第十章 宋鈺歸

堂邑侯宋鈺趕回公主府的時候，景帝已經縱馬離去了。

今日宋鈺本應好友相邀，於長安城外的馬場比賽騎射。正直中靶心地射了六箭，宋鈺還未來得及再在友人麵前大顯身手一番，就接到了家奴匯報景帝微服私訪的消息。雖無官職，但宋鈺自幼被老堂邑侯教導一定要忠君愛國，因而為盡著臣子的本分，宋鈺來不及收拾，便隻好穿著騎裝，謝別友人剛備好的熱菜，躍馬揚鞭，飛快地往公主府趕去。

可到底是消息傳得慢了些，一來一去，宋鈺自然錯過了麵見景帝的機會。

正懊惱著自己失了禮數，宋鈺不知不覺已然來到園內。隻見那桃花滿樹繽紛如同女子的雲鬢，不遠處，仆從們三三兩兩，無不咧著嘴樂嗬嗬地收拾殘宴，而劉沂則身著一襲素衣，聳肩輕摟著玩鬧累了的女兒，耐心地打著拍子哄阿慈入睡。

再細看了劉沂今日的裝扮，真可謂是豐神俊秀，恍若天人。

宋鈺從來沒見過這樣溫情的安樂。

在他的印象中，安樂長公主一直像那高高懸在天上的月，疏離又冰冷；又像那盛開在荊棘叢中的薔薇，盛氣且淩厲。即便二人成親多年，最好的時候也不過相敬如賓罷了。

“公主，臣來晚了！”宋鈺走近，雙手抱拳表示歉意。

“無妨，陛下本就是微服私訪的。”劉沂很是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看那堂邑侯風塵仆仆的樣子，劉沂料想他還未來得及用飯，便溫聲說道:“怪我一時興起，也忘了叫侯爺，秦姑，快吩咐下人給侯爺備上熱菜！”

宋鈺沒想到今日安樂會如此細心，她一向是不耐煩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的，不過趕路這麽久自己確實餓極，心中不由一片暖意。

宴上的吃食已經不多了，劉沂隻得命人將為馮太後熬製剩下的一碗桃花粥呈上，又端上幾盤蜜餞、酥肉條。

“不必再備菜，這幾樣已經夠了。”宋鈺一介武夫，對吃食精細並不講究。

劉沂也不客套，自是應了。

許是餓了大半天的緣故吧，宋鈺嚼著酥肉，喝一口桃花粥，隻覺得分外的清爽可口，滋味比平日常去的酒肆瓦舍都要好的多。要不是劉沂在場不敢太過放肆，宋鈺必高聲笑喊再來幾碗！

而劉沂邊哄阿慈睡覺，邊悄悄打量著這宋鈺。隻見他麵色微紅，身上的騎裝還未來得及換下來，想來是不敢耽擱的。也是個知禮的人了！

隻是劉沂實在想不通，這樣明事理的人，在教育孩子上，怎麽會由著安樂縱容溺愛至此！

在那本《大梁賢後》裏，女配宋慈囂張跋扈，登上後位後有著使不盡的欺侮人的手段，後宮眾人無不談之而色變；唯一的嫡子宋溫在坊間也是有名的紈絝子弟，好色縱酒賭錢什麽都沾，之後更是仗著妹妹的地位欺男霸女、強取豪奪，最後失勢後還遭人設計輸光了家業。

不過好在，剩下的那個庶長子還算爭氣，性格雖卑怯了些，但倒也考中舉人的功名，替侯府還了不少欠款，而後便遠走他鄉做了個小官，不再理會長安城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