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被燒毀的機密

見他如此,孟驚鴻也不拖泥帶水,喝道:“把他給綁了!其他人跟我繼續救火!”

於是張口結舌的少年,就被幾個同門師兄弟用繩索綁了,帶出了藏經院外,就在青磚鋪地的開闊處,等待發落。

這時候,張狂雲整個人都木木的,腦筋都好似停止了運轉。

沒多久,孟驚鴻便領著眾人,將藏經閣東偏房的大火撲滅。

很快,孟驚鴻便來到張狂雲跟前。

“張狂雲!”他痛心疾首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麽?要不是我正巧帶著玄宗堂的弟子巡邏路過,別說東偏房了,整個藏經院都毀了!”

“東、東偏房……現在怎麽樣了……”張狂雲嘴唇哆嗦著問道。

“房子沒事,典籍經書也基本沒事。”孟驚鴻道。

“那就好,那就好!”雖然有點不敢相信,但張狂雲還是又驚又喜,額手稱慶。

“你高興得太早了。”孟驚鴻虎著臉,冷冷說道,“你知不知道,最近這裏剛存進去一批妖國情報,剛才一番查看,它們都被燒毀了!”

“這!”張狂雲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

停了停,他強顏歡笑說道:“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啪!”張狂雲話還沒說完,臉上便挨了一記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在此時已經開始安靜下來的夜晚玄靈宮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張狂雲一臉愕然,一股火苗,在胸中騰騰地冒起。

孟驚鴻根本不管他,轉過臉便朝他最親信的師弟叫道:“賈少康!快去通傳今日當值的執法長老來!”

“是!”賈少康立即一聽胸脯,轉身便要離去。

“慢——”孟驚鴻抬手又叫住他,“去把掌門師尊也請過來吧。”

“是!”賈少康這聲回答,比剛才更加響亮。

這位其貌不揚的玄宗堂弟子,眼中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轉身飛奔而去時,賈少康心裏想道:“嘿嘿,臭小子,要你狂,要你隨便招個師妹,就那麽漂亮;你恐怕還不知道,這一次,你死定了!”

“嘿嘿,如果他完了,仙路堂是不是就沒人了?按規矩得撤銷堂號了?”

“不對,仙路堂中不是還有個美嬌娘嗎?嘿嘿!這次我把事情辦漂亮了,跟大師兄那裏別的不求,就求他放我去仙路堂,當個堂主吧!”

想到這裏時,賈少康兩眼放光,越想越美:“哈,這事兒,靠譜啊。反正,即使大師兄對那白師妹有意,可也不好自己去當仙路堂主不是?總要有個人在那邊幫襯。那這人除了我,還有誰?我可是孟師兄跟前的第一紅人啊!”

“現在我雖然也掛著鎮妖穀的首領弟子之名,可那隻是隨口稱呼而已,在玄靈宗中並無實職。”

“到那時,隻要咱當了仙路堂主,跟那白師妹朝夕相處,就算吃不到肉,也能喝口湯啊。”

“哎,不過這白師妹,已經跟張狂雲這臭小子呆了一兩個月了吧?那她不可能是處子之身了吧?”

“嗨!賈少康啊賈少康,你還計較這個幹嗎?就算她是處子之身,你還喝得到頭啖湯?肯定要緊著大師兄先來啊。”

“再說了,嘿嘿,以白師妹那容貌、那身條兒,該凸的凸,該凹的凹,還計較什麽處子之身啊?隻要能睡著,每一次都是洞房花燭、快活上天啊!”

一路飛奔,這作為修道之人的賈少康內心中,竟滿心都轉著齷齪下流的心思!

本來他這人,也隻能算其貌不揚,長相還過得去;但心中想著齷齪事情時,那張臉也變得猥瑣氣十足。

當想到特別下流之處時,他自己都沒覺得,那口角已經不斷地流下哈喇子,在月光的映照下一路滴下亮晶晶的酸臭口水,那情景要多猥瑣有多猥瑣,真是枉費了這中秋月夜的美景良辰!

從來沒有一件任務,賈少康完成得這麽有效率。

很快在他的引領下,玄靈宗掌門朗蒼子、玄靈宮執法長老石破山,聯袂而至。

八月十五的皎潔月光下,掌門真人朗蒼子道骨仙風,執法長老石破山威嚴肅穆。

當他二人出現時,現場的氣氛頓時凝滯。

大師兄孟驚鴻忙上前躬身行禮:“見過掌門師尊,見過石長老。”

雖然一路來時,賈少康已把情況添油加醋地說了,掌門真人朗蒼子,依舊對孟驚鴻道:“怎麽回事?”

“啟稟掌門師尊,”孟驚鴻響亮說道,“今日乃八月中秋,正是人間佳節;弟子覺得,越是節慶,越不可掉以輕心,便親自率人往來玄靈宮各處要地巡察。”

“不錯。”朗蒼子撚著頷下白須,頷首稱許。

“謝掌門師尊。”孟驚鴻恭謹說道,“本來弟子也以為無事。沒想到剛巡察到藏經院外,便見得院內火光衝天,忙帶人衝進來救火。”

“弟子卻未親自參與救火,隻留心有無可疑人物,結果——”他一指被繩索綁著的張狂雲,“結果我就看見他,狼狽不堪地衝出失火偏房,滾落在院子中。”

“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我小師弟;我非常希望,他也隻是路過來救火。隻是……”孟驚鴻痛心地說道,“他一個石城峰仙路堂的俗家弟子,平時我讓他多上主峰聽經練功,他都不常來;怎麽偏偏玄靈宮藏經院失火,他卻突然出現?這、這實在太可疑。”

“不、不是的——”張狂雲大叫出聲,想要辯解,隻是一直沒作聲的執法長老石破山,猛地暴喝一聲:“住口!讓你說話了嗎?”

張狂雲一驚,隻得悻悻閉嘴。

那掌門真人卻看也不看他,隻盯著孟驚鴻問道:“那藏經院偏房失火,損失如何?”

“損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孟驚鴻說道。

“怎麽說?”朗蒼子不動聲色問道。

“說它不大,是遭此一場大火,偏房竟無大礙,”孟驚鴻從容回稟道,“畢竟當年建時為了防火,主體皆為磚石砌成;而那房中所貯經書,三清祖師保佑,竟也沒燒壞多少冊,略數數也隻不過二三十冊,也無大礙。”

“說它不小,是前些時我玄靈宗,剛存進去一批曆年搜集的妖國情報,剛才去看,卻是蹤影皆無,想必都已是燒毀了。”

“哦?”一直不動聲色的掌門真人,這時候麵容一寒,轉向張狂雲道,“你,知不知道,這間藏經房裏,存著妖國之冊?”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張狂雲惶恐叫道。

雖然他這答話,情真意切,發自肺腑,但在場幾乎所有人,都一臉的不相信。

這群人中,也隻有一人,麵沉似水地看著這一切,和其他群情激奮的玄靈弟子不同。

這人麵貌英朗溫潤,自有一股清雅之氣,正是清宗堂堂主、掌門真人的二徒弟,楚靈風。

張狂雲在玄靈宗中地位邊緣,不受人待見,可以說唯一和他親近、比較了解他的人,便是二師兄楚靈風。

所以即使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表明,是張狂雲針對那批妖國情報放了那把火,楚靈風也依然不信。

不過他暫時並未出頭說話,隻是靜觀其變。

這時候,大師兄孟驚鴻,已麵對著掌門師尊,痛心疾首地說道:“狂雲師弟,年紀還小;以前見他不知上進,弟子多有督促,還常逼他下山去捉怪拿妖。現在想來,實在是弟子操之過急了。”

“他年紀小,經驗少,哪是那些狡猾妖族的對手?跟他們接觸多了,便上了狡詐妖族的賊船,才做出這種吃裏扒外、欺師滅祖的事來!”

“不是的!不是的!”張狂雲始終沒想到,大師兄竟能說出這樣誅心的話來;這時他也急了,忙叫道,“掌門在上,石長老在上,我今日來這裏,不是來放火,而是——”

他本來想脫口說出,是洛琳琅師妹約他來這裏賞月,但一想到這樣,就把人家小丫頭的名節給毀了,便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還別怪張狂雲顧慮,畢竟這種事,一旦說出,留給其他同門的想象空間,就太大了。

更何況,這些天來,兩人情投意合,人家小師妹主動約自己來這裏賞月,也是一番美意;雖然失約沒來,但很可能有其他事情耽擱,現在所約之地失了火,還燒了重要情報,怎麽忍心再把洛琳琅牽連進來?

所以話說到一半,張狂雲便止住不言,低頭不語。

“小師弟,你說啊!”見他如此,楚靈風卻急了,連忙排開眾人,走到他跟前,著急道,“狂雲,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再是難言之隱,這時候也必須說了!”

“二師兄……”見他突然出現,一開口就是維護自己之言,剛才麵臨那麽大壓力,都沒露出怯懦之態的少年,這時卻眼眶紅潤,落下淚來。

他也真的想哭了。

他沒想到本來這麽一件美好的事,並且放到整個玄靈宗中,也隻是小事一樁,最後竟弄成了這樣。

麵對二師兄那焦急期待的目光,張狂雲嘴角動了動,卻依舊抿住了嘴,繼續保持沉默。

“你怎麽能這樣?!”楚靈風急得雙手抓住張狂雲的肩頭,不住搖晃。

但張狂雲就是任憑搖晃,依舊閉口不言。

“楚師弟,你別難為他了。”孟驚鴻冷冷說道,“難道你硬要他編個瞎話兒來搪塞嗎?那你反而是害了他,讓他罪上加罪!”

“你!”楚靈風霍然轉身,看著他氣道,“此事尚未查明,且多有蹊蹺,你怎麽就說他有罪了?”

“哦?”孟驚鴻冷笑道,“都這樣了,還沒罪?不過有件事你說對了,此事確實很有蹊蹺,我不信小師弟一個人能做得來,一定有人背後指使配合!師尊,”他一轉身,朝掌門朗蒼子躬身行了個禮道,“請恕弟子直言,今日之事,確有蹊蹺,懇請師尊將張狂雲交予我嚴加拷問,一查到底!”

“好。”朗蒼子點點頭,“驚鴻,你說得有道理,此事就交予你辦。不過你要記得,真相查明前,要保證他的安全。”

“是!”孟驚鴻點頭稱是,還特地轉頭看了楚靈風一眼,雖然麵無表情,但這意味著什麽,在場的有心人,都知道。

“哼!”麵對他的叵測用心,楚靈風卻不以為意,隻是冷哼一聲。

但這時,一直硬挺著的張狂雲,卻是臉色煞白,心中大駭!

他不是傻瓜,剛才大師兄夾槍帶棒的那一番話,明裏暗裏都在暗示,自己放火燒情報,還可能是受人指使;能受什麽人指使?大師兄的舉動,已經暗示得不能再明顯了。

所以,張狂雲才悚然而驚,心中想到一個玄靈宗中流傳很廣的傳聞:

玄靈掌門朗蒼子的門下,以孟驚鴻和楚靈風最為出眾;將來要掌門要在下一輩中尋找接班人,這兩人是最可能的人選。

雖然,現在好像孟驚鴻最受寵,也擔任著玄靈宗中最重要的玄宗堂副堂主,僅次於堂主鬱昊空;但別忘了,那楚靈風,可是被掌門任命為清宗堂堂主,實打實地獨當一麵。

而且和孟驚鴻為人高傲,走上層路線不同,楚靈風對待同門,向來親和,常加援手,如果不是這樣,張狂雲這種角色,怎麽可能還會被他關心關照?

所以,別看孟驚鴻成為下一屆掌門的呼聲很高,若認真算起來,楚靈風可不是毫無機會。

一想到這,張狂雲便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自己是被冤枉的,就算自己骨氣很硬,若自己落在孟驚鴻的手裏,最後不管經曆什麽手段,唯一的審問結果就是,是楚靈風喪心病狂,為了爭權奪利,暗中和妖族勾結,指示平時扶植的小師弟,讓他當炮灰,放火燒了重要的妖國情報。

不用問過程,結果一定是這樣。

所以想到這個結局,張狂雲才臉色驟然煞白。

他死活都沒想到,本來一件小事,最後竟會演變成整個玄靈道門中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角鬥場!

對他來說,如果今天這件事,就算被冤枉,為了不暴露小師妹、不辜負她那一片美意,他自己一個人扛了,也就罷了;但現在不一樣,他很可能會牽連到一個無辜的人。

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最敬愛的人,在整個門派都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看不起的情況下,他還能把自己當朋友。

這種情況下,他如果還顧忌這顧忌那,那真是枉費平時以俠義自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