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缺失的針法
話音剛落，衝出一個目測六十多歲，滿麵凶光的瘦高老者。
風一般從幾人身邊跑過，洗得發舊的深藍色衣袍揚起。
幾人進了屋子，老者還縮在門裏，警惕向門外觀察，過了好久才反手“砰”的一聲巨響，把木門摔上。
南晚棠、衣湘：……好像知道童幼宜為什麽是這個性格了。
“小兔崽子，說了幾次，要叫祖父，你見誰家孫女管祖父叫老頭子的？還有，回家要小點聲！小點聲！！你難道不知道那老家夥在找我！！！”
即使濃密花白的眉毛，將童老爺子的眼睛完全蓋住，也能看得出被氣得不輕。
照這祖孫倆的嗓門，吵一架，這破木屋就得塌，南晚棠連忙阻止道：“童老爺子放心，路上沒人跟著我們。”
這時，童老仿佛才看見她。
“你就是南晚棠吧？這幾日童童一直念叨你，老夫耳朵都要起繭了。”
說著，起身往廳堂裏走，“進來坐。”
童老一口道出她的名字，看來是事先查過她的身份。
南晚棠依言跟上，讓她奇怪的是，一進廳堂，便能聞到濃鬱藥香。
按說如此程度的藥香，站在門外的街上都能聞到才對。
或許她露出的迷惑表情明顯，童老指了指放在門口的一盆粉花，“附味鳶，能淨化味道，怎麽，這都不知道，還想做我孫女的師傅。”
南晚棠聞言，多打量了兩眼那盆花，還真挺像小鳥的樣子。
看樣子也是奇花。
她麵前這位老者行動快速利落，聲音洪亮。
恐怕是位簡樸低調的高人。
不單是因為奇花，主要是尋常醫者可認不出她的針法，童幼宜能看出針法不凡，不可能僅憑天賦。
有實力的人，當然有資格狂傲。
因此，南晚棠對童老後半句話毫不在意。
初來乍到，她對這個世界的確孤陋寡聞，行禮道：“南晚棠多謝童老賜教。”
童老麵露驚訝，眼睛從眉毛下抬了抬。
一旁的童幼宜不樂意了，架著她的胳膊不讓她行禮，“老頭子，你太過分了，我要給你下毒！”
結果童老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笑出聲來：“你兩三天下一次毒，哪次得逞了？”
眼見童幼宜的手，正向腰間摸去，童老後退一步擺手。
“行了行了，先說正事。”
“聽童童說，你會使用一種極為玄妙的針法，可據我所知，她描述的針法失傳已久，你若是傳人，為何活得如此淒慘？”
聽這話的意思，南晚棠明白這是不相信她。
據她所知，《傳世醫典》和《絕世毒經》都是依據回天針所創。
若她們找的的確是回天針，就說明回天針在這個時代，就已經失傳，這麽長的時間裏，一直靠世代收徒傳承。
其間，難免會出現被忽略的信息步驟，那麽她學的回天針……
很可能不是完全版？
南晚棠心沉了沉。
隻能讓這爺孫倆，來幫她驗證這個想法了。
思索片刻，南晚棠取出針袋，將一排銀針展現在兩人麵前。
這是她第一次目光複雜地，注視閃著銀光的二十一根銀針。
“回天針”既是針本身，也是針法的名字，南家每代傳人，都要打造出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回天針。
她的上幾輩傳人，所用的都是金針。
有一次，她偶然間聽聞老一輩所用都是銀針，因此，她將她自己的專屬針，也打造成了銀針。
隻是不知道，類似這樣看上去無傷大雅的改變，從前是否也有發生？
心緒歸攏，南晚棠屏息凝神，迅速在自己左胳膊上，連下三根銀針。
動作一氣嗬成。
手指離開，針尾震顫，仔細聽還能聽到輕微嗡鳴之聲。
童老弓著腰，鼻子近乎要貼在那不停顫動的針上，眼睛自眉毛下方完全露出，全無方才暴躁之意。
童幼宜之前見過她的回天針，這次再見，可愛小臉上依然是滿臉驚訝崇拜。
“老頭子，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師傅這針法，是不是玄妙？”
童老連連點頭，眼底竟隱有淚花。
想上來抓住南晚棠的手，似是覺得不妥，連忙又縮了回去，抱拳行禮。
南晚棠大驚，心底含著一絲僥幸，伸手扶起童老，“您這是做什麽？”
“南……丫頭。”
童老換了稱呼，似乎是從沒這麽叫過別人，有些生硬。
“這針法，的確是古籍提到過的，沒想到我童鶴山找了一輩子，竟然是叫我孫女兒給找到了。”
聽到這話，南晚棠連那一絲僥幸都沒有了。
她學到的針法，有極大可能性，是缺失的。
或者壓根就是錯的……
“南丫頭。”
聞聲，南晚棠抬頭，興致不高，“童老先生請說。”
“此針法既已失傳，足以說明其難學又珍貴，請問這針法的名字是？”
南晚棠思考片刻，未作過多解釋。
“我稱它為‘回天針’，童老先生，不知我可否看一下那本古籍？”
“嗯……回天針……實不相瞞，那本古籍早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丟失了……”
南晚棠歎了口氣，也是，若是沒丟，哪裏需要如此辛苦的尋找。
童老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時，聲音帶著萬般無可奈何：
“雖童童稱你為師傅，但看得出來，你並未有收徒之心，關於回天針，我也聽說過一些，每代傳人都由上一代親自挑選，其他人不得幹涉……”
說到這裏，童老語氣帶著遺憾，“都說醫毒不分家，但我那師弟就是學醫的，與我多年不相見，說來慚愧，他當年托人帶話想要見我，可那時我已離開，不知這麽多年過去，他還在不在人世……”
南晚棠見童老說到傷心處時，還抬袖擦了擦眼角。
心道真是天意弄人。
她不禁想起，當時她為了學回天針，跪在上代傳人門外三天三夜。
才得到試針的機會。
南晚棠正垂著頭，沒看到此話一出，童幼宜疑惑地看了眼自家老頭子，然後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童鶴山見狀急了，上來將童幼宜拉走。
同時胡子一抖一抖地擠眉弄眼，示意別幹傻事！
南晚棠感覺胳膊一輕，抬頭看去。
隻見童老揪著童幼宜的一隻手，與她拉開三步左右的距離，滿臉滄桑。
“我不會幹涉你的選擇，收不收童童，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