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煙火

李妤身上徹骨的冰寒讓寧殷回想起當日在麓穀的遭遇,隻因為寧殷搶了她的賞金目標,這女人就手提長劍追殺了他一整夜。

最後若不是麓穀的穀主親自前來調解,寧殷身上保不齊會挨上幾劍,每每回想起這件事都讓他覺得後背發涼。

可不能小看了這個女人,她不僅身手極佳,還有著一柄頗為厲害的劍,單單隻是肉眼看上去都能感覺到那不是凡物,其背後的勢力放眼東陸都是十分龐大的存在。

知曉這女人的可怕,寧殷隻能退避,露出頗為無辜的表情:“我這次是真的想幫你來的。”

李妤抬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寧殷,手中長劍緊握,冰寒之氣已經肉眼可見地在她身上升起。

“別別別,收起您的神功,咱們還是先解決眼下的這些人吧。”

寧殷自願服軟,退避幾步,而後將青日孤煙扛在肩膀上,回眼一看,先前被自己一刀頂退的墨牙又不見身影了。

“都給我上,把他們都給我綁了!”

見墨牙再次失手,這可讓司馬烈有些怒了,當即讓身邊其他四名護衛一起上前圍攻。

要說這司馬家成不了興安城第一大家族呢,家裏的公子出來混,竟然都隻帶得起這種水平的護衛,寧殷撇撇嘴,單刀衝上前。

剛好在這些狹窄的地方試試新學的刀術!

有聽風術為他提供感知,厲刀訣施展開來更為得心應手,那四個護衛雖然都是練家子,都功夫還不到火候,寧殷的身影在他們四人間自由穿梭,出刀便有一人倒下,不是捂著胳膊哀嚎,就是捂著大腿慘叫。

見對方是個厲害角色,護衛紛紛倒地,司馬烈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跑的時候,寧殷已經揮刀衝了上來。

墨牙在此刻再度現身,揮刀抵住寧殷的進攻,沒有讓他傷到自己的主子。

“喲,現在舍得出來了?”

寧殷大笑一聲,刀勢越發迅速,墨牙全力防守,但寧殷的刀術變化頗多,雙方互對三十餘招,以墨牙身中一刀先行退下收尾。

刀術很快,比之前在麓穀見到的時候更為精湛了,而且暫時看不出是什麽路數,身後的李妤將寧殷的身手分析,有些驚訝這個家夥不到一年的時間裏竟有如此成長。

墨牙!你怎麽回事!”司馬烈見墨牙落敗退在自己身前,瞬間惱怒,大聲責罵,“連個臭小子都搞不定?真是廢物!”

寧殷忽然駐足,雙眼當中閃過一絲冷冽,在司馬烈毫無察覺之間,寧殷的身形瞬間出現在司馬烈身後,短刀冰冷的刀鋒輕輕地抵在司馬烈的脖子上。

就像是死神的鐮刀,冷冷地搭在司馬烈的脖頸之上,隻要他稍稍一動,刀刃便會立刻劃破他的喉嚨。

“司馬公子家大業大,為什麽非要貪圖一個女人手裏的小玩意呢?”

寧殷貼近司馬烈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道,溫熱的風輕拂耳畔,司馬烈隻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冰寒。

“你既然知道我是司馬家的人,你最好乖乖放我離去,要是動了我,你會惹上大麻煩的……”司馬烈臨危還想保持自己高傲的形象,但寧殷向來不吃這套,握刀的手輕輕下壓,刀鋒在司馬烈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細微的傷口滲出血來。

脖子上傳來的冰冷和細微痛感讓司馬烈瞬間恐懼萬分,在鮮血之下,身上僅存的貴族子弟的傲氣瞬間散去一大半,忍不住哆嗦起來。說到底這隻是個喜歡仗勢欺人的公子哥,隻有當他真正意識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才會顯露出自己有多脆弱。

“都住手!”司馬烈態度轉變得很快,趕忙讓自己手下的人都停手。

“嗯,這不是很上道麽?”寧殷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是手裏的刀並未離開司馬烈的脖子,“我可以現在就放你回去,但你的人要是再敢追來,我會一個不留全都殺光,我也會找到你,掰斷你兩隻胳膊。”

寧殷的話幾乎是貼在司馬烈的耳邊說的,他聽得很清楚,寧殷話語之間潛藏的殺機他也毫不懷疑是真的,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竟然這般威脅自己。

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司馬烈微微點了點頭,他不敢動作太大,害怕自己的脖子會被那刀割破。

寧殷滿意的笑笑,將短刀收起,側身給司馬烈讓出一條離開的路。

司馬烈戰戰兢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否還完好,確認過自己無恙之後抬眼看了一眼寧殷,這個戴著麵具的家夥竟然穿著書院的衣服?

“請。”寧殷冷聲吐出一個字,伸手示意司馬烈趕緊離開。

後者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亂看,小心翼翼地從寧殷身邊走過,生怕這家夥突然反悔再次將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主子都撤了,司馬烈的手下們也不再停留,捂著傷口灰溜溜地跟著司馬烈離開,墨牙雖有不甘,但礙於形勢隻能乖乖地跟上司馬烈的身影。

“就這麽放他們走了?”李妤走上前來,似乎有些不滿。

“那你想怎麽辦?把他哢了?”說著寧殷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可是司馬家的少爺,嚇唬嚇唬他就行了,要是真把他做了,司馬家的人會來報複的。”寧殷說著將青日孤煙入鞘,他之所以前來摻和李妤妤司馬烈的事兒,就是不想這位姐姐一個不樂意將司馬烈給怎麽樣了,那樣事兒可就大了。

李妤白了寧殷一眼:“仗勢行凶之人,留著也是個禍害。”

這一副女俠心腸讓寧殷有些不知該如何回話。

“李女俠不在東陸好好待著,來興安城做什麽?為了買一塊石頭?”寧殷轉而問道。

“宗門任務,前來回收……”

李妤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原本已經收起來了的長劍再度握在手裏,帶著劍鞘砍向寧殷。

被突然的襲擊嚇得一激靈,寧殷竟沒有反應過來,被結結實實地砍了一劍,身形倒退著往後挪了幾步。

“你幹什麽!”寧殷胸前吃痛,警覺起來,要不是李妤沒有拔劍,剛剛這一下怕是會直接要了寧殷半條命。

不由分說,李妤快步上前就要再打寧殷一套,後者這次有所防備,不斷躲避,但盡管如此,李妤憑借著精湛的步法最後還是得手了。

劍鞘不偏不倚正好捅在寧殷肋下,讓他短時間內喪失了活動的力氣,這下隻能被動挨打了。

李妤下手自有分寸,劍鞘抵在寧殷的脖子上,冷冷地問道:“你將麒麟藏哪兒去了?”

果然,這女人也信了通緝令上的傳言。

“麒麟不是我偷的!我連那玩意長什麽樣都沒見到。”寧殷忍著痛說道,他想要直起身來離去,卻調動不起力量。

“你要是敢說謊,我這就拔劍砍了你的雙手。”李妤的語氣突然變得凶狠,雖然兜帽遮掩著她的麵容,但此時她的臉上的神情肯定很凶。

“你就算再砍了我的雙腿我也不知道……”

還沒等寧殷的話說完,李妤便已經撥動劍鞘,雪白的劍刃緩緩出鞘,一股格外鋒利的劍氣瞬間席卷開來,寧殷甚至都感覺到自己的臉被那劍氣劃傷了一道口子。

“再不說,我可就真的動手了。”李妤冷聲道,劍刃出鞘一半,待到長劍盡出之時,便是她動手的時候。

寧殷依舊不屈不撓,麒麟本來就不是他偷的,這鍋怎麽都讓他來背了?

“你們青玉門若是真有能耐,這個時候就應該去追查那兩個東陸人,而不是在這裏欺負我這個好人……”寧殷滿含怨氣地說道。

這模樣倒是讓李妤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好有這兜帽遮掩,沒有被寧殷瞧見。

不過他說的倒也是實話,青玉門最後派去攔截商隊的兩位弟子在臨死前通過特殊信物向青稚子長老發出了信號,他們中了埋伏,擊殺他們的是兩個東陸高手。

麒麟也確實不在他的手上。

“你可不是什麽好人。”李妤瞥了一眼寧殷,話中有話,隨後將長劍重新入鞘,沒有再繼續威逼。

“你故意的……”寧殷快速反應過來,合計著這女人什麽都知道,還上來打自己一套。

李妤這回沒有說話,嘴角微揚,好像在說:打你怎麽了?

自認吃虧,寧殷知道這個女人的厲害,也惹不起她,自己揉了揉肋下受擊的地方,麵露苦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寧殷的海東青盤旋在頭頂上空,發出尖銳的叫聲。

“你的鳥怎麽叫了?”李妤抬頭看著半空中的海東青。

寧殷剛想反駁那是一隻血統純正的鷹,但話還沒說出口當即警覺,閉眼一聽更覺得有些麻煩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上前抓起李妤的手腕就朝著另外一條巷道跑去,像是在躲避什麽人。

這是李妤第一次被一個男子這樣抓著手腕,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剛剛想罵出口的話給忘得一幹二淨,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被寧殷拉扯著跑出去。

跑動過程中,李妤戴著的兜帽落下,露出那張美麗如雪的俏臉。

也就在這個時候,冬花節終幕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