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多管閑事

寧殷其實也有些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來搭救這個不曾打過交道的人,硬要說的話,大概是出於一種對天才的珍視吧。

以慕子義現在的水平再加上他的天賦,以後能達到的高度無法想象,若是夭折在這裏,可真是天下的一大損失。

至於這些藏在暗處想要偷襲的人,寧殷無需多想,從他們的穿著打扮、武器、身手等諸多表現來看,他們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人。再說了,正經人誰會偷襲啊!

“抱歉,剛剛與金榷的較量花費了我太多的靈力,現在有點兒……”

慕子義自認慚愧,對這位剛剛出手搭救的義士深感歉意,若不是這位義士現身,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飛刀現在應該已經紮在自己的身上了。術士的肉身其實與普通人相差不大,挨上這麽幾刀真就挺危險的。

“也罷也罷,剛剛我看得很爽,這次就當我見義勇為吧。”

寧殷搖頭歎道,他現在這張臉倒是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望雲澤值守府的領隊半夜看戲,然後出手見義勇為,傳出去也還算一段佳話,這還給望雲澤在南域長名聲了呢!

旋即將目光往前望去,密林陰影當中不斷有人影閃現,他們的人數不少,並且極其擅長襲殺之術,借著四周的樹林巧妙地隱藏著自己的身形。若不是寧殷有聽風術在身,還真難發現他們的蹤影。

“諸位,出手偷襲可有點不符合江湖規矩,會很掉價的。”寧殷一邊冷聲說著,一邊將聽風術的感知網展開,黑夜從來不是遮蔽他視線的阻礙,眼前這些人的身位也無處可藏。

剛剛若不是寧殷突然出手擊落了他們擲來的飛刀,現在應該已經將慕子義成功擊殺了。並且此人能在黑夜當中覺察到他們的動作和出手時機,這讓他們心中更加謹慎了。同時,幾個黑影迅速朝四周散去,大有包圍之勢。

瞧見對方不說話也不應答,寧殷可就來勁了。

“怎麽了?有膽子偷襲,沒膽子回話?”

可對方依舊沒有任何語言上的回應,倒是聽見了拔刀的聲響。

此番渾水已經蹚過,寧殷也沒想著三兩句話就能避免一場爭鬥,手中長劍一顫,竟引得些許鋒利的劍氣在三尺長劍上滌**,看來最近這段時間用劍還真用出點名堂了。

“任務目標為先。”

陰影當中有人低聲說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寧殷剛好聽得見。

這些人的目的很明確——殺了慕子義,並且四散的陣型也十分講究,看上去稀疏平常,不知不覺之間寧殷和慕子義都處在他們的殺陣當中,各自的氣息也收斂得極為恰當,看來是一夥訓練有素的家夥。

刷——

從左右兩個方向突然襲來兩枚飛刀,經過特殊鍛造處理的飛刀在空氣中滑動幾乎沒有任何聲響,這樣的東西在黑夜裏用於襲殺是相當趁手的。但除非這東西的飛行軌跡能不滑動空氣,不然是避不開寧殷的聽風術感知的。

長劍揮舞,左右相擊,寧殷很輕鬆地便將對方這試探性的伎倆破除。

但還沒來得及收招,從四周的陰影當中再度暴射出無數飛刀,寧殷來不及細數其數量,將聽風術的感知調動起來,不斷揮劍格擋。

就在寧殷忙於應對襲來的飛刀之時,黑夜之中有一道人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衝向了慕子義,後者也察覺到危險,連忙後退準備利用殘存的靈力施展術法進行防守,但還沒等他將符文勾勒完畢,對方便依仗著鬼魅般的身法出現在了慕子義的身前,手持利劍抵近了他的胸口,速度之快超出了慕子義的想象。

不過這利劍再尖銳也始終無法刺入慕子義的胸口,那人影握劍的那隻手臂被突然出現的一隻大手從側方牢牢地按住,任憑他再怎麽使勁都很難再往前抵近分毫。

“當著我的麵殺人,你有把我放在眼裏嗎?”

寧殷的聲音在那人的耳邊響起,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這家夥究竟是怎麽擺脫自己手下的牽製出現在這裏的。但眼下已經沒時間再琢磨這些了,他果斷鬆開右手,利劍往下滑落,而後左手迅速抓住下落的利劍,直直地朝著慕子義的胸口刺殺而去。

刷——

刺出的劍還未得手,那人便被一股巨力強行拽開,整個人的身形如同小雞崽一般被寧殷拖拽著砸向一旁的老樹。這哪裏像是江湖武人的手段,更像是街頭鬥毆的伎倆。

後者驚訝之餘倒也機警,接連幾個扭身從寧殷手中掙脫,緊接著不斷後退將身形再度隱藏在陰影當中。

“喲,怎麽?怕了?”

寧殷冷笑著嘲諷道,若不是那家夥的身手滑溜,剛剛那一下定要讓他的骨頭斷上幾根。

隱匿在黑暗當中的人影似乎感到有些棘手,寧殷甚至不需要看見他的臉都能猜到他現在是什麽表情。

“閣下與慕子義並不相識,為何要多管閑事?”

那人影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有些低沉,寧殷也從中聽出來這聲音是經過特殊偽裝的,果真是專業。

寧殷在心中盤算著這些人的來曆,同時拍了拍手,好像非常讚同對方剛剛說的那句話:“哎,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多管閑事。”

那人影不再說話,也沒有再下令讓其他人展開進攻,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另一名術士正在朝這邊趕過來。雖然他們都消耗過度,但再怎麽說也是雲饒國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術士,要是他倆聯起手來打算魚死網破的話可就十分棘手了,更何況現在又平白無故多出了這麽一個攪局的人……

人影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寧殷,默默地將鬥笠下的那張憨厚的臉給記在了腦中。

寧殷絲毫不懼,反正這也是一張假臉皮,這大傻子想怎麽記恨都無所謂,眼神直勾勾地透過夜色盯著對方。

後者自知今夜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動手時機,索性不再逗留,連帶著四周的手下紛紛撤退。

聽風術的感知之下,這些人的確都已經撤退了。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

慕子義雖然貴為雲饒國的一代天驕,但在是非人情上並沒有什麽架子,朝著寧殷微微行禮感謝。

“甭謝了,我剛剛看你和那人鬥法看得挺帶勁的,就當我交的觀看費了。”

寧殷擺了擺手,擺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而慕子義這也才看清了這位出手相救之人的麵貌,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言語,那實在是一張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臉。

“剛剛那些人是你的仇家?都從雲饒國追到這兒來了,多大仇啊?”寧殷一邊問道,一邊從地上撿起一枚對方之前飛擲而來的飛刀。

這種經過特殊鍛造處理的飛刀通體十分纖細輕薄,外形兩頭都帶尖,看上去格外鋒利。

“這飛刀的做工可真精細,看樣子都是些專業人士,他們應該是受人雇傭前來取你性命的。”

“這……”慕子義也沒能從剛剛的接觸分辨出對方是什麽來曆,但在他心裏或許已經有了一些頭緒。

兩人正搭著話,金榷在這時也趕了過來,火急火燎的樣子看上去很著急,一來就張口問道:“剛剛那些都是什麽人?”

慕子義搖了搖頭,但與金榷的眼神對視之中似乎暗暗傳遞了某種信息。

“肯定又是那些家夥的人!?”金榷性子急,一個沒忍住直接脫口而出。

這話倒讓寧殷也聽得清清楚楚:“看來你們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慕子義麵露慚愧地搖頭笑了笑,不過寧殷也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恩怨,寧殷犯不著問得這麽仔細。

不過金榷剛剛的反應倒是讓寧殷頗感意外,傳說雲饒國的雙傑明裏暗裏互鬥幾十年,本以為真是什麽死對頭,現在看來隻不過是兩個在書法上造詣頗深的人的一種相生相克的情誼罷了。

“好了,今晚的活動就到此為止了,兩位後會有期,我先行一步。”

寧殷說著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鬥笠,身形一晃就直接離開,完全沒有多做停留,也沒有因為這兩人是雲饒國的天驕就麵露恭維,反倒是覺得自己隻不過是搭救了一個普通陌生人而已。

看著寧殷的身影在黑夜中迅速消失,金榷忍不住先問道:“你認識這人?”

慕子義十分肯定地搖搖頭,他是一定不認識那人的,因為那張臉實在看上去太過平凡,隨便在大街上拎出一個人來可能都比那張臉有特點。

“我從未來過南域,又怎麽可能認識這裏的人呢?”

“那他為什麽要救你?”金榷感到有些疑惑,在出發前就聽聞南域人尚武,難不成南域人都這般俠義心腸?

同樣的疑惑在也慕子義的心間存在,剛剛真的多虧了寧殷突然出手,不然自己怕是要因為一時大意夭折在異鄉了。

“壞了,忘了問他叫什麽名字了。”慕子義突然反應過來,剛剛隻顧著感歎凶險了,竟然連前來相救之人的名字都沒有問到。

說他前來搭救是圖什麽吧,這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連話都沒說幾句,這就顯得有些神秘了。

“連名字都不曾留下,這人有意思。”金榷喃喃道,疑惑之間對那人產生了幾分好奇,就是那張臉長得有些……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