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剿匪

洶湧的火焰在玄鬼的身上不斷燃燒,原本無色無形的火焰在血色的浸染下也便有了顏色,這在旁人看來另有一個名字——恐懼。

這老家夥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這火焰不論如何都拍不滅,一直追著他的血肉燃燒,極為詭異。

而當他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寧殷不可能讓他活著張嘴說話。也無所謂,這老家夥一生作惡多端,身為老者不學點仁慈、禮儀,一天天的隻知道在外頭彰顯自己的斤兩,還助紂為虐,將禍事帶到普通老百姓的頭上,寧殷可不慣著他。

同時,寧殷也開始感歎這世界真小,小到在望雲澤總是能和那位羅家貴公子多次碰撞,小到一轉身回到南域就遇見了曾經在罹難森林裏結怨的烏拓徐,小到玄鬼這老家夥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竟然兜兜轉轉又遇到了自己。

寧殷親眼看著他被昭炎吞噬掉所有的生機,化作一具焦黑的屍體。

玄鬼的死無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那些馬匪,剛剛他們還扯著嗓子高喊口號,現在一個個就都蔫了,看向寧殷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輕佻,而是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他們看不懂寧殷究竟是用什麽手段將玄鬼老爺子給擊敗的,而他們看不懂的東西統統定義為“妖法”,一股子恐懼在每個人的心裏彌漫開來,這是他們闊別已久的膽寒。當然,害怕的不隻是這些馬匪,他們座下的馬匹也都變的有些惶恐不安。馬是畏火的,它們雖然用眼睛看不到那火焰究竟是什麽樣子,但卻能感覺到那真實的溫度以及空氣中傳來的血腥味。

“族長,我們現在……”

一名手下看向烏拓徐,他的內心也被恐懼占據大半,迫切地想要族長給他們一些指示,隻不過烏拓徐此刻的心裏也有些慌了。

當初能將受傷的玄鬼留在他殘破的隊伍中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極大的幸事,畢竟能有一名善於使用靈力的高手坐鎮,他在外做事都可以囂張一些。

可現在,他死了。

烏拓徐緊張兮兮地看向寧殷,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家夥有多厲害了,也知道強行與之為敵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但他貴為曾經遊獵部落的一方霸主,難道此刻要向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求饒?

“不,絕不!”糾結的內心似乎終於在此刻有了決定,烏拓徐牙關緊咬,眼瞳在這時也跟著變得堅定和凶狠。他手上還有四五十號人,這些都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精銳,就算眼前這人是個精通靈力的高手又如何,自己這麽多人難道還殺不死他一個?

“備戰!”

他大吼一聲,伸手在馬鞍邊一抓,一把古製的彎刀被他握在手中,與其他人手裏的彎刀不同。烏拓徐手裏這把看上去做工更加精良,尤其是在刀柄之上還鐫刻著很多細密的文字,大意是“呈給永遠無畏的人”。這是烏拓家族代代相傳的寶刀,代表著烏拓家族遊獵騎兵最高的權力和榮耀。

馬匪們在這聲怒吼當中再度打起精神來,寧殷雖強,但他們人多、馬多、刀多,隻要烏拓徐一聲令下他們便一齊衝出去,馬蹄之下絕無活口!

“唉……”寧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還是免不了要再打一仗……”

歎息之間,寧殷再度將聽風術施展開來,感知巨網清點出對方所有的人馬,待會兒要是打起來了他可不想這些馬匪們趁亂給自己來一記偷襲。

“有仁!”

寧殷也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有仁聞聲策馬上前,一手持刀,一手持劍。

“既然他們要打,那就……”有仁話隻說了一半。

“那就一個不留!”寧殷接住下半句,右眼當中白色的光芒再度閃動,昭炎的力量正在積蓄。

至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章曵和一眾村民,他們自然是知道場中將要有一場大戰,他們也想要上前幫忙,又擔心這兩位高手會嫌棄他們添亂。

“怎麽辦,章大哥。”章懷在一旁焦急地問道,他手裏握著鐮刀,平常用來割草的東西此時就成了他的武器。

章曵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場中氣氛越發緊張,馬匪們躍躍欲試,戰鬥一觸即發。

就在烏拓徐準備發號施令的時候,黑夜當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烏拓徐連同所有的馬匪聞之一顫。用特製的口哨聲音傳遞信號,這是遊獵部落慣用的通信方式,而剛剛那個尖銳而急促的響聲的意思是——有敵人來了!

“怎麽回事?”

烏拓徐心中納悶,四周的馬匪也跟著驚疑,這小山村裏除了他們便隻有這些村民,哪裏還會有別人?

隻見從巷子裏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來一個人,他身上穿著獸皮氈衣,看得出來和這些馬匪是一夥兒的。似乎是心裏太過害怕,從巷子裏跑出來沒幾步就摔倒在地,嘴裏吃了一大口泥,甚至還磕掉了一顆牙齒,但他顧不得這些了,連滾帶爬地朝著大部隊所在的方向跑來。

一邊跑一邊哭喊著:“有敵人來了、有敵人來了……”

還不等周遭的馬匪們發問,從另一邊的巷子裏突然倒飛出一個人影,如同掉線的風箏一般倒在場中,不知死活,定眼仔細一瞧,赫然也是一名馬匪的同夥。

寧殷一直將聽風術放在村子裏,都忽略了外麵突然到來的這些人,聽風術的感知之下,寧殷又從這些人裏覺察到了兩股十分熟悉的氣息。

“這些人怎麽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啊……”寧殷低聲歎道,十分無奈地將一隻手按在臉上,他這是在檢查自己臉上的麵具有沒有出現紕漏。

有仁在一旁見狀,連忙問道:“你認識的人?”

寧殷無奈地聳聳肩,說出了那句他最不想說起的話:“鎮南府的人來了。”

“鎮南府的人?什麽風把他們吹來了?”有仁也感到有些驚疑,傳說鎮南府的大人們不是夜間很少出動麽?怎麽著三更半夜的把他們給引來了?繼而又將目光望向寧殷,忍不住問道:“難不成你暴露了?”

寧殷白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這張堪稱天衣無縫的新臉皮:“你這是在懷疑暚慈神醫的手藝!”

二人嘀咕的功夫,從兩邊的巷子裏各自緩緩走出兩匹體態俊美的大馬,一看就是吃著官府精糧馴大的良種馬。而那馬背上坐著的人可讓寧殷好不眼熟,陳愚和白長。

陳愚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握著大刀扛在肩膀上,一臉不屑地掃視著這四五十號馬匪。

“我就說是誰有這麽大能耐拉出一隊騎兵呢,原來是烏拓家的人,”陳愚冷聲嘲諷道,很快又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說得不夠準確,連忙改口,“說錯了,是曾經的烏拓家族,你們現在的名字是……烏拓幫。”

當初遊獵部落的內戰也引起了鎮南府的注意,雖然鎮南府不管這些部落間的衝突和爭鬥,但奈何雙方的那場大戰實在太激烈了。適逢眼下又臨近周王殿下的壽辰,為了不讓雙方的激戰進一步擴大,鎮南府決定出麵調解,這事兒最後是落在了陳愚的頭上。

本以為要和那些隻知道打獵的遊獵村夫好言勸說一番的,沒曾想等陳愚趕到的時候爭鬥已經結束了。

紮吉家贏得了最後的勝利,慘勝,要是再拚下去勝負真的難料。

而作為敗者,紮吉家的家主並沒有下令將烏拓家的人趕盡殺絕,而是選擇了施以仁義。若是想要留在遊獵部落的人就放下彎刀,過錯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想要離開,紮吉家的家主給了戰敗者一炷香的時間滾出遊獵部落的地盤。

烏拓家族幾百人,最後隻有四十多號人選擇繼續跟隨烏拓徐,他們不再以家族自稱,而是將家族換成了“幫派”。失去了領地的烏拓徐倒是越發肆意起來,帶著僅剩的手下當起了馬匪,從遊獵部落到天陷穀,他們幾乎是一路搶掠過來的。

“早就聽說最近北邊出現了一夥馬匪,十分猖獗,不但襲擊過往的商隊,甚至連苦寒的村莊都不放過。現在看來,就是你們了。”

另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另一側的巷子裏傳來,白長君依舊是一身白袍在身,由於要夜間起碼,外麵罩著一件白色的厚絨大氅,為了禦寒,手上也特意戴著手套。

這兩人一出現,直接讓寧殷有些無語了。先前他還感歎這世界真小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又遇到熟人了。

不過最吃驚的還是烏拓徐,他在日落之前特意派人快馬偵查過四周的情況,並沒有發現官府的人,可為什麽現在鎮南府的官員又突然冒了出來?

“你們……”烏拓徐有些說不出話來,他這支馬匪隊伍雖然猖狂,但此刻麵對的可是鎮南府,在南域與之為敵必死無疑。

陳愚帶馬往前,不懼場中圍聚的四十多號人,直接朝著烏拓徐喊道:“投降吧,馬匪頭子,鎮南府的大牢歡迎識相的人,放心,牢裏管飯。”

烏拓徐臉色低沉,他現在的境地有些進退兩難,對他來說不論作何選擇都是十分沉重的。

鎮南府的人到來雖然讓寧殷感到有些不爽,但起碼現在他可以將這些瑣碎的事情都甩給他們了,寧殷將手中長劍收回,剛想將其收回劍鞘當中,卻發現這劍的劍刃經過昭炎的附著已經出現了破損。

“這昭炎還真不好控製,每用一次都要報廢一把劍……”

寧殷在心裏感歎著,還好他現在改用這些廉價的鐵劍而不是繼續使用青日孤煙,要是青日孤煙被自己烤壞了,他可就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