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議和流言

宋朝的曆史在不經意間開始發生改變,仿佛蝴蝶輕輕揮動了一次翅膀,逐漸卷起了滔天巨浪。但此時此刻,身在漩渦中的人物們卻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宋金如今的邊境線上,或者說是宋朝與偽齊的邊界線。空氣中充滿著哀怨,肅殺以及悲鳴。靖康之恥雖然過去十年,但還未被人們忘記,至少沒有被深處北方的人民忘記。因為他們在經曆著奴隸的命運,丟失故土的恥辱。在這片金國所立偽齊的土地上,到處被鮮血染浸,被哀嚎占據。

齊國邊境的兩座城池,一座叫潁昌,一座叫淮寧。兩地都曾經是宋朝的繁華勝地之地,可惜時光如梭,如今以及破敗不堪。城上插著的箭頭還未收攏幹淨,鮮血染著城牆散發著難以忍受的臭味。雖然抱怨負責清洗城牆的士兵偷懶,可今天洗幹淨了,明天又被染上了。主官們也不好責備,隻是在不停的抱怨戰爭什麽時候才會停止。

曾經的宋兵,現在的齊兵,把守在潁昌的城門口。一身破破爛爛的盔甲,實在是讓人不免有些擔心,這些人究竟能不能守住城池。

“李哥,聽說宋朝又要議和了。”把守城門的宋小二問道。

名叫李哥的中年人還並沒有說什麽,宋小兒旁邊另一人卻吐槽道:“你哪來的消息,你看看對麵軍營的情況,像是要停戰的樣子嘛。”

“你這都不知道,聽說聖上在金國那邊駕崩了,宋朝那邊的皇帝想要聖上的遺體歸國,所以隻能懇求金國議和。”

雖然宋徽宗早已把皇位給了宋欽宗,但是時間畢竟太過短暫,而且兩人還都被金國擄走了,所以中原這裏的百姓還是習慣稱宋徽宗為聖上。

“我去,這是什麽時候的消息,我怎麽不知道。李哥,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那人激動的問道,這要是真的,他們就不用在擔心打仗的事情了。

“哎,應該是真的。我前些天聽監司大人家的小廝說過,說什麽宋朝派了一位侍郎去金國議和。”名叫李哥的人歎氣說道。

“李哥你歎什麽氣啊,不打仗我們就不用擔心安全了。整天這樣提心掉膽的,生怕第二天宋軍攻來。”

“嗬!”李哥冷笑一聲,在宋朝是能安穩樂業,可如今這裏是齊國,金兵遍地,普通人想要安穩生存恐怕是癡人說夢。至於指望齊國幫扶,別說笑了,像他們這種大頭兵不禍害百姓就算好的了。而且齊國的情況也不好,恐怕都快要被金國廢掉了。

從李哥的想法中也能看出如今齊國百姓的生活狀況,可惜那些逃到南方的宋人早已忘記了北方的仇恨,沉迷於南方的犬馬之中。當然,如今卻有了少許的不同。

距離潁昌城數裏的一座軍營裏,大量的人馬在不停的操練。雖然訓練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了前幾日的氣勢。士兵揮舞的刀劍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但負責訓練的將領對此卻是視而不見,因為已經有大量流言傳到了這座軍營。

“當今皇帝陛下不想打了,想要贖回先先帝的遺體!”

“宋金已經開始議和了!”

“朝廷已經派出大臣出使金國了。”

雖然嶽飛已經在盡力控製這些流言,但還是無可奈何。

不少來自北方的士兵對此感到氣憤,也感到更加無可奈何。因為他們的家鄉正在北方被金人肆虐,他們的族人被金人羞辱,而他們卻無能為力。領兵的將領對此也是深有抱怨,不打仗哪來的戰功。沒有戰功,怎麽能出人頭地。在宋朝,最頭頂的將軍都不受皇帝待見,何況是他們這些普通的將領呢。所以每個人想要的利益或有不同,但每個人都有一個目的:北伐中原!

但令人絕望的是,哪怕北伐的利益很大,但皇帝卻是根本不想打。

“二狗,過來休息會,別整理那些箭頭了,你跑來跑去的煩不煩。”一個年老的士兵坐在一處陰涼處,對著忙碌的新兵罵道。

“胡哥,江統領說了馬上就要打仗了,必須得在七天之內修複好這些箭頭。”新兵陪笑著說道。

老兵看著新兵這一臉單純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這新兵上了戰場就是炮灰的料,什麽都不懂,什麽都相信,這要不是他家鄉那邊的人,他才懶得管呢。

老兵把新兵強行拉了過來,問道:“你他媽是不是傻,你覺得我們為什麽要打仗?”

二狗一臉疑惑的說道:“北方都被金狗占了,難道不打仗奪回來?嶽將軍不是說了,要一直在積極備戰啊直至收複中原啊。”

老兵聽到嶽將軍三個字,臉色也是一肅,隨即又歎息道:“我待在軍營也快有二十五年了,從宗澤大人到嶽飛將軍,可以說是一直在抗金戰場了。這麽多年,我隻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仗啊,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二狗更疑惑了:“胡哥,你這說什麽鬼話呢,我怎麽越聽越不懂呢。你說的是軍營裏麵的流言吧,不是早就被嶽將軍澄清了嘛,那就是金狗瞎傳的而已。”

“哎,我其實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我這麽多年在軍營裏能夠感覺出來。金狗這次來的氣勢與以往不同,恐怕不會輕易開戰。金國不開戰,我宋朝就更不會了。”老兵搖了搖頭,他自跟隨宗澤大人起兵以來,大大小小也打了幾十仗了,什麽時候會打,什麽時候不會打,他早已摸索出了一些規律。

宗澤大人當年拚了命的想要北伐,可結果呢!正因如此,他才主動要求調到看守武器庫這樣的閑職。無他,太過失望了而已。

二狗手裏的活突然停下,艱難的露出一絲笑容:“胡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老兵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軍營裏超過10年的老兵都很清楚,前些天的流言恐怕並不是流言,而是事實。宋朝主動出擊,這是百年來最大的一個笑話。可即使麵對強大的金國,這個笑話卻依然有那麽多人對此抱有期待。

哪怕是老兵自己,可能也有著這樣的一絲的期待。

軍營東麵的大帳裏,中央站著一個魁梧的中年大漢,望著掛著的宋朝地圖,滿眼都是不甘。旁邊矗立著另一名漢子,擔憂的望著他。

王貴:“將軍,還是休息一會吧,您已經一天沒合眼了。”

嶽飛頭也不回的說道:“如今朝堂之上多支持議和,我得趕緊想出一個北伐的方案來,才能給良辰一些幫助,這樣他在朝堂上才不會那麽孤立無援。”

王貴更加擔憂:“將軍,即使您想出北伐計劃來,對於韓將軍來說也是沒有什麽用處的。朝堂如今擺明了想要議和,否則為什麽派王倫出使金國呢。”

嶽飛擺了擺手說道:“我當然知此,可陛下的聖旨還沒有下,就還有希望。”

王貴與嶽飛不同,嶽飛滿腦子的忠君愛國,不懂的朝堂上的風雲。可他王貴還是懂一些的,陛下的心中最忌憚就是困在金國的二聖。如今金國肯將徽宗的遺體送回,那麽陛下的繼位就多了些合理性。因此陛下同意議和的可能性恐怕會特別大!王貴又有些憂慮的看著嶽飛,今年嶽飛和陛下的關係很緊張,一旦宋金開始議和,陛下恐怕會拿嶽飛開刀。

原因是今年嶽飛向陛下上書建議立其養子趙瑗為皇儲,以示高宗正統。原因是,宋高宗趙構一直以來多年無子!

可這不是找死嘛!哪怕嶽飛的出發點是為國家好,可你一個帶兵的將軍,妄議帝位的歸屬,這把皇帝放在哪裏了?一個有權的武將,一個能繼位但不是親生的皇子,一旦聯合起來,哪個皇帝能安心。

眼看嶽飛還不自知,王貴覺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即使再怎麽忠心,也要對自己的立場有著清晰的認識。

王貴向嶽飛說道:“將軍可知大唐郭子儀?”

嶽飛聽到這回頭笑道:“王貴,你怎麽在這拽弄你那點知識了,郭子儀誰人不知,安史之亂之後,大唐幸有郭子儀才沒有滅亡。”

王貴沒理會嶽飛的損話,繼續問道:“那將軍可知郭子儀滔天軍功,為何曆經七朝依然可以安然無恙。”

“哦,為何?”

“因為他從來對皇位不發一言,隻忠心當朝的皇帝陛下。”

嶽飛聽此沉默了,因為他想起自己上書立趙瑗為皇儲被陛下斥責的事情,他一心為了大宋,可陛下居然懷疑他的忠心。嶽飛很傷心,但這傷心隻是一瞬間,他相信隻要他一心為了大宋,陛下遲早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

王貴看到嶽飛眼神中帶著一絲不以為意,大恨,他這位上司能打仗,會打仗,又愛國,待屬下又好,可為什麽沒有腦子!你再愛國,你也不能妄議皇位的歸屬吧。你要搞清自己的立場,很多事情不是你以為怎樣就怎樣的?

“不知將軍將陛下置於何處?”

嶽飛疑惑的說:“我對陛下忠心懇懇,王貴,你到底再說什麽啊?”

王貴都快要扶額長歎了:“那他日趙瑗成了太子,是要感謝您呢還是感謝陛下?”

嶽飛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這些。是啊,一個沒落的皇子突然變為太子,那是感謝從來沒有關心他的陛下呢,還是提出立他為太子的將軍呢。

王貴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早些年間,嶽飛甚至還提出過迎回二聖這種想法,真的是太能找死了。

“希望將軍能明白自己的立場,我們終歸是當今陛下的臣子。”

“我明白了,我們還是先準備眼前的北伐吧,恐怕良辰那邊處境堪憂啊。”

王貴正要答應,突然見一人闖了進來。王貴皺了皺眉,要是擱以往,這行為是要處罰的。隻見那人氣喘籲籲的說道:“將,將軍,聖旨到了。”

嶽飛和王貴的臉色一白,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終究還是議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