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關鍵線索
這便有了第一個疑點。高墜傷一般來說是一種綜合性鈍傷,可分為體表傷和內髒傷,但若非身上有開放性損傷或者著力時頭部發生嚴重撞擊,現場應無法出現宋南嶼看到的出血量和腦漿。
通過屍檢發現,馬柱體表存在一道細長刀口所造成的開放性損傷,宋南嶼根據經驗判斷刀口為手術刀造成,一直由馬柱背部延展至其頭部,導致出現現場血腥的場麵,這也印證了馬柱遭到人為傷害的事實。
第二點,宋南嶼在馬柱身上找到一個針孔大小的傷口,從中檢測出了二甲苯胺噻嗪的成分,可判斷為馬柱在死前已經被人注射了鎮靜劑,手法與之前6.20連環凶殺案一致。
第三點,根據馬柱傷口血液流注到遠端組織疏鬆的部位以及出血量大小來看,判斷馬柱背部的刀口為生前傷,這就代表著馬柱被人為開刀的時候還未死亡,考慮凶手打算將馬柱進行活扒皮。
另外再結合馬柱身上的血掌印和現場的血腳印來看,可推斷凶手剛用手術刀劃開活著的馬柱身體時,因為什麽原因選擇將馬柱從樓上推下,致其墜樓死亡。
因為凶手全程帶著手套,痕檢無法提取到指紋,但通過血腳印的尺碼和傷口落點方向判斷,凶手為男性,身高應在1米78-1米84之間,體重應在75公斤到81公斤。
以上都是普通的法醫屍檢結論。
最關鍵的一點是,宋南嶼發現了一條之前所有人都遺漏的線索。
6.20連環凶殺案的所有死者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器官丟失,包括由扒皮改為墜樓身亡的馬柱,背部也缺失了一塊皮膚。
而宋南嶼發現,凶手開刀的手術切口並不尋常。
通過之前的調查和屍檢發現,凶手慣用手術刀,且對人體構造熟悉,下刀有條不紊快準狠,判斷為專業的外科醫生、醫學生可能性較大。但正常來說,一般專業人士進行腎髒手術為背側入刀,而第一個腎缺失的死者切口卻是在腹中線。
當然,第一個死者可能為凶手第一次作案,受到心理因素影響,下刀有所偏差,且此後的死者並不存在這種偏差情況,所以法醫並沒有留意,因為這種情況在法醫的職業生涯中算是常見。
但宋南嶼卻發現這種手法是獸醫慣用的手術落刀手法,且提出死者體內的二甲苯胺噻嗪是構成獸藥鎮定劑陸眠寧的主要成分。
宋南嶼發現的這兩條線索一下就把凶手的範圍轉移到獸醫身上。
專案組根據宋南嶼的發現,再結合之前許研遠對凶手和虐殺小動物者關聯性的猜測,認為凶手殺人的動機很可能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虐殺傷害小動物的人。
那麽會是什麽人,會用如此極端殘忍的手段去替小動物報仇呢?
可以推斷,凶手一定是一個愛護小動物、且具備專業的獸醫知識,能夠接觸到獸藥的人。
獸醫、寵物醫生、屠夫等都納入了專案組後續的偵查重點。
結束了所有6.20連環凶殺案的屍檢工作,宋南嶼從解剖室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他早上還有一節課,便打了一輛車徑直往海洲大學去了。
靠在的士的後座上,宋南嶼渾身酸痛、眼睛充血,可他並不覺得累。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開始對平安偵探社的邀請有些心動了。
下次,如果那位同誌再邀請他加入,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而此時此刻,那位同誌在自己家裏打了個噴嚏,爸爸祁國安出差了,媽媽歐海花出門買菜了,家裏就剩下她一個人。
而且歐海花還帶走了祁平安的手機。
祁平安有早起運動的習慣,一大早就看到李易安給她發了一條QQ信息,說大橘,糖球和桃桃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他可以順路把三隻小貓咪送過來給她。
祁平安要自己去接,李易安發了一個調皮的表情道:“剛好順路,而且小貓咪有應激反應,還是跟著我比較好。”
李易安的說辭讓祁平安無法拒絕,於是李易安不一會就帶著三隻小貓咪出現在了祁平安家裏。
這是除了許研遠之外,第二個出現在祁平安家的男人。
李易安穿著薄薄的襯衣,臉上溫潤的笑容配上金絲眼鏡顯得十分儒雅,他站在祁平安家門口,兩隻手抱著一個箱子,三隻可愛的小貓咪躲在裏麵探頭。
可祁平安一開門,就愣在了原地,因為李易安手中的箱子,她在馬柱墜樓的現場看到過,正是那個消失不見的堵門紙箱。
“怎麽啦?”李易安站在門口,眼睛彎彎,笑成兩個月牙。
“沒事。”祁平安強作鎮定,側身讓李易安進了屋子。這種紙箱,其實十分常見,也許隻是巧合吧?
李易安沒有進屋,而是問道:“也許我應該先換雙拖鞋?”
祁平安這才反應過來,給李易安拿了一雙拖鞋。在李易安彎腰換鞋的時候,三隻小貓咪已經迫不及待從紙箱裏跑了出來,在祁平安家裏到處亂竄。
李易安坐在沙發上,滿眼寵溺地看著貓咪道:“哈哈哈,看來三隻小家夥很喜歡這裏。”
“還麻煩李醫生專程送過來,真的不好意思。”祁平安說著趕緊給李易安倒了杯水。
“沒事,我也想三隻小家夥能夠盡快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李易安說完頓了頓,笑著看向了祁平安道:“而我想,祁小姐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不知道為什麽,是因為聽了許研遠的話嗎?祁平安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總有種莫名的防備心,即使他笑著說著動聽的話,祁平安也不為所動。
又或者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過於完美,完美得不像真實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一樣,祁平安才覺得他看不真切。
祁平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去洗水果。”
祁平安說完便閃身進了廚房,沒聽到客廳有人回應,正鬆了一口氣,開始拿出蘋果洗。
沒想到洗完蘋果的祁平安剛一回頭,就看見李易安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身後,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嚇得她手裏的蘋果都掉到了地上。
“怎麽了?”李易安彎腰拾起滾落在地上的蘋果,先出聲問道。
祁平安定了定神道:“沒事,就是被你突然出現嚇到。”
李易安沒說話,他默默接替祁平安,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蘋果。
不一會,李易安將洗好的蘋果送到祁平安麵前,這才笑道:“其實,我站在你身後好一會了。”
祁平安倒吸了一口冷氣,李易安這是什麽意思?他站身後好一會了,那他為什麽不出聲?祁平安覺得毛骨悚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易安卻仍是一張笑臉,就像那張臉本就鑲嵌在他臉上。
隻見他從帶來的紙箱裏取出幾包封好的肉泥,放在了祁平安的廚房裏,道:“祁小姐,這是我親自給店裏的貓咪調配的貓飯,裏麵加了貓咪需要攝入的肉、內髒和蔬菜,你記得喂給它們吃,吃完了你再問我要。”
李易安說完便轉身走出了屋子,祁平安見狀趕緊跟了上去,道“李醫生,我送送你。”
祁平安一直送李易安到了他的車旁邊,兩人一路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祁平安忽然開口,打破了平靜,“李醫生,舒克的事有下文了嗎?”
李易安抬起腕表看了看,道:“舒克的頭領聯係了我,讓我去見他。”
舒克的頭領!祁平安驚道:“什麽?那我也一起去!”
李易安平靜地搖了搖頭道:“不行,舒克隻讓我一個人過去麵談,你如果跟來,他應該就不會出現了。”
李易安說的倒是事實,祁平安隻好歎氣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先去見見,到時候再做打算。”
祁平安點頭,也隻能如此了,藏在舒克下的幕後黑手必須先要揪出來。
目送李易安上車,祁平安瞥見李易安放在後座上的一個袋子,裏麵似乎裝著換洗的衣服。難道是專門為了炎熱的夏天出汗而準備的嗎?
祁平安必須得承認,李易安確實是一個很講究的高質量男性,你根本挑不出他一點問題。
待李易安開車離開後,祁平安特意觀察了他帶來的那個紙箱子,發現箱子完好無損,並沒有任何折痕,不像是曾經用來阻擋過門的樣子。
果然是她多想了嗎?祁平安搖了搖頭,將三隻小貓裝回箱子裏,又將貓飯也一並放了進去,送到了傅奶奶家裏。
傅奶奶一看見三隻小貓咪,喜歡得不得了,但奶奶表示她年事已高,照顧不了那麽多貓咪,於是隻留下了和咪咪最像的桃桃。
歐海花是從來不讓祁平安在家裏養小動物的,祁平安想都能想到歐海花揪著她耳朵大喊:“家裏隻能養一隻動物”的樣子。
於是祁平安又把大橘和糖球裝回箱子裏,帶回了偵探社。
偵探社裏隻剩下杜賓一個人看店,說是看店,其實他就是坐在前台打瞌睡,連祁平安進門都沒有發現。
祁平安推開偵探社的玻璃門,放下兩隻小貓,敲了敲桌子,正在美夢中的杜賓忽然驚醒,無框眼鏡掉在了桌子上。
祁平安笑道:“讓你看店你睡覺!”
杜賓被抓包,連忙岔開話題道:“副社長!哇塞,這哪來的小貓?”
祁平安見杜賓好像很喜歡貓的樣子,問道:“杜賓,你要養貓不?”
杜賓忙不迭搖頭道:“我一個單身漢,照顧自己的時間都沒有,怎麽照顧貓?我看你就養在店裏得了,就當店寵!”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社長能答應嗎?”祁平安看著擺在前台那隻招財貓,也拿不定主意。
“能吧,你沒看嗎?社長的筆記本都印著一隻貓。”
祁平安歪了歪頭,奇怪地問道:“沒有啊,他的筆記本不都是黑色醜醜的嗎?哪有什麽貓?”
許研遠有做筆記的習慣,他的筆記本一向用得很快,但每次買回來都是一樣的款式,萬年不變,祁平安從來沒有見過他用印著貓的筆記本。
杜賓想了想道:“哦,那就是他放在抽屜裏麵的那本,我也是偶然看見的,這麽看來是珍藏版。”
放在抽屜裏的珍藏版?祁平安好像知道是什麽了。
那應該是當年他們還在海州大學的時候,祁平安給偵探社的社員統一采購的筆記本。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許研遠還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