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較真

孟子認為,君子之所以異於常人,便是在於其能時時自我反省。即使受到他人的不合理的對待,也必定先躬省自身,自問是否做到仁的境界?是否欠缺禮?否則別人為何如此對待自己呢?等到自我反省的結果合乎仁也合乎禮了,而對方強橫的態度卻仍然未改,那麽,君子又必須反問自己:我一定還有不夠真誠的地方,再反省的結果是自己沒有不夠真誠的地方,而對方強橫的態度依然故我,君子這時才感慨地說:“他不過是個荒誕的人罷了。這種人和禽獸又有何差別呢?對於禽獸根本不需要斤斤計較。”

每個人都生活在社會中,有人的地方自然會有矛盾。有了分歧不知怎麽辦,很多人就喜歡爭吵,非論個是非曲直不可。其實這種做法很不明智,吵架又傷和氣又傷感情,不值。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俗話說家和萬事興,推而廣之,人和也萬事興。人際交往中切不可太認死理,裝裝糊塗於己於人都有利。

事實上,按照一般常情,任何人都不會把過去的記憶像流水一般地拋掉。就某些方麵來講,人們有時會有執念很深的事件,甚至會終生不忘,當然,這仍然屬於正常之舉。誰都知道,怨恨會隨時隨地有所回報,所以,為了避免招致別人的怨憤或者少得罪人,一個人行事需小心在意。《老子》中據此提出了“報怨以德”的思想,孔子也曾提出類似的話來教育弟子,其含義均是叫人處事時心胸要豁達,以君子般的坦然姿態應付一切。

《莊子》中對如何不與別人發生衝突也作過闡述。有一次,有一個人去拜訪老子。到了老子家中,看到室內淩亂不堪,心中感到很吃驚,於是,他大聲咒罵了一通揚長而去。翌日,又回來向老子道歉。老子淡然地說:“你好像很在意智者的概念,其實對我來講,這是毫無意義的。所以,如果昨天你說我是馬的話我也會承認的。因為別人既然這麽認為,一定有他的根據,假如我頂撞回去,他一定會罵得更厲害。這就是我從來不去反駁別人的緣故。”

從這則故事中可以得到如下啟示:在現實生活中,當雙方發生矛盾或衝突時,對於別人的批評,除了虛心接受之外,還要養成毫不在意的功夫。人與人之間發生矛盾的時候太多了,因此,一定要心胸豁達,有涵養,不要為了不值得的小事去得罪別人。而且生活中常有一些人喜歡論人短長,在背後說三道四,如果聽到有人這樣談論自己,完全不必理睬這種人。隻要自己能自由自在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又何必在意別人說些什麽呢?

做人固然不能玩世不恭,遊戲人生,但也不能太較真,認死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友”,太認真了,就會對什麽都看不慣,連一個朋友都容不下,把自己同社會隔絕開。鏡子很平,但在高倍放大鏡下,就成了凹凸不平的山巒;肉眼看很幹淨的東西,拿到顯微鏡下,滿目都是細菌。試想,如果我們“戴”著放大鏡、顯微鏡生活,恐怕連飯都不敢吃了。再用放大鏡去看別人的毛病,恐怕許多人都會被看成罪不可恕、無可救藥的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與人相處就要互相諒解,經常以“難得糊塗”自勉,求大同存小異,能容人,你就會有許多朋友,且左右逢源,諸事遂願;相反,過分挑剔,“明察秋毫”,眼裏不揉半粒沙子,,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論個是非曲直,容不得人,人家也會躲你遠遠的,最後,你隻能關起門來當“孤家寡人”,成為使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異己之徒。古今中外,凡是能成大事的人都具有一種優秀的品質,就是能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善於求大同,存小異,團結大多數人。他們具有寬闊的胸懷,豁達而不拘小節;大處著眼而不會鼠目寸光;從不斤斤計較,糾纏於非原則的瑣事,所以他們才能成大事、立大業,使自己成為不平凡的人。

但是,如果要求一個人真正做到不較真、能容人,也不是簡單的事,首先需要有良好的修養、善解人意的思維方法,並且需要經常從對方的角度設身處地地考慮和處理問題,多一些體諒和理解,就會多一些寬容,多一些和諧,多一些友誼。比如,有些人一旦做了官,便容不得下屬出半點毛病,動輒橫眉立目,發怒斥責,屬下畏之如虎,時間久了,必積怨成仇。許多工作並不是你一人所能包攬的,何必因一點點毛病便與人慪氣呢?可如若調換一下位置,站在挨訓人的立場,也許就會了解這種急躁情緒之弊端了。

有位同事總抱怨他們家附近小店賣醬油的售貨員態度不好,像誰欠了她巨款似的。後來同事的妻子打聽到了女售貨員的身世,她丈夫有外遇離了婚,老母癱瘓在床,上小學的女兒患哮喘病,每月隻能開四五百元工資,一家人住在一問15平方米的平房。難怪她一天到晚愁眉不展。這位同事從此再不計較她的態度了,甚至還建議大家都幫她一把,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在公共場所遇到不順心的事,實在不值得生氣。有時素不相識的人冒犯你,其中肯定是另有原因,不知哪些煩心事使他此時情緒惡劣,行為失控,正巧讓你趕上了,隻要不是惡語傷人、侮辱人格,我們就應寬大為懷,不以為然,或以柔克剛,曉之以理。總之,沒有必要與這位原本與你無仇無怨的人瞪著眼睛較勁。假如較起真來,大動肝火,槍對槍、刀對刀地幹起來,再釀出個什麽嚴重後果來,那就太劃不來了。與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較真,實在不是聰明人做的事。假如對方沒有文化,與其較真就等於把自己降低到對方的水平,很沒麵子。另外,從某種意義上說,對方的觸犯是發泄和轉嫁他心中的痛苦,雖說我們沒有義務分攤他的痛苦,但確實可以你的寬容去幫助他,使你無形之中做了件善事。這樣一想,也就會容忍他了。

人生有許多事不能太認真,太較勁。特別涉及人際關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太認真,不是扯著胳臂,就是動了筋骨,越搞越複雜,越攪越亂乎。順其自然,裝一次糊塗,不喪失原則和人格;或為了公眾為了長遠,哪怕暫時忍一忍,受點委屈也值得,心中有數(樹),就不是荒山。有時候,事情逼到那個份上,就玩一次智慧,表麵上給他個“模糊數學”,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是“糊塗”。評職、晉級時,某候選人向你麵授機宜,討你個“民意”,你明知道他不夠格兒,可又不好當麵掃他的興,這時候你怎麽辦?不哼不哈,或嘻嘻哈哈,劃“O”時再較真,不失原則。人格,似乎也不失。當事人問到了,坦誠指出他不夠格兒的地方,不問就順其便。 “糊塗”是既可免去不必要的人事糾紛,又能保持人格純淨的妙方。

“難得糊塗”原本就是緣由“不公平”而發的。世道不公,人事不公,待遇不公,要想鏟除種種不公又不可能,或自己無能,那就隻好祭起這麵“糊塗主義”的旗幟,為自己遮蓋起心中的不平。假如能像濟公那樣任人說他瘋,笑他癲,而他本人則毫不介意,照樣酒肉穿腸過,“哪裏有不平哪有我”,專揀達官顯貴“開涮”,專替窮苦人、弱者尋公道,我行我素,自得其樂。這種癲狂,半醒半醉,亦醉亦醒,也不失為一種“糊塗”。

富貴功名、榮枯得喪,人間驚見白頭、詩酒琴書,世外喜逢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