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之人反能蓄勢

記得作家王蒙在《讀書》雜誌上講了一則幽默故事,是說:兩個人爭論一道算術題,一個說四七等於二十八,另一個說四七等於二十七,兩人爭得不可開交,扭打到公堂,請縣官大人裁定。結果縣令責打堅持四七二十八的人的屁股,而判定說四七二十七的那位無罪。這真是“糊塗官亂判糊塗案”!堅持真理的人要挨板子,堅持謬誤的人倒不予追究!可是仔細想來這縣官的“糊塗”中倒很有幾分智慧:與一個硬說四七二十七的人爭得死去活來還不該打嗎?你是正確的,你堅持四七二十八就是了,有什麽必要與一個不懂四六的人爭論不休、非要個輸贏呢?這是一種很東方的關於“不爭”的智慧。

其實,不爭之德,本身也是一種“爭”,爭千秋不爭一時。少說空話,多看書,多幹實事,固本自強,不亦樂乎。

範蠡,是春秋末年吳越戰爭中的越國宰相,越國戰勝吳國的關鍵人物之一。他輔助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滅吳以後又及時地功成身退,偕西施,泛五湖。這些故事是人所皆知的。

吳越戰爭勝利後,他及時身退。範蠡在離開越國的時候,給文種寫了一封信,勸他及時離開,文種不聽,還貪戀著官位,對越王勾踐存在幻想,還爭著那個名利。而範蠡不爭,拋棄名利,因此,他得以全身而退,文種卻遭殺身之禍。"夫唯不爭,故無尤。”因為不爭名利,所以越王不能傷害他。

範蠡泛海到達了齊國,齊國聘他為宰相,他不幹,在齊國海邊圍墾種田,以糧為綱。如果他在齊國爭一席之地,並不困難,但是他不爭,在齊國住了二三年後,當他有了“不祥”之感時,就立即離開了齊國。他帶了子弟和西施又深深地隱藏於陶地。

不爭之爭,實際上一種立足於長遠的犧牲或退讓,為了發展,隻要能夠發展,犧牲眼前利益就是必要的,俗語稱這叫以退為進,實際上,所有後退都是為了前進,吃小虧是為了占大便宜,這個理很多人明白但做不到,做不到明白也是白明白。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智慧,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主動建立這樣一個人脈環境。

其實真正講明白不爭之爭道理的是老子。不爭所以難是因為人很難擺脫眼前利益,我們說一個人欲望很強,是因為他眼前利益看得很重,而且,欲望一旦起來又會蒙蔽雙眼變得不會退讓,不爭基本上就會成為一種奢望,爭了就得了眼前忽略了長遠。老子說:自勝者強,勝不了自己就強不了哪去,所以,爭是現實,不爭是奢望,最後,不爭的人以後勝了,眼前爭得勝利的以後輸了。

三國時曹丕作為儲君被立為太子,曹操曆來疑心很重,在接班人的選擇上亦是如此。當然,他的疑心是疑在以後的江山能否穩固,是在他兒子當中的選擇的,而並非把有他打下的江山拱手交給外姓。特別是在看到曹植的才華橫溢文名天下時,就越發顯得對曹植的器重了,進而就產生了廢長立幼的想法。曹丕得知消息後十分恐慌,他是極不甘心自己的太子之位被弟弟奪走的,卻又明知自己的才華遠在曹植之下,怎麽辦?弑父殺弟,倘若不成,其帝位之事便付諸東流。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忙向他的貼身大臣賈詡討教。賈詡說:"願您有德性和度量,像個寒士一樣做事,兢兢業業,不要違背做兒子的禮數,這樣就可以了。”曹丕領悟。經賈詡的指點,頭腦得以開竅:爭是不爭,不爭是爭。與其爭不贏,不如不爭,我隻需恪守太子的本分,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一次曹操親征凱旋,曹植自撰文章為父親歌功頌德,討來了父親的歡心。而曹丕因接受了賈詡的點撥,而改變了討父親喜歡的方式,見父親征敵凱旋,伏地跪拜,連哭不止。曹操見狀忙問原因,曹丕淚流滿麵哽咽著說:“父王年事已高,還要掛帥親征,作為兒子心裏好不擔憂、好不難過啊,本應由我出征,我為父親的辛苦而心疼,我為我的無能而慚愧呀。”一言既出,曹操麵露同情,更令滿朝肅然,都為太子如此孝道而感動。相反,滿朝文武倒覺得曹植撰文有餘孝道卻顯不足而難繼帝位。結果,這場兄弟奪嫡之爭,沒有流血,沒奪人命,以不爭者勝而告終。曹丕以不爭而贏得了人脈,保住了太子之位。曹操死後,曹丕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王位而後稱帝,登上了魏國皇帝的寶座。

在我們這個物質還不太豐富的社會裏,爭名奪利的事情屢有發生,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把無數爭名奪利之人都卷了進去。為了不被卷進漩渦,明智的做法就是,淡泊名利,遠離漩渦,低調做人。這不僅是一種超然境界,一種大家風範,更是一種避開樹大招風和被卷進漩渦而順利到達彼岸的更好方法。

很多事情,放在一個長遠的時間上你便能看出它的意義,爭和不爭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