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隻是爭取,並沒有橫刀奪愛
夏小千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漆黑,眼神瀲灩,嫣紅的嘴唇像一朵豐盈的花。她從來就知道自己美,因為這樣的美身邊總繞著很多的人,那時候她驕傲得不可一世,她就是個公主,一定會有王子來愛她。可是那個人出現了,卻忽略了她的美,掠過她望見那麽平凡又單薄的薑希。她不服氣,不肯認輸,憑什麽呀?她安撫自己的心,說他隻是貪圖新鮮,過一些日子他會轉移注意力,但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他卻依然愛著薑希。
不管她怎麽做,做多少?跟著他走遍全世界,他的心卻依然沒有為她停留。
她不肯承認自己輸,但真的輸了,徹徹底底的輸掉了。
她敲開嚴澎的門,他一見到她眼裏就是厭惡,手撐著門口說:“夏小千,我好像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你還是去找陳文閣吧。”
她冷冷地說:“不想知道小希在哪裏嗎?”
嚴澎一怔,這才察覺她神色異常,厲聲問:“你把她怎麽了?”
“她在我家……如果你趕得及救她!”
嚴澎舉起拳頭,夏小千臉上露出笑容,昂著頭迎向他,“打呀,打下來!”
他狠狠盯著她,然後拽住她的手臂,“去你家!”
嚴澎從未去過她家,現在也不敢肯定她說的路到底對不對,心裏急灼抓狂,一麵開車一麵掏出手機狂撥薑希的號碼,但是不管怎麽響都沒有人接。而坐在副駕的夏小千冷冷地望著前方。他的手抖得不像話,聲音顫栗,“夏小千,我警告你,如果小希有意外我一定會讓你陪葬!”
夏小千別轉麵孔,看向他,神經質地冷笑:“就這麽緊張她?!小希的魅力還真的很大!不過現在你最好還是聽我的!”
“你是個瘋子!”嚴澎咬牙切齒地說。
“是呀,我瘋了,你也瘋了!我們都這樣執著地想要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我和你不同!我不會去傷害小希!”
“是嗎?也許你這句話太自以為是了!現在,左轉,上橋。”
嚴澎盡量讓自己鎮靜一些,可是他整個人都慌亂了,一想到薑希現在處於危險他就恨不得長出無數的翅膀立刻地飛到她的身邊,但是她在哪裏呢?他現在隻能任由夏小千擺布。
“嚴澎,你愛過我嗎?”夏小千幽幽地問。
“你快告訴我你家在哪裏?!”
“回答我!”
嚴澎緩了緩語氣:“對不起。”
“其實小希愛你!”她淒然地望著他。
“你說什麽?”嚴澎心裏一驚,轉過身來看夏小千,在電光石閃的瞬間她突然伸手過來扳方向盤,車子在高架橋上忽然轉向朝著橋墩衝了過去。夏小千的唇邊浮出一絲笑容,就這樣吧!就這樣同歸於盡吧!再也沒有愛,再也沒有恨,一切都煙消雲散。
嚴澎下意識大力踩住刹車,卻還是控製不住車子朝橋墩衝過去,隻能再用力一板,讓車子在路麵上劃出一道弧線,橫陳過去,讓自己的這麵直直地撞在橋墩上。
很多尖銳的刹車聲,滾滾濃煙,有人奔跑,尖叫。整個城市陷入一麵迷霧中,他們都淪陷了,他們被命運淪陷了。
那個時候薑希不再關心自己的生死,能想到隻是嚴澎的安危,孤注一擲的夏小千會對他怎樣?她聽到她的手機不停地響,她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卻翻滾著摔到地上,她一點一點地挪著,想要去接手機,地板被拖出一條清晰的血痕,然後手機悄無聲息,再也沒有響過。那麽咫尺的距離,她看著終於不再響起的手機絕望地闔上了眼睛。
夏小千最後的意識裏是看到嚴澎伏在方向盤上,她想要喊一聲,卻跌進了昏沉裏。很多的嘈雜,她半夢半醒地感覺到很多人圍著她,車軲轆的聲響,一盞一盞的燈,她仿佛看到了林川,在那裏暖暖的望著她,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她說,林川,你活過來了嗎?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存心的!你別死好不好?她伸手去抓林川,卻發現自己穿過了他的身體。她看著自己的手,竟然一點也不害怕,那是林川呀!那是深深愛著她的林川!
她的腦海裏斷斷續續地閃著很多的畫麵,她和林川還是孩提時候就在一起玩,她任性欺負他時,他總是寬厚的笑笑,她偷懶不想走路時他就背著她,她發脾氣想要發泄的時候,他會伸出胳膊要她咬……遇到嚴澎以後,她對他一見鍾情,她去找他,但他說他喜歡的人是薑希。怎麽可能是薑希?從小到大,她哪一樣比得過她?她去找林川,她說林川隻要你和薑希在一起,我就吻你!對,他們接吻了。林川緊緊地抱著她,說小千,你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當著嚴澎的麵,林川握住了薑希的手,他們在一起了。她以為這樣嚴澎就會死心了,但是那年暑假他們回來,她發現嚴澎還去找薑希。她氣得不得了,又去找林川,她戴著林川送給她的發卡,把紐扣一顆一顆地解開,裙子滑落,她姣好的身材**在他的麵前,她說林川,你向小希求婚吧!林川悲傷地望著她,然後把她摁在自己的身下。她把自己的處子之身給了林川,一點兒也不後悔。
對,她的目的達到了。那一場求婚逼得嚴澎再一次遠走,可是他的心卻依然留在薑希那裏。他準備出國的時候又莫名其妙地跑了回來,不過還是因為薑希。原來林川跟一個叫Diana的女人在一起。她為了讓嚴澎徹底的死心,讓他目睹了林川和Diana在一起——薑希會原諒林川,即使林川再犯錯她都會原諒,這對嚴澎來說是怎樣的打擊呀?她看著嚴澎像小獸一樣遍體鱗傷,看著他憤怒抓狂地齜牙咧嘴,她的心也在疼呀!這樣不是很好嗎?小希和林川在一起,她和他在一起,他們四個人不是都圓滿了嗎?可為什麽嚴澎要那麽死心眼呢?他們四個人,怎麽會有這麽錯綜糾葛的關係呢?
還有林川,即使林川和小希在一起了,他也不願意碰她,他說這是底線,他不能把她傷得再深。她一次又一次地找林川,哭著求他,把自己給他……因為她知道,隻要小希真正和林川在一起了,嚴澎就會死心。
林川那麽愛她呀!為了把全世界捧在她麵前,他拚命的念書,考大學,努力的掙錢開公司,他說小千,隻要你開心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他還記得以前她說“就算做老板娘我也要做大公司的老板娘”,這就是林川奮鬥的目標!要讓她實現她的願望,要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她的心不是沒有被感動,隻是因為她愛著的是另一個人。
那個人忽略她忽略她不斷地忽略,她真恨呀!恨著薑希,恨透了她,如果不是她,她不會把自己弄的這麽狼狽,也不會讓林川那麽痛苦!那個晚上,林川打來電話給她,他說夏小千,我不能和薑希結婚!我不愛她!這樣會毀掉她,會毀掉我!他還說,夏小千,我愛你,為了讓你快樂我把自己變成了魔鬼——掛掉那個電話後,林川懷著怎樣的絕望衝過紅燈撞向了那輛貨車呢?是她害死了林川,她一再地逼迫著他,一再用他的愛情來脅迫著他,讓他崩塌掉了所有的信念。
但她不肯承認是自己害死了林川,她覺得是薑希!就是她!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有人在說話,“林川,林川是誰呀?這個女孩一直喊著這個名字,看能不能聯係上他。”
她想要回答一聲,林川已經死了,林川已經不再了!那個在她想要傾訴、想要一個擁抱、想要發脾氣罵人,在任何時候……他一直都在,不管是北京,不管是美國,不管是哪裏,隻要她一個電話,他就會去到她的身邊,像個影子一樣的陪著她。她說,林川,你來找我。他就來了。她說林川,你走吧,他就走了。他任由她擺布,任憑她處置,她知道他對她有那麽深的感情,卻還是把他硬生生地推給了薑希!就因為他愛她,所以不斷地利用傷害,才把他逼到了深淵裏。
那麽深的黑暗裏,林川會孤獨嗎?
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她滕然地坐起來,淒然地喊了一聲:“林川!”
“女兒,你終於醒了?!”
夏小千的意識這才慢慢地收攏起來,想起車禍的一幕,柔了揉滕頭欲裂的頭,“我怎麽了?”
“隻是腦震**,並沒有大礙,謝天謝地!”夏小千的母親盧惠榛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是右側撞到,否則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夏雲忠裏不無抱怨地說:“你呀,就是不聽話!讓你不要再跟他來往了,你卻非要一意孤行,看吧,這次差點害死你!”
“嚴澎呢?”
盧惠榛淡淡說:“你先別管,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
夏小千顫聲問:“他死了?”
“沒有,還在動手術。”
“還在動手術……”夏小千重複了一邊,然後驚懼地說:“小希,小希呢?”
“小希?車裏麵隻有你們兩個人!小希不在呀!”
“爸,媽,快去救小希!她在我家!”
“她在你家,出什麽事了?”
“我,我……我做了好多錯事!”夏小千的眼淚滾滾而下:“去救小希!”
她沒有想到在生死攸關的最後,嚴澎會救了自己。當她抱著與他功歸於盡的心扳動方向盤的時候,他卻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他拚勁全力把失控的車朝另一側撞去——他明知道那是多麽冒險的一件事,但他卻還是讓自己撞了過去。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他要救她呢?這麽多年她用盡心機,耍盡手段,她不斷地破壞著他和薑希,可他卻還在最後救了她。她一直覺得她隻是在爭取自己的愛情,沒有橫刀奪愛,但原來她傷害了好多人。她把自己也變得麵目全非。而林川呢,林川才是這個故事裏最辛苦的人,在他們都在不遺餘力的愛著的時候,他卻連“愛”都要隱沒於唇齒。
她抬起手來,靜靜地看著上麵的紋路,那些縱橫密布的紋路到底藏著怎樣的玄機?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思念林川,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輕易地就回憶起過往的種種,那麽多那麽多的林川,一路陪著她,不管她做錯了什麽,他都原諒她。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待她了。可是她弄丟了他,失去了他,原來林川在她心裏這麽重,隻是她從未去正視過。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她隻是在恨,隻是想要得到,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等待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盧惠榛才打來電話。
夏小千屏住呼吸,顫聲地問:“她怎樣了?”
“你真是糊塗呀!”盧惠榛和夏雲忠一聽到女兒說去就救小希就大概知道了原委。他們沒有報警隻是用最快地速度趕到女兒家,打開門的時候她呆掉了。薑希倒在地上,身後是一條血痕,可以想象她怎樣艱難地從浴室裏爬出來想要呼救。夏雲忠用手探了探薑希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他迅速解開困束她的繩子,把她手腕上的傷口包紮了起來。幸好切下去沒有傷到動脈,而且血也凝滯傷口,讓出血速度減緩。他們把薑希送到醫院,醫生立刻進行急救,處理傷口,輸血,上氧氣,打點滴……
夏小千悔恨不已,“媽,我要坐牢嗎?”她能夠想到父母會對她有怎樣的失望,她也對自己失望極了,她沒有想到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大反派。
盧惠榛歎口氣:“你呀,就是太要強了!現在就期望小希沒有事吧!”
第二十八 所有的愛都是一場終難幸免的狹路相逢
薑希睜開眼的時候,白炙的燈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這種光線。
“醒了,醒了,總算醒過來了!”是薛群麗欣喜萬分的聲音。
薑致遠一臉擔心地看著她,眼眶就紅了:“不是已經沒事了嗎?走了兩年還以為你放下林川了,可你怎麽這麽傻,還是想不開呀!”
薑希虛弱的意識慢慢地清晰起來,想起夏小千對她做過的事,看來父親和薛姨都認為她是自殺,她頭昏腦脹,渾身綿軟無力,說不出太多解釋的話,隻是問:“嚴澎,他,他怎樣?”
薑致遠和薛群麗麵麵相覷,“他不在這裏。你也別說太多的話,你失血過多,還很虛弱。”
“小千……”她虛弱地說,因為激動胸口有些喘。
“是你夏叔叔送你到醫院的,我去問問。你別急!”薑致遠寬慰地說,然後走出病房。
夏雲忠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手插在頭發裏神色凝重。
“小希醒了。”
夏雲忠長籲一口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薑致遠握住他的手感激地說:“今天多虧你了!要不是你救了我們家小希,真不知道我以後怎麽活呀!這孩子怎麽會走死胡同呢!唉!”
夏雲忠不知如何解釋。
“孩子一醒來就要見小千,好像很急的樣子!”
“能讓我先跟小希談談嗎?”夏雲忠遲疑的說。
薑致遠詫異:“現在?”
“我有些話想要跟小希說,請讓我跟她談談。”
“那好吧。”薑致遠甚是奇怪,但還是招呼薛群麗出來。
夏雲忠走進病房,看著蒼白虛弱的小希,心裏直責怪女兒。他一直覺得女兒隻是任性要強一些,但沒想到會闖下如此大禍。
夏雲忠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小希,夏叔叔很抱歉,也替小千向你道歉……沒想到你和小千這麽要好,她竟會對你做這種事!在你被送來醫院前,她出了車禍,和她一起的人是嚴澎。”
“他們怎樣了?”薑希艱澀地問。
“小千沒有大礙,隻是腦震**,嚴澎……他傷得重一些,現在在重症監護室。”夏雲忠停頓一下:“夏叔叔是想求你,不要把真相說出來!小千還年輕,她不懂事,衝動,任性,但她不能坐牢呀!我們就這一個女兒,你看你要什麽經濟賠償,我們都答應你!”
薑希的眼淚滑落進耳郭,她緩緩的搖頭。
“不同意嗎?叔叔求你了!”夏雲忠哽咽了:“你提什麽要求我們都答應你!隻要別讓小千坐牢!她不能坐牢呀!她一直嬌生慣養,哪裏能吃哪種苦!”
“我不會說!”薑希又輕又緩地說。
夏雲忠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叔叔謝謝你!你這是救了小千呀!我這就去找小千,讓她來給你道歉!”
夏雲忠得到薑希的答複,一顆心才穩穩地落了地。他回到女兒的病房,正聽著妻子在數落女兒,而女兒怯怯地說:“媽,我不要坐牢!我寧願死都不坐牢!”
夏雲忠推門而入,盧惠榛抬眼緊張盯著他。
“小希答應瞞下來!”
夏雲忠一說完,盧惠榛整個人鬆懈下來,又氣又惱朝著女兒額頭戳過去:“看你做的好事!”
夏小千愣愣地,“爸,小希不讓我坐牢?”
“你應該馬上去給她道歉!你這樣對她,差點害死她,她竟然還要替你遮掩!”夏雲忠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應該得到教訓,以後好好做人!”
“我知道錯了。”夏小千後怕不已。
“雖然小希沒有傷到動脈,但韌帶割傷,醫生說那隻手以後恐怕會無力提重物!”夏雲忠厲聲說:“你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行了,也別說那麽嚴重!”盧惠榛到底心疼女兒,看她嚇得驚魂未定,何況剛從那麽驚險的車禍裏死裏逃生,她也不忍多怪罪,“你好好休息,腦震**也怕有後遺症。”
“我去看看嚴澎!”夏小千下床穿鞋。
“你給我躺回來休息!”盧惠榛的話還沒有說完,夏小千已經疾步走出了房間。留下盧惠榛憤懣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慣的!”
嚴澎的手術動了三個小時。因為是右側撞向橋墩,整個右部凹陷進去,救援人員用了電焊等工具才把他從卡住的位置救了出來。幸好嚴澎的車安全性較高,在撞擊的瞬間保護氣囊及時打開,沒有造成更惡劣的後果。但衝撞力使得他頭部受到重創,顱內大出血,肋骨斷了兩根。
薑希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他也在手術台上苦苦地掙紮著,意識處於混沌昏迷的狀態,隻是偶爾浮出一些意識腦海裏就顯現出夏小千最後說的那句話——小希其實愛你。他想要掙紮起來,聽到旁人在說:“血壓降到70,心跳125……”然後意識又被拽入無邊的黑暗裏去。
夏小千在重症監護室默默垂淚,一想到在最後關頭嚴澎竟然會救她,她就悔恨不已。這麽多年,雖然她一直跟著嚴澎,但他卻從未欺瞞過他對小希的感情,他總是說夏小千,你應該去談戀愛,應該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他總是試圖讓她明白她這樣做毫無意義,他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可她為什麽就不明白呢?。她一直逼著林川和薑希在一起,以為用這種愚蠢的“曲線救國”的方式,就能得到嚴澎。她真是一個傻瓜,這麽多年奔赴在追逐嚴澎的路上,卻忘記了最初的單純。
她在薑希的病房前遲疑了很久,手放在上麵又垂下來,內心很糾葛。她不知道怎麽麵對薑希,連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小千你來了!”薛群麗一打開門,撞見夏小千,把門又合上站在走廊與她說話:“聽你爸說你出了車禍,頭還疼嗎?幸好沒有大礙,以後開車可得多注意!唉,我們家小希……幸虧你爸去你家找你才及時發現,她怎麽會這麽傻呀!還因為林川的事想不開?”
夏小千怔了一下,知道他們都以為薑希是自殺,支吾對說:“也許吧。”
薛群麗握住她的手:“沒想到都兩年多了小希還是放不下林川。唉,這個苦命的孩子,小千,你跟我們家小希關係最好,要多開導她!不能再做傻事呀!她爸就她一個女兒!”
“薛姨,我會勸她的。”夏小千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那就好!”薛群麗歎口氣,“小希現在睡著了,你替我看著她,我去拿藥。”
夏小千進到病房,看到薑希靜靜地躺在那裏。因為失血過多她臉色蒼白虛弱,氣若遊絲,血漿和營養**一點一點地流到她的身體裏去。夏小千坐到她的麵前,輕輕拂了拂她額頭一縷散發,好像這麽多年她一直從未認真注視過小希,她的生活就像是一場秀,她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光彩耀眼,總是力圖每一次出場都豔光四射,她對人處事都好像在演,演著演著連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在那些春風揚鞭馬蹄疾的青蔥歲月裏,她也曾純真和簡單,也曾真誠的把林川和薑希當做朋友,她和他們在一起是真的快樂呀,總是被他們寵著,讓著,嗬護著。直到遇到了嚴澎,她的人生還是打結,開始變成一個心機很深的人。
薑希感覺到有人輕觸,微微地睜開眼,看見麵前的人是夏小千時,驚得瑟縮了一下。
“小希,別怕!”夏小千急急地出聲:“我是來道歉的。”
她低下頭看著薑希手腕上裹著的層層紗布,“是嚴澎救了我。”她深吸一口氣,自嘲地笑笑:“你們兩人怎麽可以都這麽善良!我傷害了你們卻不想著報複,卻隻想要保護我!你們真是一對傻瓜!小希,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還記得你問過我林川最後那個電話跟我說了些什麽嗎?我之前騙了你……小希,你不要負擔,林川不是因為你而死,是我!是我害了他!林川不願意跟你結婚,因為他不想毀掉你的一生,他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嚴澎,可是我還逼著他跟你在一起。所以他選擇了自殺!那不是意外,根本就不是!林川無可奈何地選擇了死亡……”夏小千泣不成聲。她真的不願意來麵對林川的死亡,可是這是事實。
薑希的心痛的蜷縮起來,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會在林川的家裏看到那一枚發卡了,原來林川和她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成全夏小千的愛情。為什麽要知道對方的秘密呢,原來世界上最黑暗地方,是一個人的心底。
“還記得讀大學時嗎?我三年都沒有回來,因為我就是不想讓你見到他……我跟你撒了很多謊,但是小希,我現在放棄了。你和嚴澎是相愛的,若不是因為我,你們應該早就在一起了!我沒有辦法再跟你掙下去了,就算我用盡一切手段,他的心裏還是隻有你!一個人有多少的十年,我不想為他用掉我的時間了。經過這一次你們在一起吧……”
嚴澎是在一個星期後從重症監護室裏轉到了普通病房,交警來詢問過事故的原因,他隻是淡淡地說方向盤突然失控。他醒來的時候夏小千來跟他談過,他已經知道薑希沒有大礙。
夏小千看著他問:“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出事前我跟你講的那句話是不是真的?是真的,小希喜歡你,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謝謝你們都保護了我!”
嚴澎仗著年輕和不錯的身體底子,已經恢複很多,隻是頭部和身上綁滿紗布,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打粽子,也不能下地,隻能每天躺在**連大小便都得有人幫忙,這讓他很抓狂又無能為力。
“有沒有鏡子?嚴彤,把鏡子給我!我看看我毀容沒有!”
“哥,你現在頭還腫得像個豬頭,就別再看了,免得傷心!”
嚴澎惱怒地瞪她一眼:“醫生說了什麽時候能下床走動?”
“想怎樣?去找你的寶貝薑希?!”
嚴澎被說中心事,開始耍橫:“要你管!先管好你自己吧!”
“好吧,不要我管!本來我還打算告訴你薑希來看過你!”
嚴澎一激動,用力一坐,胸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嚴彤,什麽時候?你怎麽現在才說!”
“剛你睡著了!”嚴彤抱著手臂瞪他一眼。
“你你你!”嚴澎氣急敗壞:“你怎麽不喊醒我!文煬,你也不管管她!”
文煬看著準大舅子發火,趕緊說:“是葉阿姨喊她出去……”話還沒有說完,看了嚴彤一眼,後麵的話就被滅了音。
“媽?我媽找她幹嘛!”嚴澎心裏著急,想要下床,可無奈身子一動就疼得要命,渾身綁那麽多紗布又沉又重。
“哎呀,你行了!”嚴彤看他真急了:“一會兒她就來!你是我哥嗎?不是挺得瑟挺高傲的呀,怎麽一見著小希就跟被蒸餾水給煮過,一點兒氣概也沒有!”
“我不也這樣。”一旁的文煬嘀咕一聲。
嚴澎也顧不得妹妹的譏誚諷刺,巴巴地望著門口:“她們出去多久了?什麽時候回來?媽難道要棒打鴛鴦?如果她要反對……我我我,我就……”
“就怎樣?”嚴彤笑著問。
“我就一輩子不讓媽抱到孫子!”
嚴彤“嗤”一聲:“誰稀罕!”
“媽會稀罕的……嚴彤,你去看看!我都急死了!”等了十年才知道薑希心裏有他,他現在是一分鍾也等不得了。隻想要親自問問她,親口聽她承認。是真的嗎?真的嗎?他欣喜若狂又難以置信,一顆心七上八下,晃**不安。
“你急什麽?”葉薇亞走進病房,身後並無薑希,他的眼睛迅速地暗淡了下去。然後他的眼睛又迅速地亮了起來,因為這個時候,薑希走了進來。這麽多年,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他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起來,帶著初見時的驚心動魄。
葉薇亞看著兒子盯著薑希的眼睛都快要直了,忍不住又問一句:“你剛才說你急什麽?”
“媽,哥是怕你棒打鴛鴦,說不讓你抱孫子!”嚴彤快言快語地說。
此時的嚴澎才不管他們說什麽,隻是巴巴望著薑希,心裏前頭萬語,好半天才委屈地憋出一句:“現在才來看我!”
薑希望著他孩子氣的麵孔無聲地笑了。
“嚴彤,這裏太燙了,你不熱嗎?”葉薇亞對嚴彤使了個眼色,後者了然的拽住文煬的手,齊齊地消失在了病房裏。
窗外又是一個明媚的春天,樹影婆娑花香彌漫,風輕輕地揚起時光的一角,回憶接踵而來。是在十年以後終於懂得,所有的愛都是一場終難幸免的狹路相逢,任也躲不過。
“夏小千都告訴我了……小希,我想你聽說,是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
薑希看著他,忽然間釋然地笑了,沒有回答他,隻是俯下身以一個擁抱的姿勢給了他最好的答案。有那麽幾秒的時間他全身僵硬得做不出任何的反應,欣喜得昏頭轉向,慢慢將手停在空中,然後用盡所有力氣回應著她的擁抱。許久以後他才發現臉頰上一陣陰涼,是眼淚。
薑希想起剛剛和葉薇亞的談話,她說:“你會來看我兒子我很感激你,但小希,我不想你給了他希望然後又給他無盡的失望。他是我兒子,我知道他有多倔強了,這麽多年他為了你……我這個做母親的看著都心疼。我隻是希望我兒子快樂開心,他做什麽樣的選擇我都不會去反對,但是小希,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你能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嗎?”
葉薇亞的話無可厚非,她們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次談話,那一次葉薇亞希望他們能在一起,但是薑希拒絕了。而這一次葉薇亞希望她能離得遠遠的,薑希依然拒絕了。
她稍稍沉吟,抬起頭來:“對不起,我不能離開他。”
葉薇亞怔了怔,然後唇邊浮起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