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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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芷在程屹的公司樓下站了好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程屹今天又在公司加班,這個星期來他已經連續加班了四天,每天晚上到家的時候江小芷都已經睡下了,他躡手躡腳地拿著睡衣去浴室洗澡,生怕吵醒了她。但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睡著,她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程屹和別的女人鬼混的情景,心裏就跟有一隻爪子在撓,難以忍受的煩躁和疼痛。
她很想要拿起手機給他打個電話,要讓他證明給她看他確實是在公司裏的加班,但如果他真的是在加班,一定會對她這樣的行為不屑,覺得她又在那裏發了瘋,而自尊心這樣強的她也不願意讓程屹知道她很緊張他。
他現在已經不再哄她了,好像他對她的冷戰已經習以為常,也好像對他們的婚姻已經破罐子破摔,不想要修補他們之間的裂痕。江小芷總是會想起他們戀愛和剛結婚的那陣兒,那時候他多黏糊她呀,一天到晚地哄著求著,她一丁點的不高興也會讓他緊張,扮貓學狗地逗她樂,但現在呢?知道她不開心也當是沒見著,上班下班就好像她在這個家裏就是個擺設,有時候半夜裏醒來,看到身邊睡著的這個男人,真的很想一腳給踹下床去,那種恨,那種迫不得已,那種屈辱和悲憤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這幾天程屹感冒了,咳得厲害的時候江小芷還是有些心疼,麵上卻依然冷冷地說:“我沒空陪你看病,工作那麽忙哪有時間再過問你,自個兒去醫院看去!”
程屹惱怒地望了她一眼,沒吭聲。江小芷也覺得自己對他太不關心了,可又不想服軟,冷哼一聲別轉麵孔去。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去醫院,到底有沒有吃藥,婆婆有拿藥給他吃,但婆婆的那些藥哪裏管用,她總是認為太好的感冒藥吃多了會有抵抗力,都是去藥房拿些便宜的自配藥。以前為了吃藥的事她跟婆婆爭過好幾次,後來也懶得再爭,程屹自己願意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丸就吃好了。
有好幾次,乘著程屹去浴室的時候,江小芷拿出他的手機想要查一下他的通話和短訊內容,隻是手機握在手裏卻很害怕去打開來,生怕那是個潘多拉盒子,一打開來就再也無法關住裏麵的秘密。在心裏她也鄙夷著自己的行為,什麽時候變成一個多疑敏感查老公的女人了?以前的那種自信和灑脫呢?在糾葛了好幾次後,她終於還是翻了他的手機,裏麵什麽都沒有,沒有可疑頻繁的電話,沒有曖昧糾纏的短訊,她甚至還特意地翻了田喜的電話號碼,也沒有什麽問題,她心裏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那枚**是別人開玩笑時放進去的,又或者那個人跟程屹有著私人恩怨才故意的設計,她僅憑這一點就認定他有外遇是不是太武斷了?想起最近程屹對她的態度——男人在外麵做了壞事不都是回家對老婆更好嗎?程屹沒有,但沒有對她更好也有可能是他不在意她了。種種的揣測,都在江小芷心裏翻江倒海的折騰著。
在程屹說又要加班的時候,江小芷到他的公司來,就想要確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在公司裏。隻是遲疑了很久卻又下不了決心,如果程屹看到她突然出現,一定會知道她的目的。但如果程屹不在呢?
“江小芷。”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時,江小芷嚇了一跳,立刻轉身,看到是個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是哪裏見過的男人。
“方浩然。”對方一笑,像是怕她還不記得,補充了一句:“二郎神。”
這下江小芷恍然大悟:“方總監!”
方浩然點點頭,微笑著直視她:“來找程屹?”
她支吾了一聲:“嗯。”
“我上去取份文件,一起?”
“好。”江小芷已經來不及想,被動地隨著方浩然走進電梯。
其實方浩然已經下班,從停車場出來的時候注意到江小芷在樓前徘徊,他不由地停了下來,定睛一看,果然是她。他還記得她,她盯人時渾身迸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像極了他的初戀,所以對江小芷就留下了印象。他把車在停回停車場,然後故意裝作“巧遇”了她,跟她進電梯的時候,他打量一下她,穿著一件淺綠色的長裙,襯得皮膚雪白,臉頰微微的泛紅,望著他淡淡一笑,就像一朵梔子花,清淡但又拒人千裏。
“最近程屹挺忙的。”方浩然純屬沒話找話:“現在做的項目很趕。”
江小芷心裏安慰一些,看來程屹一定是在公司裏加班了,連上司都說他很忙。看著電梯上的紅色數字一格一格地跳動,越發地遲疑要不要臨陣脫逃,被程屹看到一定會嘲笑她一番,但身邊有著旁人她又不好說:算了,我就是來參觀一下,現在我要回去了。
方浩然並沒有覺察到她的內心糾葛,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紳士地等著她先出電梯,再殷切地引著她去程屹的辦公桌。她心裏跺了跺腳,想,被程屹嘲笑就算了,如果他真的在忙那她就說正好在附近就來等他下班。如果他還是生氣,她就哄哄他,兩個人借機和好也不錯。
“真不巧,他好像不在公司。”方浩然指了指一個座位說。
江小芷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望著那空無一人的座位,被定住了一樣。電腦桌上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一盆可愛的仙人掌放在哪裏,綠色的掌端還頂著黃色的小花蕾。她確定程屹絕對不會自己去買這種東西,那一定是另外的女人買來送給他的,現在她心裏連一絲僥幸都沒有,是確定程屹有了別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親自到他的公司來,她還不知道要被蒙騙多久。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方浩然見她臉色不好,頓時明白了幾分,一定是程屹告訴她在公司加班,她在樓下遲疑著要不要來確認。他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到底怎樣,但卻是知道,她並不開心。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激起了他心裏的憐憫。
江小芷緩緩地搖了搖頭,艱澀一笑:“其實我沒有給他打電話,隻是在附近經過順便上來看看。”
方浩然了然一笑:“是想給他個驚喜?哈哈,看來隻有等到下次了!”
江小芷虛弱地笑了笑,默認了他的說法。
跟著方浩然轉身下樓的時候,她的心裏真是亂透了,失神地差點摔了一跤,方浩然及時地扶住了她。他說送她回家,她也沒有反對,她遊魂樣地坐在他的車裏,抬眼再望樓上一眼,隻覺得心都碎掉了。
方浩然突然壓了過來,她的身體下意識一擋。
“抱歉,安全帶!”方浩然笑著替她拉過安全帶,替她扣上。
她的臉微微一紅:“對不起。”
“你住在哪裏?”
江小芷報了地址給他,又遲疑地問:“太麻煩你了,要不送我到公交車站就好。”
“順路。”方浩然笑著撒了個謊。
江小芷不再說話。方浩然打開車裏的音響,車廂裏流淌著蔡琴渾厚的嗓音“像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那感覺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頭看著你/而你並不露痕跡……”
“這音樂會不會有點過時?”紅綠燈的時候,方浩然轉身望了她一眼。
“不會,她的聲音很經典。”
“我還以為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太欣賞她了,她是屬於我們那個時代的。”
江小芷苦笑笑:“其實你不老,而我也不年輕了。”
“我?快四十了!”方浩然扯了扯頸項的領帶,再看她一眼:“沒有人說你看上去就像是剛畢業的大學女生?”
“心裏覺得老了。”江小芷愴然地歎口氣,又覺得自己在陌生人麵前太作,隨即笑了笑地拉開距離:“方總看不出來快四十,很顯年輕?”
“這句是恭維?”
“也不全是。”
“你還真是實話實說!”方浩然哈哈地笑起來,手放在方向盤上,車速開得很穩。
江小芷望他一眼,心裏在想為什麽他的下屬會覺得他嚴肅又難以接近?其實他很紳士也很體貼,“二郎神”的綽號完全地與他不搭。
方浩然一直把江小芷送到樓下,車停穩的時候他又先下車,妥帖地繞過車頭替她拉開車門,他微笑著與她道別,一直注視著她上樓這才轉身。
而這一幕被在樓上的鄰居給看到了。江小芷住的這裏以前就是糖果廠的家屬區,彼此之間都是知根知底,而鄰居一旦很熟就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說八卦緋聞,這程家媳婦被個男人開車送到樓下的事也被嚼了出來,傳來傳去就被傳到了薑悅芬的耳朵裏。當著別人的麵,薑悅芬自然是維護著媳婦,虎著臉說那些人就愛造謠,她媳婦本本分分的,那個人不過是同事順便給送了回來,她要是再聽到誰嚼舌根就撕爛他的嘴!說是這樣說,但薑悅芬心裏也嘀咕上了,莫非這媳婦還真給兒子戴了頂綠帽子?
自從江小芷掉了孩子後,這都多久了她還沒有動靜,她都已經催了好多次了,當著媳婦的麵也說讓她趕緊給她生個孫子出來,但媳婦就是說有了就要了,也沒個準信。她也偷偷地去他們屋裏搜過了,也拿了些可疑的藥去問過,但沒有**也沒有找到避孕藥,但為什麽媳婦的肚子就是沒動靜?現在想來,難道她是不願意跟兒子生孩子,所以不肯跟他過夫妻生活?
說起程屹加班的事,還確實是騙了江小芷,但他沒有外遇,有時候也真的在加班,隻是也有沒加班的時候跟江小芷說加班了。他不太願意回家裏呆著,悶得難受,一回去不是看江小芷的臉色,就是聽母親的嘮叨,他被兩個女人給夾攻著,累都快累死了,幹脆能躲就躲著了。鄭瑋也害怕麵對江於欣,所以他們約了朋友一起喝酒玩牌打遊戲,在外麵拖延得晚些再回家。這也是程屹為什麽一回到家就立刻去洗澡的原因,怕那身酒氣和煙氣讓江小芷給察覺出來了。
其實也覺得窩囊,但一個婚姻幸福的男人又怎麽會深夜還在外麵流連呢?
他知道江小芷在查他的手機,真是憤怒極了!她的敏感和猜忌,她的熱潮冷風,她的疏離和抵觸都讓他覺得很抓狂,但他到底要怎樣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和無辜?騙她,她不信;說實話,她還是不信!他哄也哄了求也求了,現在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也懶得再去看江小芷的臉色了,她願意查就查,他大大方方地把手機丟在那裏,有時候接個電話還故意地說得大聲,就讓她聽聽,他多坦**呀。這樣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悲哀,但他毫無辦法。
這幾天他感冒了,咳得厲害,但江小芷卻一點關心沒有,還不耐煩地讓他自己去醫院,就好像嫌棄他會傳染她一樣。還是田喜給他買了枇杷膏和白加黑,想想,一個外人都知道關心他,自己的老婆卻是不理不睬,心裏多寒呀!
這天跟鄭瑋他們喝了酒回家時,小心翼翼地地開燈,卻看到江小芷還沒有睡,而是披頭散發地坐在**,嚇了他一跳:“怎麽還沒睡?”
她沒吭聲。他定睛一看,她的眼裏全是淚,以為她跟母親又吵架了,就覺得很不耐煩:“又怎麽了?”
這個“又”字是完全激怒了江小芷,以前見到她哭是關心地問“怎麽了?”現在是“又怎麽了?”就好像她沒事找事一樣。
“都快搬出去了,你也不會受我媽委屈多久了!”程屹譏誚地說:“趕緊睡吧,大半夜的你精神還挺好。”
江小芷被他氣得已經說出不話來,明明就是他做錯了事,現在還在那裏東拉西扯!
“你晚上去哪兒了?”
程屹一怔,明白過來,看來他撒謊說加班的事被拆穿了,江小芷大半夜地就等著興師問罪呢!想了想再撒謊隻會惹得她更生氣,幹脆實話實說了:“是我不對,不該騙你!今天晚上跟鄭瑋他們一塊兒打牌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給鄭瑋打個電話。”
“你認為我不敢打電話嗎?”江小芷冷冷地說:“我以前就是太信任你了,所以被你蒙蔽!”
“我再跟你說一次,江小芷,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你敢發毒誓?”
“好,如果我做了對不起江小芷的事,我出門就被車撞死!”程屹咬牙切齒地說:“這下你該滿意了?”
江小芷冷笑一聲:“你明知道發這種誓沒用!要是說句話就會死,你都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江小芷,你到底要我怎樣?!”程屹忍無可忍地低吼。
“我要你怎樣!”江小芷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恨意已經完全蒙蔽了她的心,她惡毒地詛咒著:“我要你死!程屹,你死了我才能清淨!你死了我才開心!”
程屹悲哀地望著她,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好半天後他虛弱地說:“離婚吧!這樣彼此折磨真他媽的沒意思極了!”
“說出心裏話了!”江小芷的心裏被大錘狠狠地打了一下。她恨他,恨不得他死,但她又離不開他,這才是婚姻最矛盾的地方——愛恨交織。
“是你逼我的!”
“那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
“跟你說過了,沒有,沒有這個人!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了!”
“程屹,你甭想撒尿捏鼻子兩頭逮著,告訴你,沒門!”
程屹怔了怔,知道自己已經被江小芷判了罪:“如果你非要逼我承認,那我就告訴你,對,我外遇了,我出軌了!我他媽愛上別的女人了!我要跟你離婚!明天,明天一早咱們就去離!!我要反悔我他媽就是王八羔子!”
江小芷愣了幾秒,然後“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濃黑的夜色裏顯得更加淒然和絕望。有什麽碎掉了,在江小芷的心裏,在程屹的心裏。他們都筋疲力盡,他們都痛苦萬分,他們的婚姻就好像一輛失控的火車,胡亂地衝撞著。
薑悅芬聽到江小芷的哭聲,起來敲了敲他們的門:“大半夜的,別吵到鄰居了。”
“媽,您去睡吧,別管了!”程屹不耐煩地說。他也顧不得別人聽到,由著江小芷哭下去,他的心裏也很想要哭,但卻隻是囫圇地躺在另一邊,發了整夜的呆。
第二天他們各自上班去了,程屹沒有說離婚的事,江小芷也沒有提。一夜的無眠,江小芷的眼睛腫得像金魚眼,程屹也拖著了個黑眼圈,誰也沒有跟誰打招呼,連正眼都沒有瞧過對方,猶如對方是空氣。想想以前,他們多親熱呀,每天挽著手的出門,下班也約著時間在路口等,但那些場景,就猶如泛黃的照片,是過去式了。
過了幾天,薑悅芬遲疑地把程屹拉到一邊:“你們兩個到底在吵什麽架?”
“沒啥事,媽,您甭管。”
“是不是……”母親停頓一下說:“那小芷找野男人了?”
“媽!”程屹跺一下腳:“胡說什麽呢!”
“媽哪裏是胡說,有人看見了!”母親低聲地說:“兒子,要是小芷真做了這種事,你可不能輕易地就原諒她!”
“誰看見了!你就別聽人瞎說了!”程屹已經很心煩了,他是怎麽也不會相信江小芷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來,她那一副盯著他不放的樣子,就知道其實她是緊張他,在意他。
母親就把有天晚上別人看到一個男人開著車送小芷回來的事給說了,還說得像模像樣,就如在現場一樣:“那男得等到小芷都上樓了,還站了一會兒,眼睛呀直勾勾盯著!”
“媽,那就是她同事送她回來一下!”程屹煩躁地說:“你說你們這些老太太成天淨瞎琢磨啥呀,我先跟您說,這事別去問小芷了,免得她又不高興!我跟她的事您別操心!”
“你們的房子選好了?”母親知道他不樂意聽了,轉了話題。
“選好了,還沒簽合同。”程屹簡單地說。以前江小芷對房子很上心,就是買不起那會兒看到有人發傳單也都收著,但現在根本就不管這件事了,程屹問她,她就說隨便。他也想趕緊把房子買了好搬出去,也許讓小芷跟母親分開住了,他們的關係會有所緩和。他找鄭瑋借了十萬塊,一咬牙選了個90平的三室,他想以後有了孩子兩個臥室根本不夠,一個嬰兒房,還得準備個書房,位置離小芷的營業廳近一些,她那裏稍偏,房價低些,而他公司附近的房子都已經是兩萬多了,根本買不起。房款的增加,意味著每個月還貸會大幅增多,好在他是用公積金貸款,每個月用公積金可以幫付掉一部分,但現在用來還貸的錢基本上就是他一個人的工資,以後有了房子,他的壓力更大了,需要更努力的工作才能加薪和拿獎金。
隔了幾日,程屹要出差,去杭州。他在屋裏收拾行李的時候,揚聲對外麵的母親說了一聲:“媽,我明天出差,大概一個星期。”
坐在書桌前用玩電腦的江小芷頭都沒有抬一下。薑悅芬走到他們屋門口,不滿地說:“小芷,程屹要出差你也不幫忙收拾一下。”
江小芷在電腦前依然紋絲不動,淡淡地說:“他自己的事不會自己做?”
“小芷,程屹一走就是一個星期,別跟他鬧別扭了,讓他出差也出得安心些。”薑悅芬拿過兒子手裏的襯衫,替他折了起來。
“我跟不跟他鬧別扭,他照樣開心。”江小芷譏誚地說。
薑悅芬的臉色沉下來:“小芷,這夫妻哪有隔夜仇,沒多大的事過去就算了,成天這樣擺著臉色,這不是讓家裏人擔心嗎?”
“那您跟我公公呢?夫妻沒有隔夜仇,您又原諒他了?”江小芷終於轉過身,質問著婆婆。
“江小芷,你怎麽跟我媽說話的?”程屹見她挑釁的樣子,而母親的臉色也風雲起色,厲聲地說。
“我怎麽說話了?我說的是實話,上梁不正下梁歪!”江小芷冷哼一聲。
薑悅芬氣得火冒三丈,手裏衣服重重地扔下一把,轉身出屋:“你們愛怎樣怎樣,我也不管了!”
“您還最好別管,越管越亂!”江小芷再冷哼一聲,別過麵孔。
“存心找架吵呢?”程屹氣得把門邊的櫃子拍得砰砰作響,臉紅脖子粗地吼。
江小芷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手在鍵盤上劈裏啪啦地敲著。這時程屹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故意伸長脖子瞄了一眼:“喏,情況的電話,趕緊接吧!”
程屹冷著臉去接電話,那邊是田喜,告訴他,明天出差她申請了公司的專車送到機場,跟他約好時間地點碰麵。這次出差去杭州是他們做的智能樓宇係統出現了一些問題,對方公司讓他們趕緊過去解決,而主要核心負責這個項目的人是周坤明,本來是該由他和程屹一起出差,但周坤明家裏有事,田喜就主動說可以替他去一趟。
一聽到程屹是和田喜一起出差,江小芷心裏的火氣就蹭蹭地上來,覺得他從哪一點上都很可疑,為什麽沒有告訴她,他是和田喜一起出差?為什麽要帶那件藍白條紋的襯衫出差?那件襯衫是他最喜歡的一件。
程屹剛一掛了電話,江小芷就諷刺地說:“看來你們公司待遇真不錯,出個差還可以帶小三。”
程屹被她噎得血管直突突,麵前這個溫柔可愛的小女人什麽時候變成了刺蝟?渾身地紮人!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她麵前,板過她麵對自己:“我跟田喜隻是普通同事關係。江小芷,我們能不能好好地過?不要再這樣爭鋒相對了,好好的生活全被糟蹋了。”
江小芷語氣生硬地甩開他的手:“你們隻是同事關係?那我問你,你桌上的仙人掌是她送的嗎?”
程屹遲疑一下,點點頭:“是,她說多買了一盆,放我那裏防輻射。”
“多買了一盆就送你,為什麽不送給小柯?他們兩個的關係不是非同一般嗎?”
“那是大家鬧著玩的。”
“是,表麵上跟小柯鬧著玩,實際上就跟你暗度陳倉。”
“人家田喜有男朋友,你別瞎說!”
“有老婆的還在外麵胡來,又何況是男朋友?”
“你不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麽?談離婚還是談你的小三?”
“我沒有想過要離婚,也沒有小三!小芷,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江小芷的眼裏蓄上淚來:“我相信過你,但你自己毀掉了我的信任。”
“我錯了,我道歉!但那是善意的謊言!”
“好,那我給你一次機會,明天不要跟田喜一起出差!”
程屹的語氣硬起來:“不行。這是工作,跟我的生活完全沒有關係!再說了,我現在的工作在上升期,部門羅經理調到別的分公司去負責了,空缺的位置幾個項目組的組長都在掙,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出紕漏。”
“做個破經理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江小芷譏誚地說:“比你老婆還重要?”
“我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想想一簽訂合同就要開始供房貸,我希望我們的生活能夠好一些!”
江小芷冷冷地笑一下:“不過是讓你不要和田喜一起出差,這很難?”
“她跟我們的生活完全沒有關係!”
“好,我相信你以前沒有出軌,但以後呢?你跟田喜孤男寡女地呆一個星期,能不出點什麽事?”
“能出什麽事?你認為你老公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除了你當成是個寶,誰還稀罕?”程屹自嘲地說。
“別不要臉了,誰拿你當寶!我最後問你一遍,是不是非要和田喜一起出差?”
“是。”
話音一落,江小芷騰然地站起來,拿過睡衣去浴室洗澡,兩個人再一次談崩了。第二天,程屹上飛機前想給江小芷發短訊過去,但拿出手機來,茫茫然地看看卻還是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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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出差後,沒有電話也沒有短訊,當然江小芷也沒有主動聯係他。蘇楊約著她一起逛街,走到童裝店的時候,她興奮地要進去看看,江小芷狐疑地盯著她:“你有了?”
蘇楊嬌羞地點點頭,摸了摸肚子:“其實我自己都覺得很意外,本來還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還早,你們都結婚四年多了。”江小芷羨慕地說。自從她失去了孩子後,很長一段時間心裏都沒有辦法緩和過來,夜裏會夢見那個帶血的孩子,夢見他喊自己媽媽,在跟程屹過夫妻生活的時候就有了抵觸,他們現在又在冷戰,就更是少了。隻是他們沒有避孕也一直沒有懷上,她也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像羅茜那樣身體出了問題。
蘇楊看著琳琅滿目的寶寶衣服,眼睛直泛光,這件看看,那件摸摸:“感覺自己還年輕,一轉眼都要做媽媽了。你跟程屹呢?什麽時候要孩子?”
“我們,”江小芷欲言又止:“他現在很忙。”
蘇楊知道她有心事,但既然她不願意說,她也不想追問。她懷孕已經兩個月了,去醫院檢查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本來以為是腸胃不好才會嘔吐,一去醫院醫生讓她查下早早孕,她才粗心地知道自己已經懷孕兩個月。
夏豔住院的那陣子,夏印一直在忙著聯係動手術的事,他谘詢過醫生,這樣一個手術下來前後得花掉二十萬,二十萬對他來說那就是一筆巨款。這幾年他在銀行的收入雖然還不錯,但一直都在貼補家裏,也沒有多少餘額。
蘇楊去跟父母要錢,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管,如果你們不想我離婚的話,就把錢借給我!”
父親淡淡地說:“那夏印有什麽好,離就離了!”
“好,要是真離了,我就一輩子不結婚!”蘇楊恐嚇地說:“我讓你們沒孫子抱!”
父親一下就笑了:“這丫頭,胳膊拐淨朝外!就你那公婆,你就算對他們再好,也不會記著你的恩。”
母親思忖地說:“那夏印讓你回來要的?”
“媽!”蘇楊一屁股坐到母親的身邊,抱住她,膩膩地說:“不是他,是我自己。”
“肯定是那好女婿的主意!前兩天動手打人,我還沒跟他算賬呢,現在又想來套錢!”父親不悅地說:“你看這都幾天了,還不上門來賠禮道歉。明兒我就跟老郭打電話,下了他的職!”
“爸!你敢!”蘇楊嗖地瞪父親一眼:“你要是跟他算賬,我就再也不回這個家!”
“女兒,你要想清楚了。錢我們可以出,但你得讓夏印寫個借條,這筆錢是借給他的,以後要是你們好好地過,我也不過問這個錢,要是你們離婚,那這些錢得先還給我!”母親冷靜地說。
“行,回頭我跟他說。”蘇楊樂嗬嗬地親了母親一口:“還是媽最好了!”
“楊老師,你真是糊塗!這錢一給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如果那小子對我女兒好些,我心裏還樂意,你看他怎麽對我家寶貝的,我都舍不得動手打一下,倒讓他給打了!”蘇城氣咻咻地說。
“爸,他打了我,我也打了他!我沒吃多少虧!再說了那夏豔還在病房裏躺著呢,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夏豔能把病治好了,就不再是夏印的責任了,何況我還是夏豔的救命恩人,那夏印還不把我供起來?”蘇楊笑著說。
“那夏印要是真能這樣倒也好了,不過我看未必!”蘇城沒好氣地說。
“媽都答應了,爸,你就別廢話了!”蘇楊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民主的家庭裏,所以跟父母講話也是沒大沒小。
她拿了厚厚一疊錢放到夏印的麵前時,他怔住了。那些日子他一直都在醫院裏忙著,對蘇楊是視而不見。蘇楊本來可以直接給夏印銀行卡的,但她還是把實實在在的錢給取出來,這麽多錢擺在麵前才有震撼力,一張張地數,都得數好一會兒。
“給你妹動手術的錢。”她故作淡定地說:“不過我媽說了,得讓你寫個欠條,是借的。”
夏印感動不已,一把抱住蘇楊:“老婆,你真好!”
蘇楊鼻子一哼,委屈地說:“現在喊我老婆了?現在說我好了?前幾天不是還因為一件三千塊的衣服找我鬧!”
“我混賬!”夏印心裏由衷地感激著蘇楊,這幾天他冷靜下來也想過了,他把夏豔離家出走的事全怪倒蘇楊的頭上也不公平,當時他真是被氣糊塗了,下手的時候也狠了點,她罵的那些話也多是氣話。
“我恨死你了!”蘇楊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很高興。她和夏印終於和好了,以後她就是夏家的恩人了,公公婆婆也會讓她三分!
“我該死!”夏印心裏有些唏噓,如果不是蘇楊拿錢來給他,他真的會鋌而走險地在銀行的賬務上挪用公款。但現在蘇楊不僅救了妹妹,也救了他。
因為夏豔要動手術,公公婆婆也趕緊從老家過來照顧。知道手術的錢都是蘇楊娘家出的以後,他們還專程去了蘇楊家一趟,把從家鄉帶來的幹貨給送過去,說了些感謝的話。夏印也跟他們檢討了自己的錯誤,並答應以後會好好照顧蘇楊。對於夏印和他家人的轉變,蘇楊心裏的有些別扭,但這二十萬如果能挽回她的婚姻,她也願意。
夏豔的手術很成功,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月後回家靜養,還要定期複查和服用藥物治療。公公婆婆看到蘇楊的時候,都是一臉的笑容,也不管她喊不喊他們,有沒有做家務,或者又指使了夏印做了什麽事,那個討好的樣子,讓蘇楊覺得自己的未來那是一片陽光燦爛。
隻是蘇楊不知道,私下裏,公公婆婆跟自己兒子在念叨:“這媳婦家也真是的,明明就有錢也不早點拿出來。兒子,讓他們再給咱家出點錢在上海買套房子,俺們就不跟你們住一起,省得還要看你那媳婦的臉色!不就是有點臭錢嘛,有啥了不起!”
夏印有些無語:“娘,蘇楊家有錢是他們家的,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他們能給夏豔出手術錢已經不錯了,再說我還寫了借條,是要還的!”
“呸!”王菊一聽就氣了:“這一家人哪還有寫借條的事,你這個憋犢子,就由著他們?要俺說,去找你媳婦把借條拿回來!”
“上次俺們拿到他們家的東西還值不少錢!”夏文武打了打旱煙袋子:“這錢原來還要還的?”
“爹,娘!”夏印無奈地說:“你們就別提這個事了!妹妹的病好了才重要。”
“行,俺們不提!”王菊又補充一句:“那欠條得跟俺要回來,要不然俺睡不安生!”
夏印隻好答應下來,這件事當然也不敢蘇楊提。不過他們最近的感情好了許多,空閑的時候他會去她的公司接她下班,兩個人在外麵過一下二人世界,夜裏再溫存一番,就好像回到了他們初婚的時候。
現在,蘇楊又懷孕了,夏印對她是更好了,她的心情也是格外地好。跟江小芷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由地流露出那種幸福感來,而江小芷想到自己的婚姻,就有些酸澀。
出差好幾天了,程屹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她不斷地在想,他是不是在跟田喜在一起?但她也拉不下臉麵主動聯係他,就算信息寫到一半又刪掉了,心裏憤憤地,好你個程屹,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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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跟田喜在這一趟出差裏,還真的有了點事。那個樓宇係統在控製操作的時候,會出現沒有反應的狀況,程屹和田喜必須密切地關注這種現象會多久出現一次,又是具體哪個階段出現,問題比想象中還要複雜。前幾天也一直忙著工作也沒什麽心情跟江小芷聯係,直到第四天的時候,工作才稍有進展,他們發現程序上的漏洞,連夜地趕著修改方案。
回酒店的時候,就有點晚了,田喜說肚子餓了,想吃點宵夜。兩個人找了酒店附近的大排檔,點了一些燒烤和熟食,田喜又叫了幾瓶啤酒。
“少喝一點。”程屹也察覺到這幾天田喜的狀態不太好,話變少了,現在抱著酒瓶子咕嚕咕嚕地喝酒。
田喜一口氣喝掉一整瓶,把瓶子往桌上一頓,幽幽地說:“程哥,你說男人是不是都很賤,你對他越好,他就越拿你不當回事!”
程屹一聽,就知道她感情上出了問題,他們在一家公司共事也兩年多了,感情的問題上很少談及,他隻知道她有一個同居的男友,具體的倒也不清楚了。
“田喜同誌,我也是男人,這不是連我一塊兒給罵了!”程屹笑著說。
田喜去拿另一瓶酒,沒有找到開瓶器,她熟稔地放到桌沿上,用力一拍就給打開了,嘟了嘟嘴說:“你在我眼裏就不是男人!”
“那是啥?”
“是別人的丈夫!”田喜用手指了指他:“都是別人的人了,我還能想啥?想了也白想!”
程屹覺得這個話題有點不妥,故作輕鬆地轉移著話題:“不就是吵架嘛!我跟我媳婦也常吵架,沒事兒,一會兒就和好了。”
田喜苦澀一笑,仰起頭嘴巴對著瓶口大口地喝酒,程屹趕緊把瓶子給搶了下來。
“你這麽好,你老婆也舍得跟你吵架?”
“我哪裏好,在她眼裏,我一身臭毛病!”
“你愛她!這就是好!”田喜迷離地望著他:“我也想要找個人好好地愛我,心裏眼裏隻有我,如果他肯愛我,我就是把心掏給他也行!但為什麽他要去愛別人?”田喜越說越激動,眼淚不由地落下來。她真是嫉妒死江小芷了,程屹人這麽好,長得帥,能力也強,性格脾氣都不錯,重要的是他還娶了她!田喜也多想男友能娶她呀,但他一直拖,拖到現在告訴她,他愛上別人了,請她放了他!他又不是一個屁,說放就能放!她這幾年的感情,這幾年的青春,這幾年的心血統統都喂了狗!她不甘心!
“他愛上了別人?”程屹小心翼翼地問。
“我被拋棄了!”田喜舉起手放在嘴邊,又大聲地喊了一句:“我失戀了!我被拋棄了!”
程屹趕緊拉住她:“不就是失戀嘛,婚前看清楚一個人總比結婚後的強!再說了這個人要不是你的,強求也不來,還不如放眼海川內外,尋找更值得你愛的人!”
“沒人肯要我!”田喜梨花帶雨的樣子,讓程屹有些心軟。平日裏見到她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原來失起戀來也是一樣傷心欲絕。他不由地想到了小芷,想到他們臨走前一晚的爭吵,雖然她也沒有給自己打電話,但她的心裏一定也不好過,她是不是也會這樣哭,是不是也在難受著?程屹看了看手表,已經快淩晨兩點了,小芷也睡下了,心裏想,等明天他一定要給她個電話,兩個人都這樣強著也不是個辦法。
“那個花花公子?我跟他不過是逢場作戲,他現在在追財務部的卓蘭蘭!”田喜悶悶地說。
程屹有些驚訝,對於下屬的私生活他還真是關注得很少,一直見著郭茗對田喜挺殷切的,還以為他喜歡她。
“那卓蘭蘭家裏挺有錢的。”田喜又喝了一大口酒:“現在的男人都想要找個有錢的老婆好少奮鬥十年,真是賤!”
“你還年輕,又漂亮,過一陣兒又會有新的戀情。”程屹寬慰地說。
“我真的很漂亮?”田喜突然抬起頭,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一閃一閃地。
程屹的心裏莫名一慌:“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說著,程屹就站起身結賬。他突然有些不安,害怕這樣跟田喜相處下去會真的讓江小芷給說準了。憑心而論,田喜的確漂亮,活潑和大方,以前他也沒有太過注意,倒是江小芷不斷地提起來,給了他一些心理暗示,漸漸地注意到田喜對他真的有些不同。公司聚餐的時候總是會點他喜歡吃的菜,加班的時候總會從抽屜裏拿出些零食來給他,有些工作上煩心的事,她也會幫著他解決,他們在工作是越來越有默契,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別的。
田喜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走,偶爾他會轉身看她一眼,看看她有沒有跟在身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回到酒店,各自進房間時,田喜有些欲言又止。程屹故意地冷著臉,淡淡地說了句“晚安”。他剛躺到**,房間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有種感覺,這個電話是田喜打來的。電話響了許久,終於悄無聲息地掛斷了。程屹握著手機,衝動地撥了電話給小芷,他突然間很想她,想要聽聽她的聲音,但聽筒裏傳來一個冰冷的女聲——她關機了。
是在電話掛斷的那一刻,田喜知道她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她跟他相處了兩年多,他們在工作上同進退,是很好的夥伴和搭檔,但現在她才明白,她其實在情感上也依賴了他。每天到公司的時候就想要見到他,會在他接電話時不由地停下來偷聽,會觀察他今天穿的什麽顏色的襯衫,胡子有沒有刮,會在買仙人掌的時候想到送他一盆,也會在加班的時候留下來陪著他。以前她從來沒有自省過這種感情,但她一個人回到房間,想著隔壁的他時,不禁心旌搖曳,她想要跟他說出他心裏的感受,但電話一直到結束,都沒有人接。她知道,這就是拒絕了。她對自己的感情有些激動,又有些害怕,她突然間覺得其實男友的離去她並沒有那麽傷心,她隻是不甘心,隻是自尊不能接受,但事實上,她也有些如釋重負。
程屹第二天一早就給小芷打了電話,還沒有出聲,江小芷已經冷冷地先說了:“有什麽事趕緊說,我還要趕著上班。”
“知道了。”江小芷有些不耐煩:“掛了。”
雖然說著掛了,但她並沒有掛斷電話。
沉默了一下,程屹還是暖暖地說了聲:“老婆,我想你了。”他都不記得上一次說這句話是什麽時候了,生疏得自己說出來都會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尖顫顫地,很想要馬上跟小芷和好,很想讓他們之間的誤會煙消雲散。
有好一會兒江小芷沒有說話,半晌後她終於說了:“你做什麽壞事了?”
這一次是程屹憤然抬起手來把電話往地板上一摔,他覺得自己已經要瘋掉了!
而電話這邊的江小芷,抬頭望了望天花板,生生地把眼淚給逼了回去。一大早程屹打來的電話不像是問候,倒像是做錯事後的道歉。她昨天晚上做了件非常愚蠢的事,她查了他信用卡刷卡記錄,查到了他的入住酒店,她打了他房間電話,但都夜裏十二點了,程屹卻不在房間裏。他會在哪裏?在田喜的房間嗎?真相昭然若揭,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抓奸”。
而程屹出差回來後,也沒有解釋過那個電話。他們的婚姻生活,朝著背道而馳地方向沉默地走著。房子的合同簽了,因為買的是現房,簡單裝修一下過幾個月他們就可以搬進去。
因為程屹的工作忙碌,裝修的事也就交了個江小芷。當她站在她夢寐以求的新房裏時,卻沒有一絲幸福的感覺,她緩緩地蹲下去,抱著自己的肩膀,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