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於海棠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長長地舒了口氣。自打結婚後她就盼著能跟周成飛生個孩子,但三年都過去了,他們從來沒有避孕但她就是沒有辦法懷上,每個月都等著開獎卻失敗的心情讓她越來越急切,但她一直不敢去醫院做檢查,怕是自己有問題很難去麵對。

雖然她知道周成飛需要靠偉哥才能讓自己強大起來,但她卻一直沒有戳穿他。男人都要麵子,何況周成飛?隻是兩人**的時候她的情緒卻總是上不去,一想到他剛剛服下了一粒藥丸,就覺得自己好像純粹隻是在做一場摩擦運動,但她想要孩子,她必須收集他的那些小蝌蚪,所以每一次她為了讓周成飛驍勇善戰,便會偽**。

她覺得他們之間的婚姻虛偽極了,周成飛明明在外麵有別的女人她卻要假裝不知道,她明明就不能從他身體上得到愉悅了也要假裝有,他們就像兩個戲子一樣,在這場婚姻裏愚弄著對方,轉身以後,她的心裏是無盡的空曠。

羅薇在折磨了她一段時間後,許久都沒有再出現。有一天通過周小小,於海棠知道羅薇竟然開始談戀愛了,對方是個物理工程師,對羅薇和小小都很好,常常帶他們一起去公園或者郊外,還會做很可口的飯菜,就連周小小都被收服了,說很喜歡那個叔叔。於海棠聽了以後怔怔的,她好不容易才從羅薇那裏搶來了周成飛,但原來嫁給周成飛不代表她就贏了,他就像已經被人嚼了甜味的口香糖粘在於海棠這裏,就隻是一個“周太太”的名聲而已。她的青春就守著這樣一個花心濫情不負責任的男人過去,就連**他也給了外麵的女人,她站在偌大的房間裏,就像坐在一座漂亮的牢籠裏。

那個為了報複她,又吵又鬧的他的前妻,那個隔一段時間就來吃飯來叫囂甚至丟一堆麻煩給她的女人現在已經顧不得她了。以前於海棠非常厭煩羅薇的挑釁,但也許她很需要羅薇這個對手的存在來提醒她,她是個贏家。

可是現在她不是了。羅薇有了全新的生活,一個對她很好的男人,會做飯菜給她吃,帶著她和孩子一起遊玩的男人,她羨慕甚至嫉妒。

周成飛從於海棠身上下來後,拿過煙盒點了一支煙,享受而滿足地吸著。於海棠依在他的身邊,摸著他腆起的小腹,他的皮膚已經鬆弛下垂,四十多歲的年紀已經有了蒼暮的感覺。

“老公,去醫院查一查吧!”於海棠嬌嗔地說:“我前幾天去檢查過了,醫生說我一切正常,讓你也去檢查一下。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個孩子……”

周成飛不耐煩地坐了起來,“跟你說過我已經有孩子了,不想再要!”

“可那是你跟羅薇的孩子,不是我跟你的。等你老了你有小小照顧你,而我呢?我多孤獨呀,老公,有個孩子我也會打發很多的時間,不像現在這麽無聊。”於海棠討好地捏了捏他的胳膊:“總之我答應你,有了孩子我會自己來照顧,絕對不會打擾你!”

周成飛深深地吸一口煙,“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用一個孩子拴住我嗎?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離婚結婚的也不想折騰了,外麵的那些也都是逢場作戲,隻要你乖乖聽話,等我老了,就我們倆你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

於海棠垂了垂眼,她知道周成飛的意思,隻要她不管他,她就可以穩穩坐在“周太太”的位置上,但她知道,等到周成飛老了才定性那太遙遠了,她需要一個自己的骨血,要有寄托,要有一個孩子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就這一次,老公,你就去檢查一次!求你了!”於海棠忍著心裏的不痛快,麵上又撒嬌又哀求地說。

周成飛皺皺眉說:“好了好了,我答應你!”

於海棠原本想陪著周成飛一起去醫院檢查,但約好的那天周成飛有個會議又沒去,隔了幾天他說自己去了,拿了個檢查結果回來,於海棠一看,丈夫一切正常,**活力也夠,優質**還達到了60%以上。她拿著自己和周成飛的檢查結果再去谘詢醫生,醫生說即使夫妻雙方身體都很健康,懷孕也是要有些運氣的,也有一種可能性是他們的卵子和**互相排斥,這是一種免疫性的不育。於海棠聽得是懂非懂,醫生的意思是她和周成飛如果換個人生孩子就能夠,但偏偏他們就會互相排斥——知道有這樣的可能性,她心裏沮喪極了。

“你也別太著急了,”楊彤安慰她說:“很多夫妻結婚七八年甚至十年還不懷孕呢,再說了你們結婚也才三年多而已。”

於海棠惆悵地笑笑:“我覺得我快沒時間了。”

“你得絕症了?”寧欣下意識地問。

於海棠“呸”她一口:“別咒我!我這不是怕外麵的女人萬一懷了老周的種,那我是一點籌碼都沒有!以前老提防著羅薇,怕他們死灰複燃,現在那個女人過得可滋潤了。倒是我每天過得提心吊膽的。”

“老周那人就不可靠!”寧欣忍不住說。自從楊彤跟於海棠認識後,兩個人時常約著出來喝茶逛街購物做SPA,相反寧欣參加的次數很少,這幾天也是因為在跟楊東澤冷戰,這才出來聚會。那天“抓奸”的事後,楊東澤雖然說了離婚,但事後他們誰都沒有提去民政局辦手續的事,但他們就是不說話,夜裏睡覺也是各睡一邊,他們之間的這種狀況連杜孝珍都察覺了,但她什麽都沒說。在她看來兒子就是應該硬氣點,不要有一點事兒就去哄媳婦,這樣太沒原則,也把媳婦給捧得太高了。

“你們相信嗎?我不是愛老周的錢!”於海棠把煙頭狠狠掐滅在煙灰缸裏,惡狠狠地說。

“不信!”楊彤直截了當地說,而寧欣笑著撇了撇嘴。

“靠!我發現讓我承認愛他比愛他的錢更難!”於海棠瞪著她們兩個人:“以前雖然也愛他的錢,可是有房子有車子有名牌包包後,我覺得我還是挺在意這個男人的!前段時間他膽結石犯了,疼得每天都在家,我心裏想要是這個男人殘了廢了就好了,就他這個樣子我也願意伺候他,守著他!”

“真是感人!”楊彤促狹地說:“要不你還真找個人把周成飛的腿給打折了,也許他就真每天在家裏呆著了。”

“對對對!”寧欣也笑著說:“去找幾個人幫忙應該花不了多少錢。”

“你們真是沒良心!”於海棠再瞪她們一眼:“一個個都甜甜蜜蜜的,老公對你們千依百順,就隻有我才是對老周千依百順。”

楊彤跟寧欣都怔了一下。

“你們這是什麽反應?”於海棠看她們不自然的表情,“對了,寧欣,你跟楊東澤還在為上次的事慪氣?這我可得批評你,你跟他認個錯道個歉又不會死人,何必兩個人強在那裏?哄哄他不就行了?”

楊彤也聽說上次捉奸烏龍的事,笑著說:“你們當時也不叫上我,我還真想看看我哥的表情!”

“你哥都跟我提離婚了!”寧欣沒好氣地說。

“那也就是氣頭上的話,這樣,”楊彤從包裏拿出兩張話劇票:“我朋友送的票,便宜你跟我哥了,看完電影拖著手散散步,萬事都OK啦!”

寧欣默默地接過票,其實她知道那天自己的行為讓楊東澤非常惱火,可是以前他再生氣也從來沒有說過“離婚”兩個字,這次竟然主動提離婚,讓她心裏的愧疚就變成忿忿不平了。可是她忘記了,平時經常把離婚掛在嘴邊的人是她。也許女人的思維就是這樣,如果你愛我, 你就得忍受我一切言語上的乖張,不得有異議。

即使結婚三年多了,寧欣在感情上還是很浪漫單純的,她時常拿婚前和婚後來比較,如果比較出差別心裏就會有些失望,覺得他們的感情變淡了,其實這些忽略和敷衍也是婚姻生活的一部分,但可惜很多的女人都不明白。

寧欣在楊東澤的公司樓下的時候給他打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下班。他的聲音挺冷淡的,說是還有個會議要開,就不回家吃晚飯了。

這還是寧欣第一次到楊東澤的新公司來,沒想到這家公司比以前那家公司看上去氣派多了,聽說這家公司在業界很有名,隻是她是外行也不太懂,但看看牆壁上那些企業宣傳欄,也夠咋舌的。心裏不由地想,沒想到自個兒老公還挺能幹的。

前台小姐很漂亮,聽說寧欣找楊東澤,打了個內線進去,然後對寧欣說:“抱歉,設計部的人說,楊工已經下班了。”

寧欣心裏咯噔一聲,怎麽會?明明她十分鍾前才給他打了電話,他告訴她還有個會議要開。

“小姐,我找的是楊東澤。”寧欣不死心地問。

“很抱歉,我剛才確認過了,楊工他的確不在辦公室,已經下班了。”前台小姐麵帶微笑說。

“那我進去看看,也許他正在開會?”

“很抱歉,對方不在辦公室我不能讓你上去。不如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裏?”

寧欣把手機掏出來,停頓一下又問:“你們員工停車場在哪裏?”

“負一樓和負二樓。”

寧欣把手機放回包裏,有些心煩意亂地朝電梯走去。她知道她不應該再懷疑楊東澤,也許那枚耳環就隻是個誤會,他載了某個同事,而那個人的耳環不小心掉在了他的車裏。但她卻還是鬼使神差地朝著停車場走去,她就想要確定楊東澤到底有沒有說謊。

她在停車場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遍,兩層樓停車場挨個兒地看了,但是壓根沒有楊東澤的車,他那輛破舊的馬自達很顯眼,她能夠一眼就認出來,但是她越找心越涼。楊東澤對她撒謊了,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階上,拿出手機來打給楊東澤,鈴聲響了很久,直到她以為他不會接電話的時候,才聽到他“喂”的一聲。

“在哪兒呢?”她的聲音氣若浮絲。

“我這邊有事呢!”楊東澤壓低聲音地說。

那邊很安靜,憑著直覺寧欣察覺出楊東澤的聲音很心虛,“會議什麽時候結束?”

楊東澤的聲音很不耐煩:“你這是查崗嗎?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

“會議到底什麽時候結束?”寧欣執拗地問。

“你到底什麽事?”

“楊彤給了兩張話劇票,讓我們一起看。”

楊東澤沉默一下:“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你就有時間了?不開會了?”她譏誚地說。

“話劇什麽時候開演?”楊東澤的語氣軟了些:“等會議結束了我看能不能趕過來。”

“已經開始了。”寧欣望著手裏的兩張票,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去。她的心就像被碎玻璃紮了一樣,疼疼疼疼疼。她想他們之間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越來越乏陳的對話,越來越虛偽的應付,越來越不耐煩的情緒。原來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把所有的美好和歡喜都給一點點撕碎,再把最猙獰的一麵讓你看到。她的心都碎了。

“那你先進去,我爭取早點來。”楊東澤遲疑地問。

“不用了,我把票給別人了!”

“那隨便你!”楊東澤冷冷地說。

寧欣默默地掛了電話,才發現握著手機的手太用勁了,骨頭都酸疼了起來。

2

楊東澤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把手機關機了。他怕寧欣再打電話過來,會覺得心虛和愧疚——他對她撒謊了。

方心妍在他下班的時候打電話說想一起吃個飯,自從上次他們一起去海洋公園玩過後,楊東澤一直沒有給她打過電話,雖然有時候他腦子裏會突然閃現出她的樣子來,就會變得心緒不寧。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給她打電話,他幹脆刪掉了她的號碼。他知道自己這種蠢蠢欲動的行為很可笑,他應該忠於自己的婚姻忠於寧欣才對,但他的心裏卻在想另外一個女人。

他也知道方心妍對他有好感,她火辣辣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都在噗噗地跳動,很久沒有這種緊張不安亢奮的情緒了,跟寧欣戀愛的時候他會這樣,而他們結婚後,**慢慢地退去,瑣碎的生活接踵而來,他覺得跟寧欣之間仿佛就隻有親情,沒有愛情了。她和母親的不合讓他心裏非常地煩亂,寧欣變了,變得讓他甚至有些厭惡,她的熱嘲冷諷,她的喋喋不休,她的忿忿不平,她的抱怨和控訴,他一聽到她說那些腦子都要炸開了,嗡嗡嗡地隻覺得無數的蒼蠅在耳邊飛,他看她的臉,都覺得難看了。

他不是在為自己找借口,但他覺得和寧欣的婚姻真的壓抑透了,他現在連跟她貧嘴的心情都沒有了,婚姻就像個齒輪,那麽沉伐地慢慢向前,而他還不到三十歲呀!方心妍的出現就像是生活中的一抹陽光,讓他的心情放鬆下來,她喂他吃東西的樣子,她挽著他手臂的樣子,她深深注視他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都讓楊東澤方寸大亂。

今天接到她的電話時,他就像是等了許久一樣,欣喜地答應了。他甚至專門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方心妍選的是一家拉丁餐廳,在餐廳的中間有個舞池,DJ放著拉丁舞曲,可以讓食客一邊吃飯還可以在間歇的時候上去跳舞。這個餐廳是個廢棄的大倉庫改造而來的,外表看著不怎麽樣但裏麵氣氛卻是很熱鬧,迷離的燈光,輕快的拉丁音樂,天鵝絨的深色窗簾,木質的餐桌和餐椅,觥籌交錯,人聲鼎沸。方心妍跟裏麵的人都很熟,被人拉著上去跳舞,她扭著腰肢,巧笑倩兮的樣子性感極了,楊東澤覺得她就像一隻小貓一樣,時而溫柔時而火辣,在他的心裏撓得直癢。

方心妍氣喘籲籲地回到座位上,額頭上有些細密的汗,臉上紅撲撲的,笑著說:“這裏很奇怪是不是?沒有人一邊吃飯還一邊跳舞,但也沒有誰規定不能夠一邊吃飯一邊跳舞。”

“很有意思。”楊東澤望著她說。

“這裏的老板本來是搞音樂的,一直想要出唱片結果很多年都沒有公司簽他,為了生活下去才開了這樣一家餐廳,沒想到,火了!人的夢想真的好奇怪,你有時候一直往前走想要抓住什麽,但你抓住的卻是另外的東西!”方心妍笑著說:“我一直想做個演員,但卻隻能做個平麵模特,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

“沒想到你說話挺有哲理。”

“那在你眼裏,我就那麽沒文化?”方心妍調侃地說。

“不是,在我眼裏,總覺得你是個小妹妹!”

“我可跟小彤一般年紀,她這都結婚了!”

“是呀,我還記得你以前的樣子,每次都跟小彤在走廊上罰站,你們呀!”

“那時候我特別羨慕小彤!”方心妍正色地說:“她有個好優秀的哥哥,成績又好,長得也帥!還記得每次升國旗你揚國旗的那姿勢,哇塞,真是酷斃了!”

楊東澤這才想起來,自己曾是校國旗護衛隊的,每個周一升旗儀式的時候都會上台升旗,沒想到方心妍還記得。她的話打開他的回憶之門,他們開始提起之前的種種,越說越有興致。

“不知道吧,那時候我暗戀你呢!”方心妍笑著說。

楊東澤一怔,囁喏地說:“我?”

“對呀,你!我跟著小彤去你家,偷過你的一張照片,偷偷用你的水杯喝水,還偷過你的圓珠筆,不知道誰說的,用你喜歡的那個人的圓珠筆寫他的名字,他就會喜歡上你!我都寫完了你三支圓珠筆了,可你還沒喜歡上我!”方心妍苦著臉,自嘲地說。

任何一個男人在聽到這樣的表白時都會感動吧,楊東澤的心就像冰激淩一樣,融化在她的回憶裏,他甚至在想如果那時候他和方心妍在一起,那是不是就沒有後來寧欣的事了?

“嚇到了?”方心妍調戲地拿手在他麵前晃晃。楊東澤突然衝動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感覺到血液在洶湧,大腦在發熱,整個人昏沉而幸福。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纏繞在一起,她的眼睛不由地閉上了,他的唇一點一點地壓過去,她薄薄的嬌豔欲滴的唇,就像粒櫻桃一樣的誘人,他很想要含住,嚐嚐那種美妙的滋味。

隻是突然間,他的手帶掉了桌上的手機,一聲響驚醒了他。楊東澤慌忙地去拾手機,自責地說:“心妍,對不起。”

“東澤哥,不用說對不起!其實現在我也很喜歡你!”方心妍深深地望著他。

“可是,我結婚了。”楊東澤喃喃地說。

“我不介意。”

“不,心妍,我不能這樣。”楊東澤冷靜下來,為剛才自己的意亂情迷而懊惱,他的意誌怎麽這麽薄弱?在美色當前他竟然跟那些不負責任的男人一樣心猿意馬。他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行,他不能做對不起寧欣的事,絕對不可以!

方心妍垂了垂眼:“是我太一廂情願了,東澤哥,其實這樣能偶爾和你吃一頓飯看看你我已經很滿足了!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的婚姻的。”

楊東澤感動不已地說:“心妍,謝謝你。”

“不過今天你得陪我喝酒!”方心妍笑著舉起杯子,一口飲盡。她的心裏失望極了,剛才她的心裏充滿了期待,可是他卻及時地克製住了自己。她跟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她做過的那些又傻氣又幼稚的事現在想來都覺得可笑,隻是那時候他太優秀了她沒有勇氣表白,現在再見到他,他卻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可是她心裏不甘心呀,她早認識他,她也早愛上他,為什麽她就不能為自己的感情爭取呢?

那天晚上,方心妍喝醉了。一半是心情受挫一半是故意所為,她就是想借著喝醉了好肆意妄為地纏著楊東澤。他費了好大勁才把她扶上車,她的身子軟軟地依在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直撲鼻,他覺得心裏有一頭狼在嚎叫。而另外一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他,不行,不行!理智和情感在巔峰對決,他覺得自己都要炸開了。

上次送楊彤的時候,他去過方心妍家裏,這次還記得點兒,開著車直奔過去。她坐在副駕上不安分地動來動去,領口下乳溝盡顯,看得他血脈噴張,差點沒有看清前麵的紅燈,一個急刹車踩停,眼睛再也不敢看方心妍,可是身體卻慢慢地有了反應。他在心裏罵了自己一聲,真他媽是禽獸!

好不容易把方心妍放倒在**,他給她蓋上被子,一秒鍾也沒有耽擱逃似地匆忙離開了她家。他已經越來越不信任自己,這樣下去他一定沒有辦法克製自己了,倉皇合上門楊東澤又後悔覺得自己太偉大了,這樣一個極品**在麵前,他還做了柳下惠,真是難得呀難得!但今天晚上真是夠他煎熬的,也夠他糾葛的。

回去的路上,冷風一吹,理智變得深刻起來。他知道他現在就在懸崖邊上,再跟方心妍見麵說不定真的會發生什麽。他不能允許自己對不起寧欣,他不想傷害她。

他把車停在路邊,買了一盒煙。他很少吸煙,隻有心情煩悶的時候抽上幾口,他掏出手機給方心妍發了一條短訊:以後還是不要見麵了。

他知道他其實挺喜歡她的,但他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去喜歡別人了。他不想做薄情寡義的人,所以隻能把這一切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方心妍收到這條短訊的時候,忍不住揚起手機憤怒地摔在了地上。楊東澤一走她就醒了,其實她沒有完全地醉,她是故意的,她就想乘著酒後亂性,但沒想到楊東澤竟然放下她就跑了。那架勢好像她是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在楊東澤還在為跟方心妍的關係糾葛不清的時候,寧欣給他撥打了無數的電話,關機,關機,一直都是關機。

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時,她正站在母校裏緬懷著她和楊東澤曾經水晶一般的愛情。那些時光裏他們如此明亮快樂,他們牽手,擁抱,接吻,談天說地。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候剛見過麵回到宿舍,又忍不住立刻給對方打電話過去;他們在食堂裏吃飯一塊排骨會讓來讓去好多回,最後都是他直接地塞到她嘴裏才滿意地笑了;她去參加文藝晚會節目,他為了讓她在黑壓壓的觀眾席上看到自己,穿著撒了熒光粉的衣服站在椅子上;她的生日,他在她的書本裏放了好幾張紙條,讓她一本書一本書的找線索,然後在鞋盒子裏發現他送的音樂盒……那時候多浪漫呀,他們青春逼人,他們青澀單純,他們沒有一切的物質基礎,但他們就是無窮無盡地愛。

但時光過去了,他們卻越來越沒有相愛的那種感覺了。爭吵、對峙、冷漠、傷害充斥在他們的婚姻裏,他們倒底是怎麽了?

鈴聲響的時候,她還以為是楊東澤,她很想要告訴他,她在他們曾經深愛過的地方,但那邊傳來母親焦灼的聲音——寧向國出車禍了。

寧欣坐著出租往醫院趕的路上一直在撥打楊東澤的手機,可是永遠都是一個冰冷的女聲,告訴她對方關機。

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還在手術室裏搶救,母親一看到她就抓住她的手臂哭開了:“你爸沒事吧?他不會有事吧?”

郭淑秋已經六神無主,渾身篩糠一樣地抖著。她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已經在急救了,說是出了車禍,她一聽就嚇住了。這幾天寧向國接了個活兒,每天都忙到很晚,她都已經跟他說了年紀一大把就不要那麽拚命了,可他就是閑不住,沒想到今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被一輛小車給撞了,司機竟然還跑了,幸好是路人撥打了120這才把他送到醫院。

“你爸不能有事,他還沒住上新房呢!”拆遷的事最近才談下來,他們終於可以搬出住了幾十年的胡同,搬到又寬敞又明亮的樓房了。因為拆遷的事郭淑秋最近一直很高興,拆遷不僅賠了房子還會補償一筆拆遷款,她告訴女兒以後她在婆家就硬氣了,他們的房子就是留給她的,也不怕他們再看不起她娘家了。

“媽,媽,爸不會有事!”寧欣安慰著母親,也像是安慰著自己。

手術室燈熄滅的時候,寧欣和母親趕緊圍上去,醫生麵色沉重地出來,看了她們一眼,輕聲地說:“病人傷勢嚴重,失血太多……你們進去最後看看他吧。”

郭淑秋一聽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兩眼呆滯,目光茫然,寧欣撕心裂肺地撲過去哭喊著,爸!!爸!!醒醒!你快醒醒!你不要丟下我不管!你快醒醒!

“快,有病人暈倒!”寧欣看到母親昏厥過去,又撲到母親的身邊,悲慟地哭喊著。

那一夜把寧欣打進了地獄,父親永遠地離開了。無以複加的悲傷把她整個人都給摧垮了,一切都太突然了,而她上一次回家時父親還健健康康,可現在竟然這麽倉促地就離開了。她不能麵對,不能接受,她更不能原諒楊東澤,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裏?!

郭淑秋從病**醒來的時候,掙紮著下床,哭著喊著:“老寧呀,讓我隨著你去好了,你這個挨千刀的怎麽能留下我一個人!”

寧欣抱住母親,失聲痛哭:“媽,爸走了您還有我!還有我呢!”

“女兒呀,你爸連新房都沒有住上呀,他這一輩子命苦呀!”郭淑秋嚎啕著說。

寧欣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太不孝順了。雖然結婚了但卻還是讓父母操心,不開心的時候她就回娘家,有時候聽他們嘮叨她還很不耐煩,她那麽任性那麽自私,她從來沒有想過父母的心情,原來這世間最大的遺憾就是子欲孝而親不在,她悔呀!

郭淑秋完全地垮掉了,寧欣強打著精神料理著父親的後事。那些天裏她一句話也沒有跟楊東澤說過,她心裏恨他,怨他。她真的很想在父親的靈位前問他,那個晚上到底做什麽去了?又跟誰在一起?

楊東澤也像是彌補一樣地盡力地操持著後事,辦得風風光光的。每次不管他和她說什麽話,她都是置若罔聞,他很後悔那天晚上關機,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他能夠想象在他關機的那些時間裏,她是怎樣絕望地找著他,可是他卻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他真是一個混球!

父親去世後,寧欣一直住在娘家陪著母親。一夜之間,她憔悴了許多,身體單薄得就像一陣風都可以吹倒,她常常一個人發呆,然後眼淚就流了出來,那種傷心欲絕看在楊東澤眼裏很是心疼,但是寧欣把他完全屏蔽在她的心門之外,她不接受他的安慰,甚至不讓他靠近。她獨自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根本不屑於讓他分擔,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她沒有提起那個晚上的事,他很想要解釋,但又能說什麽呢?一說就是謊言。

3

“你這媳婦也太不像話了,這都一個月了也不回家?她是不是準備就呆在娘家不回來了?”有天晚飯的時候,杜孝珍跟兒子抱怨著。

“丈母娘最近身體不好,就讓寧欣多陪陪她!”楊東澤簡單地解釋說。

“要我說呀是你媳婦命太硬了,克了自己的孩子又克她爸……”杜孝珍心不在焉地說。

楊東澤“啪”地放下筷子,不悅地對母親說:“這是意外!跟寧欣有什麽關係?媽,你可不可以對寧欣不要有這麽大的偏見!”

“你聽聽,你聽聽!”杜孝珍對著丈夫,憤憤地說:“這還是我們兒子嗎?跟媳婦學來對我們大呼小叫,沒大沒小的了!”

“明知道兒子心情不好你就少說兩句!”楊振民低聲嗬斥說:“小寧回來了,你也不許再跟她鬧了!”

“我鬧什麽?”杜孝珍沒好氣地說:“我看呀你們胳膊肘都向外拐了!”

“我不吃了!”楊東澤冷著臉站起來朝臥室裏走去。他從楊彤那裏知道,那天寧欣是真的找他看話劇想要跟他道歉,後來前台也跟他說他太太去公司找過他。他的謊言不攻而破。想想他那天的態度真是太糟糕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一定不會那樣對待她。在他的心裏,雖然對方心妍有些好感,但他真正愛的人是寧欣。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看著她如此痛苦,他的心也被揪了起來。

躺在臥室的**,他伏在寧欣的枕頭上,仿佛還能感覺到她的氣息。他的腦海中閃現出過去很多的畫麵,那些溫馨的,幸福的,甜蜜的,讓人想起來都會微笑的畫麵。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明天一定要去接寧欣回來,一定要好好地跟她談一談。

樓下的杜孝珍在臨睡前突然想起似地問:“那寧向國車禍的肇事司機到底有沒有抓到?”

“還沒有。”楊振民取下老花鏡說:“我看八成很難。那個地段太偏了,沒有攝像頭,也沒有目擊證人,這親家公的年紀比我還小兩歲,真是可惜了!”

杜孝珍若有所思:“那醫藥費這些也隻有自己出了。”

“你惦記那些事幹嘛?”

杜孝珍板了扳丈夫的肩膀:“他們家能有多少錢呀,我看這錢八成都是兒子給出的!”

“就算是兒子出的,那也是應該的!”楊振民不耐煩地說:“趕緊睡吧!”

杜孝珍心裏盤算著,他們給兒子媳婦出錢買房子,不是讓他們有餘錢去貼補娘家。這件事她回頭得問問寧欣。還有女兒的事,她也得管管,前兩天楊彤一個人過來吃飯,她聽到她在偷偷地接電話,聽起來挺曖昧的,這電話肯定不是吳昊陽打來的,當時也問過女兒是誰打的電話,但她就是眉毛一挑說一句你別管也就啥都問不出來了。這兩天她是越想越有問題,女兒太獨立了,心又野這說懷孕就懷孕說結婚就結婚,當時他們還都覺得吳昊陽雖然條件不好但人老實本分對女兒肯定千依百順的,現在想來女兒那種性子就得找個管得住她的男人。

不過對於女兒的懷疑她誰都沒有說,隻是一想起來心裏就直嘀咕,總覺得不安生。

楊彤還真是有事了。那個讓母親擔憂的電話是勞倫斯打來的,他最近來了中國,一方麵是工作的關係,另一方麵也是專程來找楊彤的。

他金發碧眼穿著一身正裝抱著一大束天堂鳥出現在楊彤的公司樓下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曾經發誓一輩子也不要見到他,他們的分手是因為她發現了他劈腿,她性格那麽烈,一氣之下就跟他分手回了國,可是回國以後感覺並不輕鬆,那段時間她總是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她把懷孕的事發了電郵給他,他沒有回複,於是她遇到了吳昊陽,又衝動地跟他閃婚。

“彤!”勞倫斯是美國人,做事張揚浪漫,一見到楊彤就張開手臂要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楊彤氣急地推開他:“你怎麽會出現?”

“我來找你!親愛的,你好嗎?”

“死不了!”楊彤沒好氣地答。她匆匆地往外走,不想被同事看到。

“你還在生我的氣?”勞倫斯跟在她身後,柔聲地說:“我專門來到中國,就是來向你道歉的,親愛的,我跟凱瑟琳已經分手了,你回到我身邊吧?”

楊彤冷笑一聲,惡毒地說:“哦?你發現她的大胸脯填了矽膠?”

“彤,我愛你!”

“可我不愛你了!”

“我不相信!”勞倫斯攔住她,一雙海洋色眼睛既深情又真誠:“你走後,我才發現我不能沒有你!我是為你才來的中國!”

“那我應該感謝你?”楊彤心裏波濤洶湧,麵上卻是故作冷淡,譏誚地說。

“彤,我愛你!”他的這句話就像催眠一樣讓楊彤的心不由地軟了。她跟勞倫斯在一起一年,他紳士、浪漫、幽默又多情,這些都吸引著她,讓她深深地愛著他。可是他的背叛給了她最深的一擊,讓她隻能倉皇地逃回國來,默默地療傷。

“我結婚了!”楊彤微微一笑:“勞倫斯,我們之間結束了!”

勞倫斯痛苦地哀嚎一聲,難以置信地說:“這怎麽可能?!”

雖然楊彤跟勞倫斯說清楚了,但他卻還是沒有死心。他依然帶著花出現在她的公司,苦苦哀求能不能帶他去吃北京烤鴨,他說他對北京很不熟悉中文也不會幾句,這裏唯一認識的人就是她了。楊彤心軟地就帶他去了,也許在她心裏還是有些感動。他們去吃了北京烤鴨,又去了長城,去了頤和園、故宮……勞倫斯對中國充滿了濃厚的興趣,他總是有很多想吃的想玩的,然後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苦苦地纏著楊彤,直到她點頭他才罷休。

他是那種會說很多甜言蜜語又很會浪漫的男人,他總是不停地讚美她,不停地訴說他對她的思念和愛慕,在高級餐廳的時候他會讓琴師彈奏她最喜歡的曲子,在夜晚他會跟她去香山看整個北京的夜景,在後海他會陪著她品嚐最奢華的紅酒……

她覺得自己眩暈了。這個異國風情的男人渾身散發著魅惑的氣息,這跟吳昊陽的完全不一樣,吳昊陽是那種居家過日子的小男人,他係著圍裙在廚房裏煙熏火燎的炒菜,提著菜籃去菜市場在一堆青蔥紅椒裏挑選,戴著眼鏡把壞掉的插栓仔細地修好,他還會在沙發上坐著時順手就拿過她的腿輕輕地揉捏……如果換一個女人會死心塌地地跟這樣的男人過日子,可她是楊彤,她的內心渴望的是**和浪漫,她向往更加瘋狂的感情,也迷戀最最精致的生活。

她覺得人對物質的追求是沒有錯的,有生活品質的人生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狀態,而吳昊陽他不能滿足她這些。他現在甚至連房子都買不起,雖然他一直不停地攢錢,但他攢錢的速度永遠沒有房價的漲幅快。

在她看來,一個甲等的女人應該配一個甲等的男人,而她和吳昊陽是一個甲等的女人配了一個乙等的男人。就算沒有勞倫斯的出現,她也會跟吳昊陽離婚,現在她的計劃一直在執行,隻是看上去很不順,吳昊**本就不管她花多少錢,就算她說她去澳門賭輸了十萬塊,吳昊陽也能接受,並且會想方設法的幫她還錢。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有一件事後楊彤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吳昊陽。

楊彤的生日,吳昊陽說帶她出去吃大餐。他們平日裏難得在外麵吃飯,看到吳昊陽興致勃勃的,楊彤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她選了一家泰國菜餐廳,價格適中,吃到最後要結賬的時候,婆婆非要把剩菜打包,可是明明那菜盤子裏就隻剩幾片蔬菜葉子,殘燙剩水的就算打包回去也沒有什麽吃頭。

婆婆一聽到服務員說菜錢,眼睛都瞪大了:“也沒吃什麽呀?怎麽這麽貴!”為了不點那麽多菜,婆婆還真是沒舍得吃,還是吳昊陽往她碗裏夾菜,可沒幾口就嚷著吃飽了吃飽了,這讓楊彤看著也沒什麽好胃口了。

“兒子呀!”婆婆心疼地說:“我看你風裏來雨裏去的好不容易掙點錢,就這樣糟蹋了!”

“媽!”吳昊陽示意母親不要再說了,又看了看楊彤的臉色,討好地笑了笑。

楊彤冷冷地看著服務員甚至帶著鄙夷的眼神把那些所剩無幾的菜打包起來,她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跟他們是兩類人!她不能再忍受這段婚姻了。

那天夜裏,吳昊陽還精心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他把紙質的生日皇冠戴在她的頭上時,她默默地取了下來,她不悅地說,不要這麽幼稚好不好?

吳昊陽臉上的笑容踉蹌了一下,卻依然好脾氣地說:“我們點生日蠟燭,許個願吧!”

“我沒心情,你們自己吃吧!”說完這句她就回到了房間。

睡到半夜的時候她感覺到吳昊陽從身後抱住了他,他夢囈一樣地說:“小彤,知道嗎?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4

“寧助理,你看看,這個報銷的錢不對!”杜麗尖著嗓子把一疊票據扔在寧欣的桌子上,氣勢洶洶地說。

寧欣拿起來看了一下,又仔細地核算一遍:“是對的,你的這三張單子報銷不了,公司有規定,接待費用超過限額,需要廖總的簽字,部門經理簽字是無效的。”

“當時廖總並不在公司,而這個客戶也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程總都簽字了憑什麽不給我報?”杜麗厲聲地說:“趕緊給我報了!”

“不行。”寧欣冷冷地說:“沒有廖總的簽字我不能給你報!”

“姓寧的,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杜麗氣急敗壞地嚷起來,“這又不是你的錢你唧唧歪歪地做什麽?再說了不就是補個簽名嗎?等廖總回來我讓他簽一個不就成了?”

“那就等簽字了再來報銷!”寧欣公事公辦地說。

“你有什麽了不起?”杜麗漲紅了臉,跺跺腳:“就一破財務!不知好歹!”

見她們吵了起來,旁邊的工作人員趕緊過來勸,又把杜麗拉出了辦公室,她還在那裏嚷嚷:“她以為她是誰呀?就她正經,就她清高,就她守規矩,我看不知道私下裏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臭不要臉!”

寧欣緊緊的握著手裏的筆,氣得手心發涼。

“寧姐,別理她!”同事蘇蘇寬慰地說:“她就仗著跟程總的那種關係平時在公司裏可飛揚跋扈了,這種人就該治治她。”

“就是!”彭帥湊過來:“她那些報銷款一看就有貓膩,要是真給她報了查下來我們還不是有責任。”

寧欣默默地站起來,朝樓梯間走去。她的心裏覺得累極了,就好像一個人在深海裏遊泳,但現在她幾乎沒有力氣,索性地想停下來把自己淹死。父親去世後她一直在想跟楊東澤的婚姻,她知道如果她這個時候離婚那對母親來說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她不提並不代表她就能繼續接受這段婚姻。她從來就是一個眼裏容不下一粒沙的女人,她對感情的要求也很高,對方必須要絕對的忠貞,如果做不到她就會放棄。

每天寧欣回去的時候都看見母親睡在**,她什麽都不願意做,不洗頭不洗澡不起床吃很少的東西,寧欣知道母親心裏太苦了。父親的突然離世讓她沒有辦法去麵對,她的脾氣不好,父親總是讓著她,在寧欣的印象裏父母很少吵架,都是母親一個人在那裏發脾氣,而父親就是忍讓著,有時候寧欣都看不下去了,問父親怎麽不跟母親爭辯一下。父親就說,你媽這一輩子多不容易呀,我沒本事讓她過上好的生活,就隻有多讓著她一些了。

現在有了自己的婚姻後,寧欣才知道父母的感情有多深,他們這一輩子也許從來沒有對對方說過愛,但他們彼此依賴,共同扶持,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她跟楊東澤呢?他們的婚姻才三年多,就已經千瘡百孔了,到底是這個社會**很多還是因為他們的感情太薄弱呢?

“你還好吧?”聽到聲音的時候,寧欣一抬頭,看到的是沈朗。他淺笑著坐到她旁邊的台階上,遞了張紙巾給她,“其實女人不必這樣逞強,哭出來會好些。”

寧欣垂了垂眼:“可是哭了,第二天醒來所有的問題還是在。”

“總是把事情壓在心裏會更難過!”他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需要嗎?我借給你。”

寧欣的心裏酸楚一下,她需要肩膀的時候楊東澤在哪裏?她需要依靠的時候楊東澤在哪裏?他已經對她的一切都視而不見,也許他隻是等著由她來提離婚。

“謝謝你。”寧欣由衷地說。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用這麽客氣。”沈朗停頓一下說:“你最近瘦了很多,保重身體,伯母很需要你。”

這一句話逼出了寧欣更多的眼淚,所有故作的堅強和偽裝突然間就崩塌了,她隱忍著不斷地啜泣,而沈朗輕輕地扳過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讓她依靠著,感覺到她壓抑的痛苦和悲傷。他那麽憐惜她,有著一股子衝動要抱住這個哭泣的女人,但隻是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有非分的念頭。

哭過一場後,寧欣的情緒稍稍好了一些。在母親的麵前她不敢這樣的哭,她怕會勾起母親更多的傷心。

“你的衣服……”寧欣不好意思地說。

“如果覺得內疚,以後有不開心的事就告訴我。”沈朗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你可是我最得力的下屬,我不能讓你對工作有所倦怠。”

那天寧欣回家的時候,竟然發現母親起床做好了晚飯,還把她隨身的一些東西都給收拾好了,“今天就回去吧!媽知道你孝順,但那邊才是你的家,住久了你婆婆又得說了。”

“媽,”寧欣故作輕鬆地說:“您就讓我再住一陣子,等過段時間……”

“不行!”母親斬釘截鐵地說:“現在媽隻有你了,你跟楊東澤好好地過日子,媽才能安心!媽知道你日子過得不順心,但誰這一輩子不是磕磕碰碰就過來了,我以前也嫌你爸沒本事,但他這一走,我心裏真是落了空。女人呀,有個噓寒問暖的人才是自己的幸福。”

“媽,再讓我住幾天,幾天就好了!”這個時候的寧欣一來不放心母親,二來也不想麵對楊東澤。

“我已經跟楊東澤說了,一會兒他就來接你!”

寧欣知道母親心意已決,也不想忤逆她的意思惹她生氣,沉默了下來。兩個人簡單地吃了飯菜,寧欣把碗筷收了,又把房間收拾整理一遍,不斷地叮囑母親要記得吃飯吃藥,說著說著,眼淚又湧了上來。父親一走,這個家就空****的了。

楊東澤來接她的時候,當著母親的麵她什麽也沒有說。寧欣還專門去鄰居家一趟,跟他們說讓多幫忙照顧母親,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平日裏都很熟。寧欣這才依依不舍地跟著楊東澤離開,一出了胡同寧欣就冷冷地對楊東澤說:“你走吧。”

“什麽意思?”楊東澤盯著她問。

“不明白嗎?”寧欣漠漠然地說:“楊東澤,你還要裝多久?”

楊東澤一怔,知道寧欣終於要追究那晚的事了,“其實那天……”

“楊東澤,我不想再聽那晚的事,我現在隻是告訴你,我們離婚!”

“寧欣,你聽我說!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離婚吧!楊東澤,讓我們都留點臉麵,好聚好散!”

“我不同意!”

寧欣譏誚地笑:“你不同意?你憑什麽不同意?!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你就這樣愚弄我!”

“媳婦!”

“不要這樣喊我!”

“我錯了!”楊東澤急切地說:“媳婦,我知道是我不對,我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我們之間不能夠就這樣輕易地算了,我也不能沒有你!”

“楊東澤,你不要搞笑了!”寧欣凜冽地說:“我們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回到以前嗎?我做不到,我恨你!”

“楊東澤!”寧欣悲慟地望著他:“你以為上床才叫出軌嗎?你以為身體背叛才叫背叛嗎?!你敢說你的思想裏沒有上過她!?”

楊東澤一時語塞,語無倫次地說:“我隻是,隻是一時昏頭而已!真的,寧欣,我愛你!我愛的人始終是你!”

寧欣仰起頭來,冷冷清清的巷口她仿佛還能看到以前楊東澤送她回來時的情景,他們牽著手膩膩歪歪地磨蹭著時間,眼看著快要到的時候他非要抱住她親一親,吻一吻。他就像個貪婪的小孩抱著她不肯撒手,總是讓她哄了又哄才肯離開。每次他都是看著她走進家門口才會離開,而他們即使隔著月色也能感覺到彼此灼熱的目光。也許正是因為他們曾經有那麽美好的感情,她才不能忍受這份感情變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你知道我爸出車禍的那個晚上我在哪裏嗎?”寧欣流著淚說:“從你的公司出來後我回了學校,我覺得我們的感情最純美的一段已經結束了,現在給我們彼此的是謊言,是虛偽,是傷害,又何必要緊抓著過去的那些不放呢?你喜歡方心妍,你大可以去追求她,不管你跟她是精神出軌也好是身體出軌也好,我都不想追究了!”

“原諒我!”楊東澤想要抱住她,可是寧欣掙紮著不讓他靠近。

“你放開我,我要走了!”寧欣深吸一口氣:“看你哪天有空我們去辦手續吧,離婚的事先不要告訴我媽,這也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了。”

“我不離!”楊東澤執拗的說,一時手足無措,他心裏一急,竟然當街跪了下去:“媳婦,我錯了,原諒我!我保證再也不會跟方心妍見麵了!”

寧欣回了家。雖然她心裏還是對楊東澤的精神出軌耿耿於懷,但她卻還是選擇繼續這段婚姻,畢竟他們之間還有著感情。那段時間,楊東澤對她特別地溫存,常常會去接她下班,兩個人在外麵吃飯,然後去看電影或者逛街。他們戀愛周年慶的時候他還帶她去懷柔玩了兩天,兩個人住在山上的度假村,那一晚楊東澤非常地賣力,他們同時達到了**,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楊東澤又纏著她要了一次。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融洽的夫妻生活了,前段時間寧欣對他很排斥,連帶著在**上也不配合,每次好像都是他一個人起勁。這兩天的相處讓他們好像又回到了熱戀時的感覺。

雖然他們在努力地修補著他們的感情,但在與婆婆的關係上,卻還是沒有絲毫的改善。

杜孝珍有些訕訕地,看到寧欣理直氣壯的樣子又覺得不平,“你爸的事也不是我們造成的,用得著這樣跟我們講話嗎?”

寧欣聽了心裏直哆嗦,對婆婆是徹底地寒心了。她們的關係降到了冰點,除了必要的話外,寧欣從來不再主動跟婆婆說一句話,她們都用這種冷淡的態度維持著表麵的和平。隻是,在平靜的下麵,暗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