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那些事兒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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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悅芬拿著菜單越看越心驚,一個白灼生菜竟然敢賣二十八塊,二十八塊錢得買上多少斤生菜了?還有那啥毛血旺,她平時最拿手的菜,不就是幾塊豬血一點毛肚豆芽的,上麵卻赫然地寫著五十八塊,這還是最普通的菜,點個什麽海鮮啥的都百把塊錢了,這一餐吃下來得整多少錢呀?今天這飯雖說是兒子請客,但她一進這家餐廳就覺得有些來氣。
不是吃不起這餐廳,重要的是請的對象,兒子是自己養的,還沒請她到這餐廳來過,現在倒好,見未來丈母娘就要這麽破費了,看著兒子那小心緊張的樣子,她的心裏真有點不是滋味。
“要不先把單子點了?”薑悅芬望著兒子問,她是想自己做主點幾個便宜些的菜。
程屹就像一眼看透了母親的心思,有些不耐煩地說:“媽,等小芷他們來了再點!”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囑起來:“爸,媽,一會兒要是小芷父母提了啥要求你們就先應下來,不要當著麵地鬧不愉快!”
薑悅芬撇了一下嘴:“什麽叫啥都答應?瞧瞧你那出息樣!那江小芷就是鑲金的……”
“你就少說兩句!”程天年輕聲打斷她:“既然兒子喜歡,你就好好跟人家吃頓飯,把婚事定下來。”
“兒子是我的,輪不到你說話!要不是兒子堅持你以為我會跟你坐一桌上?”薑悅芬麵色一頓,夾槍帶棍地說。她和程天年分開快十年了,當年程天年跟單位一個女同事被薑悅芬堵在家裏,薑悅芬恨他恨得要死,離婚的時候堅持把兩個孩子都帶在身邊,一分撫養費也不要,就是不想讓這個家跟程天年再有任何的牽扯不清。早幾年的時候也不許兒子們跟程天年見麵,提起他來都是咬牙切齒。若不是程屹說吃飯的時候想讓他爸也來,她是死活都不會跟他再坐到一起。
同意讓程天年一起,在薑悅芬的心裏,還有另一層意思。她不想讓人家覺得程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就看輕了他,也想讓他們看到她這個未來親家有多寬宏大量。
程天年掃了薑悅芬一眼,低下頭沒有再吭聲。
程屹一邊朝外走,一邊掏出手機說:“我去給小芷打個電話。”隻是走到外麵,把手機蓋翻開來又合了起來,他不想讓小芷父母覺得他在催。想起來還真有點鬧心,母親對小芷雖然談不上很滿意,但也沒有提出過反對,倒是小芷那邊的阻力太大!
程屹和江小芷已經談了四年戀愛了。兩個人是大學校友,一個學電子信息,一個學工業設計。在參加學校一場辯論賽的時候認識,雖然彼此有好感但卻一直隻是以朋友身份交往,直到有天江小芷不經意地說有個男生約她一起過情人節,他才著急了起來,立馬就給江小芷表白了。
江小芷望著他笑,笑得他心灰意冷,以為這就沒戲了,興許連朋友也沒得做了。結果江小芷笑完了,把手往他胳膊上一挽,說,走,慶祝下去。
慶祝什麽?程屹還傻巴巴地問。
慶祝我們正式戀愛第一天!江小芷白他一眼。他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沒有誰約江小芷過情人節,根本就是江小芷自己下的套,逼著他表白呢!但這是個甜蜜的“陰謀”,如果不是江小芷,他還不知道要怎樣糾葛呢!
兩個人一正式確定關係,那就是轟轟烈烈了。以前做朋友時,程屹總要找著借口的約她出來,現在直接在女生宿舍樓下喊一嗓子,她就蹬蹬蹬地從樓上奔了下來。紮著馬尾辮,穿著牛仔褲和板鞋的江小芷渾身洋溢地都是青春逼人,睫毛開得像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程屹,他整個人都熱血澎湃起來,覺得就算是為了她去死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個人的膩歪真是羨煞旁人,除了上課睡覺不在一起,其他時間恨不能分分鍾地粘在一起,去食堂吃個飯江小芷遇到不愛吃的,嘴巴一弩,程屹就立刻撿了過去;過個小水坑,怕髒了江小芷的鞋,也非要背了她過去;兄弟約著去喝酒,小半會兒就魂不守舍的說約了江小芷去圖書館看書。鄙視就鄙視吧,他就這樣重色輕友!更經典的是,有天夜裏程屹夢見江小芷要跟他分手,哭著喊著醒來,彼時宿舍裏還有人未睡,傳來傳去地,別係的師妹見到江小芷都嘖嘖,你男友真是太愛你了!
江小芷取笑他:“怎麽就忍了一年才表白呀!”
程屹一把緊緊摟住她,深情並茂地說:“我是怕要是你拒絕了,咱們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她嗔怪罵了句:“膽小鬼!”
要說以前還沒確定關係時,程屹患得患失膽子小,但兩個人在一起後,其他方麵就無師自通了。牽手擁抱那是一壘,親吻愛撫那是二壘,他很快就拿下全壘打。那次是兩個人去附近的水鄉玩,為了省錢兩個人就定了一間房。要說江小芷沒預感會發生點什麽那是假話,但她想過了,隻要她堅定立場不願意,那程屹也不會霸王硬上弓。
起初兩個人都坐在**看電視,程屹摟著江小芷,慢慢就吻了起來,他的唇一點一點地挪,江小芷身體就被吻得軟軟地,以前兩個人最親近的時候她也隻答應著程屹可以把手伸進她的乳罩裏摸摸,但這會兒程屹不僅僅隻是摸了,他往上一推,把她粉色的乳罩整個兒推上去,嘴巴一張就含住了她的小蓓蕾,她驚得幾乎失聲喊出來,麵色窘迫漲得通紅,聲音卻打著顫:“不要!”“停!”程屹不忘調戲她一句:“是不要,還是不要停?”
她抬起手臂去推他,才發現他的力氣著實地大,又惱又羞,身體卻被他撩得很舒服。而此時的程屹哪停得下來,皮膚燙得像是被點著了,隻想著要擠進她的身體裏,迫不及待地要去解她的牛仔褲,江小芷慌忙躲閃,兩個人在**就像扭打起來,直累得氣喘籲籲。程屹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小芷,我愛你,就讓我愛愛你!”
江小芷腦裏亂七八糟的,理智上要拒絕,情感和身體又做不到完全地絕決。態度稍微一軟,程屹的手已經鑽進她的底褲裏,一股電流在她身體裏激**過去,忍不住嚶嚀了一聲。程屹就順勢把她褲子往下一扒,再用腳一踩,她就全暴露在他麵前。
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炸掉了,再也無法忍受,胡亂地想要塞進她身體裏去,一股熱浪噴湧而出。他趴在她的身上,半晌都沒動,兩個人好半天都沒講話,都覺得尷尬。
好一陣兒,他悶悶地說:“估計是太刺激了,所以才這麽快,一會兒……一會兒再試試?”
“去死!”江小芷紅著臉罵他。
“我會娶你的!”程屹信誓旦旦地說。
“美得你!誰要嫁給你了!”江小芷麵上還繃著,心裏卻是感動著的。
“你要嫁給別人了,我就先殺了你,再自殺!”程屹急了。
“呸!”江小芷啐他一口:“那我一輩子都被你給纏著了!”
“你生是程家的人,死是程家的鬼!”程屹抬起手來細細摩挲她的臉,深深地說:“我愛你!我愛你一生一世!”
“我也愛你!”江小芷動容地說。
程屹的唇鋪天蓋地地吻了下去,就像在她的皮膚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綺麗而多情。她的手插進他的發間,任由他在她的身體上勞作。她年輕而美好的身體讓他如此地著迷,小巧的胸脯,平坦的腹部,圓潤的臀部,還有結實修長的腿,他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卻忍著那股燥勁,慢慢地品嚐著她的美好。
是真的愛呀!愛得骨頭都要酥掉!愛得心髒都要炸掉!愛她的每一寸肌膚,愛她的一顰一笑!原來那種含在嘴裏怕化掉,捧在手裏怕碎掉的感覺是這樣的。
在品嚐了那種事的美好之後,程屹是越來越沉迷,荷爾蒙旺盛的他隻要一沾著江小芷,身體就會迅速地反應起來,但苦於兩個人都住在各自的宿舍,去學校附近住賓館又浪費錢又怕被熟人撞見,平日裏就忍呀忍。
周末的時候程屹宿舍一般沒人,不是回家了就是出去通宵遊戲或者跟朋友玩去了。江小芷就會乘著舍監不注意的空擋溜進程屹的宿舍裏。江小芷坐在程屹的**,裝著樣子地翻翻他的書,其實心裏就像裝了個小兔子咚咚地直跳。程屹端著瓷盆去走廊的盡頭打水,出門的時候會把宿舍門關上,有人來敲門江小芷就躲進程屹的蚊帳裏,一動也不動,直到程屹回來。有時候程屹會在門口遇到隔壁宿舍的人,都是找著理由把他打發走,聽著程屹在外麵胡亂地扯理由,江小芷就忍俊不禁。
程屹端著水進來,會擰了毛巾給她洗臉,把她的腳放進水盆裏輕輕地揉洗,兩個人什麽也不說,眼神糾纏在一起,心裏早已經溫柔如水。洗漱完,程屹收拾好了,再把燈一關,就摸著上床,兩個人都很激動,撲在一起深深地接吻。
有滋滋的火花在兩個年輕的身體裏迸發,那些時候,整個世界是不存在的。他們的眼裏隻有彼此,有著說不完的情話,使不完旺盛的精力,和可以與周遭所有對抗的勇氣。
從窗口透進來皎潔的月光,空氣中都是氤氳,他們手腳交纏在一起,枕著彼此的呼吸入睡。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江小芷會偷偷地爬起來穿上衣服,在其他宿舍的人還沒有起床,舍監剛開門後,又偷偷地溜出去——那些時光是如此地瘋狂。
有一次,他們在程屹的宿舍裏做到一半的時候,宿舍的一個男生竟然回來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僵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好在那男生並沒有注意到程屹的**還躺著別人,很快就關了燈躺在自己的**睡了。等到他的呼吸勻稱的傳來,程屹才從江小芷的身上下來,兩個人忍不住苦笑。
“一畢業咱倆就結婚,那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做的事了!”程屹豪氣衝天地說。那時候江小芷也提心吊膽的,生怕哪次被人撞見了,有時候到了周末不去程屹的宿舍,下一個周末程屹就會早早地打了招呼。
“這個周末他們早說了都有事,還是老計劃……我想你了!”他攬著她說。
“是想我,還是想別的事?”江小芷不悅:“搞得我就像慰安婦!”
“說什麽呢!”程屹打斷她:“其實我是想摟著你睡覺,真的,抱著你睡才有感覺!”
江小芷明知他是油嘴滑舌,但心裏卻是樂意的:“老這樣打遊擊,要是被別人撞見多不好!”
“撞見就撞見唄,我們正大光明地談戀愛!”
“可萬一我要是懷孕了呢?”
“要是懷孕了就生下來!何況,你不會懷孕的!”
“你怎麽知道?”
“我就知道。”
“說!”江小芷咄咄逼人。
程屹的臉一紅:“我都是體外……”
光想想,每次**,她都忍不住喊出來,他都把胳膊塞進她的嘴裏讓她咬,而他在這樣愉悅的時候還要千辛萬苦地從她身體裏抽出來,就怕她懷孕。這樣的男人,是真的愛她呀!她緊緊地抱住他,覺得這一輩子就跟著他了!
兩個人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原本想著找到合適的工作就立馬結婚。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就像兩個還沒學會遊泳的人,一頭紮進社會這個大池子裏,肯定是被狠狠嗆了口水。
就業形勢是越來越嚴峻,程屹揣著畢業證去公司應聘時,才發現像他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在他忙著與江小芷戀愛的時候,別人都拿了幾門外語證書,又參加了好些社會實踐。一個稍好些的職位早被搶破了頭,剩下些雞肋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圈晃下來,就垂頭喪氣了。
而江小芷的工作就更難了,專業很冷僻,可選擇的職位很少,班上的同學要不是有關係的進了對口的公司,剩下的好些都改了行。江小芷這時候後悔專業不好也沒用了,勉強找了份設計的工作做了三個月後就被公司拐著彎地給辭退了。
江小芷撲在程屹的懷裏痛哭了一場,在學校裏她也算是佼佼者,專業課成績都是前幾名,又是學校各種活動的活躍分子,本想要大展宏圖一番,卻是兩眼一抹黑。其實那公司江小芷都還看不上了,就是一小作坊式的公司卻還挑三揀四的。
程屹看她受到挫折很是心疼,哄她:“先在家裏休息一陣子,我來養你。”
“你養我?”江小芷心情不好,說話也衝了起來:“你拿什麽養我?你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多,說的不都是廢話!”
“這隻是暫時的,隻要我表現好,工資很快就會漲!”程屹嘴上說著,心裏卻是一陣酸澀。他現在的公司做的是遊戲軟件,一個項目組都有十多號人,比他早幾年的員工工資也就多幾百塊錢,像這樣的公司,福利待遇基本上是沒有,公積金才一百來塊,他簡直都要嘔死了。但現實又逼得他不得不低頭。剛畢業那一年多兩個人就像是玻璃縫裏的蒼蠅,瞎撞著。
直到江小芷好不容易應聘去了電信上班。雖說電信聽著單位挺大的,但她在裏麵卻是在營業廳做櫃台業務,每天在櫃台前辦業務的人就沒斷過,遇上幾個擰巴的客戶,追問個沒完,臉上還要保持始終微笑的表情,一天工作下來,累的精疲力盡。
即使工作很辛苦,但兩個人感情卻是好的。以前在學校天天見麵,工作了見麵就不那麽方便了,首先是不能在外麵過夜了。江小芷跟父母說過好幾回程屹,但母親章慧一聽程屹的家庭條件就不樂意了。在她心裏,女兒長得漂亮,就應該選個條件更好的,她不希望沾什麽光,但希望女兒這一生衣食無憂,那個程屹能給女兒什麽?自己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沒有,更指望不上每個月領點退休養老金的父母。
江小芷也很想跟母親好好談談,但話題剛一牽頭,就被掐滅了。惹得江小芷發了狠話:“你要不答應,我就直接把肚子搞大!”
氣得章慧拿笤帚追著她打,狠狠地罵:“苕貨!也不知道害臊,是想要存心氣死我不成!”江小芷躲了幾下,也不躲了,任由笤帚抽在身上,生疼,但就是倔強地昂著頭,跟革命烈士似的。倒是母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地哭了起來:“你愛嫁嫁去!我當沒生你!也別喊我媽,走大街上我也不認得你!你以後就是討飯了也別討到我家來!”
“放心,我要是真討飯了也走得遠遠地,不給你丟人!”江小芷硬著口氣說。
吵來吵去也沒個結果,但江小芷和程屹的感情卻是在現實生活更進了一步,以前大學裏的戀愛就是風花雪月,現在多了實際的內容,兩個人有了共同的目標,更是堅定了要在一起的決心。程屹在公司裏比誰都勤奮,他想要憑借著自己的熱忱和才華得到領導的認可,他也想要更努力這才值得江小芷對他的愛情。
每一次的約會,他們都是在大排檔或者是小吃攤吃飯,末了,就牽著手壓馬路,又或者找個僻靜的地方,摟摟抱抱地親熱一番。有一次他們在公園裏坐了許久,等他注意到穿著裙子的江小芷腿上都被蚊子咬得猩猩點點時,眼眶一下就紅了。他們多窮呀,舍不得去大餐廳吃飯,舍不得去看話劇,聽演唱會,舍不得去泡吧坐咖啡屋,連去酒店的錢也舍不得,就想著把錢留著結婚用。
有時候程屹也要拉著江小芷去吃西餐,江小芷總是不答應,說自己不愛吃。戀愛時最大的奢侈就是去看電影了,星期二晚上的電影票是半價,兩個人坐在光線交織的影院裏時,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那種幸福真切而窩心——有情飲水飽。
江小芷二十三歲的生日,也是兩人畢業近兩年後,程屹向江小芷求婚。他把她帶到一棟高樓上,指著繁華似錦的城市信誓旦旦:“小芷,我會讓你幸福的,麵包會有,牛奶也會有,車子房子都會捧到你的麵前,相信我嗎?”
雖然這些看上去都像是畫餅充饑,但江小芷感動得淚水漣漣,也不等程屹單腿下跪,直接從他手裏拿過戒指就戴上了——這個人她是嫁定了!這個婚她是非結不可,迫在眉睫!
就在程屹的父母在餐廳裏苦苦等著與未來親家見麵的時候,江小芷還在家裏跟她母親吵。
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江小芷跟父母宣布她要結婚。母親一怒把碗一擱,撩下一句 “休想”轉身就進了房間。
江小芷當沒事兒似地繼續吃飯,倒是江於欣驚喜雀躍:“姐,這下我終於可以一個人霸占一個房間了!”
江小芷橫她一眼:“就盼著這一天吧!”
江於欣嘟了嘟嘴:“都這麽大了還跟你一個房間,一點隱私都沒有!要不是媽攔著我早想搬出去住了!這下好了,你終於把房騰給我了。”
“已經決定了?”江國通問。
江小芷不疾不徐說:“明天程屹的父母請你們吃飯商量結婚的事兒,你們要是不去我就自個兒去。”停頓一下:“爸,除了程屹我誰都不嫁,你們不也是希望我幸福嗎?幸福跟有沒有房子,掙多少錢,家庭條件怎樣有關係嗎?程屹對我好就夠了!”
“姐!我支持你!”江於欣言辭鏗鏘地說。私下裏江於欣見過程屹很多回,程屹早就收買了江於欣,把她拉到自己的陣營裏。
“我沒意見,你媽那裏我再跟她說說!你也別生她的氣,她都是為你好!”江國通寬慰地說。以前程屹上門過幾次,開始的時候章慧都是直接往外麵轟,後來兩個年輕人學精明了,乘著過年過節家裏有客人的時候上家裏來。章慧要麵子,決然不會在親戚麵前失態,旁人問起也就說是江小芷的同學。程屹也不管她的臉色有多不好看,一口一個阿姨,喊得倍親切,除了嘴巴甜,還很會看眼色,廚房有活了搶著做,換個燈泡呀,修個門栓呀,收拾一下垃圾呀,還會陪著江國通喝上幾杯,隻有真心實意地喜歡小芷才會這樣沒皮沒臉地上家裏來,在心裏,江國通也認可了這個女婿。何況,小芷自己喜歡,他也不想多加幹涉,私下裏給章慧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呀,但她就是還巴巴望著兩個年輕人自己能分手。
夜裏,江國通勸了妻子許久。章慧自己也知道,女大不中留,何況又是小芷這樣的死倔脾氣,從小到大,什麽事都自己做主,也不愛跟家裏人商量,一說出來就是鐵板釘梢的事。心裏越想越難過,養個女兒養來養去,倒養成了仇人一樣。一整夜都唉聲歎氣,但卻是越發明白,女兒這下是肯定要嫁了。
雖然一整天裏她也沒有表態到底去還是不去,其實已經打定主意去會會未來親家,既然女兒要出嫁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也不能讓女兒隨隨便便地就嫁了過去。
到了傍晚的時候,江小芷看母親也沒說要去,心裏拿不住,怕一開口問了就碰個釘子,幹脆也不抱希望,反正父親應下來,到時候隨便扯了理由就好。
江國通問江小芷他穿什麽衣服出席。
章慧出言諷刺:“當是見多重要的人?也不嫌丟人!”
“媽!”江小芷憤懣一聲:“我怎麽丟人了!我沒偷沒搶,我光明正大談戀愛,你不就嫌棄程屹不是大款,不是小開,不能給你麵子上添光生彩嘛!我怎麽有你這樣市儈的媽!”
這句話惹得母親勃然大怒:“什麽叫你怎麽有我這樣的媽!我還沒說怎麽有你這樣不害臊的女兒!幾輩子沒見過男人呀,哭著喊著地要嫁!嫁過去才有你的苦頭!”
“你就咒吧!”江小芷冷著臉:“是苦是甜我自己認了!”
“苕貨!”母親氣得一拍大腿:“我是管不住了!”
江小芷看著時間都到了,也不和母親吵了,催著父親:“這都遲到了,趕緊走吧!”
江國通小心翼翼地看了妻子一眼,被瞪了回來,訕訕地扣了扣襯衣上的紐扣,自顧自地說了聲:“那,走啦。”
“快點,爸!”江小芷已經搶先一步出了門,又轉回身催了遍。
章慧忍了忍,終於喊了聲:“等等!”
江小芷回過頭警惕地問:“幹嘛?”
“等我換件衣服!”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終於在女兒的麵前敗下陣來。她知道丈夫太好說話,去商量結婚的事肯定是別人說什麽就應下什麽,她可不想這兩父女去吃了虧。
江小芷驚喜地一個箭步奔到母親麵前,摟著脖子“啪”地重重親一口:“到底是親媽呀!”
母親厭嫌地推她一把,心裏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江小芷給程屹打了電話說路上堵車,雖然晚了時間出門,但路上真是堵,是出租車交班的點兒,根本就攔不到的士,好不容易擠了輛公交車,又是水泄不通,心裏也急得不行,想著程屹父母等得一定火大,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直沒有告訴家裏程屹父母離婚的事,一是覺得根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二是覺得這是程屹的家事,她也沒必要拿出來八卦。在之前也沒去過程屹家幾次,上大學那會兒也都沒告訴家裏人,工作了兩個人見麵的次數少了,恨不能每次見麵就兩個人呆著,次數僅有的幾次去程屹家,對他媽的印象還不錯,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井然有序,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聽說沒退休前是糖果廠的工會副主席,做的都是思想政治教育,難免有些嚴肅。不過每次跟他媽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程屹就會把她喊進臥室裏。
程屹也不敢關門,兩個人就大眼望著小眼,要是程屹想要偷親她一下,他媽立刻就會出現在門口,晃來晃去的,他們也不敢造次了。
剛一到餐廳的門口,程屹就迎了上來,有些責怪地看了江小芷一眼,他媽都已經牢騷滿腹了,以為她家是故意擺譜才遲到,眼看著兩家父母好不容易坐到一塊兒,他可不想他們的婚事節外生枝。
江小芷也顧不得解釋,跟著程屹大步地朝包間走去,一推開門立刻道歉:“叔叔阿姨,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章慧不悅地看了女兒一眼,覺得她也太不矜持了,一副巴結他們的樣子。程屹介紹了他們認識,大家入座,程屹趕緊把菜單遞到準丈母娘手裏:“阿姨,您先點菜,喜歡吃什麽隨便點!”章慧對程屹的這個表現是滿意的,讓她點菜就是說最看重的是她,她拿著菜單指點江山樣跟服務員報了好幾個菜。
一邊的薑悅芬看她一副毫不謙讓的樣子,心裏就不樂意了。好歹以後是一家人了,有必要點這麽多菜嗎,還有看她那態度,跟誰欠她錢似地冷冷的,也不打招呼,搞得像是程屹在高攀她家一樣。
章慧把菜一點,又把菜單遞給薑悅芬:“你也看看,還加什麽?”
“夠了夠了!”薑悅芬麵上堆著笑:“小兩口以後花錢的地兒多,給他們省點!”
章慧的麵色垮了一下,剛要出聲還擊,江小芷立刻插話打斷:“我跟程屹商量過了,結婚的事兒一切從簡,都不是啥富裕的家庭,也不用講那些門麵了。”
章慧瞪她一眼:“這是大人們商量的事,你就別多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嫁不脫的主兒。”
江小芷還想說什麽,程屹在桌子下踢了踢她的腳,那意思是讓她別跟她媽起衝突了。江小芷就沒吭聲了。
“親家。”薑悅芬笑著說:“這倆孩子決定結婚,我們肯定是給予各方麵的支持,你看這結婚的日子就定在今年的國慶節行不?我算過了,雙日子,對兩孩子的八字都好。”
“國慶節太倉促了吧!”章慧慢悠悠地說:“現在都七月了,三個月的時間,房子都還沒買,肯定來不及。”
薑悅芬一梗。
“我們沒打算買房子!”江小芷知道程屹現在是沒有能力買房子,而程屹家裏也沒錢。他們家條件就那樣,現在還住在單位分的兩室一廳裏,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水泥的牆麵上斑駁不堪,家裏的家具家電都是陳舊款式。雖然程屹的父親一直要出錢養兩個孩子,但要強的薑悅芬就是不肯給他贖罪的機會,她要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撫養兩個孩子。程屹說最困難的時候母親晚上做兼職幫別人做紙盒,手都被漿糊泡腫了,現在兩個孩子都大學畢業了,她才喘口氣。而程屹父親雖然也表示過他們買房子他會拿一筆錢出來,但程屹要是要了他的錢,那就等於在母親的心上狠狠地刺上一刀。
“不買房子你們住哪裏?”章慧揚高聲音,心裏直怪這個女兒傻,現在不逼婆家拿點錢出來等嫁過去了能指望套些出來?何況程屹還有個弟弟,他們不買房子就是讓他弟弟得了便宜,女兒不會想這些,她這個當媽的要替她爭。
“我們可以租房子住!”江小芷說:“現在我們才畢業沒多久,等有些積蓄了自然會買房子!”
“可以買!”程天年接著說:“我那裏有點錢,可以湊個首付出來,以後月供就靠你們自己了!”
章慧剛想覺得這親家公表態及時,讓她滿意,不料聽到女婿說了:“爸,不用你的錢,我和小芷會自己想辦法。”
薑悅芬想了下說:“眼下房價還有點貴,不如先讓兩孩子把婚事辦了,房子的事下一步再說,家裏肯定也會多多少少地幫助一下。”
“是是是!”江國通打著圓場:“兩個孩子現在工資都不高,就算是還房貸也很吃力,還是等等再說。”
章慧不滿地橫了丈夫一眼,覺得他在這個時候完全沒有跟她站在一起。房子她又不是為自己爭的,還是希望女兒能有個住處,不過看上去現在買房確實不現實,語氣也就緩和了一下:“這國慶結婚還是太倉促了,好的酒店半年前都被預定了。上次我一親戚的孩子在銀杏定的酒席,我看著還不錯。”
薑悅芬心裏冷哼一聲,媽呀,還看著不錯?這銀杏酒店是四星的,一桌下來得千兒八百了。不過剛在房子問題上占了贏勢,她也不好在酒席上再說什麽,何況兒子也是一臉不放心地望著她,就對程屹說:“那有時間去看看,選個日子早點定下來。”
言談之間,菜已經陸續上來了。程屹和江小芷招呼著彼此的父母,又殷切地夾著菜,希望氣氛能夠緩和一些。
“婚禮的事就這樣定了。”程天年舉起酒杯:“來,先碰一下,祝賀這兩個孩子!”
江小芷和程屹幸福地對望一眼,不由地鬆了口氣。這頓飯吃得太勾心鬥角了,他們兩個人如坐針氈,好在終於可以圓滿解決。
“既然小芷喜歡,我也就不反對了。”章慧舉著杯子說:“不過她爸在單位裏也大大小小是個官,親戚朋友也多,麵子上要過得去,這迎親的車不能少了八輛,還有,這彩禮的事,我們也是開通的家庭,你們給的彩禮我們也不要,就拿給兩孩子當做小兩口的家底。”
“這彩禮我們一定準備!”程天年笑著說:“讓小芷嫁得風風光光的,親家母您就放心!”
“既然這樣,那嫁妝我們也不要,也直接給兩孩子當家底。”薑悅芬冷冷地說,從開始她就一直在忍,憑什麽大家都要看著她的臉色,從她進來到現在,連正眼都沒瞧過別人,對著程屹,一副嫌棄的樣子。而自己那傻兒子,就當是沒看見,不停地夾著菜,一副奴才樣!她怎麽就教出這樣沒骨氣的兒子!
章慧一聽不樂意了,“啪”一聲放下筷子,心想,我還沒堅持問你要房子呢,剛一提彩禮的事就跟我提嫁妝了!何況這彩禮我還表明了自己不要,這樣的婆婆,早在骨子裏都輕賤了小芷,覺得小芷是非嫁他程屹不可了。
程屹心裏一驚,糟了,要談崩,求救地看著江小芷。此時的江小芷也有氣,她也沒圖程屹家什麽,怎麽反倒是問起她家要嫁妝了!就故意忽視程屹的目光,低著頭吃菜。
“吃菜,吃菜!”程天年舉了半天杯子也沒人響應,隻好又放下,打著圓場地說。
薑悅芬看兒子急得臉都紅了,也怕自己弄得太僵,兒子回頭她,隨即說:“親家母,吃菜,一會兒剩了多浪費!”
章慧已經氣不過了,這不就是明擺著說她點菜點多了,糟蹋她兒子的錢嘛!這一毛不拔的老太太就想白白得一個媳婦?
也不回答薑悅芬,朝江小芷就罵了過去:“你看看別人家閨女,一嫁過去房子車子彩禮都齊了,到我這兒還要倒貼著嫁妝錢!真是白養了你!”
薑悅芬看著章慧在那裏借故撒氣,也不吭聲了。
程屹急了:“阿姨,啥嫁妝呀,小芷能嫁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您放心,我一定對小芷好!”
薑悅芬忍不住說:“好是雙方的,你對她好,她也要對你好!”
章慧臉色越來越不好,譏誚地說:“說起來我還就圖程屹對我家小芷好,一上我家來就進廚房幫忙,到處找著活兒幹。”
薑悅芬淩厲地掃了程屹一眼:“小芷也挺懂事的,過年的時候送我一個皮包,好幾大百呢!”
“媽!”程屹低聲哀求地喊了一聲。
“媽!”江小芷有些惱怒地喊了她媽一聲。
但兩個女人都想在對方麵前占了贏勢,唇槍舌戰地吵上了。明明房間裏開足了冷氣,但程屹卻是滿頭大汗,又覺得丈母娘幹嘛要挑起矛盾,本來就好好的,卻又要把他在她家的那些事說給母親聽,母親心疼他,定然是不願意輸了氣勢。
“我們小芷從小就漂亮,追她的人是數都數不過來,喏,小芷,上次追到我們家那男孩是你同學吧,人家家裏條件那是好滴呢!老頭子是個什麽局局長,就我家小芷眼界高看不上,我倒以為她要找個什麽人家呢。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程屹癡情得很,追得緊,我們小芷也看不上。”章慧陰陽怪氣地說。
“我算是聽明白了。”一向要強的薑悅芬聽她這樣說,憋了一晚上的氣就發作了:“你這就是嫌我們家條件不好,不過我們程屹就是有本事,讓小芷對他是死心塌地的,你還不知道吧……”薑悅芬故作神秘地說。
章慧冷哼一聲,沒接茬。
“兩孩子都已經在一塊兒了!”此時的薑悅芬已經顧不得江小芷會作何感想,隻想著要刺激親家母。果然,她的話一出口,章慧就灰敗著臉呆在那裏,像是被攔腰砍斷的植物。
“媽,你瞎說什麽呢!”程屹一看丈母娘的臉,心裏隻有哀號的勁兒了。
“她說的是不是!”章慧轉過身,死死盯住女兒。而江小芷心裏也是氣得夠嗆,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把她撕了當下酒菜才能論個輸贏?
“是不是?”章慧猛然一喝,程屹就打了個寒顫。
“阿姨!”程屹掙紮著說。
“你閉嘴!”章慧又氣又惱。看著江小芷的表情就已經知道,那老太婆說的是真的了!難怪他們在婚事上這樣隨意,難怪敢恬著臉問她要嫁妝了!原來女兒早已經私定終身,這不是狠狠在她臉上扇了一個耳光嗎?以前她就是怕女兒上當吃虧,一直都教育她要自尊自愛,她不是也跟她保證過的嗎?結果卻是讓親家戳著脊梁骨地羞辱!
“反正我們要結婚的!”江小芷知道她媽現在下不了台,幹脆豁了出去。
“啪”地一聲,章慧一個耳光扇給了女兒。
程屹看到小芷挨打,飛身護到身後,辯解地說:“阿姨,跟小芷沒關係,是我!”
“臭流氓!”章慧氣得牙癢癢,抬手推開他,一把拽著女兒的手朝外走:“你就是嫁不出去,媽也不答應你嫁到這戶好人家!都還沒過門呢,就拿這檔子事來戳你,你這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說誰臭流氓呢!”薑悅芬沒料到章慧的反應這麽大,也後悔了。但事已至此,再聽到對方罵自己兒子流氓,也就顧不得後悔,直嚷:“我們才不稀罕,看是你女兒吃虧,還是我家程屹吃虧!”
不等章慧再拽,江小芷也朝外麵走,隻剩下程屹在後麵喊:“阿姨!小芷!”誰都沒理他,他在心裏叫苦連迭,現在是連小芷也生氣了。就哀哀地追到準嶽父身後:“伯父,您別生氣,我媽,我媽就那性格,太直了。唉!您幫我說說……我……”程屹已經急得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了,頭上黑線從頭頂掛到腳麵。
“這事,回頭再說吧!”江國通冷冷地說。
程屹隻覺得五雷轟頂,現在連一向看好他的嶽父都不支持他了,這婚到底要怎樣結呢!看著小芷一家三口氣鼓鼓地衝走,他惱得想撞牆,回過身,就說他媽了:“都怪你!讓你別談僵了,你偏要說那些沒用的,存心讓我結不成婚呀!”
“你這是跟你媽在說話嗎?”薑悅芬用鼻子冷哼一聲:“你就沒瞧見那家人德行,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你還非要熱臉貼別人冷屁股!”雖說“屁股”一詞不文明,但薑悅芬也顧不得了,就想點醒兒子。
“我樂意拿臉貼人家屁股!”程屹的鬱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兒子,沒事,回頭哄哄小芷!”程天年不好責備薑悅芬,隻能寬慰一下兒子。
“哄什麽哄?”薑悅芬甩著臉色給程天年:“兒子是我的,用不著你教!”
那天夜裏,兩個家庭都一夜無眠。
2
一整天裏,江小芷都沒有接程屹的電話,快到下班的時候,在辦理業務的隊伍裏看到了程屹,抱著一束玫瑰花朝著她咧嘴笑,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著頭繼續地忙。
“辦什麽業務?”輪到程屹了,江小芷公事公辦地說。
“小芷,我錯了!”程屹低聲下氣地說,又把玫瑰花遞到麵前:“我代我媽向你家,向你道歉!”
“你到底辦什麽業務?”江小芷冷著臉問,又回頭衝後麵的人喊:“下一位。”
程屹立刻把手裏填好的表格遞過去。江小芷一看,上麵在每一個空格裏都填著“我愛你”三個字,隨即把那單子遞還給他:“我們這沒這項業務。”
“小芷……”程屹還想要說什麽,被後麵排隊的人給哄了。
“幹嘛的呀,現在是上班時間,泡妞下班泡去。”
“哥麽,這都有事呢,你等會兒,行不?”
程屹麵子薄,被眾人一說也訕訕地閃到一邊,抱著花不知是走還是不走,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看著他的笑話。他真是憋屈死了!明明他沒做錯,怎麽輪到他滿世界地道歉了!想了想,站在這裏還是太丟人了,灰溜溜地朝營業大廳外走了去。江小芷心裏冷哼一聲,這就撤退了,真沒用!因為惱著,手裏的鍵盤頻頻敲錯,平時辦得很快的業務硬是拖了好幾分鍾才完成。
終於到了下班,走出營業廳的時候,這才看到程屹還杵在那裏等著呢,手裏捧著那束玫瑰花。他們談戀愛四年他都沒正兒八經地買過玫瑰花給她,有時候在路上遇到賣花的小孩,因為怕纏著,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分開當路人甲乙丙。程屹並不是浪漫的人,但他老實,不花心,對她打心眼裏好,現在都要臨結婚關頭了,兩家鬧著這樣,難道就因為雙方的家人,她就要跟程屹散夥嗎?說起來,分手的事她也有想過,但一想起來,就撕心裂肺的疼。
程屹見到她,立刻迎上來,把花遞過去。她繃了一下,到底還是接住了。程屹心裏的一塊石頭這才穩穩著了地,他是真怕呀!怕江小芷給她媽一動員,立場就不堅定了。
“走,吃飯去!我一天沒吃東西了!”程屹可憐兮兮地說。他今天打了一天電話江小芷都沒接,又不知道她家那邊什麽情況,幹脆下午請假提前下班來接小芷。
“活該!”江小芷雖然罵著,卻還是朝前麵餐廳走著。別說程屹沒吃飯,她今天也沒什麽胃口,昨天莫名其妙挨了母親一耳光後,兩母女是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沒心情!”江小芷是怕花錢,但嘴上卻隨便找了個借口。
程屹一抬手把她和花整個兒拉到懷裏,她嚇了一跳。以前他們再親近也沒有在公眾場合摟抱過,推了推他:“別人都看著呢!”
“小芷,我愛你!”他在她耳邊說。除了說愛她以外,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了。他能承諾她什麽,房子?車子?彩禮?盛大的婚禮?小芷可以畫餅充饑,但丈母娘是需要實在的東西擺在麵前,他覺得這麽無助,又惶恐不安。
江小芷知道他的壓力,也在心裏反省了自己,程屹根本就沒錯,自己為啥對他發火。算了,兩個人還是要結婚的,又何必起了內訌呢?
“先吃飯吧,我也餓了!”江小芷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程屹知道她不再生氣了,心裏想,到哪裏去找這麽好的姑娘呀,一哄就好,氣性一點不長,以前誰誰誰說是得罪女友,又是跪又是求,折騰得要死要活才和好。而小芷,得罪她了,隻要說幾句好話她就不會上綱上線了,頂多朝他胸口捶打兩下,然後作罷。
他的胸腔長長地籲了口悶氣,點菜的時候全點了小芷愛吃的菜,又給小芷的茶杯裏續上水,手握著她的手在桌麵上撓了撓她的掌心,氣氛變得溫情起來。
“一會兒我跟你回家,向咱媽鄭重道歉!”程屹柔聲地說。
“我媽氣得夠嗆,說起來你媽也真是氣人,一上來就問我媽要彩禮。”
“我媽確實不對,我已經嚴肅批評過她了。”程屹嬉皮笑臉地說。
“還有,你媽怎麽知道我們在一塊兒的事?”江小芷說起這事來,心情又有些不爽。
程屹被噎了一下。這個事還確實是他跟他媽講的,因為他爸外遇的事,她媽就特別在意別人道德問題,生怕他招惹什麽亂七八糟不正經的女孩,又問他江小芷是不是處女。他也是想讓他媽安心,就說了小芷是處女,就他一個男朋友,很純潔的姑娘。但沒有想到他媽竟然會當著麵的把這事兒拿出來講,他真是悔死了!在這件事上,確實是對不起小芷。特別是她還挨了她媽一個耳光,不過又覺得小芷她媽太小題大做了,明明都是要結婚的了,何況現在的年輕人,沒結婚就同居的也大有人在,她也太守舊和古板了。
江小芷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他跟他媽說的,倏然地收回被他握在手裏的手,麵色一冷:“好你個程屹,你是不是男人?這種事還拿出來到處說,是不是就想證明你自己有多厲害?”
“不是這樣!”程屹心裏一沉,急切地解釋:“是我媽問我!”
“你媽問你?你媽幹嘛問你這個!”
“她這不是怕……”程屹舌頭打了結,不知道該怎麽說。要是說實話,小芷還不在心裏記恨他媽,要是不說實話,又怎麽才能抹得過去呢?
“小芷,咱們能不能不說其他的了,想想我們的婚事!”程屹低聲哀求。
“別避重就輕!你媽憑什麽那麽說呀,又憑什麽當著我媽說呀!她是不是心理有問題,人格扭曲呀!問自己兒子這種事!要不是……不是處女又怎樣?”江小芷咄咄逼人。
“小芷,那是我媽,你可不可以別那樣說她。”
“那是你媽!”她麵色一頓,恍然大悟地說:“程屹,你是不是存心的呀,當初就是想把我騙到手,看看是不是原包裝,如果是你就繼續跟我來往,不是你就把我給蹬了!你真是缺德!”
“什麽騙不騙的!”程屹聽她越說越難聽,也生了氣:“當初是你情我願的,我也沒逼你!”
江小芷“霍”一聲站起來,端起麵前的水杯就朝他潑過去,罵道:“程屹,你他媽不是人!人渣!”
水是她潑的,人是她罵的,但哭的卻是她,淚水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一轉身朝門外奔了去。程屹一愣,也覺得自己說話過頭了,醒轉過來要追出去,被服務員給攔下來買單。這連著兩天吃飯,啥都沒吃到,卻是吃了一身的火藥味,真是冤呀!等到他再追出去,車水馬龍裏哪裏還有江小芷的影子,再打電話過去,直接關機了。
他鬱悶地抬起手朝旁邊的電線杆子猛砸一拳,疼得齜牙咧嘴的。唉,這下要哄好江小芷,是更加困難了。
江小芷氣得直掉眼淚,想想他們交往四年還沒有這樣吵過鬧過,現在要結婚了卻是接二連三地吵,這樣下去他們非但不能結婚了,還會因為感情越來越疏離而分了手。以前覺得結婚多簡單呀,隻要有愛情,婚姻那就是水道渠成,但現在呢?結婚還真不是隻有愛情就夠了。
磨蹭了幾步,也沒有等到程屹追出來,一跺腳就朝公交車站走了去。家是不想回了,一回去還不是看她媽那張恨鐵不成鋼的臉,還不如去蘇楊家裏清淨一晚,反正蘇楊家裏有空房,正好也可以跟她訴訴苦,商量商量。
想到蘇楊,她真是由衷地羨慕!蘇楊跟她是同學兼好友,她跟程屹裹在一堆談著纏綿悱惻的戀愛時,那廂也愛得如火如荼。畢業的時候,蘇楊和夏印原本分了手,因為蘇楊要留在上海,而夏印要回北方工作。他家在農村,家庭負擔挺重,還有一個長年生病的妹妹,一家人都需要他的照顧,而蘇楊是家裏獨女,父母也是不同意她去外地工作,兩個人誰也沒辦法說服誰,就分手了。隻是夏印回北方工作了半年後,還是因為放不下這段感情,兩個人重歸於好,並且夏印把家鄉很穩定的政府工作給辭了,來到上海。說起夏印,江小芷就覺得愛情真偉大,一個男人為了你改變自己的人生,放棄家人和工作,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呀。
在路上的時候,江小芷給蘇楊打電話,問她在哪兒,能不能去她自個兒家住一晚。以前也有這樣的事,反正蘇楊那房子家用電器一概俱全,江小芷想去住的時候打個電話就成。但今天出了點狀況。
“你來我家住吧,夏印在那邊住著呢。”蘇楊感冒了,不斷地吸著鼻子。
“你倆玩分居呢?”這句話江小芷說出來,純粹就是玩笑。
“恩。”蘇楊淡淡地說
輪到江小芷一怔:“吵架了?”
“來了再說吧。”電話那邊聽到蘇楊的母親在跟她講話,江小芷也沒好多問。
到的時候,是蘇楊母親楊月華開的門,她穿著一身錦繡旗袍,綰著發,氣質高貴典雅。江小芷由衷地說:“楊阿姨,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蘇楊的姐姐呢!”
楊月華淺笑,手裏夾著坤包朝外走:“小芷就會說話,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你陪陪蘇楊。晚點讓她再吃感冒藥,藥在茶幾上我放好了。”
江小芷跟她再寒暄幾句,看著她出了門,心裏又是一陣羨慕。母親跟楊阿姨年紀差不多,但看上去足足比楊阿姨老了十歲,母親從來不打扮,身材也走形發胖,說起話來粗著嗓門,以前在公交集團做售票員,老是被人投訴服務態度不好,後來索性內退回家,但在家裏呆著事情就多了,這要管這管那,脾氣上來一瞪眼一牛吼整棟樓都聽得見,像她這樣二十多歲了還被母親拿笤帚追,真是要多丟人就有多丟人。
江小芷徑直走到蘇楊房間,看她正在網上玩遊戲,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她的**。蘇楊把電腦關了,轉過身學著電視裏一廣告詞:“兄弟,咋了,被煮了?”
江小芷“噗”一聲笑出來,又哀聲一歎:“真是被煮了。”隨即把昨天和今天發生的種種都倒竹筒似地說了一遍,說完,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是你那婆婆……”江小芷遲疑地問。
說起蘇楊的婆婆,江小芷還真覺得難以應付。第一次見蘇楊婆婆,是在他們的婚禮上。作為蘇楊的伴娘,江小芷正忙著招呼客人的時候,看到一穿著布衣布褲的老太太在門口,對著給紅包的人就說紅包給她就好了。江小芷走近一點才聽清楚了,那人是蘇楊的婆婆。但收紅包的明明已經安排了人,是蘇楊的娘家人。
這時,蘇楊和夏印也走過來了,看到這一幕,夏印就問他媽是怎麽回事。他媽就把兒子拽過來說,娘幫你收錢呢,這麽多人,錢可別丟了。夏印的表情有些尷尬,跟母親解釋著,有專門的人收錢,她先進去坐著吧。當時蘇楊也沒說什麽,婚禮結束的時候,夏印母親又專門找到收禮金的人,讓把錢都交給她,說這都是她兒子的。對方也不知怎麽處理,隻得把蘇楊和夏印找了過來。他媽瞅了大家一眼說,兒子,娘替你把錢收著,這可是你結婚的禮金!
當時在場的人都呆住了。這是蘇楊娘家辦的婚禮,夏印家裏總共就來了四個人,他爹媽和妹妹,還有一表哥。蘇楊說結婚的時候他父母給她背了兩床紅緞棉被,又給她做了一件棉襖,但那被子大紅大綠,那棉襖就是農村大嬸穿的,她根本就沒法穿。不過蘇楊想著人家大老遠地帶來也很不容易,就直誇那被子顏色好,那襖子針腳細,搞得她婆婆在布置新房的時候非要把那不搭邊的被子鋪上。
這時候蘇楊母親站出來了,慢悠悠地說了句,我女兒就算不跟你兒子結婚,也能收這些禮金。
母親要收禮金,夏印也有些意外,低聲跟母親說禮金還要支付酒席的費用。他轉身把那些錢拿給丈母娘的時候,母親一個箭步衝上來就搶錢,兩個人一爭一奪,錢就散了一地,那場麵太有戲劇性了。
蘇楊的婆婆氣得直接捶了夏印一把,當當當地嚷,人都是你的了,錢不是你的?怎麽娶了個上海婆娘就把你那點出息都給滅了,你個憋犢子真是丟了老夏家的臉!又指著蘇楊說,在俺們那裏,新媳婦是要給公婆下跪磕頭的!
蘇楊一聽才不答應,但畢竟那是夏印的母親,又是新婚,也不想鬧得太不愉快,也不看她,隻是對夏印說她累一天了要回去休息。眾人一看也立刻起哄還要鬧洞房呢,眼看著事情就要過去了,夏印母親卻覺得大家都不拿她當一回事,帶著公公和夏印妹妹轉身就要去火車站,說是回老家。
夏印攔著不讓走,好說歹說卻沒人理他。
本來大好的婚禮這一攪就成了一場鬧劇似地,蘇楊冷冷地說了一句,夏印,讓他們走!火車票也好飛機票也好,這錢我出了!趕緊讓他們給我走!
場麵幾乎要失控,直看得江小芷一愣一愣地,在吵鬧之間夏印妹妹又因為心髒病昏倒了……那個新婚之夜蘇楊住在娘家,而夏印在醫院裏守著。
蘇楊去普吉島的蜜月,也取消了行程。等到蘇楊用完假期去上班,公公婆婆才帶著出院的小姑子回了老家,臨走時,蘇楊硬是沒有去送。好在,他們走後,蘇楊和夏印也和好了,開始了他們的婚姻生活。
“這次不完全是我婆婆,是夏印!”蘇楊沒好氣地說。
“夏印?”江小芷不解。
“我想跟夏印離婚了。”蘇楊也倒在**,兩個好友頭碰頭地躺在一塊兒。
“你瘋了!”江小芷側過身,死死盯著她,又說:“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小姐脾氣,現在是結婚又不是談戀愛,動不動就說離婚!你以為這樣是威脅他,讓他妥協了呀!”
“還真不是威脅,我真的想離!”蘇楊皺了皺眉。
“他外遇了?”江小芷劈頭就問。
“沒。”
“他喜歡上別人了。”
“也不是。”
“那他幹嘛了呀?不就是吵吵架拌拌嘴,我還不知道你們倆呀,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就磕磕碰碰地,分手了十萬八千回,也沒真的分掉,還比誰都先結婚了!”
“這回比真的還真。”蘇楊斬釘截鐵。
“那到底為啥?”
“遺囑。”蘇楊拿過紙巾擤了擤鼻子。
“遺囑?誰的?”
“夏印的。”
江小芷一下就笑了:“他寫遺囑幹嘛呀,這麽年輕。”
“前段時間他不是動闌尾炎手術嘛,就那個時候寫的。”蘇楊頓了頓說:“不就是個闌尾炎手術嗎,至於寫什麽遺囑。再說了他有啥遺產呀?吃住都在我家,自己的工資自己在用,我知道他每個月都給家裏寄錢也沒管。他媽一會兒打電話說妹妹看病要錢,一會兒說豬仔病了要錢,一會兒說沒錢買化肥了。有回我那婆婆竟然給我打電話說家裏打算修房子,讓我出點錢。我說你那房子我又不住,我憑啥給你錢,我婆婆說你家不是有錢嗎?我好好養了個兒子給你家入贅當上門女婿,你還不得補償我們!”
江小芷想蘇楊婆婆說此話時一定是義正言辭,又忍俊不禁。
“媽的!”蘇楊平時就大大咧咧,生氣的時候也會帶點髒話:“老娘嫁的是老公,又不是娶了他們一家人,現在讓我來補償!再說什麽入贅不入贅的,在我家裏我媽一天到晚地做飯伺候他,他連個水果都沒給家裏買過。浴室裏沒沐浴露了,跟我媽一嚷,媽,沒沐浴露了!”
“估計他在你家也覺得比較拘束吧。”江小芷替夏印說著好話。
“拘束啥?我爸媽對他別提多好了,這還想著他上班遠,打算給我們買輛車。你說我們一家對他多好呀,結果他竟然偷偷藏了私房錢,還在遺囑上寫著,如果他死了這錢就給他媽。媽的,住院的時候不是老娘每天在那裏照顧,這忘恩負義的家夥!”
“到底有多少錢呀?”
“兩萬!”蘇楊氣咻咻地說:“不就兩萬塊,至於嗎?我圖他啥了?如果他不回頭來找我,我也就算了,還不是看他把工作辭了,為我留在上海我才答應嫁給他,結果他現在處處都防著我,工資一分不交,除了給他家填窟窿,就是自己攢著!”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江小芷思忖一下說:“夏印家好不容易培養個大學生,你想在農村培養個大學生多不容易呀,家裏肯定指望著他能多幫襯一下。何況家裏還有個生病的妹妹,他現在不在他們身邊,肯定也有著內疚的心理,才在錢上彌補。雖然說闌尾炎不是大手術,但萬一失敗了呢?他要是不在了,他們那個家怎麽辦?兩萬塊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他們家來說就是筆大數字了。”
蘇楊沉默了一下,雖然她覺得江小芷的話全是向著夏印,但也不無道理。她不是在乎這兩萬塊錢,隻是介意夏印的態度,在生死的關頭,他隻想到他的家人,卻沒有考慮到她,這才是讓她生氣和寒心的地方。如果是她,根本就不會去想到寫什麽遺囑的事。
江小芷繼續地說:“你從小沒有受過窮,你有個做高官的父親,有個很有品位懂得生活的母親,你的生活充滿了陽光,無憂無慮。但是夏印不同,他從小就受到貧困的困擾,連學費都要靠助學貸款,每一分錢都看得很重,這是生活環境造成的,如果他跟你一樣,他也不會在乎這些錢了。這件事我反倒覺得可以理解,再說了,夏印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沒有不良的嗜好,還為了你放棄家人留在上海……多想想他的好,別一根筋的不是白就是黑!”
蘇楊聽著眉眼一笑:“跟你那做工會主席的婆婆學的?這麽會做思想工作!”
“我婆婆?”江小芷在勸過蘇楊後,情緒已經大好。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拿自己的幸福跟別人的幸福一比會覺得自己有多不平衡,但拿自己的不順跟別人的一比又會覺得有多幸運,寬慰別人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寬慰自己。再說了她跟程屹的矛盾根本就不算個什麽事兒,她說蘇楊一根筋不是白就是黑,她自己呢?她說程屹母親的話也不好聽,她對程屹的態度也不好。她讓蘇楊想想夏印的好,那她也要想想程屹的好,自從上班後程屹每個月一千八百多塊的工資給他媽交五百塊生活費,給自己留五百塊,剩下的錢就每月交給她管著,說是結婚買房子,雖然錢少得不足一提,但這是態度問題!他有一百萬隻給你一萬跟他隻有十塊錢但給你九塊錢,這是完全不同的寵愛。還有婆婆,說起來,自己的婆婆是比蘇楊的婆婆好太多了,至少不會在婚禮上跟自個兒搶禮金了。這樣跟蘇楊比比,江小芷倒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點,心情一下就豁然開朗了起來。
“結婚。”江小芷篤定地說。
“你媽哪兒,你婆婆哪兒……”
“讓她們吵去,爭去,反正我得和程屹結婚。”江小芷對是否舉辦婚禮並沒有太過在意,先是有蘇楊的前車之鑒,再好的婚禮又能怎樣,過後還不是平淡的日子,還有她和程屹也沒攢多少錢,把錢用在婚禮上,他們的房子首付又要多攢些日子。
江小芷開機給程屹撥了電話過去,這時的程屹正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晃著呢,直感覺天昏地暗前途一片渺茫,愛情無比悲觀,聽到手機響看到是江小芷立馬地接了起來。
“程屹,敢不敢跟我結婚!”江小芷氣壯山河地問。她已經忘記之前還跟程屹大吵一架,潑了他一身的水。
“啊?”
“啊什麽啊?要不要結婚?”江小芷沒好氣地說。
“當然,肯定,絕對地!”程屹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明天民政局見,對了,記得帶戶口本!要是你敢忘,我就把你剁來吃了!”江小芷恐嚇地說。
“就這樣?”
“就這樣。”
“你媽……”程屹吞咽了一下:“怎麽跟媽交代呀!”
“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交代啥?讓她們自己去爭彩禮嫁妝,我什麽都不要,婚宴鑽戒結婚照統統都可以不要,程屹,我隻要你!”江小芷說的時候,蘇楊在一邊覺得肉麻地吐了吐舌頭。
“小芷,我也隻要你!”程屹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這就是人生的大悲大喜呀!他完全被幸福衝昏了頭腦,整個人覺得都要飄起來。這就是他要娶的女孩,多善解人意!多溫柔體貼!他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她看,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跟程屹膩膩歪歪了幾句後兩個人掛了電話,然後江小芷站起來要回家,她戶口本還在家裏呢,她得去“偷”出來,幸好她媽沒有防到她會來這一手,戶口本一直都放在抽屜裏,就讓江小芷鑽了空子。那邊程屹也找他媽要了戶口本,怕中間又出什麽岔子也就沒說實話,就說公司要辦一份保險需要戶口本。
就這樣,兩個人帶著戶口本直接在民政局門口匯合了。因為是請假出來了,辦了手續還得趕回去上班,但兩個人心情是美滋滋的,填申請表拍照的時候都傻樂傻樂的。花了九塊錢就把他們的終身給定了。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程屹拿過自己的結婚證親了一口,就要撕。江小芷立刻攔住他:“你幹嘛呢!這就後悔了!”
“娘子,你是誤會為夫了!”程屹一把攬過她,笑著說:“咱沒了結婚證以後就沒法離婚了!”
“呸呸呸!”江小芷戳了戳他的腦門:“誰要離婚呢,說這多不吉利!”
“不離!”程屹好脾氣地笑:“這還不是怕有天你覺悟了非要把我開除家籍才以決後患!”
“我也不離!”程屹文縐縐地念:“山無棱,天地合,也不敢與妻決!”
“無聊!”江小芷再瞪他一眼,心裏卻是很受用的。程屹知道江小芷說的是反話,女孩都這樣,要的時候說不要,喜歡的時候說不喜歡,動不動就罵你是豬頭,一吵架就喊你去死,要真是死了她哭都來不及!交往這幾年他也了解小芷的脾氣了,挺大氣一人,吃軟不吃硬,順著她的脾性來,她比誰都好說話。
程屹從口袋裏掏了枚鑰匙出來,喜滋滋地晃了晃。
“你有房了?”江小芷下意識地問。
“不是,酒店的房鑰匙!”程屹說:“剛來的路上我去開了間房,咱們今天不是結婚嘛,好歹也得洞房一下!”
“誰跟你洞房了!”江小芷滿臉羞澀一側身拿背對著他。
程屹把她的臉扳過來,壞笑著說:“有沒有我這麽慘的新郎呀,結婚當天上班不說,還不許洞房!”又點了她的鼻子一下,用撒嬌的語氣說:“老婆,我想要了,你就給人家吧!”
江小芷被他逗笑了,從他手裏一把搶過鑰匙:“不是房卡是鑰匙,肯定不是什麽好酒店!”上車之前又回頭叮囑了一聲:“先跟你媽請好假!”
程屹工作後還從來沒有夜不歸宿,跟江小芷膩在一起太晚了他媽就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好像生怕他被壞人拐了去!程屹就不斷地撒謊加班呢加班呢,有時候還在電話這邊裝,陳總正叫我呢,掛了哈。合上電話的時候江小芷就笑,相比起來,江小芷她媽還好糊弄一些,隻要說她在蘇楊那裏住,她也就不說什麽了。
一整天,江小芷心情都很愉快,對著客戶的不懈追問也耐著性子回答。一到下班就衝出營業廳,直奔見麵的點兒。那酒店比江小芷想象中要好,三星級的酒店大床房一晚上是兩百九十塊,在酒店旁邊還有吃自助餐的,六十八一位。那天兩個人吃了自助餐也沒在外麵耽擱就直接去酒店了。
一進房間,程屹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下來,一邊吻一邊抱起她來朝**倒下去。
江小芷已經沒有當初的羞澀,現在也懂得迎合和挑逗了,她一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主動地去解他的襯衣紐扣,手指在他的胸膛彈跳時帶著十足的魅惑,然後伏身用舌尖輕舔過去。程屹的身體已經如漲滿的風帆,手握住她胸前的鴿子乳,把她托起來往自己的身上一坐,江小芷的身體顫了一下,不由地發出呻吟。
橘色的燈光下,床在起壓之間發出吱吱地聲響,帶著瘋狂和迷離。這是最美好的愛情,身體和靈魂都達到完美的契合。
江小芷的臉上潮紅一片,忍不住尖叫出聲時,他們同時達到了**。是這樣的幸福,又是這樣的快樂。
那天晚上他們做了好幾次,有一次是江小芷去浴室裏清洗的時候,程屹擠了進去,非要一起洗,他們還從來沒有試過一起洗澡,在噴頭下很快纏繞在一起,他托著她的臀部直接抵著牆就來了一次。到天亮的時候,他們都累得快虛脫了,這個新婚之夜是如此地銷魂。
“小芷,我愛你!”程屹說。
“我也愛你!”江小芷蜷在他的懷裏,幸福地說。
他們結婚了,對著彼此鄭重地許諾: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