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找呀找呀找娘子
深夜,於盛優正蜷縮在**睡的正香,她微微的打著鼾聲,嘴巴微張,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枕頭濕了一片,一個黑影推開她的窗戶,迅速的閃身進入,黑影手中握著長劍,一步步向床邊靠近,於盛優睡得深沉,渾然未覺。
黑影用劍輕輕挑起床簾,還未看清什麽,一團棉被迎麵襲來,他揮手攔開,於盛優出右拳攻到門麵,黑影抬手擋開,於盛優單手撐床一個淩厲的掃堂腿踢去,黑影後退一步,於盛優抓住縫隙想叫想跑,剛張嘴,就被他單手攔腰抱住,用力捂住嘴巴,於盛優雙手掰著他的大手,全身使勁的掙紮。
“是我!”黑影低聲輕喝:“安靜點。”
他的聲音如此熟悉,於盛優放鬆身體,停止掙紮,身後的人放開她,她睜大眼,回頭望去,麵前站著男人隻幾個月不見,越發英俊了,他的輪廓越長越像宮堡主,他應該是三個兄弟中長的最男子氣的人。
於盛優有些微怔的看著他,不相信的叫了聲:“遠夏。”
“恩,還認識我。”宮遠夏瞪她一眼,將剛才捂著她嘴巴的手放在被子上擦了擦,把粘在他手中的口水擦掉。
“你怎麽在這?”於盛優豪不介意宮遠夏嫌棄他的舉動,滿臉笑容的拉著他問,這是於盛優第一次如此開心見到宮遠夏。
宮遠夏絲毫沒有被她的開心傳染,眯眼瞪她,有些怨氣的說:“我怎麽會在這?還不是因為你!你個煩人精,沒事亂跑什麽?出了天大的事有我們宮家的男人頂著,你說你一個女人,跑出來找死啊?安安全全的地方不待,淨瞎折騰!自己折騰也就算了,還要勞動本少爺陪你吃苦。”
“喂喂…”於盛優烏著眼睛看他,這家夥的大男子主義真是讓人受不了,剛才那一點點激動之情瞬間蒸發了。
“喂什麽喂!要不是二哥下了死命令,我才懶得管你!你就留在這裏給那胖子當媳婦吧!”宮遠夏走到桌邊,端起一杯喝剩下的冷茶,仰頭一飲而盡。渴死他了,一直潛伏在鬼域門裏,偷偷摸摸的,連口水都沒得喝。
“你什麽時候找到我的?”於盛優坐在**,盤起兩條腿,歪著頭問。
宮遠夏仰頭想了想:“恩…在霧山客棧的時候。”
“霧山客棧…那麽久以前!”於盛優大驚,非常不爽的問:“那鬼域門殺手抓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出來救我?”
宮遠夏拿起一塊桌子上的糕點,丟進嘴裏,慢悠悠的說:“二哥隻是讓我保證你別死掉,你隻是被抓,又沒死,我幹嘛要救你!”
原來,於盛優離家出走的第一天,宮遠涵就叫來了宮遠夏,威逼利誘他去保護於盛優,本來宮家除了宮遠修,武藝修為最高的人,便是宮遠夏,而他自己,自然坐鎮宮家堡迷惑敵人,讓人以為於盛優還在宮家。
若不是於盛優自己暴露身份,鬼域門也不會這麽容易找到她。不過即使她被找到,身邊還有宮遠夏護航,安全問題自不用擔心,可宮遠涵萬萬沒料到的是,宮遠夏他不喜歡於盛優,甚至可以說討厭她。所以對保護她的任務,隻建立在她不死就行,至於被抓被砍被強奸,那都不是他管轄的範圍。
“那你現在出來幹嘛?”她現在也沒要死啊。
宮遠夏又丟了一塊糕點進嘴裏,嚼嚼,淡定道:“我餓了。”
於盛優忍著氣又問:“你什麽時候救我出去。”
“我為什麽要救你出去?”
“……”
“你又不會死。”
“是啊…我又不會死…”於盛優陰狠的瞪著他,忽然道:“但是你會死!”
“唔…”不解的望著她。
隻見於盛優抬起雙手,圈起嘴巴大吼:“胖子!!救命!有——”
於盛優還沒叫完,窗戶和門同時被推開,兩個身影同時以詭異的速度一個飛出,一個滾進,胖子滾到於盛優麵前問:“老婆怎麽了?”
於盛優開口第一句話自然是:“我不是你老婆。”後麵一句話是:“房間裏有老鼠!”
“有老鼠麽?”胖子趴下巨大的身體,在床底看看,桌底看看,然後道:“沒有啊。”
於盛優瞪著窗戶,恨恨的道:“老鼠跑了!下次再來,你就給我打死他!”
“交給我好了!”胖子拍怕胸部保證道。
宮遠夏滿鼻子泥土的趴在花叢裏,望著於盛優的房間恨恨的咒罵:“死女人!”
於盛優像是知道他在罵她一樣,也盯著窗戶恨恨的罵:“賤受!”
於是,隨後的幾天,鬼域門的人都知道,自己家門主喜歡的女人極度的害怕老鼠,每次見到老鼠定會用非常憤怒的聲音吼:“胖子——老鼠!!”
自己家門主不管身在何處,都會挪動他巨大的身體,以詭異的速度滾到達案發現場,為某人驅打老鼠。
可是…沙漠裏麵有老鼠麽?有麽?沒有麽?有麽?為啥鬼域門的人從來沒見過自己家有老鼠呢?
——香和鎮——
香和鎮是離宮家堡不遠的一個小城鎮,從宮家堡到這隻需要兩天路程,可宮遠修卻硬生生走了七天。經過這七天,宮遠修的形象早已和剛出來的時候天差地別,身下的駿馬早已不知所蹤,裝著大量黃金的小包裹早已不易而飛,就連繡著金線的華貴外衣,佩戴的玉石掛件也全都早已丟失。
這些東西,是什麽時候不見的,他不記得了,也許是他看見可憐人,自己主動施舍給了別人,也許是自己懵懵懂懂住店的時候被騙了,也許是他在街頭行走的時候被偷了。
現在的宮遠修,穿著單薄的白褻衣,褻衣上早已染上各種汙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頭發散亂著披下來,束發的金冠不知被何人偷走,他的身上早已發出異味,髒髒的臉上一臉無助,可他的眼睛依然明朗幹淨,不染一絲塵埃。
他睜著清澈的雙眼,迷茫的站在人來人往的鬧市街頭,彷徨的不知何去從…
可,即使沒有華服,沒有駿馬,沒有金錢,沒有人願意幫他,他也沒用放棄,一個人一個人的問,一家店一家店的瞅,一條街一條街的找。
固執的用他自己的方法,問著,瞅著,找著。
“你見過我家娘子麽?”
“去去去,要飯的!”
“你見過我家娘子麽?很漂亮的。”
“滾滾滾,叫花子!”
“見過我家娘子麽?
“滾開,瘋子,別妨礙老子做生意!”
“見過麽?”
“滾!”
“娘子…我家娘子叫於盛優。”
一開始還有人不耐煩的嗬斥他兩聲,到最後,所有人都繞開他,不讓他有開口發問的機會,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幫他,問問他,哪怕是因為好奇而為他停下一秒,來看一眼他手中的畫像,看一眼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兒,哪怕…隻看一眼。
若是有人願意看一眼…說不定真的有人能認出她來,畢竟,三個月前畫像中的人確實從這條街,這家店走過,三個月前,畫像中的人確實與他們擦肩而過。
宮遠修含著淚水,靠著街頭的牌坊,慢慢蹲下身來,眼神漸漸變暗,他並不覺得累,隻是…很冷。
娘子…娘子…你在哪?好多人欺負遠修,娘子…娘子…你快回來吧,你從來不會讓人笑話遠修,你從來不會讓人欺負遠修的。娘子…娘子…遠修餓了,遠修好餓…遠修…好想你。
太陽漸漸西沉,就像宮遠修的心,越來越冷,他很怕…他找不回娘子,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他什麽也沒有了…一個人,一無所有…
明月當空,
他已經在哪蹲了好久,一個人蜷縮著身體,將頭埋在膝蓋上,就這樣蹲著,一動不動,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等待著他最親最愛的來,回來接他,過來找他。
一個身影忽然罩在他的上方:“小哥,聽說你在找娘子啊?我知道呦。”
宮遠修微微一怔,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抬頭望去,夜色中,一個中年男子正望著他和善的笑。
“你知道?”他蹲在地上,仰著頭,渴望的,小心的問著。
“自然知道。”中年男子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點頭。
宮遠修清澈的眼神閃過流彩的光芒,他像是看見希望一樣,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哽咽著道:“你快帶我去找她。”
.
他跟著那人走了三天,那人說,娘子去了趙峪莊,那人說,趙峪莊離這裏隻要三天路程,那人說,他明天就能能見到娘子。那人說,今天晚上先在山洞裏休息。那人給了他一個饅頭一件衣服。那人…是好人吧。是這些天裏遇見的最好的人。
一天,隻要一天就能見到娘子了…
宮遠修靠在山壁上,蜷縮著身體,臉上露出久違的笑顏,他笑眯了眼,想著,明天見到娘子他就可以撲過去,像以前一樣,撲過去,把她抱在懷裏大聲的哭,她一定會一邊輕輕的拍著他的背一遍凶惡的罵他笨。可,當他哭的恨了,她一定又手足無措的哄著著他,等他不哭了,她就會露出遠修最喜歡的笑容,牽起他的手,帶著他回家…回到那個屬於他們的院子裏,像從前一樣,她陪他練武,陪他吃飯,陪他幹許許多多開心的事,她會經常凶他,也會經常對他笑,她笑起來,自己也會跟著笑,到那時…就會變的溫暖,就不會…再這麽冷了。
宮遠修帶著依稀的期望,在冰冷的山洞裏緩緩睡去,他的唇角,帶著淺淺的笑容。就像從前,他擁著她入眠時的笑容一樣…
當,第二天清晨,他睜開眼時,看見的不是娘子,不是中年男人,而是他的弟弟——宮遠涵。
宮遠涵坐在他身邊,晨光從洞外照進來,灑在他身上,說不出的柔和,他搖搖頭,溫柔的笑容還是千年不變的掛在他的唇邊,抬手,輕輕拭去兄長臉上的汙漬,忍不住在心中長歎:他,還是不忍,不忍他受到一絲傷害。哪怕這次想盡管其變,看他吃些苦頭,得些教訓,也許會有些成長。可到最後,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些垃圾傷害他。
“二弟,你怎麽會在這?”奇怪的問題。
“因為你在這。”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要抓我回去麽?”
“不,我帶你去找大嫂。”
“不會又騙我吧?”宮遠修輕輕皺眉。
宮遠涵輕笑:“這次是真的。”
宮遠修長久的看著他五秒,他,被這個人騙過千萬次,可那又怎樣,即使他這次還是騙他,他也會,繼續的,一直的,無條件的相信他。
宮遠修展開笑容道:“有個大叔說,娘子在趙峪莊,我們快去吧!今天就能見到娘子了!”
宮遠涵站起身,搖頭:“大嫂昨天離開趙峪莊了。”
“啊?”宮遠修跨下臉。
“放心好了,我知道她的去向。”
兩人一邊說,一邊來到山洞外麵,山洞外麵有兩匹馬,一匹白色,一匹黑色,兩匹馬一看便是千裏良駒,宮遠修驚喜的睜大眼,看著那匹白色的駿馬:“呀!這不是我的馬麽?”
又看到馬上的東西:“呀!這不是我的衣服,我的包袱麽?”
“啊哈哈,我的東西,我的東西全在呢。二弟,是你幫我找回來的麽?”宮遠修開心的問。
宮遠涵眯著眼笑:“我隻是順路撿的。”
原來,在發生於盛優隨便逃家事件之後,宮遠涵早就加強防範,宮遠修一出宮家他就知道了,他看著兄長一臉堅定的往前走,忽然來了惡趣味,想看看讓他一個人出去闖江湖會發生什麽事,說不定,能讓他成長起來。
於是他不但沒阻止,反而一路上看著兄長的東西,一件一件被偷被搶被騙,看著他忍饑挨餓被欺負,看著他傷心難過落眼淚,看得的他是直搖頭,終於,在昨天晚上,那個中年男人想將自己樣貌不俗的哥哥拐賣給一個愛好男色的老頭後,他終於坐不住了。
好吧,他的哥哥笨了點,好吧,他的哥哥單純了點,好吧,他的哥哥確實麻煩了點,可是,是誰說,他宮遠涵的哥哥是可以被這樣對待的呢?就算他笨他單純他麻煩,不是還有他在麽,隻要他沒死,就見不得別人欺負他,就算他比他先死了,也會給他安排好一生。
不成長又怎樣?
治不好又怎樣?
傻子,又怎樣?
他不會因為這樣而舍棄他,不愛他...
清晨的山路上,晨光有著暖暖的金色,空氣中有絲清冷,兩匹馬並肩行來,馬上的兩名男子,有著相似的容顏,同樣俊美,卻各有風味,白色馬上的男子有著一雙清澈如山泉的眼睛,黑色的馬上的男子,微微上揚的薄唇上,帶著天使般的溫和笑容。
他們如同畫卷般的人一樣,那麽的美好,讓人不住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