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幻視

“沒有呼吸。”那好像是林讓的聲音，我看不到他，可能被趙辰擋住了，“天啊……”

“他死了？自殺嗎？”吳明依舊留在原地沒有動。他抱著雙臂，聲音裏有些哆嗦，沒一會兒就轉到另一個角落裏吐了起來。

我聽到趙辰歎了一口氣。可是，我要這樣站在這裏嗎？葉城死了？自殺？我突然很想知道，這個下午還希冀著能夠多活幾天的人是怎麽自殺的。

我拉開了趙辰的手。

“喂……”

我看著倒在一旁濕透了的屍體，半晌沒說出話。我並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尖叫，也沒有其他的舉動。眼前閃過的一連串畫麵讓我來不及應對當下的情況。

白色的布料揚起，緩緩落在一具沉睡而僵硬的軀體上。

我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就像在做夢，所有的麵容都是模糊的，而最終它也隻是白布下的一個輪廓。

好多人……身著黑衣，麵色沉痛……哭泣聲……

小黑……小黑……

是葬禮。記憶的片段飛速閃過，隨後被一陣劇烈的頭痛取代了。我不是第一次接觸死亡，我對它有過如此痛徹心扉的體驗，以至於葉城的死沒有觸發我的震驚或是害怕。

“別看了。”趙辰打算將我推出去。

“等一下。”我撥開了他的手，還是去看葉城。

葉城的臉色沒有什麽很痛苦的神色，但是左手手腕上的開口卻很是猙獰。血管縱向切開，傷口很深，裏頭的皮肉都往外翻著，皮膚被水泡得浮腫。作為醫生，他一定很清楚怎樣幹脆地結束自己的生命吧。水池裏的水是溫的，還蒸騰著水汽。熱水是為了減緩傷口愈合？將水開得這麽大是怕我們聽到他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尖叫？不知道。醫生已經死了，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但是……

“他用什麽割腕的？”我沒有看到刀具。

“應該是那個。”趙辰指了指地上。

手術刀？我看著那把“凶器”，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在這個廚房都沒留下刀具的房子裏，哪兒來的手術刀？

“他真的是……自殺？”吳明有氣無力地走了過來，轉過頭不去看葉城的屍體。

“應該是。”趙辰示意我們先到外頭去，“剛才我們不是都在下麵嗎？”

“可是他為什麽要自殺？”

林讓的那個問題，我想，也許我可以回答。但我心裏也存有疑問。葉城的確對他過往所遇到的事情後悔莫及，但他也說過，他想多活一段時間。當時他那神經質的求生欲，讓人很難相信一轉眼他就自殺了。

“我記得，今天下午好像是你和他一起過來的吧？”吳明突然指著蘇青凰說道。

“是在懷疑我？”蘇青凰和沈遠還一直站在門外。

“你怎麽會和他一起回來了？而且聽動靜，你好像還到他的房裏和他聊了一會兒？提出不相互搜查房間的不是你嗎？”吳明有些不依不饒了。

“是他邀請我進去的。葉城遇到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太好。”蘇青凰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看我。我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會把葉城的秘密抖露出來的。而我……葉城都已經死了，我何必說那些不堪的事情呢？

“什麽事情他隻跟你說？”林讓也加入了詢問。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蘇青凰敷衍了過去，“你們兩位出來吃飯前不是也碰到了葉城嗎？那時他不是還活著？”蘇青凰反問道。

“那倒也是，當時他正準備進浴室裏。”吳明發覺自己有些自討沒趣了。

“當時他沒有什麽不對勁？”趙辰問。

林讓想了想，說：“沒有，就是臉色不太好。可是他今天一天的臉色都不好啊……”

我們六人陷入了沉默。我低著頭想著整件事。那麽，葉城可能真的就是自殺了。看著現場的樣子，我找不出什麽理由去否定這個事實。葉城是個醫生，就算有人要殺他，他也知道如何避開要害避免自己受重傷。我唯一想不通的，隻是我認為他不想死而已。可是，這隻是我的論斷，我又怎麽知道回房後的葉城是否又因為什麽樣的壓力最終崩潰了呢？會不會是我說的話刺激了他？想到出去也是死，在這裏也是死，他選擇自己來結束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裏騰升著一股莫名的罪惡感。

一抬頭，卻見沈遠這孩子一直在盯著我，古怪的眼神後麵不知道藏著什麽心思。也許我應該對他笑一下？可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屍體怎麽辦？不能留在這裏吧？”林讓最先提了這件事。

一具屍體留在房子內，想想確實讓人不舒服。他們商量的一番，最終決定由趙辰、林讓和吳明將屍體先搬到樹林裏去。不過看吳明那個樣子，估計不會幫上什麽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