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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末年,蒙古統治者慘無人道,不僅按照蒙古、色目、漢、南漢人的等級,公開進行種族歧視,對漢人任意殺戮、掠奪,全國稅額比元初增加20倍,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而且,他們還實行保長連坐製,每10戶漢人委派一個蒙古族人作為“領導”,無償地好吃好喝,10戶隻有一把菜刀,菜刀由“領導”掌管,誰家做飯做菜,需要他的批準,才能使用菜刀;誰不服管理,甭想借菜刀。更讓漢人屈辱不堪的是,誰家女兒出嫁,或者兒子娶媳婦,首夜權統統歸“領導”所有……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至正十一年(1351年),元朝征發15萬人治理黃河,並派兵2萬沿河布防,準備鎮壓群體性事件。監督修河的官吏貪汙作弊,克扣民工的“夥食費”,讓民工挨餓受凍幹苦力,人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於是,民謠“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便在工地上不脛而走。韓山童、劉福通等順應時代呼喚,頭裹紅巾,殺白馬黑牛祭天,揭竿而起,窮苦百姓紛紛響應,天下震動。蒙古大軍和漢族地主武裝聯起手來,殘酷圍剿、鎮壓紅巾軍農民起來。“明王”韓山童被捕遇難,劉福通死裏逃生,輾轉來到安豐(今安徽壽縣),擁立韓山童之子韓林兒為“小明王”,淮河兩岸,壽州一帶,起義軍與蒙古大軍反複廝殺,到了明朝初年,已經是“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幾乎成了無人區。

為恢複生產,明太祖朱元璋推翻元朝,奪取江山之後,下令從山東、山西、湖北等地,向壽州大批移民。筆者祖先餘賡公,祖籍新安郡。明朝初年,奉朝廷之命,從鄂皖交界的湖廣布政使司蘄州府英山縣移民壽州,定居於安豐塘之西的餘家老樓;同一時期,孫鑒(金字旁+鑒)、孫鎧兄弟二人,含淚離開山東濟寧老家,把簡單的行李和一捆煎餅、大蔥裝上獨輪車,輾轉千裏,抵達破敗的壽州城,暫住在留犢池畔,結廬而居。一個給人種田,另一個開豆腐房,兄弟倆同心同德、起早貪黑,終於在異鄉壽州站穩腳跟,繁衍子孫。

到了清乾隆二年,孫鑒、孫鎧根深葉茂,子孫遍布城鄉,家族實力大增,有識之士出麵牽頭,發動全族力量,修成第一部宗譜,製訂了《十條家訓》,並在以後的續譜中代代傳承。

宗譜中列入家訓,作為全族人共同遵守的道德標準,是各個家族的貫常做法。但《壽州孫氏宗譜》所列家訓,卻特色鮮明。“喪葬必遵家禮,隨家道之豐歉,勿奢勿儉,致敬致哀,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勿持強淩弱,勿以智欺愚”、“居家戒奢靡、崇勤儉”、“不可呼朋引眾,聚餐賭博”、“居心要存仁厚,勿事殘刻奸巧”、“族中子弟有聰俊者宜敦品讀書,不得問外事、交接官府”、“婚姻要擇門第,不許論財”等,十條家訓,沒喊一句口號,條條樸實具體,好記易行。從此,孫氏家訓代代相傳,形成了良好家風。而良好的家風又“潤物細無聲”,成為滋潤每個子孫健康成長的陽光雨露……

白酒需要時間的積澱,才能香氣襲人;金蟬需要三年的等待,才能一鳴驚人。時過百年,到了清朝晚期,也就是鹹豐朝之後,壽州孫氏人才橫空出世,呈現出井噴勢頭。從道光15年(即1835年),十世公孫樹南考取舉人,到宣統二年(1910年),75年間,孫家就有一人高中狀元、9人考取進士、13人考取舉人,獲得秀才身份的人數以百計。因為全國性的殿試,三年一考,特殊年份才增加一次“恩科”,每次科舉隻錄取二三百名進士、同進士,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代,每次科考,孫家都有子孫獵取功名,這在全國都是不多見的。壽州孫氏也因此一躍成為名門望族,享譽江淮大地。

遠祖暫且不論,至少到了爺爺孫克偉這一代,孫家鼐家已是書香門第。爺爺孫克偉是貢生⑹……

“家鼐啊,你的名字就是爺爺起的。全家人對你期望很大,你可一定要努力,別叫大家失望呀!”

講完這段家族史,孫崇祖輕輕地撫摸著孫家鼐的腦袋,深情地叮囑著。

兩天後,孫崇祖就返回池州上班去了。臨行前的那個晚上,他把五個兒子叫到麵前,由妻子掌燈,他親筆書寫了一副對聯:

光陰迅速,縱終日讀書習字能得幾多?恐至老無聞,趁此時埋頭用力;

世事艱難,即尋常吃飯穿衣談何容易!惟將勤補拙,免他年仰麵求人。

全聯言簡意賅,深入淺出,響鼓不用重錘敲,五個兒子一看,就明白了慈父的用意。

孫崇祖交代說:“男兒當自強。每天早晨,由你媽監督,老大領著四個弟弟,要麵對這副對聯高聲朗讀三遍,然後才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