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禁宮盜寶3

楊珞給她這幾句說得有點不好意思,道:“你這身衣服從哪裏弄來的?”

楚瑤道:“打倒一個小太監,這點功夫我還是有的,點了他穴道,剝光了他,再塞到床下麵不就完了。”楊珞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居然敢孤身闖入皇宮,也當真算是大膽。”

楚琪道:“咦?這話可隻對了一半,我的確是非常大膽,不過更重要的是我還非常聰明加上細心。”

楊珞見了她得意的神情,心中暗暗好笑。兩人走出不遠,前麵忽然閃出兩名侍衛,其中一人單刀指著楊珞麵門,喝道:“大膽賊人,還不束手就擒!”

楚琪撇了撇嘴,對楊珞道:“你看著辦吧。”話沒落音,那侍衛已經一刀向楊珞左肩劈來。

楊珞瞧他身形步伐,已然知道他使的是五虎斷門刀法中的一招虛招,當下中宮直進,一步已躥入那侍衛懷中,用手指在胸口“膻中”穴上一戳,那侍衛哼也沒哼一聲,當即軟倒。

另一名侍衛見狀大吃一驚,退後一步,剛要出聲招呼同伴,楊珞已經一掌拍向他麵門,那侍衛急忙一招“舉火燎天”,單刀來削他手臂,楊珞縮手避過,飛起右腿踢向他左肩,那侍衛急忙揮刀來擋,楊珞早知道他必然如此,腿到中途忽然一收,讓過了他的刀鋒,接著突然彈出,正踏在他右手腕上,將他右手牢牢頂在他胸前,那侍衛正在張口呼叫,一個字還沒出口,胸口便一滯,被楊珞頂得隻有出氣,沒有入氣,雖然嘴巴張得老大,卻半點聲音也沒有。那侍衛拚命運力相抗,無奈功力相差太遠,楊珞腳上內力湧出,那侍衛隻覺眼前一黑,登時暈去。此時牆外傳來人聲,看來是禦林軍已被調動包圍皇宮,楊珞心急如焚,對楚琪道:“快走。”

楚琪道:“這麽高我可跳不上去,不過有辦法。”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卷絲帶,絲帶的一端有一個小小的銀勾。楚琪將那銀勾拋上牆頭,但隻輕輕地一拉,那銀勾絲帶便又滑了下來,看來是沒找到什麽受力的地方。

楚琪道:“不妨,待我再試一次,一定成功。”

楊珞大急,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絲帶,飛身躍起,人在空中又接連用足尖在牆壁上點了兩點,借得這些微力道,身形急拔,穩穩踏上牆頭。右手抖了抖絲帶,對楚琪道:“還不快點上來。”

楚琪連忙抓住絲帶,以足蹬牆,向高處爬去,她人尚在半空中,楊珞已望見火光閃動,大隊人馬向這邊而來,當下再顧不得許多,低喝一聲:“抓緊了。”右手運力一揮,楚琪便似紙鳶一般飛了起來,這丫頭還順勢在牆上蹬了一腳,加力高高越過牆頭,展開了雙臂,便好似鳥兒一般,臉上神情說不出的興奮。

楊珞恐她摔傷,急忙縱身一躍,隨著她向林中落去。他後發先至,將絲帶在粗粗的樹枝上繞了兩圈,自己跳下地麵。楚琪雖然飛得高興,但見地麵上的景物撲麵而來,心中說不出的害怕,拚命手舞足蹈,卻不知道該怎樣落地才能安全,後來索性閉了眼睛,眼眉都擠作了一團。楚琪身在空中,忽然覺得手中一緊,身體隨之一頓,原來那絲帶已到了頭,隻可惜這絲帶卻吃不住她的分量,“啪”地一聲崩為兩段。楚琪身子一沉,又往下掉,這回卻隻落了兩尺便停住了,而且身下軟軟的好不舒服。楚琪大為意外,睜開眼一看,卻原來是楊珞展開雙臂將她接住了。

楚琪滿臉通紅,急忙跳起來,偷瞥了楊珞一眼,道:“我便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楊珞道:“現在我可真不管你了。姑娘要去哪兒請自便吧。咱們後會有期。”說罷自向林中走去。

楚琪楞了一下,連忙又跟在他身後,道:“蕭姊姊呢?”

楊珞道:“在客棧歇息。”楚琪道:“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楊珞停步望了她一眼,道:“為什麽?”楚琪道:“這個……日裏我瞧蕭姊姊麵有病容,定是身體不好,所以去瞧瞧她。”

楊珞道:“多承你關心,隻不過她有我照顧,也沒什麽大礙。還是不耽誤你了。”

楚琪道:“不耽誤,不耽誤。我可閑得很,你沒見我都無聊到去皇宮偷東西吃的地步了嗎?”

楊珞道:“那便請你找些有意思的事去做。”

楚琪涎著臉笑道:“所以我才要跟你去看蕭姊姊啊。大家朋友一場,楊大哥你不會拒絕我吧。”

楊珞無奈,隻得道:“便讓你去瞧一眼,不過可別跟我搗亂。”

楚琪道:“不會不會,當然不會。”兩人隻走出幾步,楚琪又道:“方才我跟你提過咱們合作做‘大內神偷’的事你不妨再考慮考慮,肯定會很好玩的。”

楊珞望了她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大步向前走去。

楚琪連忙追上去,口中還兀自喋喋不休,道:“如果名字不滿意,我還可以改嘛,就叫‘飛天大盜’如何……”

兩人回到客棧時,天已麻麻亮了,楊珞和楚琪悄悄潛回房間,蕭紫雨早已望穿秋水,見到楊珞平安回來,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但見楚琪跟在楊珞身側,又不禁有些詫異,道:“楚琪妹妹,你怎麽也來了?”

楊珞道:“她實在膽大得很,居然到禦廚房裏偷吃,正好被我撞見了,她硬要跟我來,我也沒法子。”

楚琪不服氣道:“我到禦廚房偷吃,還不是蕭姊姊教我的,怎麽楊大哥你老說得我犯了多大錯似的。”

蕭紫雨詫異道:“我?我什麽時候教你了?”

楚琪道:“日裏我們用膳時,你說我要吃出什麽新鮮來,隻怕要到禦廚房了,我一想有道理,所以才連夜趕去的。”

蕭紫雨聞言失笑道:“這麽說來倒是姊姊的不是了,姊姊給你賠禮了。”

楚琪道:“那倒不是姊姊的不是,不過楊大哥也不用當成天大的事,我這麽機靈,武功也不差,怎麽會出什麽岔子?就連楊大哥這麽好的身手,從背後偷襲我還被我發現了呢。”

蕭紫雨聞言不禁驚奇,轉眼向楊珞望去。楊珞道:“那是你全憑運氣,哪裏是因為你武功好?”

楚琪道:“怎麽不是武功好,武功不好怎麽知道你到了我身後?”

楊珞道:“當時我也不明白,不過現在我卻明白了。問題是出在那把殺豬刀上,它那麽明晃晃的,又正對著門,我的身影閃過,你看不見才叫奇怪呢。”

楚琪聞言尷尬地笑了笑,道:“楊大哥果然聰明,這都被你想到了,雖然這裏麵是有些運氣,可是我的反應機敏,楊大哥也是看見了的,總也不是太差勁吧。”

楊珞笑了笑,轉頭對蕭紫雨道:“此次我入宮,雖然盜得了‘長江積雪圖’,但卻未能尋獲五毒珠,實在是對不住你。”

蕭紫雨道:“楊大哥怎能如此說,紫雨一路拖累你,早已覺得心中不安,楊大哥對我盡心竭力,紫雨感激不盡,此次更冒險入宮盜寶,如此關愛,紫雨真是粉身碎骨也不足報,未能盜得五毒珠,那是紫雨的命該如此,紫雨對楊大哥隻有感激,沒有半分怨怪。”

楊珞道:“雖然未能盜得五毒珠,但此事其實大有文章,少時我拜訪肖先生,總要將事情弄個分明。”說罷自去換了衣衫,與蕭,楚二人小憩。

楚琪吵著要看長江積雪圖,楊珞也依了她,那畫卷在白天展開來,更見霧靄茫茫的一片磅礴氣勢,三人都是讚不絕口,著實欣賞了一番,楊珞將畫卷收起,叫小二送來早膳,用過之後,叮囑了楚琪照顧蕭紫雨,自己則向城東肖先生家去了。

楊珞到了肖先生寓所,家仆入內通報,肖先生親自出門迎來,步如流星,大袖飄飄,見了楊珞便是一臉期盼的神色,道:“楊公子,事情辦得如何了?”

楊珞道:“隻得手了一半。”

肖先生大喜,小聲道:“長江積雪圖到手了?”

楊珞道:“不錯。”

肖先生一把抓住他手臂,語聲甚為激動,道:“楊公子請內堂說話。”

兩人相攜進到屋中,肖先生請楊珞坐下,喝令仆人為楊珞備下茶點,這才陪笑道:“楊公子,那長江積雪圖何在?可否取出一觀?”

楊珞道:“無妨。”從懷中取出畫卷交給肖先生。

肖先生大為激動,伸手接過畫卷,背轉過身,在案上將畫卷展開,一麵仔細觀瞧,一麵嘖嘖稱奇,眼神中盡是興奮的光芒。

楊珞道:“肖先生,在下雖然僥幸盜得長江積雪圖,但那五毒珠卻是遍尋不著,不知先生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救治我的朋友。”

肖先生聞言“哦”了一聲,歎道:“蕭姑娘傷勢沉重,若然沒有五毒珠,老夫也是無能為力。”

楊珞道:“還請先生看在這幅畫的份上,替我想想辦法。”

肖先生思量良久,終於長歎了一聲,將那畫卷收好,放回楊珞手中,道:“老夫實在束手無策,看來是沒有福分擁有這幅畫了。”說話時目光隻是盯著畫卷,頗有戀戀不舍之意。

楊珞望了那畫卷一眼,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能相強,怪隻怪在下的朋友命運不濟,在下就此告辭了。”說罷收回畫卷,轉身走到門外,忽然又回頭道:“幾番前來打擾先生,卻還不知道先生的大名,先生能否賜告?”

肖先生道:“老夫肖去病,賤名有辱公子清聽。”

楊珞道:“先生說哪裏話,與北抗匈奴的霍去病將軍同名,這名字可威武得很。日後在下若有事求教先生,還望先生多加指點。”

肖去病道:“好說,好說。”兩人各自一禮,就此告別。

卻說楊珞從肖家出來,卻不曾遠離,隻在對麵一家小麵館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隻等了少時,果見肖去病從家中出來,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換了一套光鮮的衣衫,打扮得人模人樣。他站在門口,四下裏略一張望,取道西湖而去。楊珞遠遠跟在他身後,這肖去病甚是多疑,不時回頭向後張望,幸虧楊珞早有準備,每次都及時躲過,也沒露了行藏。

西湖之秀美柔媚,世也無雙,湛然若碧,卻又噙霧含煙,好一副美人初醒,睡眼朦朧的溫柔景象。西湖上一艘畫舫,紅漆的護欄,雕龍畫鳳,絲絨的垂簾,富麗堂皇。肖去病走到畫舫跟前,猶豫了一會,卻沒進去,掉頭又向別處去了。楊珞略一躊躇,猜他必定回來,當下決定不再跟蹤,先到畫舫上打探。

楊珞等肖去病走遠,悄悄上了畫舫,為防肖去病回來撞破,躡手躡足地繞到畫舫後麵,卻見一名婦人站在船尾,手中握了根魚杆,對著湖麵,一動不動。楊珞一驚,連忙縮回身子,回到船頭,將船艙的絲絨垂簾掀開一道縫隙,偷眼向裏張望。

船艙裏空無一人,建造得甚是獨特,寬敞明亮,艙中桌椅俱全,都是精工細作的上等物料。艙的一側有一張長長大大的台子,上麵擺滿了各色的瓶瓶罐罐,右側還放著一雙精致的鹿皮手套。艙的另一側壁上掛了幾幅字畫,色調淡雅,意境清幽,角落裏一條樓梯,螺旋上升,通到二樓。最搶眼的還是正對艙門的壁上高處掛了一麵大匾,上麵四個大字:“芳華絕代”,雖然金光粲然,卻顯得與這畫舫中的趣味不甚相投。楊珞鑽進艙中,還不及仔細觀瞧,便聽得有腳步聲傳來,知道那婦人回來,一時難覓藏身之處,當下也顧不得許多,縱身上了二樓,無聲無息地藏入一間艙房內。

所幸這屋內並無旁人,楊珞鬆了口氣,再回頭觀望,隻見那婦人將漁具和一個小木桶放到牆角裏,歎了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發了一會呆,又走到牆角,從小木桶裏取出一個白玉酒壺,隨手放到桌上,又走到一幅字畫前,將它掀開了,背後居然露出一個小小的壁櫃,那婦人從壁櫃裏取出一個杯子,杯身碧色,隱隱有光華遊動,竟是難得一見的夜光杯。婦人用白玉酒壺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酒色殷紅,掛杯不落,乃是最上等的葡萄酒。婦人嚐了一口,便又托著腮望著門口,喃喃地道:“怎麽還沒來?”她這話說過了沒多久,門口隱隱傳來腳步聲,但那步聲走走停停,又左右徘徊,顯然是來人心中甚為猶豫。

過得一會,來人終於開口道:“師妹,我可以進來麽?”

婦人道:“師兄請進。”

門外那人掀了簾子進來,笑道:“師妹,師兄我又來看你了。”

婦人道:“來了許久了,也不進門,莫非這次是你失手了?”

那人麵上一紅,訥訥地道:“是……是我失手了。”隨即又提高了聲音,道:“隻不過不是輸給那臭老鼠,而是被一個黑衣蒙麵人將到手的物事搶走了。”

楊珞原本聽他聲音就覺得熟悉,這時又聽他說出“臭老鼠”三個字,心中更不懷疑,知道他正是昨夜在皇宮寶瑞閣中遇到的那人。

那婦人聽了他言,一愣道:“被另一人搶走了?怎麽世間還有比東方師兄輕功更好的高手麽?”

東方師兄道:“輕功倒未必強過師兄我,隻不過武功卻是遠勝,世上有此功力之人屈指可數,但我聽他聲音甚為年輕,武功又不露家數,實在是想不出他是哪一派的高手。”

婦人略作沉吟,道:“你將當時的經過說給我聽聽。”

東方師兄道:“昨夜裏三更時分,我順利地潛入了大內寶瑞閣中,尋了片刻,終於將長江積雪圖尋到,就在正要離去的當口,那人從背後偷襲,將畫卷奪了過去。我立即回身與他交手,那人武功舉重若輕,揮灑自如,我實在非他之敵,於是仗著小巧身法跟他遊鬥,他一時卻也奈何我不得。此人還要找尋他物,無暇跟我久鬥,便提個交換的法兒。師妹你猜猜他要尋的是什麽物事?”

婦人嗔道:“我怎猜得到,你趕緊說下去。”

東方師兄接道:“此物跟師妹你有莫大的關聯,他要的便是師妹你的獨門寶貝‘五毒珠’。”

婦人詫異地輕輕“啊”了一聲,道:“他要五毒珠何用?”

東方師兄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提議隻要我替他找到五毒珠,便用長江積雪圖跟我交換,我稍稍用言語試探,便知道他定然從未見過五毒珠,也不知五毒珠來曆,所以便隨便找了顆黑瑪瑙騙他,那人果然上當,立即取了卷軸與我交換。我拿到畫卷,大喜過望,加上又忌憚他武功了得,立即便離開了寶瑞閣。誰知……誰知……”

婦人見他吞吞吐吐,不耐道:“到底怎樣了?他發覺不對,又回來將長江積雪圖搶回去了,是也不是?”

東方師兄忙道:“那倒也不是。隻不過我用了假的五毒珠騙他,他也用了假的長江積雪圖騙我,我走到半路,隱隱覺得不對,那長江積雪圖的畫卷似乎要短些,厚實些,於是趕緊拿出來檢驗,這才知道果然上當。我回頭找他理論,誰知有人大叫抓刺客,皇宮中頓時一片混亂。我怕自已一身夜行人的打扮,若被侍衛發現,定要被當作刺客,隻好無可奈何地退了回來。”他說到這裏,怯生生地望著那婦人,仿佛做錯了事的小孩一般。

婦人歎了口氣,道:“大師兄,你向來行事精明,怎地今次如此不小心,竟然著了別人的道兒?”

東方師兄道:“我明明親眼見他將畫卷放入懷中的,怎地再拿出來就變成了另一幅,這點我實在想不明白。”

婦人道:“這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懷中早就藏著另一幅畫,又或者他臨時想好了要騙你,隨手取了一幅畫放在懷裏,他武功既然如此高強,動了這些許小手腳,你又豈能看見?”

東方師兄道:“是,是,師妹說得是。還是師妹心思靈巧,大師兄我硬是想破了頭也不明白。”

婦人道:“你莫說好聽的捧我,如今畫已經被人奪去了,卻叫我如何向人家交代。”說罷秀眉微蹙,神色間憂慮重重。

東方師兄見狀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幅畫來,上前遞給那婦人,道:“師妹,反正都是一幅畫,我這裏有一幅李成的名作‘寒林平野’,不如就湊合一下,交給那主兒好了。”

那婦人眉頭一皺,微怒道:“大師兄,你又不是第一天走江湖的,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如今我們失信於人,大師兄還是趕緊想辦法將那長江積雪圖奪回來吧。”

東方師兄見她動氣,連忙唯唯諾諾地應了,又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來遞給那婦人,道:“師妹,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吳山酥油餅,趁熱吃吧。”

那婦人見狀神色稍和,道:“大師兄,你每次來都先跑那麽遠去買這餅子,好叫回春過意不去。以後再來,便不需再買了,這買來的酥油餅吃來吃去都是一個味兒,我都覺得不新鮮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忽聽得門外一人哈哈大笑,道:“不錯,無疾師兄,趕緊把你的破酥油餅收起來吧,師妹怎麽會希罕?”話音未落,人已鑽了進來,卻正是肖去病到了。

東方無疾怒道:“師妹吃不吃我的酥油餅關你甚事?你這隻臭老鼠,總是悄沒聲息地走路麽?你這臭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一改。”

肖去病道:“我外號叫做飛鼠,是飛來飛去的,當然沒有腳步聲。話又說回來了,輕功差的人才有腳步聲。”

東方無疾大怒,道:“你是說我輕功不如你?來來來,我們到外麵鬥上三百回合。”

肖去病道:“鬥就鬥,難道怕了你這隻笨貓?嘿嘿……且不說別的,今次你跟師妹賭咒發誓,說一定將長江積雪圖拿回來,你可做到了麽?”

東方無疾滿臉漲得通紅,道:“拿沒拿回來,不幹你事。你也說要將它取回來的,難道又得手了麽?”

肖去病嘿嘿冷笑,不答他話,轉頭對婦人柔聲道:“師妹,我今日給你帶了新鮮的重陽栗糕來,正好給師妹佐酒。”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個紙包,放到婦人麵前。

婦人道:“多謝二師兄。”將紙包拆開,取了一塊放進口中,細細品嚐。

肖去病得意地望了東方無疾一眼,道:“師兄,你要不要也來一塊?”

東方無疾怒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肖去病又道:“師兄,還是我送的東西合師妹的心意,你卻總是沒頭沒腦的添亂。”

東方無疾大怒,道:“放你的狗屁。”回頭一指高懸的大匾,道:“瞧見沒有,那金匾便是我送給師妹的,師妹不知道多喜歡,還將它掛在大廳中最顯眼處。”

肖去病瞥了一眼那金匾,道:“芳華絕代,不倫不類,不知所雲,師妹的容色氣質根本不屑與群芳同列,這簡直是貶低了她,這匾的顏色字跡也是俗氣得很,與師妹的雅舍格格不入,虧你還好意思說出來。”

東方無疾道:“你懂什麽?杜子美有詩雲‘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說的便是不與群芳同列的高潔氣質。”

肖去病哼了一聲,道:“杜子美可沒提什麽芳華不芳華的這麽露骨,總之是俗不可耐,你瞧我送給師妹的白玉酒瓶可就不同了,師妹每日將它沉入湖底凍酒而飲,真是既風雅又暢快。”

東方無疾道:“那師妹飲酒用的夜光杯還是我送的呢,‘葡萄美酒夜光杯’,你聽過沒有,如此飲法非但風雅,而且還大有古風。”

肖去病冷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你也會說,那葡萄美酒就在夜光杯的前麵了,沒有我送給師妹的最上等的葡萄酒——美人淚,哪有你的破杯子出來顯露顏色的份?”

那婦人趕緊將栗糕咽下,喝道:“你們別吵了行不行,每次見麵就吵個不停,如今都多大歲數了,還是一般的無聊。你們若有閑功夫,便幫我想想怎麽把長江積雪圖追回來。”

兩人見她發怒,都嚇了一跳,沉默了一會,肖去病又對東方無疾道:“你今番恰逢奉詔入宮給貴妃娘娘診病,大好的機會,皇宮內的侍衛分布給你摸得清清楚楚,怎麽還能失了手?真是砸了你‘怪貓’的招牌。”

東方無疾冷笑道:“休要風言風語,你若有本事,便將東西取回來看看。”

肖去病怪眼一翻,道:“我可沒有師兄那麽好的運氣,隻不過麽……”他故意將聲音拖得長長的,弄得東方無疾更加難受,才又道:“卻是幸不辱命。”

婦人聞言喜道:“二師兄得手了?”

肖去病得意地道:“正是。”說罷從袖中取出畫卷,雙手奉給那婦人。

那婦人連忙接過,在案上展開,細看了半晌,道:“果然是真跡。二師兄如何得來的?難道二師兄是從那高手的手中奪來的麽?”

肖去病道:“那小子武功那麽高,打是打不過的了。隻不過他武功雖高,腦子卻沒我好使,我隻三言兩語便騙得他去偷了這幅畫來給我?”

東方無疾悻悻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小聲道:“狡詐之徒。”

那婦人卻道:“那人怎生模樣?你又如何騙他相信你的?”

肖去病道:“那小子二十左右年紀,模樣很是英俊,身邊帶了位姑娘,也生得十分美麗。兩人倒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隻可惜那姑娘中了鶴頂紅的劇毒,他便來求我當晚前去救治,我不願壞了師妹定的規矩,當然不肯,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數招之間我便被他點中了腿上的穴道。你知道我們三師兄妹的輕功可算是並世無雙,那小子居然逼得我手忙腳亂,武功既高強,心思也是機敏得很。師妹要我們進宮盜取長江積雪圖,我不識門徑,大師兄卻有機會進宮踩盤子,這場賭賽還沒開始,我便已輸了七分。我正在憂心,但見了那小子身手,忽然靈機一動,便騙他治病所需要的五毒珠藏在皇宮裏的寶瑞閣中,還要他將長江積雪圖也順便偷出來當作診金,那小子救人心切,自然深信不疑,昨晚連夜入宮,便去盜了這長江積雪圖出來,五毒珠原本不在宮中,他自然是遍尋不著,如此一來我便有借口不給他的女伴治傷,也就不算壞了師妹的規矩。”

那婦人道:“原來如此,但你既然不能為他女伴治傷,他如何肯將長江積雪圖給你?”

肖去病道:“我也知他必然不肯,是以找了臨安城中最有名的工匠連夜作了一幅贗品,早早藏在袖中,他回來之後,我便向他討了那畫卷來觀摩,乘著轉身之際,將畫卷與我袖中的贗品對調了。那小子不識風雅,自然是看不出真假來。我再以缺少五毒珠為由,推脫了為他女伴療傷,然後便來向師妹報喜了。”

那婦人聞言卻不高興,相反臉上還隱有憂色,道:“我聽二位師兄描述,那人武功既高,心思也甚機巧,若是他女伴因此不幸去世,將來被他知道因由,隻怕要向二師兄你尋仇。”

肖去病一呆,臉上也閃過一抹憂色,道:“隻要我們三人不說,他應該不會知曉吧。”

那婦人緩緩搖了搖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師兄你得罪了這樣的厲害人物,以後可要萬事小心了。”

東方無疾原本一直沒講話,這時咳嗽一聲,道:“不妙,不妙。”

肖去病怒道:“什麽不妙,難道你要來幸災樂禍?”

東方無疾道:“不是,隻不過昨夜我與他交手時,已經說了五毒珠是師妹的獨有之物,我看他多半便會相信。”

肖去病聞言一驚,道:“他今日來找我時卻一個字也沒提起,不好,這小子已對我起了疑心。這可如何是好?”

那婦人道:“二師兄你別驚慌,事已如此,不如我即刻帶了五毒珠與你一起去救那位姑娘,隻要那位姑娘安好,他心中高興了,多半便不計前嫌。”

肖去病道:“也好也好,有勞師妹,不過也不用現在就去,先等到了正主兒也不遲。”

東方無疾插口道:“對了師妹,忙了這麽半天,我們可都還不知道那正主兒是何人,他承諾的酬勞如此豐厚,可信得過麽?”

那婦人神秘地一笑,道:“此人其實很窮,說他是天下最窮的人也不為過,但此人也可以很富,富可敵國他也做得到,你們說他的承諾信不信得過?”

東方無疾和肖去病聞言都是抓耳撓腮,摸不著頭腦,肖去病道:“好師妹,你就別賣關子了,痛痛快快地說了吧。”

那婦人道:“也罷,免得你們心中不定,此人就是……”那人的名字還沒出口,忽聽得門外一個宏亮的聲音哈哈大笑,道:“夫人是要報老夫的字號麽?”那聲音楊珞聽來似覺熟悉,可又總有些怪異,一時也想不出究竟是在哪裏遇過。

東方無疾和肖去病聞言都是一驚,一麵全神戒備,一麵向門口望去。

那婦人卻是笑道:“前輩大駕光臨,柳回春等已經恭候多時了。”

說話間一人掀了門簾進來,東方無疾和肖去病見了那人都是恍然大悟,東方無疾連忙搬了張椅子請來人坐下,道:“師妹諱莫如深的神秘人物原來就是前輩,如果早知道是前輩需要,便是分文不取東方無疾也要為您賣命。”

肖去病道:“誰希罕你賣命?賣命也取不來物事,盡說這些無用的廢話。”

東方無疾大怒,道:“你這廝……”他話方出口,柳回春已打斷了他,道:“前輩來得正是時候,你所需要的東西,我師兄已經替你辦妥了。”

那人笑道:“飛鼠,怪貓,玉麵貂,醫術固然神鬼難測,輕功更是天下無雙,老夫還從未想過你們會失手。”

柳回春道:“多謝前輩抬愛,晚輩們真是受之有愧。”

那人道:“莫要前輩前輩地叫我,其實我也隻不過比你們大上十來歲而已,平輩論交也不算過分,何況老夫生平與人結交,從來不論輩分,你們還是直呼其名,我聽得順耳些。”

柳回春一笑,取出畫卷呈到他麵前,道:“是否石幫主所需的正品,還請石幫主過目。”

楊珞窺見那人樣貌,正是丐幫幫主石天涯,然則總覺他說話語氣似是而非,說不出的別扭。楊珞正在迷惑,忽見石天涯的目光向二樓掃來,急忙將身一縮,隱入門後。

屋中各人沉默不語,想來都在認真審畫,少時石天涯笑道:“果然是真跡,三位皇宮盜畫,猶如探囊取物,石某佩服,如今事已成了,值得吾等浮一大白。”說罷伸手去取腰間的葫蘆。

柳回春見狀笑道:“石幫主成日飲的都是烈酒,想也膩了,我這裏恰好備了上佳的葡萄酒,石幫主不妨品評品評。”

石天涯道:“也好也好,說到品酒,老夫的饞蟲就上來了,酒在哪裏?”

三人見了他猴急的模樣,都是忍俊不禁。柳回春取出酒盞替每人斟了一杯,親自奉給石天涯,道:“石幫主請。”

石天涯一把將酒杯搶過,嘖嘖讚道:“喲,還是夜光杯,老叫化子一輩子酒喝得多了,似這般風雅講究卻還是頭一次,來來來,大家一起幹了此杯。”眾人聞言一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石天涯突然棄了酒杯,指出如風,居然隔空點穴,將三人一並製住。

三人大驚失色,柳回春更是手一抖,手中酒杯向地麵跌去。石天涯一掠而來,伸手將酒杯接住,道:“方才那杯沒飲上,此杯也是一樣。”說罷一口將杯中葡萄酒飲幹了,道:“果然是好酒,入口甘甜,酒色平和,而且回味無窮,比之大漠中的烈酒,又另有一番風味。”

東方無疾又驚又怒,道:“石幫主何以如此相待?”

石天涯道:“東西我是拿到了,酬勞我卻付不出,不如此又該如何?”

柳回春冷笑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丐幫幫主竟然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石天涯嘿嘿笑道:“不錯,我就是個卑鄙小人,可是我又不願意讓人知道我是個卑鄙小人,你說我應該怎麽做呢?”

肖去病聞言倒吸了口冷氣,道:“莫非你想殺人滅口?”

石天涯道:“咦?你這個提議倒是不錯,不如就按你的意思辦。”

楊珞早又暗中偷窺,瞧到此處,已料定來人不是石天涯,當下一躍而出,喝道:“賊子,休要下毒手。”

石天涯見樓上有人,顯然是吃了一驚,但他反應神速,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全身縮在柳回春身後,左手繞過她脖項,將一柄藍汪汪的小刀頂在她咽喉,右手則不知何時握了個鐵筒,正指著東方無疾和肖去病,口中喝道:“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即殺了他們。”

楊珞站定身形,向眾人望去,肖去病是見過的,東方無疾乃是個矮胖子,他側麵對著自己,正好可以看見他腮邊一道凸起的暗紅傷疤,正是在皇宮中與自己交手的那人,柳回春則是個淡妝美婦,三十五六年紀,風韻猶存。

石天涯站在柳回春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看清了楊珞模樣,恨恨地道:“楊珞,又是你。”

楊珞望見他怨毒的眼神,立即便想起一個人來,道:“於吟風,原來是你。”

於吟風道:“你倒真是好眼力,我自認易容術爐火純青,想不到還是被你一眼瞧破。”

楊珞道:“容貌固然可以不差分毫,但眼神卻是裝不出來的。”

於吟風道:“你站在那裏莫動,否則他們三人立馬屍橫就地。”

楊珞哈哈大笑道:“他們三人跟我沒有半分幹係,你要殺便殺,但你三番五次害我不算,更令得我心愛之人無辜殞命,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你自撞到我手裏來,你猜我會不會放過你?”

於吟風嘿嘿冷笑,道:“此番話若是我說出來,我一定相信,可惜是你說的,我半點也不信。”說罷右手一按,但聽得“梆”地一聲響,漫天的點點黑影向東方無疾和肖去病激射而去。這一下事極突然,楊珞不及防備,情急之下,雙掌齊出,掌風呼嘯而過處,黑影被勁風吹開大半,但終究還是有幾點釘在東方無疾和肖去病身上,兩人都是一聲悶哼,隨即臉上變色,異口同聲道:“針上喂有劇毒。”

楊珞聞言連忙隔空點了他們穴道,護住二人心脈,回頭向於吟風怒目而視。

於吟風道:“白炎化氣散都不能廢了你的武功,真是一樁奇事,隻不過你武功雖強,終究還是我的暴雨梨花針更勝一籌。”

楊珞歎道:“罷了,隻要你肯放了他們三人,今日我便放你一馬。”

於吟風道:“他們三條命換我一條命,你也太劃算了吧,何況你以為你殺得了我麽?”

楊珞道:“既然如此,你不妨賭一賭看。”

於吟風和楊珞互相凝視著對方,眼睛一眨也不眨,片刻過後,於吟風額頭上一滴汗珠順著鼻子滑了下來,忽然歎了口氣,道:“算了,這賭法實在太也無聊,他們三條賤命哪在本王眼內,便給了你也無所謂。”

楊珞道:“既然如此,留下他們,你趕快滾吧。”

於吟風道:“無需如此不客氣,於某即刻便走。”說罷右手一抖,將鐵筒縮回袖內,回過手來,卻向柳回春懷中摸去。

東方無疾和肖去病見狀齊聲怒罵:“好你個狗賊,竟敢對我師妹無禮,老子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楊珞也是大怒,正要出聲喝罵,卻見於吟風已從柳回春懷中取出個四四方方的錦盒來,打開看了一眼,納入自己懷中,道:“玉麵貂乃是天下用毒的聖手,在下緊挨著你呆了這許久,難保沒有著了你的道兒,迫不得已,隻好取個物事保命,柳夫人不介意吧。”

柳回春歎道:“東西你都拿了,還說這些作甚?”

於吟風哈哈大笑,右手袖中忽然彈出一粒彈丸,觸地“逢”地一聲響,白煙霎時間充滿了船艙。

楊珞閃身一旁,雙掌護身,卻聽得柳回春道:“公子快追,他取走的是‘五毒珠’。”

楊珞聞言大驚,急忙追出,卻見西湖上一片煙水朦朦,哪裏還有於吟風的蹤影?

楊珞無奈,折回船艙中,替三人解了被於吟風封住的穴道。

柳回春道:“公子怎會藏身在我船艙中。”

楊珞道:“我是一路跟著肖先生來的,情非得已,還望夫人見諒。”

柳回春望了肖去病一眼,道:“我早說過如此厲害的人物,得罪不得的,你卻是不信。”

肖去病滿臉通紅,訥訥地道:“這回卻是多虧我得罪了他呢。”

楊珞眼見五毒珠被於吟風奪去,急向三人道:“如今沒了五毒珠,你們誰還有辦法救我的同伴?”三人麵麵相覷,都是默不作聲。

楊珞大為惱火,道:“難道便沒有別的辦法?我便偏是不信,我都可以百毒不侵,蕭姑娘也一定有救。”

柳回春聽見他說“百毒不侵”四個字,心中忽然蹦出個念頭來,道:“公子是說你是百毒不侵之身?”

楊珞道:“不錯。”當下將因果簡略說了一遍。

柳回春喜道:“如此便還有救了。”

柳回春道:“此法多半可行,隻是要苦了公子。”

楊珞道:“苦便苦了,夫人但說無妨。”

柳回春取出一個革囊,道:“此囊乃家師所傳,分為內外兩層,內層質地甚為特殊,原是用來分離毒質用的,隻要使用得法,裝在內層的毒物中的毒質便會滲透到外層中來,而內層中便成為無毒無害的物質。”

楊珞道:“那又如何?”

柳回春道:“隻需取公子鮮血適量,裝入外層,以作拉拔毒質之用,內層中裝入貴友的鮮血,待毒質**滌幹淨再注回她體內,如此反複,當能奏效。”

楊珞道:“既然如此,還要勞煩柳夫人跟我走一趟了。”

柳回春道:“那自然是要的,楊公子是我們三人的救命恩人,但有吩咐,莫敢不遵。”說罷取了皮囊,兩根細管,刀具藥石之類,跟楊珞出來,走到門口,回頭對東方無疾和肖去病道:“你們取上療傷所需的藥材,也與我一同去。”

東方無疾道:“不用了吧,有師妹你在,還要我們礙手礙腳麽?”

肖去病卻道:“你懂什麽?師妹是怕那惡賊再殺回來找我們的麻煩,我二人都受了重傷,等於兩隻待宰的羔羊,你要不去,就自己留在這裏,我可是要去的。”說罷到柳回春的桌案上取了幾味藥,也向門口行來。

東方無疾見狀道:“我是說不用,又不是說不去,師妹的關心,我可不會辜負。”說罷也自揀了幾味藥出來,四人一起向客棧而去。

眾人回到客棧中,楚琪正陪著蕭紫雨說話,兩人倒不寂寞。

楊珞興高采烈地對蕭紫雨道:“紫雨姑娘,今番有救了。”說罷將肖去病,東方無疾和柳回春介紹給二人。眾人寒暄已畢,柳回春向楊珞道:“請公子躺倒。”楊珞依言搬來長椅躺下,柳回春取出細管,插入楊珞血脈,緩緩將鮮血引入皮囊中。

蕭紫雨見狀不解道:“楊大哥,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楊珞聞言一笑,卻不答她話。柳回春見皮囊已注滿,一麵拔除楊珞身上的細管,一麵道:“這皮囊中的鮮血是為你驅毒要用的,你這位情郎可真是情深義重,隻怕就算為你賠上性命他也願意。”

蕭紫雨驚道:“啊?楊大哥,你……”

楊珞道:“你莫說話,且休息會兒,少時柳夫人還要在你身上動刀剪呢。”轉頭對柳回春道:“柳夫人,在下跟紫雨姑娘並非情侶,你可是誤會了。”

柳回春聞言也自驚奇,道:“啊,那是我失言了,隻不過若然隻是朋友,這份情義便更加珍貴。”回頭對蕭紫雨道:“蕭姑娘,我要點你幾處穴道,以防血流過速,你可準備好了麽?”

蕭紫雨早已是熱淚盈眶,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當下隻點了點頭。柳回春點了她數處穴道,在她雙手手腕血管處各切開一個小口,將兩根細管分別插了進去,並在創口處抹上一種透明的藥膏,鮮血便滲不出來。她做完這一切,對蕭紫雨道:“蕭姑娘,此術大耗精神,而且尚需幾個時辰,你不如先睡會兒吧。”

楊珞淡淡一笑,道:“那也沒什麽,我早猜到你定會暗中偷換,一早便用指甲在畫軸上刻了道淺痕,是以你將畫還給我時,我隻瞥了一眼便知道不是原來那幅。”。

肖去病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卻以為是那畫工粗糙的緣故,看來是錯怪了他。”

柳回春道:“我聽公子先前喚那假的石天涯作於吟風,似乎你們乃是舊識,不知這於吟風乃是何人?公子能否賜告?”

楊珞道:“那於吟風是個蒙古王爺,武功高強,心計也深,他處心積慮要對付我們大宋和中原武林人物,與在下更是仇深似海。”

柳回春道:“原來他是蒙古人,那可糟了。”

楊珞道:“怎麽回事?”

柳回春道:“我聽說那長江積雪圖中藏有一個大秘密,如今被他搶去了,不知會不會對我大宋不利。”

楊珞道:“是麽?不知道是什麽秘密?”

柳回春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這秘密關乎江山社稷,否則他貴為一國王爺,如何竟對一幅畫有如此大的興趣。”

楊珞道:“我一心想要鏟除此人,既然如此,那更要加緊才行。”他一麵與柳回春應答,一麵卻想到昨晚在宮中聽見賈似道說的話,忖道:“於吟風暫且不說,賈似道這廝狼子野心,隻怕遲早會篡了宋室。然則如今這皇帝昏庸無能又荒**無度,人說賈似道誤國不淺,實則這皇帝誤國更深,他的死活關我甚事?”一時間但覺宋朝山河衰敗,內憂外患交相煎熬,不該知何去何從。

楊珞呆呆地想了許多時候,心中愈加煩躁,忖道:“賈似道十惡不赦之徒,該殺,於吟風大奸大惡,國仇家恨齊舉,更是不可不殺,今夜我便到賈似道府中一刀了結了他,然後尋著於吟風,取了他狗頭,從此便寄情江海,與珈兒的魂魄作伴,再也不理世間的凡塵俗事。”他想到此處,緩緩睜開眼來,卻見時候消磨,連蕭紫雨都已經醒來了。

蕭紫雨蒼白的麵色上終於有了一抹紅潤,眼睛裏也恢複了昔日的神采,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不同。柳回春替她把了把脈,道:“姑娘的傷已經好了九成,待我給你開個藥方,將餘毒清去,再調養幾日,管保你比昔日還要生龍活虎。”

蕭紫雨喜道:“多謝柳夫人。”

柳回春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何況真的要多謝,也還輪不到我。”說罷目光向楊珞望去。

柳回春等三人恐怕於吟風再來加害,一時也無處可去,便索性也在客棧中要了房間,與楊珞做了鄰居。當日夜色初上,天空中忽然霏霏然飄起牛毛細雨,楊珞借故出來,一個人坐在客棧後麵的草地上,又想起珈兒,竟呆呆地出了神,不知不覺間雨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夜風吹過,有種刺骨的寒冷。這連綿的冷雨倒也沒讓楊珞覺得如何,但眼前的雨還在下,頭頂的雨卻忽然停了讓他有些愕然,抬頭往空中看去,頭頂上不知何時多了把油紙傘,撐傘的卻是楚琪這小姑娘。

楚琪笑道:“一個人出來淋雨,難道很好玩麽?”

楊珞笑了笑,沒搭她話。

楚琪蹲在他身邊,道:“想不到你還真是個好人。”

楊珞詫異地望了她一眼,道:“無端端地怎麽說起這個來了?”

楚琪道:“本來就是嘛,你跟蕭姊姊又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可為了她又是損耗內力,又是夜闖皇宮,還肯自流鮮血,還有啊,那個肖去病明明故意騙你,你非但不生氣,反而救了他的性命。”

楊珞淡然一笑,道:“你怎知道我跟紫雨姑娘沒有特別的關係?”

楚琪故作神秘地一笑,道:“這是女子天生的本領,一眼就可以看穿一對男女的關係,蕭姊姊嘛,是歡喜你的,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末了還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

楊珞不禁笑道:“你可真是人小鬼大。”

楚琪撅起嘴巴道:“我人哪裏小了,楊大哥你也不過比我大兩三歲而已。”

楊珞道:“那就是說我都會走會跑了你還沒出世,還大得不多?”

楚琪“哼”了一聲,轉過臉去,過了一會,又忽然回過頭來,道:“楊大哥,不如以後我就跟著你吧。”

楊珞一愣,道:“為什麽?”

楚琪囁嚅道:“其實……其實像你這樣武功又好,又聰明,人又英俊,最重要是心地好的人,不是每天都碰得到的。”

楊珞道:“那又如何?”

楚琪道:“那當然是既然遇到了,就不要輕易放過啊。”

楊珞更加愕然,道:“那是什麽意思?”

楚琪咬了咬嘴唇,皺眉道:“你……你可真是笨死了,那……那就是說我天天跟在你身邊,說不定某一日你便歡喜我了。”

楊珞聞言哭笑不得,道:“你……你……身為一個女子,怎能說出這種話來,你……你……”

楚琪道:“我有什麽不對?詩經上都說‘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那我心中歡喜,當然要盡力爭取,難道什麽也不做,眼睜睜地瞧著別人把自己的心上人搶走麽?”

楚琪道:“我早猜到了,不過沒關係,我不介意。”

楊珞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懶得跟你瘋言瘋語,我們還是回去吧。”說話間一道電光匹練般閃過,霹靂雷霆震得人魂飛魄散,楚琪嚇得象受驚了的小兔子一樣蹦了起來,扔了雨傘,一頭撲進楊珞懷中。楊珞待要將她推開,心中卻又不忍,隻得任由她抱了,運力將那飄落在地上的雨傘抓過,遮在她頭頂,一時電光織網,焦雷翻湧,天幕上宛若撕開了一個大洞,瓢潑大雨嘩嘩啦啦地傾瀉下來。

楊珞一麵用手輕輕拍打著楚琪的肩頭,一麵卻想:“月黑風高,又豪雨狂雷,正好去殺了賈似道那狗賊。”而此時的遠處,蕭紫雨正撐著另一把傘,呆呆地望著二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