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焚魔之火

此刻妖孽在前,我哪裏還顧得上傷風感冒,將冒著隱隱藍色火焰的右臂橫檔在身前便衝進了房間之中。

我剛踏進房間,借著手臂上的藍焰發出的幽幽光芒,我就看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劉小鵬正好端起了床前的水盆,一咬牙,將盆中的鹽水用力朝著我這邊潑了過來。

我心中暗叫了一聲好,這一盆鹽水,定能夠讓這東西無法在一時半會兒之類再次遁形,而此刻我焚魔咒的火焰正勝,定要將其化為灰燼!

我冷哼一聲,右手成爪抓向就站在我身前的那個模糊的人形,藍色的火焰立即在我的掌心聚集,熊熊燃燒。

我仿佛感覺到我的手指尖已經觸摸到了那東西,感覺到了它身上冰冷的煞氣,正當我要收緊手指抓住它的要害之際,這個人形的黑影竟然從身體的各處伸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小手,緊接著如一盤散沙一般化為顆粒散落到了地板之上,而後順著地板的縫隙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就在同時,劉小鵬潑出的那盆鹽水迎頭澆在了我的身上,我右臂的焚魔之火瞬間熄滅,一股冰涼的感覺從頭到腳貫穿了我整個身體。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吐了一口流進嘴裏的鹽水,暗罵了一聲,低頭去看地板,就見那人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少量跟冰箱裏一樣的黑色灰燼附著在地板之上。

劉小鵬端著水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湊近了問我有沒有事,我抹了抹臉上的鹽水,搖了搖頭,感歎這次我們輕敵了,然後拉住劉小鵬,說道:“我們先撤出去再從長計議!”說著我便拉著劉小鵬和唐姍姍一溜煙往樓下跑去,各種器材也顧不上收拾了。

這驅邪除惡如同打仗,也要靠一股氣,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時我們已經失去了氣勢上的優勢,我的焚魔咒也被破了,一天之內無法施展第二次。可是那東西毫發無損,此刻正是它反擊的好時候,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立馬離開。

我拉著兩人往樓下走,心中正思考著接下來要如何是好,突然就聽到唐姍姍呆愣愣還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個……那個黑影我好像認識!”

我聽見唐姍姍竟然說認識那個黑影,心中一愣。由於剛才的局勢太過緊張,如今回過神來仔細想想,我竟然並沒有仔細去注意那黑影的外貌特征。隻是大概能夠看出他是個壯年男人的身形,一身漆黑好像是由無數的灰燼和沙子組成的一樣,根本就無法看清它的麵貌和五官。而當時唐姍姍隻是呆在電腦屏幕前,她怎麽可能看清那黑影的真正麵目,而且如今還說自己認識它?

我拉著她快速下樓,重新回到事務所裏,問她道:“那黑影麵目難辨,我和小劉都沒看清楚,你真的認識它?”

唐姍姍一臉的震驚之中似乎還帶著些許懷戀的神情。她也不作聲,從自己的兜兒裏掏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讓我去看。

這張照片有些模糊泛黃,顯然並不是用這部手機直接拍攝的。這應該是拍的一張已經裝進相框之中有些年頭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身穿灰色風衣的男人麵朝大海,照片是從他的背麵拍攝的,所以無法看到他的臉。可是就在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我竟然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先前在樓上唐姍姍的房間之中看到的那個黑影。

沒錯,這張照片上的背影像極了那個黑影。我們先前一直判斷那個黑影是一個壯年男人,卻一直疏忽了這個判斷的依據。那麽讓我們的腦子做出這個直觀判斷的依據又是什麽呢?

正是這個黑影的“衣著”。沒錯,那個黑影看上去雖然渾身上下一樣的都是毫無生氣的漆黑,可是輪廓並不是一個躶體,我們先前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隻是直覺地認為這個黑影像是一個壯年男人。現在看到唐姍姍手機上的這張照片才幡然醒悟,那黑影的輪廓的確是和這個穿著風衣的男人的背影一模一樣。

我抓著唐姍姍的手機仔細看了兩眼,越看越覺得像,不光是那遮住三分之二身子的風衣輪廓,就連腦袋和發型的輪廓都極為相似。我驚訝地問唐姍姍這張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是誰。

唐姍姍沉默片刻答道:“是我爸,這張照片是我十歲的時候跟他去海邊旅遊時拍的。”

我心中猛然一驚,唐姍姍曾經告訴過我,她的父母在五年前的一起車禍之中意外身亡,而且那黑影顯然也不是活人,這難道真的是唐姍姍他爸爸的陰魂遊**回家了?

唐姍姍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呆愣愣地問我:“你說,那黑影會不會是我爸?是不是他回來看我了?”

我搖搖頭告訴她不能單憑一張照片就確認那個黑影是她的父親,而且即便它是,如今也是人鬼殊途,最好不要接觸的好。所謂塵歸塵土歸土,已死之人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我們不能再用情感牽絆住他們,還是讓他們早日安息比較好。

我見她又不作聲了,想了想問道:“你父親下葬之前是不是也穿著照片上的這件風衣?”

唐姍姍不知道我問這個幹什麽,但還是回想了一下,說道:“我爸當年是火化的,當時他穿的是應該不是這件風衣,而是定製的西裝,不過這件衣服應該也跟他的其它遺物一起燒掉了。”

我聽完心中又是一驚,既然屍體和遺物都被火化了,那為何魂魄還留於現世?

中國自古地大物博民族眾多,各個民族和地區人民的宗教信仰都有所不同,所以自然喪葬習俗也並不相同。

漢族一般奉行儒家推崇的“入土為安”一說,所以大多數人都選擇土葬。藏族和蒙古族則實行天葬,將屍身喂食鳥獸以示靈魂不滅和輪回往複。一些沿海地區選用海葬,將屍體拋入大海喂魚。甚至還有三峽地區詭秘的懸棺葬,等等。

而在這些喪葬方式當中,最為幹淨利落的當屬火葬。對於那些死去的魂魄來說,自己的屍身便好似是它們的居所。

有些魂魄由於各種原因還存在於現世之中,而存在各種牽絆的靈魂,便會白天寄宿屍身之中,夜晚出來遊**。

火葬這種方式是以火把屍體燒成骨灰,然後安置在骨灰甕中、埋於土中、撒於水中或空中。這種方式與佛教同時傳入中國並盛行,其中以佛祖釋迦牟尼,圓寂後火葬留下舍利子而聞名於世。

從現實的角度來看火葬比起其他喪葬方法來屍體分解處理地更加快捷,而且不占用土地或其他資源。

而佛家則認為肉體是讓靈魂、神識攀附的工具,死去的肉體並不神聖,因為神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肉體,火化遺體則能夠使靈魂隨著火化時的煙霧一起升入極樂世界。我倒也不是同意佛家的這種說法,也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之外到底有沒有他們所說的極樂世界是否真正存在,可是屍體火化之後其靈魂還存於現世的現象相比土葬或者其他喪葬方式處理的死者來說的確是少之又少。

至少在我接受的一些案例之中並不存在。我也曾經問過一些和我一樣懂得一些驅邪之術的同行,他們也表示幾乎沒有碰到過屍身火化之後還存在的惡靈。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們行內便有了一種最為直接的對付惡靈的方法:找到惡靈的屍身,將其焚燒,這樣一來惡靈便會隨之一起消散。

可是剛才唐姍姍明明說她的父親是被火化的,那為何他的靈魂還會徘徊於現世?

我滿臉愁容,站在事務所中間思索著當下所麵臨的狀況,唐姍姍此刻卻眼神迷離,睫毛微微閃動,眼睛裏慢慢溢出晶瑩的淚水,順著她有些憔悴的臉頰滑落下來,似乎是回憶起了和已經逝去的父親的往昔時光。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拉著她坐到沙發上,給一邊的劉小鵬使了個眼色,希望這小子能說點什麽安慰一下唐姍姍。劉小鵬會意,說道:“姍姍姐,你別難過啊,我給你倒點水緩緩吧。”說罷他便找杯子倒水去了。

我坐在唐姍姍旁邊,看著她默默掉眼淚,有些無所適從,不過不管那個黑影是不是唐姍姍的父親,它都不應該再繼續存在於這個世上了,我必須要找出克製並消滅它的方法才行。想到此處,我歎了口氣,轉臉對唐姍姍說道:“那黑影雖然的確與你父親的背影非常相似,可是也不能確定那就是你父親的魂魄,再說即便那是你的父親,它也已經早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所以你不應該再與它有什麽糾纏了。”我望著唐姍姍,發現她似乎並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歎了口氣,叮囑她道:“你先不要回家的,等我想出了辦法你再回去。答應我,千萬不能自己一個人再進那個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