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 具
——都市鄉村愛情故事之五
自從進入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個學期，找工作就成了未思的頭等大事。但是，眼見著同學們一個個都找到工作了，未思麵試過的無數個公司，卻仍舊沒有任何回應，同寢室的姐妹們都勸她也去整容，未思卻懶得答理她們。
其實未思長得並不難看，圓圓的臉蛋，小巧的下巴，精致的鼻子，再加上一雙大大的眼睛，配上她青春火熱的身材，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醜女。隻是，離漂亮，確實還是有一段小小的距離。她也知道同一個宿舍的六個姐妹，其中四個都去整過容，隻剩下未思和小麗倆人沒去整過，小麗一向對自己的相貌非常自信，大家也公認，小麗的真實相貌，是六個人中最好看的一個。而未思，隻是不想改變父母給她的這幅容貌。
時間很快到了六月底，拿到畢業證以後，同學們一個個都去上班了，整個宿舍就剩下未思一個人還住在學校。看著原本熱鬧的宿舍逐漸變得空****的，未思終於決定改變自己的相貌，但不是用整容的辦法。
未思找計算機係高材生師兄要了一個網址，在上麵花高價買了一塊高科技仿造人皮材料，又用畫圖軟件根據自己的輪廓，設計了一張漂亮的女人照片，然後，用那塊高科技仿造人皮材料開始雕刻麵具。未思從小就喜歡雕刻，而且頗有天賦，同宿舍的妹妹們，人手一個非常漂亮的小篆體印章，都是未思雕刻的。
一周以後，麵具刻好了，用戴上麵具的照片更新簡曆後，未思開始戴著麵具去麵試。又一周以後，五個麵試過的公司先後都給她發來了錄用通知書，未思從中挑了自己最滿意的一家公司，開始了上班生活。
每天上班前戴上麵具以後，看著鏡子裏那張漂亮的麵孔，未思都覺得心裏麵全不是滋味。所以，每天下班以後，一回到租住的小窩，未思就立即摘下麵具，狠狠地扔在衛生間裏，然後看著鏡子裏熟悉的麵孔，在做了一個虛假的自己一整天之後，那感覺，竟然特別的親切。但是，第二天，她仍舊得戴著麵具去上班。她很少主動和同事說話，每當公司裏的男同事，用火辣辣的眼光，對她行注目禮的時候，她都有一種想把麵具摘下來，然後直接?到對方臉上的衝動。
所以，每逢周末的晚上，未思喜歡用自己的本來麵目，到公司附近一個叫“江邊酒吧”的露天酒吧坐著，叫上一杯雞尾酒，靜靜地看著江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酒，什麽也不想，隻為放空自己的心情。未思很喜歡來這裏，喜歡這種在熱鬧包圍中的清靜。每天戴著麵具上班，讓未思感覺自己特別的虛偽，但是在這裏，她可以很輕鬆地找到真實的自己。
這一天是周五，未思又一個人來到江邊酒吧，點了一杯酒，慢慢地喝著。喝到一半的時候，一個男孩走了過來，指著對麵的椅子，小心奕奕地問：“請問這裏有人嗎？”
未思將眼光從江邊收回，轉頭看了一眼，男孩很幹淨，眼神非常小心，似乎生怕嚇著自己。
未思搖搖頭：“沒有，你坐吧。”
說完未思又把目光轉向了江上，男孩雖然很順眼，但是她來這裏，是放空自己的，所以，並不想浪費一丁點心思，去思考塵世間的任何事情。
男孩靜靜地坐在對麵，和未思一樣看著江麵，不緊不慢地喝著手裏的紅粉佳人。來這裏的男人很少點這款雞尾酒，太淡、太女性化了，就算不能喝酒的男人，也會拿一杯啤酒在手裏，不然，在朋友或女人麵前，就會顯得太沒麵子。
良久，男孩輕輕地說：“真好，江河就像是一個城市的血管，為城市帶來水源、運走排泄物，維持著城市的新陳代謝，可以說沒有河流就沒有城市，但卻很少有人懂得，應該善待河流。”
聽到這話，未思驚訝地轉頭一看，見男孩正用飽含深情的眼光看著江麵，發現未思轉過頭看他，他轉過頭對未思輕輕一笑：“你覺得呢，美女？”
聽到這話，未思突然閃過一絲促狹的念頭：“美女？你是真覺得我漂亮嗎？”
“當然是真心覺得你漂亮啊，我在這裏看到你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一個人來，點一杯酒，靜靜地坐著，看著江麵，一杯酒喝一個小時，然後回去。你是一個人在這個城市嗎？沒有朋友？”
“喂，帥哥，知道什麽叫看穿不說穿嗎？你難道不知道，對一個第一次搭話的女孩，說這樣的話，非常沒禮貌嗎？”
男孩再次輕輕一笑：“我不覺得，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不禮貌的話，你剛才就不會理我了。”
未思的心，輕輕的顫動了一下，但是女性的矜持，讓她沒有繼續接話，隻是微微一笑，就把眼光又轉向了江麵。
又坐了一會兒，倆人杯中的酒都快喝完了，男孩收回看向江麵的眼光，看著未思：“我叫李軍，美女你呢？”
未思的嘴角，揚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我叫未思，潘未思。”
“潘未思？未來思想的未思？”見未思點點頭，李軍繼續說道，“很高興認識你，未思美女，難得這麽投緣，可以加個微信嗎？”
“誰說我跟你投緣了，你剛才不是說，在這裏看到我很多次了嗎？如果下次，你還能在這裏碰到我，再加微信吧，嘻嘻。”
未思站起身來，走向馬路前，還回過頭，對著李軍調皮地一笑，然後就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去了。
雖然，李軍看起來確實非常順眼，未思也明白，他看向自己的眼光中的喜歡和憐愛。但是，一直以來的獨處，加上每個周末，在江邊酒吧的獨自靜坐，都使得未思習慣了單身，也讓她喜歡上了一個人的寂寞生活。而且更重要的是，每天戴著麵具上班的生活，使得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第二個周末，未思回了家鄉信州一趟，陪著父母去了一趟小城的森林公園。父母年齡大了，四百米高的小山，歇了兩次才爬上山頂。看著手拉手的父母，站在山頂看向山下的信江，未思發現她的家鄉好美。這裏不像省城，整個城市到處都塞滿了高樓大廈，而且，家鄉的空氣特別的清新。更關鍵的是，她一向認為，自然美才是真正的美。
第三個周末，當未思再次來到江邊酒吧的時候，李軍已經坐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等她了。當晚，未思如約和李軍互加了微信，正式成為朋友。
李軍也是信州人，但和未思不同，李軍是地道的農民家庭出身，父母都是信州市婺城縣的農民，就他一個兒子，大學畢業以後，李軍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一兩個月才回去一次。
在成為朋友之後的這段時間裏，未思和李軍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江邊酒吧，不為喝酒，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江景。偶爾，李軍也會帶未思去梅嶺公園，從山頂上看向穿城而過的贛江，又是一番不同的情趣。不過，倆人的關係仍隻限於朋友，雖然，李軍對未思很好，而未思對李軍也有一點心動，但她卻仍舊還有一點擔心和猶豫。
周末晚歸的次數多了，和未思同租的舍友春妮，就開始懷疑了。這天下班後，才剛回到出租屋就問她：“最近常見你早出晚歸的，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未思淡淡地回答：“不是，隻是有個朋友，偶爾一起坐一坐。”
“隻是你們兩個人？男的吧？那就是男朋友嘍。”
未思有點懶得反駁：“沒有，真不是男朋友。”卻突然心中一動，接著說道，“不信的話，這周末你和我一起，你自已去看一看，就明白了。而且，你可以在他麵前裝作不認識我，看他什麽反應。”
“好啊，能讓未思美女動心的男人，我一定要見識一下！”
到了晚上，未思和春妮，一前一後到達江邊酒吧的時候，李軍已經在老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未思在李軍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對麵，而隨後的春妮，則在他們旁邊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未思和李軍與往常一樣，倆人各自點一杯酒，靜靜地坐著，偶爾說上一兩句話。十五分鍾過去了，倆人的酒，還沒喝下去三分之一，話也沒說上兩句。已經拿著第二杯酒的春妮，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擺脫了同桌糾纏的兩個男人，晃悠悠地走到他們桌邊，問：“兩位帥哥美女，我可以坐這裏嗎？”
未思假裝轉頭看了春妮一眼，卻不說話，而是示意李軍，由他決定。
李軍轉頭看著春妮，隻見她臉蛋姣好，身材苗條，性感的著裝，在相對清靜的江邊酒吧很是惹眼。
李軍皺著眉頭：“不太合適吧？我和我的朋友，都喜歡安靜，而且，旁邊這麽多空位呢。”
春妮嬌媚地一笑：“就是因為旁邊都空著呀，來酒吧嘛，不就是為了交朋友嗎？”
李軍又皺了一下眉頭：“我的朋友就坐在我的對麵，而且，我和我的朋友都不認識你。”
春妮：“隻是朋友嗎？而且我覺得，到酒吧，是為了認識新朋友呀。”
“謝謝，但是，我和我的朋友想清靜一點，可以嗎？”
春妮一向自恃漂亮，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受挫，而且，還是在她認為長相還不如自己的未思麵前。但她眼珠子一轉，迅速地瞟了一眼未思，暖味地一笑，說：“好呀，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二位了。”
說完，春妮轉身就走了，直接無視了又想過來搭話的，剛才那兩個男人，把酒杯往旁邊桌子上一放，就搖搖擺擺地走出了酒吧。
看到春妮走出了酒吧，未思問李軍：“剛才那美女，很漂亮呀，怎麽不讓她坐呢？”
李軍輕輕呷了一口酒，並讓酒水在嘴巴裏回**了一會兒，使得紅粉佳人特有的清香，在口鼻間**漾著。並朝未思輕晃著杯中的酒，然後才說：“漂亮嗎？我不覺得。而且，她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未思的嘴角上，漾起一絲隱隱的笑意，於是接著問：“不會是因為我在旁邊，才不想她坐下吧？”
李軍促狹地一笑：“是嗎？我們的關係，有這麽親近了？”
未思的心，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但看到李軍臉上壞笑的表情，才發覺自己中了對方的語言陷阱，於是假裝生氣地說：“貧嘴！罰酒！”
“好，好，好，我認罰！”
一個月後的又一個周末，未思告訴李軍，自己要加班，去不了江邊了。然後戴上麵具，換了一套新買的衣服，來到江邊酒吧的時候，發現李軍正如她所料的，一個人坐在老位置上喝酒。
未思點了一杯慣常喝的紅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她端起酒杯走向李軍。然後指著自己的老位置，問：“帥哥，這裏有人嗎？”
聽到未思的聲音，李軍驚訝地轉過頭看向她，卻發現是一個陌生的美女，驚喜的眼光暗淡了下來，搖搖頭：“沒有，隨便坐吧。”
未思坐下來以後，饒有興趣的看著李軍，發現他又把目光轉向了江麵，故意問：“帥哥，一個人？”
李軍轉過頭看向未思，不易覺察地輕皺了一下眉頭：“是的，請問美女你是？”
未思端起酒杯，輕碰了一下李軍的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我叫思思，帥哥你呢？”
李軍端起自己的酒杯，朝未思舉了舉，但沒有喝：“我叫阿軍，很高興認識你。”
未思又輕碰了一下李軍的杯子，微抿了一口酒，說：“阿軍，你這人蠻有意思的，可以加個微信嗎？”
“對不起，思思美女，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經有對象了。”
“對象？那就是說，還不是女朋友嘍？我們不能交個朋友嗎？”
“不能，我不想引起誤會。”
“我不夠漂亮？”
“當然不是，思思美女，你非常漂亮。隻是，因為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一個男人腳踏兩條船，總是不好，你說對吧？”
“切，你有沒有腳踏兩條船，關我屁事，誰稀罕你！”未思說完，端起自己的酒杯，搖搖擺擺地走到旁邊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了下來。
一個人喝完酒，打發了兩個過來搭訕的男人後，未思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摘下麵具塞進包裏，然後就上車回去了。
在車上，未思發了一條微信給李軍：“李軍，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把手機放進包裏以後，很快就聽到了李軍回複的鈴聲，不過，未思卻並不著急打開看，反而看向了窗外。
今晚的夜色，特別的迷人，未思看著車窗外的江景，甜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