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想屈辱的姿勢

季紓一身青衫玉帶,立在眼前,漆黑如墨的瞳孔映著澹澹水色,薄唇輕勾,似笑非笑地道:“淩小姐,在此處做什麽呢?”

季紓?

完了。他不是要來秋後算帳,殺人滅口的吧?

淩思思偷偷打量著兩人所處的地方,剛好是一處僻靜的水池畔,四周皆是假山,鬆柏掩映,正好可遮蓋外邊的視線。

“我……”她猶豫著開口,咬了咬唇,似是難以啟齒地低聲道:“我迷路了。”

“迷路了?”季紓好笑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欣賞著她明明害怕卻故作鎮定,一麵與他周旋的樣子,繼續問道:“一大清早的,淩小姐欲往哪裏去呢?”

“我正要送些點心給太子殿下呢。”說著,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她還故意提起手中的食盒,朝著他晃了晃。

“是麽?”

“是啊是啊。”生怕他看出端倪,淩思思笑得一臉真誠。

偏偏季紓就不接話了,隻是站在那裏,臉上仍掛著笑容,然而那抹笑意分明未及眼底,目光幽幽地打量著她,就是不說話。

淩思思保持著笑容,實際焦灼得快燒起來了:怎麽辦?沒有主角光環傍身,她不會真要死這裏吧?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沉默已經回**在兩人之間,淩思思嘴角的笑容僵硬,眼看就要撐不下去。

季紓終於打破寂靜,“你上次在宮外,見到我……”

“我見到你在大街上了,那個時候我記得你是要和太子議事的吧?你是偷偷翹班出來摸魚的對吧?放心,我也是偷跑出來玩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我很有道德操守的。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偷跑出來的事說出去的!”

她語速飛快,聲音又甜又脆,仿佛街上常常可以遇見,拉著人**推銷的業務員,試圖要說服對方相信自己的話。

大難臨頭,果然潛力無窮。淩思思頭一次為了保命貢獻出如此賣力的表演。

他聽著她如機關槍一樣長篇大論的說詞,麵上籠上一層陰霾,緩緩開口道:“你明明……”

話音一頓,他看著她清澄的眼眸中帶著強烈盼望與害怕的情緒,欲言又止,即將說出口的話終是收了回來,道:“罷了。”

見他沒有殺人滅口的念頭,淩思思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不過,好心提醒淩小姐一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淩小姐總得分辨得清楚吧?”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地道。

淩思思剛鬆了一口氣,便被他若有所指的話一驚,心神微顫。

她抬起頭來,隻見季紓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輕笑一聲,轉身逕自離去,徒留下一片翩翩身影,漸漸淡出視線。

淩思思愣愣地望著他,心情在短時間內從驚嚇恐懼再到放鬆不解,猶如經曆了一場進階版的真人三溫暖。

這人怕不是有病吧?

淩思思暗罵一聲,眼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她才意識到什麽,猛地回神過來。

“等等!”淩思思朝他喊道,“季、季紓,你等等我!”

她邊喊邊邁步朝他追去,也不知道是他沒聽見,還是故意不想聽見,任她在背後一連喊了好幾聲,偏他就是不回,腳步也絲毫沒有放慢的意思。

“季紓你給我站住!”淩思思氣得大喊,眼看終於追上,趕緊伸手抓向他的衣袖。

看我先抓住你,你還怎麽跑!

“季紓,你為什麽不……啊!”

淩思嬡抓住他的衣袖,正欲質問他,誰知腳下一絆,她一時重心不穩,瞪大眼睛,直直往前撲去。

手上的食盒摔在地上,點心灑落滿地都是。

“痛死我了……總算抓到你了吧。”淩思思狼狽地揪住了他的前襟,質問:“你剛剛為什麽不等我?”

季紓感覺到她的發絲拂過自己的臉龐,帶著馥鬱花香的洗發水香氣縈繞鼻端,她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勾起少年心底的一絲異樣,背後猝不及防,一陣過電般的戰栗。

他忍不住開口:“淩小姐,人多眼雜,還請你自重。”

“自重?什麽自重?”

少女的聲音在耳邊沙沙震動,溫熱的氣息帶著整個耳朵、脖頸,連帶著半邊身體都一陣陣的酥麻。

季紓咬牙,臉色有些難看。

他容貌清俊,又兼溫和端方,這些年有意追求,投懷送抱者不在少數,那些刻意裝扮的女兒家總是矯情,可眼前的少女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既無心,一切就都顯得無法預測,令人一時無措,深刻記憶,忍不住久久回想。

淩思思突然發覺季紓的身體緊繃,偏過頭去的麵容上帶著幾絲隱忍,耳尖微微泛紅,心裏頓覺奇怪地往下望……

穿著青衫的男人被她壓在了身下,側過頭去的麵色隱忍,薄唇抿起,墨染似的眼眸閃爍,淩思思古怪地再往下挪,自己的雙手正揪著他的衣襟,而自己的身體……此刻正壓在季紓身上?!

“還不起來?”冷冷的聲音道。

聽見季紓的聲音,淩思思的臉色從茫然到尷尬,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的姿勢很是曖昧,臉上微紅,連忙準備爬起身來。

“方才不小心跌倒了,我這就、就起來啊。”淩思思幹笑著,撐著手正要爬起來。

然而,“嗯?”

淩思思試了幾次,笑容逐漸僵硬。

“淩小姐?”季紓的聲音再次響起,明顯帶上了幾絲不耐的意味。

“不、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起不來?”

起不來?

季紓挑眉,“所以,淩小姐是想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嗎?”

“我不想啊……等等。”話音一頓,淩思思感覺到腰間傳來一陣熱度,什麽東西?

她似乎是想到什麽,抬起頭看向底下的季紓,問道:“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

麵對她的問題,季紓神色坦然,道:“隻是自保而已。”

淩思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麵上一派坦然的神情,喊道:“你……你陰我!”

淩思思心態簡直要崩,臉上幾近扭曲。

季紓這小子,溫和端方是惑人假象,內地裏原也是白切黑,謙謙君子表裏不一,實則是個黑蓮花,斯文敗類啊!

果然近墨者黑,能與男主親近的貨都不是好東西!

心裏將他們痛罵幾遍,淩思思卻不能不顧著自己的身份,她現在是東宮側妃,還沒取得靳尹信任,眼下若是被撞破與季紓這般姿勢……想起來都令人發毛。

淩思思努力地壓下想拍死他的衝動,問他:“你給我做了什麽?”

“小心慣了,防範於未然,點了穴定身而已。”

“那你趕緊解開啊!”

季紓挑挑眉毛,看向她:“被你壓住了,動不了。”

“我也動不了啊!”

“我沒定你的上半身。”

潛台詞:你上半身還是能起來的。

淩思思簡直要瘋,深吸一口氣,咬牙:“我腳好像扭傷了,動不了!而且你都定了我下半身,我上半身能動還有個什麽用啊?”

聽見她的話,季紓坦然自若的神情驀地有了一絲裂痕,“你的意思是……動不了?”

“不然呢?”

兩人互相瞪著對方,眼神裏充斥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沉默一瞬間籠罩在兩人之間,誰也不願先開口說一句話。

眼看著時間漸漸流逝,淩思思終是擔心有人經過,看見兩人此刻如此曖昧的姿勢,傳到病嬌男主耳裏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到時候隻怕是解釋不清了。

她猶掙紮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出聲道:“喂,你這定身還點穴的,會維持多久啊?”

季紓忍無可忍地閉上眼睛,沉聲道:“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所以她得與季紓用這個屈辱的姿勢,待上兩個小時!

淩思思欲哭無淚:好想哭,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