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試探
淩思思被她嚇了一跳,沒好氣道:“你那麽大聲幹嘛?怎麽就不能一起吃了?”
“小姐,您莫不是傷心過度,神誌不清了吧?您從前可不會讓我們一起吃飯的。奴婢要是做錯什麽了,您處罰便是,您這樣……奴婢很擔心啊!”
要知道,從前的小姐為了維持身材曲線,餐餐都吃得少,脾氣暴躁,對她和維桑可不會有這麽親切的時候;可現在的小姐,不僅食量大漲,還愛說愛笑,對他們的態度也親昵得不可思議。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太子移情別戀的緣故,憂思過度,傷了神誌?
淩思思:???
敢情原身以前是多恐怖一個人,才害得碧草有這種詭異的傾向?
“你們這麽驚訝幹什麽?我告訴你們啊,這什麽事都沒有吃飽重要。等你們經曆了大風大浪,才會明白,什麽禮法、權勢跟男人通通都沒用,活得好才是真的。”
聞言,門口的維桑眼裏劃過一抹異色,看著她說話時黑白分明的杏眼裏鮮活的神采,若有所思。
碧草想了想,“雖然聽不太懂,但好像也挺有道理……”
“可不是?所以你們趕緊坐下來,一起吃呀!”
碧草仍是有些遲疑,“這,尊卑有別,不好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維桑倒是開了口:“她說的有道理。”
“那你們到底要不要吃?”
碧草跟維桑難得默契一致地搖頭。
主仆幾人對視了幾秒,淩思思沉默地扯出一抹笑:“那你們不吃就去外麵等著--不要在這裏圍觀我吃飯!”
她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吃個飯他們一直盯著自己,目光還挺複雜,看得她很難過他們知道嗎!
在淩思思危險的目光下,碧草忙不迭拉著維桑退出房間,還不忘貼心地帶上房門。
隔著房門,還依稀可以聽見碧草低聲地道:“你別看小姐這樣,其實小姐現在心裏一定很難過,我們就替小姐去門外守著,等太子來了,我們再進去通知她。”
淩思嬡:好煩啊,怎麽就說不通呢?
“真是個傻丫頭。就說了太子不會來,也不知道傻堅持什麽……”淩思思歎息著又吃了口糖醋排骨。
不過傻歸傻,原身這麽對她,她還是這麽一心一意地為她著想,淩思思突然就有點感歎。
她長歎一聲,不防眼角餘光瞥見門外似乎立著一道人影。
偷聽?
她挑了挑眉,不難猜到這個時候怕是靳尹派人來監看她反應的,自顧自地盛了碗湯,不動聲色地開口道:“閣下想在我房外聽多久?”
燭火晃動了一下,門外的人影一頓,似乎沒有意料到她會發現,好一會兒才低低地笑了起來。
有意思。
“淩小姐,看起來挺悠閑。”聲音清潤宛如春日溫煦的和風,隔著門扉傳入耳畔。
“人以食為天,吃飯的時候自然要保持心境平和,不是麽?”
聽見她語氣輕鬆地說完這句話,完全聽不出半點悲傷的情緒,誰會把眼前的人與新婚夜被丈夫拋棄的形象聯想在一起。
季紓沉默半晌,才試探地問:“你不難過?”
照理來說,淩思嬡善妒,且這樣驕傲的一個人,若是知道新婚夜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拋棄了她,應是氣得把房子都拆了才是。
“我為什麽要難過?”淩思思仿佛聽見了什麽古怪的問題,愣住了。
“新婚之夜,太子殿下卻沒有出現。”
淩思思恍然,“喔,你說這個,我不難過啊。”
她不難過,反而還挺高興呢。
病嬌男主不來,她省得演戲。
季紓對她的回答頗為意外,轉念想了一想,卻又不禁懷疑房內的人是在說謊,畢竟一個人的行為能改,想法和個性卻很難。
他眸中神色深沉,試探地又問:“淩小姐能這麽想,季紓佩服,倒是太子殿下對你心裏耿耿於懷,覺得委屈了小姐……”
“等等。”淩思思捕捉到了話裏的關鍵字,“你剛剛說,你叫什麽?”
上次事發突然,她倒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
“微臣季紓。淩小姐……忘了?”
忘了……還真忘了。
淩思思開始回想漫畫裏出現的角色,除了男女主外,還有配角群……等等,在靳尹的身邊倒好像有這麽一個角色--
東宮詹事,俊秀風流,是結局輔佐靳尹成功登基的最大功臣,漫畫裏男主的智囊擔當。
不怪她不記得,而是季紓在漫畫中出現的比重確實少得可憐,出場畫麵幾乎都是在靳尹身邊出謀畫策的時候,在虐情漫畫裏並不是個容易記得的角色。
淩思思轉了轉眼珠,“哦--你是太子派來的?”
被她看穿了,季紓卻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心虛,緩緩道:“殿下很擔心你,讓微臣過來看看。”
是來看我有沒有大吵大鬧,留給你撿現成把柄吧?
淩思思哼了聲,敢玩你作者親媽,也不看看你是誰創造出來的。
“那你見到了,我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季紓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目光透過眼前薄薄的一層窗紙,依稀看出裏頭的人影,正悠閑自得地端起案上茶杯就口,兩條小腿輕輕地晃了晃,帶起絛色裙擺在足邊**起細碎的漣漪,像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怎麽會有人麵對新婚夜被夫君冷落,還能這麽歡心的?
季紓暗暗想著,輕敲玉笛的手指一頓,目光一沉,頓時收回了視線,道:“既是如此,那微臣就不打擾小姐休息了。”
房內沒有傳出回答,季紓隻當她默認,轉身便要走。
不防走到房外的石階上時,一道聲音從屋子裏響起,帶著點慵懶的意味,喊道:“等等!你要走的時候,順便替我把我的侍女叫進來,讓她替我燒個熱水,我要沐浴。”
話音落下,門外卻是一片沉寂。
欲邁下最後一階的腳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往前,季紓垂眸望著那隻沒有邁出的腳,眼裏閃過一抹異色,遲遲沒有開口。
他抬起頭來,融融月色,如水的月光照著九重宮闕宛如染上霜華,像極了京城寒冬的夜晚。
良久,季紓才邁開步伐,往外走去。
他頭也不回,院裏隻聽得他淡淡的聲音道:“知道了。”
他若有所思地穿過長廊,帶著微涼的風吹過他流雲般的衣袖,發梢在空中舞動。
房內,淩思思聽見他意料之中的回答,把玩著茶杯的手一頓,唇邊無聲地綻開一抹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