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張家興

1990年的巨木縣，有一個地方叫做景嶺鎮，是一個有著八千多戶人口的小鎮，鎮上的居民平時主要以生產蠶絲為業。

原本還算不錯的支柱產業。但隨著各類新式布料的出現，材質品種也愈發的多種多樣了起來，由此導致願意用絲綢做布料的地方越來越少。景嶺鎮的蠶絲生意，也是逐漸的日薄西山了起來。

看著一個月隻有兩位數的訂單，人們發現，傳承上千年的養蠶技巧，想要養活這代人，已經越來越吃力了。為了生活下去，也為了子孫後代，景嶺鎮開始了產業轉型之路。景嶺鎮的居民分別嚐試了農業、林業、牧業等，在縣政府的組織安排下，一切穩中向好。

但很快人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隨著文化知識的普及，越來越少的年輕人願意留在鎮裏，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去往了有更多發展的大城市。看著鎮裏日漸伶仃的年輕人，所有人都感覺束手無策。直到一位閑逛青年從市裏帶回了一張傳單，眾人才發現了一個新的方向，那便是全國竹編工藝品大賽。

這比賽幾乎可以說是為了景嶺鎮量身打造的，要知道景嶺鎮盛產慈竹，這種品類的竹子竹稈直立，頂稍作弧形下垂。節間呈圓筒形，竹壁較薄，材質柔韌、劈篾性能良好，一直是西南部地區，常用來製作竹編品的原材料。

鎮長看到這份傳單，不由得回想起自己還是孩童時期，景嶺鎮上有一位姓張的老人，曾經編出過一條長約三十多米的竹龍，龍身不用噴漆，僅僅隻通過特殊加工便能呈現出令人拍案叫絕的金黃色！就這樣的極具藝術與寫實感的龍身，這還僅僅是竹龍身上最平常之處，真正精妙之處，還得屬那顆竹編的龍頭！

龍頭采用六邊花編織法，依形而編；龍唇用人字編織剪切而成；獠牙用麻竹切割打磨而成，輔牙為閃齒編織方法，龍須用慈竹烤彎而成。這樣製作出來的龍頭，一動一靜之間，猶如真龍般令人歎服叫絕，就連鎮裏見誰都要吠上兩聲的惡霸小黑狗，看到龍頭的那一刻，都被嚇得驚慌失措、連聲哀嚎，就像看到真的萬獸之王一般。

不過那姓張的老頭早已去世，原來的竹龍也因為久未保養，早已被蟲蛀得成了一堆朽灰，他還有個兒子叫張家興如今也快六十多了，倒是傳承了一部分的竹編本領，時常編些簸箕、籮筐、掃帚什麽的在街邊售賣，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編出他父親曾經所編的竹龍。

把人叫過來一問，沒成想這老頭回問了鎮長一句，“你說的我懂，但是隻要贏了這個啥子龜兒比賽，我娃娃和兒媳真的就肯回來了嗎？”

鎮長也不肯欺騙這個老漢，直言道，“你娃娃離開了景嶺，我弟弟也是，而且也是好多年都沒有回來了，為什麽？就因為這個地方掙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都沒有怪過他們，因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但是隻要你做得出來竹龍，參加這個比賽，贏了冠軍，全國都會注意到我們。到時竹編工藝品的訂單會從全國源源不斷發出訂單，有了訂單那一切都會變好。能掙錢還能陪伴家人，這絕對是天大的好事，他們絕對會回來幫忙！”看到老漢滿臉褶皺中的雙眼略微泛紅，鎮長知道這事穩了。

張家興沒有讓鎮長失望，直言父親的竹龍做法自己還記得十分清楚，隻是忙於生計一直沒時間做一條出來。既然要做，那就要一炮打響。他父親的那條竹龍是30多米長，那張家興就要做88米長的出來！這還隻是時間所限，離大賽評比還隻有一個多月，不然他還能做得更長！鎮長聽了高興地連聲叫好，讓張家興次日便開始籌備。

對張家興來說，目前各方麵都已經安排好，就差合適的竹子了。在張家興祖屋向東方向有將近60多畝的竹林，龍身的竹子還好說。但是龍頭的竹子則需要成長在一年半左右的幼竹來製作，而且還不能保證一次成功。必須要盡可能多的準備一些用作備用，鎮長一聽好啊，不就是人海戰術嗎？立馬安排鎮上的適齡人員，幫忙進竹林砍伐合適的竹子，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期間卻發生了一個插曲。

原來張家興的兒子兒媳幾年前曾回來過一次。回來時懷裏還抱著他那粉嘟嘟的孫兒，給張家興高興的當晚都沒睡著覺。

原本以為兩人會留在這邊定居了，卻沒想到兩人隻是因為有孩子在身邊耽誤賺錢。又想著老父親在家中一個人正好有時間，於是就打算把孩子留在老家，由爺爺先帶著。

從那天後，爺孫倆便相依為命，而在出事那天，張家興的孫兒瑞瑞才三歲。

事發當天，在鎮長的帶動下，六七個幫手都在東邊的竹林中，找尋合適的竹子。張家興也不例外，因為孫子瑞瑞還太小，又好動，於是張家興索性帶在身邊，這樣也方便隨時照看。

最外圍的竹林張家興已經給幫手們交代了，怎樣的竹子才適合砍伐，而張家興自己則進入了竹林中部，將合適的竹子盡量多砍一些，讓後來的人看到了直接就能用驢車拉出竹林。

但是就在張家興全神貫注砍竹子時，一個恍惚間竟然聽到了兩個小孩的笑聲，一個是自己孫兒瑞瑞的，但是另一個聲音卻從來沒有聽到過，當張家興回過神時，他的腦中瞬間猶如劈過一道驚雷，瑞瑞走丟了！

此時誰還顧得上砍什麽竹子啊，當務之急是先找人！在鎮長的號召下，百十號人浩浩****地在竹林裏排成一排，邊大聲呼喊邊搜尋著張家興的孫子，搜救工作從下午三點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點。

終於眾人在一處竹林下找到了熟睡中的瑞瑞。張家興趕到後看到孫兒身體健康，隻是睡著了，當即喜極而泣。不斷向眾人鞠躬道謝，看著這臭小子給別人添了這麽大的亂居然還在睡，氣得張家興就往瑞瑞屁股上狠狠打了兩下。醒過來的瑞瑞看到自己挨了爺爺的揍，當即嚎啕大哭。

瑞瑞哭著給爺爺說道，他下午正在高興地找竹筍的時候。有個梳著朝天辮，穿著紅肚兜的小孩突然出現，在遠處給他打招呼。說竹林裏還有一個大竹筍，要帶著他去找。

於是兩個小孩就興高采烈地往竹林深處跑去。不多時，倆小孩果然就在此處遇到一個超大的竹筍。足足有一米多高，就連一個成年人都抱不過來。兩個小孩看著眼饞，就想著把竹筍拔出來。

卻沒想到，這根大竹筍僅憑兩個小孩，根本就拔不動。當玩累了的瑞瑞反應過來時，發現爺爺不在了，當即就傷心地哭了起來。沒過多久瑞瑞哭累了，就直接倒地睡著了。

張家興聽完後，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心也止不住地狂跳了起來！

這竹林方圓十裏隻有自己一戶人，就連到鎮上都要走將近一個小時，附近也沒有公路，這荒山野嶺的竹林裏，究竟是哪來的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