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洞庭湖常德大堤。
[堤下露出艾婆婆茅房一角，門前擺有粗糙桌椅。
[合唱：一日之計在於晨，
一年之計在於春。
總督撥銀修水閘，
不誤農時有田種。
[合唱聲中一隊民夫抬著石塊，喊著號子穿過大堤，氣氛熱烈。
[兩衙役引吳知府、劉縣令上。
吳知府（唱）不乘轎來不騎驢，
劉縣令（唱）方知行路也辛苦。
吳知府（唱）總督要來茅江口，
劉縣令（唱）視察工程防貪腐。
吳知府（唱）官大一級壓死人，
劉縣令（唱）緊跟才是護官符！
吳知府不錯！（兩人合唱）緊跟才是護官符！
劉縣令府台，聽說三日後汪大人就要提審洪江海，布政使朱大人日子可就不好過
了！
吳知府這個朱大人收了洪江海那麽多黑錢，早該治罪，怎奈朝中有人，誰動得了
他呀！這回就看汪大人敢不敢來真的！咳，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
上霜！去工地！（卷起褲腿）
劉縣令（不解）府台，哪能要您幹活兒？
吳知府該做的戲還要做！
劉縣令對！對！（也撩袍卷褲腿）府台，請！
[吳知府、劉縣令及衙役下。
[艾婆婆拎隻瓦壺上，登上大堤向內喊話。
艾婆婆小虎，小虎喂，叫大夥兒歇息歇息，喝口水喲！
（唱）掃平匪患解民憂，
又征夫役修閘口。
能灌能排好種稻，
百姓日子有盼頭。
愛民憫民的汪大人，
清官史上把名留！
剛才地保來說，總督汪大人巡視茅江口工地，中飯定在我家。我說汪大人
是個大官，沒有菜招待他喂！地保說，汪大人吩咐，隻要有碗豆腐就飯即
可。幸好家裏還有幾升黃豆，我趕緊磨豆子做豆腐去喲！
[洪秀蓮早已在場，非常警覺。
洪秀蓮婆婆！
艾婆婆姑娘，你找誰呀？
洪秀蓮過路之人，腹中饑餓，想討口飯吃！
艾婆婆行，行羅！哎，姑娘，我好像認識你！
洪秀蓮我們怎會相識？
艾婆婆（看）眉尖上有顆黑痣，你是不是叫婁玉瑩？
洪秀蓮婆婆，天下相似之人甚多，你看錯了！
艾婆婆哦，或許是看錯了，姑娘隨我來。（二人下）
[汪誌伊著便服上，兩武士相隨。
汪誌伊（唱）連日來理積案形銷神耗，
出轅門巡工地提防造矯。
棄舟楫登長堤安步甚好，
茅江口已經是夯聲如潮。
修閘口治水患解民溫飽，
既為官當盡責理應劬勞。
朱翰章弄權柄紅黑兩道，
三日後審洪賊便知分曉！
[艾小虎和三青年抬著石條上。
艾小虎哎，那不是總督汪大人嗎？停下停下！
汪大人，請受艾小虎一拜！（叩頭）
三青年請受我等一拜！（叩頭）
汪誌伊不必如此，快快起來！（扶起眾人，對艾小虎）你這後生，好像有些麵熟！
艾小虎老大人，你忘記喳，我叫艾小虎哇，是老大人救了我一條命哪！
三青年我們都是汪大人救的命哪！
汪誌伊哦哦哦，我明白了。有錯就改，改了就好！哎，修建這座水閘，要你們出
工投勞，你們願意嗎？
青年甲怎麽不願意呀？修了水閘，就能旱澇保收了。
青年乙這幾千畝良田就能種稻子了！老大人，你為我們老百姓造福哇！
青年丙老大人，隻要能吃飽肚子，誰願意當土匪呀！
艾小虎聽我母親說，當年有個叫婁思奇的知縣就想修這座水閘，可惜婁知縣被害
死了。
汪誌伊唉，婁知縣不該死呀！這水閘草圖還是婁知縣所繪。老夫正在追查他的死
因！小虎，這石條不輕吧？
艾小虎有一千多斤。
汪誌伊讓老夫試試如何？（提起杠子）
眾人老大人，不可不可！
汪誌伊哎，試試何妨？來吧來吧！一齊上肩！
[汪誌伊替下艾小虎，與三青年抬起石條。
[汪誌伊勉強將石條抬起，吃力地移動腳步，艾小虎一旁保護。
[艾婆婆上，見狀大驚。
艾婆婆（急）汪大人，停下，快停下！
[汪誌伊腿一軟，單腳跪地，艾小虎急扶。
艾婆婆（趕過去挽起汪誌伊）老大人，你怎麽能跟後生們較勁呐？萬一有個閃失，
我們可擔當不起呀！
汪誌伊（苦笑）心有餘，力不足了，年歲不饒人哪！
艾婆婆汪大人，坐下坐下，喝杯茶！（對艾小虎等人）你們都幹活去！
四人汪大人，我們走啦！（四人抬起石條下）
艾婆婆（斟茶）汪大人，地保說，你老午飯在我家吃，沒有什麽好菜，隻給你做
了一鍋豆腐。嘻嘻，真拿不出手哇！
汪誌伊艾婆婆，豆腐好，堪稱人間第一美味呀！
（唱）當年家貧陋室寒，
雙親就怕過年關。
除夕豆腐當主菜，
慈母憐兒淚盈眶。
在外為官數十載，
常憶家鄉豆腐香。
做人不應忘根本，
為官大忌是貪婪。
饕餮民膏猶不足，
哪管民饑食無糧？
當官都是百姓養，
萬家苦樂心中裝。
豆腐雖是尋常菜——
（白）它白如玉，凝如脂，嫩如恙，甘如飴，百吃不厭，常吃它呀——
（接唱）一年四季保平安！
艾婆婆（笑）難怪有人稱您是豆腐總督呢！當官的要是都像大人你呀，老百姓日
子就好過著！喲，光顧著說話，我給您做飯去！大人，你歇著，喝口茶！
（下）
汪誌伊（對武士）來，你們也坐下，解解口渴！
兩武士謝大人。（三人飲茶）
[洪秀蓮仗劍衝出。
洪秀蓮（怒目而視）汪誌伊，看劍！
兩武士（驚）大人，有刺客！（抽刀護住汪誌伊）
汪誌伊你是何人？為何要行刺老夫？
洪秀蓮我是洪江海之女洪秀蓮，你殺我父，我就要殺你！
汪誌伊洪秀蓮，官府正在捉拿於你，快快束手歸降，留條性命！
洪秀蓮休得胡言，看劍！（逼近汪誌伊）
[武士迎上，與洪秀蓮搏擊，一時間刀光劍影，激烈異常。
[艾婆婆從屋內攆出，見狀驚呼。
艾婆婆你們別打了！別打了！姑娘，汪大人是個好官哪！姑娘，快快住手！
[洪秀蓮敵不過武士，逃向大堤，被迎麵趕來的鄭千總、朱翰章、梁承忠截
住，兩頭夾擊，洪秀蓮劍落被擒。
[朱翰章拾劍便刺洪秀蓮。
汪誌伊（厲聲）慢！
朱翰章大人……
汪誌伊怎可未審先斬？鄭千總，先將此女收監，嚴加看守！
鄭千總卑職遵命！走！（揮手，兩武士押洪秀蓮下，鄭千總隨下）
朱翰章下官來遲了一步，讓老大人受驚了，還望老大人恕罪！
汪誌伊無妨無妨！拿住了洪秀蓮，也算除了一大隱患！
朱翰章老大人，捉了一個，又死了一個，那洪江海已暴病身亡！
汪誌伊（驚）暴病身亡？想那洪江海體壯如牛，怎會說死就死？
梁承忠大人，仵作驗屍確認，洪江海是被人下毒而死！
汪誌伊大獄戒備森嚴，外人難以得逞，定有內鬼！
朱翰章內鬼也好，外鬼也罷，事關重大，大人，下官願親自督辦此案！
汪誌伊朱大人，火速查明下毒之人，不得有誤！
朱翰章下官遵命！（暗自哂笑而下）
艾婆婆老大人，艾氏有要情相告。
汪誌伊婆婆快講。
艾婆婆那洪秀蓮是婁知縣遺孤婁玉瑩，洪江海原是縣衙捕快，婁知縣被害，洪江
海落草為寇，搶走婁玉瑩，收為養女。
汪誌伊婆婆，你是怎生得知？
艾婆婆艾氏做過玉瑩乳母，此女眉尖有痣，頭頂上有兩個旋兒，確是玉瑩無疑！
汪誌伊洪秀蓮是婁知縣之女？
梁承忠大人，看來此女性命堪憂哇！
汪誌伊你說什麽？
梁承忠他們既已害死洪江海，豈會放過洪秀蓮！
艾婆婆（跪求）老大人，婁知縣僅此一女，千萬救她一命哪！
汪誌伊承忠，事不宜遲，速持總督衙門金牌，提解洪秀蓮，移至總督衙門監護！
梁承忠承忠就去！（急下）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