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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回國！”

“是啊，你要回國，我們就一起回去嘛！”

“我什麽時候說要回國啊。”

“你剛剛跟莫尼卡說的嘛！”

“哦，你不知道現在流行辭職的用詞，就是回國，你一說要回國，老板就明白了。我那是辭工，不是真的要回國！”

“可我是真想回國啊。”

“你，你要回哪個國呀，是中國還是非洲的那個島？”

“回留尼旺島，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你幹嗎現在要回國啊，你的外孫還小，你女兒要賺錢養家呢。再說，我回的可是中國哦。”

“我的活期到限了呀，醫生說我術後最多活兩年，這不都第四個年頭了，都多活兩年了呢。”

“你還要多活十年呢！慢慢活，啊！”我把一碗龜苓膏打開，倒進一勺子花蜜，剛要吐進一口口水，又止住了。

轉身遞給他吃，“瞧你說的，活得都不好意思了嗎！不想再繼續折騰人，折騰累了嗎！我倒不介意送你回非洲，反正路費由你女兒出，我還沒到過非洲，說不定在留尼旺島上還能撿到上次失聯飛機的殘骸呢。”

“你還可以參觀一下我爸爸的麵包博物館呢。”

“我還能把生鏽的機器再啟動，生產出噴香的麵包呢！”

“嘻嘻，那我就可以繼續給同學派麵包了，好喜歡那種感覺。”

“什麽感覺啊。”

“我爸爸最早開麵包小店，我偷著一個一個丟給門外的小朋友，好喜歡！隻怕莫尼卡不讓我回去啊。”藍校長麵對現實，知趣地笑了笑。

“那你就終老在美國，不行嗎，有什麽好矯情的，非要回故土，淨給子孫增麻煩。”

“啊嘿嘿。”藍校長帶著點哭腔說道，“實在不行，就死在美國吧，隨便埋埋嘍……”

我的心咯噔一下，眼淚快冒出來了。我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他，後悔剛才說話逞強，傷了老人的心。最近，我甚至還以牙還牙，兩次在他的食物裏吐進口水，執意要把他的口水還給他！我們這兩個活在美國的閑人，用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舉動，消磨著人性中的黑暗，想到他給我創造的這次福利，我突然一陣心虛，懊惱不已。

他繼續說道，“我，求你件事，記住把我就埋在院子的檸檬樹下，我好天天看著女兒上下班，聽著你們說話聲……”

“你好好活著吧，你要活過百歲的呢，別胡思亂想啊！你活著就能拿到美國公民的養老金，我也拿到了看護費，你活著，子女就受惠呢，懂吧。”

“哦，懂了懂了。”

“告訴你吧，現在啊，是你們兩個老人都要我照看，一個月算下來，比在麵包廠打工拿得還多呢！高興吧！”

“高興，高興，謝謝你嘍。”

“謝謝你才對哦，來來，把你腳下的檸檬踢給我，拉拉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