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昔顏若雪

幽楠山上，桃花灼灼，一瓣瓣打開了仙境，它們沿著枝幹繁茂，仙氣繚繞。

桃林深處，草色青青，各種植物從泥土裏破土而出。山澗湖畔，仙鶴掠過水麵，在山巒間來回飛翔。輕霧帶著香甜的氣息，散開在十裏桃林，成為一幅山水畫的背景。遠處的天空，湛藍、空靈，帶著和風細雨的節拍與呼吸。時光也在這樣的圖景中，放緩了腳步。

顧墨塵身穿一襲白衣，端坐在桃花樹下手撫琴弦。琴聲悠揚，桃花伴唱。在他揮動的手指上，一個個與靈魂共舞的音符，越過仙風道骨的高山，越過歲月靜好的流水，觸摸到鴻蒙勃發的內心。

不遠處，一隻雪白的小狐狸靜臥在湖邊，半眯著藍色的眼睛，乖巧地看著顧墨塵。他雙眸如星，仿佛萬物從他的眼睛裏張開了翅膀，雨露陽光，隻是他腦海裏自然生成的圖像。他鼻梁高挺，靜默冷峻，薄唇微微上揚，又帶著一抹慵懶的笑意。墨染的黑發，一半用玉冠束起，一半散落在肩後。

時緩時急、時遠時近的旋律，如穿山而過的行雲，回**在桃源盡頭。香蝶圍繞著他輕鳴，吐露柔情。琴聲漸停，她聽到了滄海漾起的餘音。小狐狸飛奔過去，討好地鑽進顧墨塵的懷裏。

小狐狸癡纏著顧墨塵，不時地用小腦袋蹭著他的衣襟。顧墨塵輕抬衣袖，一陣微風飄過，圍繞著他的香蝶逐漸散開，消失在花枝裏。

顧墨塵文雅起身，寵溺地抱著小狐狸。挺拔的身姿，向著桃林掩映的湖邊走去。

又是一年桃花落，顧墨塵高貴如舊，白衣飄飄。小狐狸從桃花叢中飄出，向他飛奔，跑著跑著，幻化成人形。

雪白的身影，毫無遮掩地鑽入顧默塵的眼底，他的神識都差點飛出身體。急忙憑空拿出一件羽衣，披在她身上。成片白羽刹那藏起整個桃林的神秘氣息。天空中，一群雪雁劃破冥思，幽穀百合妒忌得撕抓懸崖，各種裂縫通往一顆潔淨的內心。

小狐狸望著不出聲的顧默塵，顧默塵仔細打量著她。她一身素淨，像慕雪而來的白色精靈。唇瓣微啟，猶如帶露珠的桃花瓣，整齊的皓齒，足以點亮繁星。她眼裏那漫無邊際的藍，和她身上散發的幽香，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原初味道。

望著幻化人形的小狐狸，顧墨塵給她取名白慕。從此不再讓小狐狸叫他主人，而是改為師父。

“師父，你看這樣好看嗎？”白慕就像不懂世事的少女，穿著顧墨塵給她的白色羽衣，興奮雀躍地在他麵前飛舞。

“好看……”顧墨塵放下手中的書籍，笑容如沐春風。

“以後我天天和師父穿一樣的衣裳。”白慕靈動的雙眼，自帶勾魂的妖美。一身白衣仙氣飄然，連平時緘默的顧墨塵都有些發愣。

“師父，你帶我出去玩吧，我還沒有離開過這裏。師父……”白慕搖著顧墨塵的手臂撒嬌，顧墨塵假裝鎮定，讓她自己去玩耍。

“師父不帶我去玩，小狐生氣了，不理師父了……不給師父釀好喝的美酒了。”白慕噘著小嘴，佯裝生氣地轉身。

“聽話，師父還要準備紫熏上神的壽禮，等出席那天，師父會帶你去玩。”顧墨塵眼角含笑，柔聲說著。

見白慕真的不高興了，顧墨塵隻好拿出一顆精美的糖果。每次白慕不開心，他都是這樣哄她的。

在他們身後，蔚藍的湖水在流淌，像在探尋一個世間的疑問。湖麵輕浪卷起，又被另外一朵浪花遺忘，仿若掩埋曆史的暗塵。

隨著回憶一幕幕重演，白慕的心也開始痛起來。

南方D城，秋天。

昏暗的房間裏，安靜得可以聽到心跳動的聲音，白慕低垂著眼眸，看著手裏發著淡淡光暈的一個珠子，一顆晶瑩的淚珠滴在珠子上。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讓白慕蹙緊了眉頭：“你到底在哪裏？靈魂珠明明提示你就在我的附近，為什麽我還找不到你？”白慕任由淚水肆意地滑落，緊緊握著發出淡光的靈魂珠。

隻有白慕自己知道，她不屬於這個世界，為了找到轉世輪回的他，她已經等了兩百年。每隔一段時間，她就要換一個身份一個地點。她從事過各種行業的工作，學會了各式各樣的工作技能，也看盡了人間百態。卻從來都沒有他的一點消息，直到最近靈魂珠一直發著光，她才在這裏安定下來。為了找到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白慕還專門開了一家靈魂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