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堯賊巢

林小天是環海路派出所刑警科的外勤輔警,單位離家很近。午飯後他離開了二馬堂,見還不到上班時間,就偷閑回了趟家。

剛進院門,林小天就看到那輛銀灰色的“途觀”呈四十五度角斜橫在二號車庫門口,車頭距離車庫左側的內牆僅毫厘,右後門緊靠車庫門的右立柱,卡在那裏進退維穀。一個月前老蓋剛拿到駕照,林小天給他買了這輛體型較小的車代步,沒想到他至今還玩兒不轉。

林小天將自己的車倒進一號車庫,下車後望著那輛被卡住的“途觀”哭笑不得。

小飛聞聲從家裏衝了出來,圍著林小天搖頭擺尾、上躥下跳。老蓋也顛顛地跑出來,給林小天遞上了車鑰匙,窘迫地辯解:“我要是好好開,也能開進去,我、我就是著急回家給霖霖做飯。”

林小天安撫道:“別著急,慢慢練,以後你就把車停到一號庫。”一號車庫正對著院門,更便於停車。

將途觀移進了車庫,林小天本打算和老蓋談一談關於大糞的事,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

臥室的大落地窗前,戴墨霖沐浴在陽光裏,笑吟吟地望著剛進門的林小天,張開了懷抱。林小天佯裝厭惡:“不抱,別擠壞了我兒子。”

戴墨霖乖巧地轉身,背向林小天撒嬌:“那就從後麵抱抱。”

林小天走過去將戴墨霖攬進懷裏,聞著她的發香,望著窗外看了一會兒,他商量道:“老婆,咱在院子裏種些花兒吧?”

戴墨霖興奮地點頭:“嗯,種百合花,行嗎?”

林小天思忖了一下,應道:“行,可以來幾棵,但是百合的花期太短,咱可以再種一些別的,比如……”

戴墨霖搶著說道:“鬱金香、薰衣草。”

林小天正與戴墨霖規劃苗圃,卻見一個女人來到了院門前,老蓋匆忙迎出門,倆人親熱地聊了起來。林小天有些好奇:“那誰呀?”

戴墨霖應道:“那是黃大姐,隔壁家的保姆,經常過來找爸聊天。”

林小天商量道:“要不,咱家也聘個保姆吧?”這個家實在是太大了,老蓋要照顧家還要每天做三頓飯,太辛苦,家裏早就該聘個保姆了。

戴墨霖斷然否決:“我不,家就是家,我不喜歡家裏有外人。”

望著與黃大姐相談甚歡的老蓋,林小天又商量道:“要不,就給爸找個‘媽’?”老蓋今年已經四十七歲了,一直單身,也該成個家了。

戴墨霖笑了:“這個行,我覺得爸挺喜歡黃大姐,真的。”

雖然林小天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黃大姐,但是瞧她與老蓋的親熱勁兒,他感覺這門婚事“有戲”。

時候不早,林小天該上班了,戴墨霖卻不肯放手:“等等,跟我來。”她牽著林小天的手來到隔壁的畫室,指著窗前的畫板得意地一笑,“看!”

林小天來到畫板前。那是一幅油墨未幹的新作,畫麵裏有花有草,兩個滿麵福相的胖娃娃相對而坐,其中一個還搖著撥浪鼓。林小天笑著問道:“這是哪兒?咱家院子?”

戴墨霖雙手掩著嘴竊喜:“不對,是我的肚子。”

這個答案太出人預料,林小天翻著白眼兒哼哼一笑:“你肚子可真寬綽。”

下午五點,林小天捧著手機正做普法答題,肖力克遛躂著進了辦公室。

肖力克與林小天同科室,比林小天小一歲,去年秋天被分配到濱海路派出所。肖力克自幼立誌當刑警,後來如願考入警校,可畢業後竟被分配到了派出所。雖名為刑警,可刑警隊的刑警和派出所的刑警卻有著天壤之別:刑警隊接辦的都是大案、要案,而派出所的刑警能接觸到的盡是轄區內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平時處理一下鄰裏糾紛、護送上下學的孩子,晚上還要照顧精力旺盛的廣場舞大媽。肖力克對目前的工作很不滿意,自從得知林小天與薑大成私交甚篤,他便巴結上了林小天,企圖通過林小天讓薑大成把他調入重案大隊。

肖力克湊近了林小天,問道:“你怎麽還坐在這兒?”

林小天聚精會神地答題:“B、B,這道題是B。”答題正確,他滿意地一笑,這才扭過頭瞄了肖力克一眼,“你想讓我坐哪兒?”

肖力克解釋道:“你晚上值班,還不回家吃飯。”

林小天有些懊惱:“怎麽又是我值班!”說話間,他伸頭看著桌麵玻璃板下的值班表一怔,“我操,還真是我值班。”起身收拾了一下桌麵,剛準備出門,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了電話,“二爸,你說。”

馮磊說道:“霍三兒待會兒要過來,你要是有時間最好也過來一趟,有什麽話當麵問他。”

林小天趕忙道謝:“謝了二爸,我這就過去。”掛上了電話,他跟肖力克商量,“我有事出去一下,可能稍微晚點兒回來,你幫我頂會兒班。”

肖力克應道:“那你早點兒回來。”

林小天挺不耐煩:“你晚上又沒個屁事兒,我要是回不來你就幫我把班值了,在哪兒睡不是睡。”肖力克住單位的單身宿舍,就在派出所的二樓。

傍晚六點,馮磊的接待室。

林小天、馮磊、強子正喝著茶,珠光寶氣的霍三一步三晃地進了門:“四叔、強子。”乍一見林小天,他誇張地一縮脖子,“呦,林所也在。”

強子給霍三讓了座位。林小天很不屑地白了霍三一眼:“別嬉皮笑臉的,找你聊正事兒呢。”

霍三佯裝嚴肅:“哎呦,我可有日子沒聊過正事兒了,那咱趕緊開始聊。”

林小天苦笑著搖了搖頭。強子問道:“三哥,讓你打聽的那人怎麽樣了?”

霍三恭維道:“瞧你這話說的,四叔安排的事兒,我能不趕緊辦嘛!”說完,他轉著三角眼看向了林小天,“敢情……這是咱林所的事兒?”

林小天笑著問道:“那人到底什麽來頭?”

霍三罵罵咧咧地說道:“來頭個屁,那小子就是個‘單蹦兒’,沒名頭、沒靠山、沒入夥,整個就是個三無產品。”說完他又對林小天補充了一句,“他跟你當初可不能比,那時候你有蓋老大和四叔罩著,你就是‘單蹦兒’也沒人敢去招惹你。”

被人揭了老底,林小天麵露不悅。霍三也感覺到那句話太過多餘,趕忙恭維:“英雄也有落難時,韓信還受過**辱呢,是吧?”

強子聽出了一些蹊蹺,問道:“三哥,聽你這話裏的意思,這小子得罪過不少人?”

霍三點頭應道:“一個‘單蹦兒’在別人的地盤上‘鉗活兒’,能不得罪人嘛!據說那小子的手藝不錯,之前栽進去過幾次,那都是被同道給‘點’啦!”

林小天問道:“知道他在哪兒落腳嗎?”

霍三的三角眼一轉,問道:“我多餘打聽一句,這小子是犯了事兒還是跟你結了梁子?”

林小天稍一猶豫,搖了搖頭:“他讓人給打死了。”

霍三吃了一驚,扭頭朝馮磊嚷道:“我說四叔,您、您、您這不是坑我嘛!”

馮磊紅著臉看向了林小天。林小天不耐煩地說道:“要真想坑你,你還能坐在這兒?管住自己的嘴,這事兒別說出去。”

霍三叫苦道:“都出人命了,我他媽敢跟誰說去!那不是刨個坑埋自己嘛!”

強子給霍三敬了煙:“三哥,都是自家人,幫幫忙。”

霍三狠吸了一口煙,帶著怨氣說道:“有人在南郊的上堯見過他,他經常在那一帶露麵,估計是在那附近落腳。”

林小天給霍三添著茶水,虛心求教:“三哥,你覺得會不會是這小子‘鉗’過了界,讓同道的兄弟給辦了‘行規’。”

霍三搖了搖頭:“要是在頭些年,還真說不準。可現在都什麽年月了,沒人搞那些破事兒了。”

林小天眉頭一蹙:“為什麽?”

霍三解釋道:“現有又是微信、又是支付寶,一部手機就能把所有掏錢的事兒搞定,除了買菜大媽的兜裏還有個仨瓜倆棗,誰出門還帶票子!你出去瞅瞅,那些指望‘鉗行’混飯的都快餓死了!誰還會為了那幾個小錢兒去執行規、行家法?沒啦,早沒啦!”

強子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歎息道:“嗯,看來這個新興的網絡產業對傳統行業的衝擊確實很大。”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

馮磊起身招呼道:“走走走,難得三兒來一回,咱找個好地方,痛痛快快喝幾杯。”

林小天起身告辭:“二爸,你和強子好好陪我三哥,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罷他對霍三道謝,“三哥,今天的事,多謝了。”

霍三厭煩地一擺手:“你最好趕緊走,我今天瞧著你心裏別扭。”

來到房間門口,林小天再度轉身道謝:“三哥,謝了,以後隻要有用得著我林小天的地方,隻管言語。”

霍三站起身,苦笑著抱了抱拳……

林小天開車趕往南郊,在路上他用手機在一家披薩店訂了外賣——三張披薩和一大杯冷飲,兩張披薩送到他家裏,冷飲和另一張披薩送到環海路派出所。

上堯村,位於濱城市南郊的城鄉結合部,本是一個區域很大、人口眾多的大村,但是由於新城市規劃,村子四周已經被開發改建,僅剩下村子中央的一些平房和棚戶,霍三所指的地方應該就是這片區域。

傍晚七點多,林小天趕到了上堯村外的商業區。他的那輛車實在太紮眼,於是他便把車停進了路邊商區的停車場,徒步進了村。

進了村子,路兩側的牆壁上隨處可見圈寫的“拆”,看來這裏也被列入了規劃。林小天一邊走一邊觀察地形,來到村中央的十字路口,此處也算是村裏最繁華的地帶。路口的四個店麵分別一家小百貨店、一家洗衣店、一家小餐館和一家已經關門的“房屋中介”。此時小餐館外已經擺上了燒烤爐子,正有人從店內搬出桌椅板凳。

林小天將短袖襯衫多解開了兩個扣子,然後悠閑地走進了小百貨店。小百貨店裏一對中年夫婦見有客人,在櫃台裏站起身,笑臉相迎:“買點什麽?”

林小天在香煙櫃台前看了看,說道:“中華,來包軟中華。”

中年男人從櫃台裏取出了香煙,朝林小天樸實地笑了笑:“這是幫人家代賣的,比外麵便宜兩塊錢。”

林小天應道:“隻要不是假煙就行,那就再來一包。”

中年男人指著煙盒解釋道:“不是假煙,我們可不敢賣假煙。你瞧,有煙草公司的戳兒呢。”

買完香煙林小天離開了小賣店,可他隻在街上逗留了半分鍾,就急火火地跑回小賣店,“嘩”地一下掀開門簾,探頭朝裏麵問道:“大叔,小張家住哪兒?”

中年夫婦有些吃驚:“小張?”

林小天窘迫地撓了撓頭,扭頭望著街麵說道:“前幾天他帶我來過,可今天我自己來,找不著北了。”

中年夫婦被逗笑了,中年婦女問道:“你說的那個小張,他長什麽樣兒?”

林小天開始了形容:“和我差不多個頭兒,但是沒有我高,臉上……”說到這裏他一拍大腿,“嗨,別費勁了,我有他照片。”說話間,他掏出手機遞到了中年夫婦麵前。

那對夫婦一看照片,都笑了:“認識,是他呀。”中年男人很熱情,繞過櫃台出了門,指著幾十米外的一棟房子對林小天說道,“你瞧,就那兒,他住在二樓。不過好幾天沒見他了,不一定在家。”

林小天在道謝後告別了中年夫婦,然後到那棟房子前觀察了一下。那是一間加蓋在平房房頂的屋子,室外有條狹窄的簡易樓梯直達“二樓”,屬於典型的違章建築。

在回停車場的路上,林小天接了肖力克打來的電話:“什麽事兒?”

肖力克問道:“你這個披薩和飲料,是給誰準備的?”

林小天忍著笑回話:“當然是給值班人員準備的。”

肖力克呼嚕呼嚕嘬著飲料,問道:“啥意思?就是讓我幫你把班值了唄?”

林小天笑著說道:“辛苦辛苦,周末給你補一頓大餐。”

回到停車場上了車,林小天撥打了薑大成的電話:“我好像找到了張宗鳴的住處。”

薑大成很興奮:“行啊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怎麽還好像?沒查實?”

林小天沒好氣地應道:“我他媽一個輔警,怎麽給你查實!”

薑大成這才想起,輔警因為沒有執法權,而且無權單獨執行任務。他鼓勵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給我發個坐標,我馬上趕過去。”

幾秒種後,薑大成收到了林小天發來的定位信息,甚是欣喜。此時他和唐峰正帶著幾名幹警在南郊采石場附近排查石材加工廠,距離林小天所處的方位並不遠。

夜裏九點,林小天已經欣賞廣場舞大媽的表演長達半小時之久,正坐在車裏昏昏欲睡,薑大成來了。薑大成上車後急火火地問道:“餓死我了,車上有吃的嗎?”

林小天伸著懶腰振作了一下精神:“我也沒吃呢,走,我帶你去來頓‘野餐’。”說話間,他從手包裏拿出一盒“軟中華”丟給了薑大成,然後伸長胳膊從副駕駛的工具箱裏掏出一個鑰匙包,塞進了手包。

薑大成催促道:“算了,別吃了,辦正事要緊,那小子住在哪兒?”

林小天白了薑大成一眼,直接下了車。薑大成也沒再言語。

兩人下車後進了上堯村,薑大成緊追幾步,跟林小天商量:“咱別去吃什麽野餐了,買兩個麵包墊吧墊吧得了。”

林小天不耐煩地應道:“帶你吃什麽你就跟著吃,哪兒那麽多廢話。”

有求於人,自然矮三分。薑大成虛心認錯:“得,算我多嘴。”

二人來到村子中央的十字路口,此時街燈下的燒烤攤前已經坐了不少食客。林小天點了幾種烤海鮮和肉串,找了張空桌落座,他又回頭喊了一嗓子:“老板,再來兩瓶大棒(啤酒)。”

薑大成低聲提醒:“都開著車呢,喝飲料吧?”

林小天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懂什麽?這叫入鄉隨俗,人家都喝就咱不喝,顯得個色!再說了,就一瓶啤酒,能算酒駕?”

薑大成朝身邊掃了幾眼,發現身邊盡坐著些光膀子、搖蒲扇的漢子,還真沒有不喝酒的。幾種燒烤上桌,他笑著問道:“這就是咱的‘野餐’?”

林小天笑著反問道:“到這荒村野店吃飯,不是野餐是什麽?”

喝著啤酒吃著燒烤,林小天湊近了薑大成,朝身後的胡同一努嘴:“大約四十米,路左邊,樓上沒亮燈的那間房子。”薑大成朝那胡同瞄了幾眼,默默點了點頭。林小天低聲提醒,“一會兒上去的時候別出動靜,別驚動了樓下的房東。”

薑大成問道:“房東就住在他樓下?”

林小天白了薑大成一眼:“廢話,我在你家頭頂蓋間房子,你願意呀。”

薑大成一琢磨:“嗯,有道理。”

夜裏十點多,燒烤攤的食客們逐漸散去,剩下的一群人移到街燈下支起了“勾級”撲克攤。

林小天和薑大成將手機調到了靜音狀態,然後貼著牆根溜進胡同,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梯,來到一扇防盜門前。林小天從手包裏取出了鑰匙包,然後將手包遞給了薑大成。他正準備開始作業,薑大成低聲提醒:“手套。”

戴上了薑大成遞來的手套,林小天將一束小鋼絲塞進了鑰匙孔。“哢噠”一聲脆響,防盜門應聲開啟。薑大成朝林小天豎起了大拇指。林小天如法炮製,又解鎖了第二道門,可那扇門隻是開啟了一道縫隙,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薑大成緊張了起來,伸手摸向了腰間的手槍。

林小天對薑大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打開了鑰匙包裏的一把小刀,塞進門縫後上下一劃,觸碰到一個硬物。他緩緩抬升小刀,另一隻手順利推開了房門。兩個人閃身進門,安靜地佇立了一會兒,見房間裏並無異常,薑大成將一副鞋套遞給了林小天。

薑大成開啟了手機照明,看到了倚靠在門後的一把木杆墩布,他明白了:這墩布本該立在門後的角落,林小天開門時墩布傾倒,橫在門後抵住了房門。

“唰”林小天突然打開了房燈,薑大成遭遇強光被嚇了一跳。

這房子的總麵積在四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廳;客廳裏有電視、冰箱和沙發、矮櫃等簡易家具;客廳最南側是狹窄的衛生間,北側靠近窗台的位置有個灶台,算是廚房了;臥室內有一套衣櫃、電腦桌上有部台式電腦、一張雙人床,還裝了空調,床頭的牆麵上貼著幾張巨幅的歐美色情畫報。

薑大成和林小天挪著步子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發現這裏很整潔,並無任何異常。薑大成低聲問道:“確定是這裏嗎?別搞錯了。”林小天心裏也沒了底,苦著臉搖了搖頭。薑大成壓低聲音商量,“光看是看不出什麽,讓技術部過來吧?”林小天看了看時間,猶豫著點了點頭。

二人關了房燈,退出房子後虛掩房門下了樓梯,總算能舒舒服服喘口氣了。林小天點燃了兩支香煙,遞給薑大成一支。薑大成吸著煙撥通了唐峰的手機:“南郊上堯村,讓技術部的人帶齊設備,速度。”

到停車場上了林小天的車,薑大成仰倒在副駕駛座椅上,微閉著眼喃喃自語:“房間挺幹淨、未見打鬥痕跡、未發現異常……”

林小天反駁道:“怎麽沒異常,那台電腦的主機不見了。”

薑大成扭頭怔怔地望著林小天:“是嗎?我怎麽沒注意。”

林小天鄙夷地一撇嘴。

夜半時分,南郊的馬路上已鮮有人跡,一輛“霸道”越野車和兩輛“考斯特”麵包車進入了停車場。三車停穩,唐峰跳下“霸道”跟薑大成和林小天打了招呼。薑大成問道:“人都到齊了?”

唐峰一指身後的兩輛麵包車:“都來了。”

薑大成剛要開口,林小天提醒道:“那些打撲克的應該還沒撤攤,咱這麽多人進去,沒事兒吧?”

薑大成細一思量,暗罵了一句:“怎麽跟做賊似的。”林小天白了他一眼,表達不滿。薑大成沮喪地抱怨,“我說我自己呢,你也太敏感了吧。”

三個人一起上了林小天的車,薑大成問唐峰:“南邊還在查呢?”

唐峰叫苦道:“別提了,不查怎麽辦?那些石材加工廠連個正八經的賬本都沒有,訂貨單、出貨單亂糟糟一團,得咱自己一張一張去翻。可咱連那塊石頭是什麽時候出廠的都不知道,時間跨度太大,我覺得沒戲。”

薑大成建議:“查源頭的難度太大,那就從用石頭的單位著手,就是市內的建築企業,怎麽樣?”

唐峰咧嘴苦笑:“別問我,你看著辦,反正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淩晨零點三十分,薑大成活動著身體,吩咐唐峰:“不等了,走!你過去通知一下,大家都辛苦辛苦,步行進去。勘察現場的過程盡量不要發出聲響。”

大隊人馬進入現場開始勘察,技術人員首先關閉了所有燈光,用專業設備探查血跡,無果。開燈後大家正忙碌,突然,樓下的方向傳來了聲音:“小劉、小劉。”

小劉?薑大成示意大家噤聲。一陣腳步聲上了樓梯,已經來到了門前,有人隔著門低聲呼喚:“小劉、小劉,你在家嗎?”

薑大成來到門前,開啟了房門,發現門外站著一位**著上身、僅穿一條大褲衩的老漢。那老漢一見薑大成,驚訝地問道:“你、你是誰?”

薑大成笑著問道:“大叔,您是這裏的房東吧?快請進來坐。”

老漢的警惕性很高,後退了兩步問道:“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小劉呢?”

薑大成不得不亮出了自己的證件:“大叔您別緊張,我們是警察,有些情況想找您了解一下。”

老漢遲疑著進了屋,麵對滿屋的警察不免拘謹,怯怯地問道:“小劉他、他是不是犯什麽事了?”

薑大成給老漢讓了座,問道:“大叔,咱們坐著聊。我問一下,您說的小劉就是住在這裏的人?”老漢點頭稱是。薑大成又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老漢苦著臉支支吾吾地應道:“小劉,就是小劉,平時就叫他小劉,名字……你猛不丁這麽一問,我還真想不起來。他叫……哦對了,劉剛、劉剛!”

劉剛?薑大成冷著臉看向了林小天。林小天將手機遞到了老漢麵前,問道:“大叔您看一下,這是劉剛吧?”

老漢接過手機仔細一瞧,然後將手機還給了林小天,點頭應道:“對,是小劉,他到底怎麽啦?”

林小天接過手機,白了薑大成一眼。薑大成朝林小天笑了笑,然後對老漢說道:“劉剛涉嫌一起案子,正在我們局裏接受調查。大叔,您能介紹一下他的情況嗎?”

老漢警覺地搖了搖頭:“情況?他就是住在這兒,我們跟他也不是很熟。”

薑大成問道:“他平時都接觸些什麽人?”

老漢又搖了搖頭:“也沒見他接觸什麽人。”

薑大成思忖了一下,接著問道:“他有女朋友嗎?”

老漢回答:“有,老大不小的小夥子,肯定有。”

薑大成追問道:“您見過?”

老漢竟紅了臉:“真沒見過,都是晚上來,在家裏鬧騰,動靜不小。年輕人嘛。”

薑大成又問道:“那您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老漢回憶了一下,簡單介紹了“劉剛”的情況:劉剛是去年十月份到此租住;自稱在廣告公司上班;經常出差;表現很正常,從未拖欠過房租;本月十二日深夜,他的女朋友來過;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十三日上午八點左右,當時他一個人在家門口的小餐館吃早飯。

就在薑大成詢問期間,技術人員已經完成了現場勘查。眾人離開了現場,薑大成將老漢送下樓,並反複叮囑:此事不易宣揚;暫時不要去樓上;若有情況,及時聯係警方……

眾人回到了停車場,薑大成寒暄道:“大家辛苦了!我請大夥兒吃個宵夜,怎麽樣?”

唐峰戲謔道:“三點多了,都該早餐了,還宵夜呢!算了,趕緊撤吧,技術部還要回去加班,你那頓宵夜就先記賬,攢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