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台哥爾的老人中心

我的老友是一位美籍華人，和我一樣已是年近七旬的白發一族。多年不見，談往敘舊之外，自然關心當下老年人生活。她聽我說，想了解一下美國老人的生活，便欣然允諾，帶我去參觀台哥爾一座老人之家。

老友駕車，我們來到一座有灰色大屋頂的建築前。這就是台哥爾的老人之家，是台哥爾鎮政府出資興辦的、為社區老人服務的公益機構。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木結構大屋，所以，入口在山坡上的二樓。兩扇玻璃門很寬大，坐輪椅的老人，隻要一按門前的按鈕，大門就會自動打開。進門來，左手邊是一間約有50平方米的閱覽室。靠牆是一排書架，上麵擺放著各種書籍、報紙、雜誌。書架上方懸掛著一幅幅油畫，一幅白布上，手寫了一排排英、德、法、漢、日、韓等各國文字，表達的意思隻有一個——歡迎。正中擺著幾排沙發，可以讓老人舒適地坐在這裏讀書。大門右手是辦公室、衛生間，還有一家小商店。商店裏出售各種小禮品，有首飾、擺件、玩具、衣服、廚具……商店不大，貨物很多，都是人們自願捐獻出來的，賣貨的收益補充老人之家的開支。前麵是一間大餐廳，約有200平方米大小。餐廳前有個小桌子，來用餐的老人在這裏登記一下，交餐費、領一張取餐的卡片。一個小標牌上的英文，說明每人收費3美元。但交多少隨你意，隻要把錢投進紙箱中即可。餐廳裏十來張桌子邊，已坐了許多老人。這裏隻供應午餐，行動不便、或不願做飯的老人，都來這裏就餐。還有領著兒孫，一家人來這裏湊熱鬧的。他們看見我們，興奮地叫著老友名字。我也向他們打招呼。老人之家的主管先生走來和我握手，滿麵笑容地說了一句中文——你好！他的親切和熱情，真叫人感動。

我們剛坐下，就有兩位服務員走來，問我們要什麽飲料。一位是金發姑娘，藍色的大眼睛嫵媚動人。一位是白發蒼蒼的駝背老婦人，見我們是中國人，早把兩杯茶倒好，遞到麵前，真叫我們不好意思。主管先生開始講話，他說，今天是墨西哥國慶節，所以老人之家舉辦墨西哥日，供應墨西哥風味的雞排，請大家慢慢享用。他還向老人們介紹一位手持吉他的年輕人，這是一位音樂家，他將為大家演唱墨西哥民歌。老友說：“這裏常舉辦類似的活動，每到中國春節，還有中國日，請老人們吃中國菜呢。”

老人們開始按順序取餐。這一餐，食品非常豐富。有沙拉、果凍，甜點、麵包、雞排。分發食品的服務員，都微笑著招呼你。其中有老人，也有中年婦女、也有陽光男孩……他們都是輪流到這裏做義工的。一位高大的黑人，戴著廚師帽，從廚房走出來，揮著大手向人們問好。老友說：“這是大廚師，隻有他和主管每月領工資，其他的人，都是義工。你看那位音樂家，一唱就是一小時，也是分文不取，唱完就走。”

吃完飯，服務員又送來冰激淩。吃完冰激淩，老友還不走，說：“別急，還有節目呢。你看！”我回頭一瞧，隻見一位高頭大馬似的小夥子，一瘸一拐的，扛著一箱麵包走來。細一看，他的左腿還裝著鋼鐵支架呢。老友說：“小夥子腿有殘疾，還是來做義工。每天，他開車去麵包廠，把工廠捐獻給老人們的麵包取回來。”果然，那小夥子打開箱子，麵包的香氣就飄了過來。老友不客氣地上前拿了兩袋子，還叫我去選一袋喜歡吃的。我卻不好意思，怎麽好白拿人家東西呢。老友鼓勵我：“這是人家捐獻的，歡迎你拿，別客氣！”我勉強拿了一袋，不覺臉就紅了。臨走前，到小商店買了兩件小禮品，也算是對老人之家的回報吧。

回到老友家，頗多感觸。這種老人之家，由政府興辦，老人自助，社會各界協助，尤其是義工的努力，更是卓有成效。形成了全社會來關注、愛護老年人的社會風氣，真是一種好形式、好方法。值得我們借鑒。

老友見我對老人之家頗有興趣，又帶我去參觀了一次。這次，是陪她上一堂英文課。進了門，順樓梯下到一樓，是一座大廳。見許多老人，在一位教練（又是義工）指導下做健身操。年輕一些的還一招一式，做的有模有樣。年紀大的站不穩，扶著椅子背，也抬抬腿，伸伸胳膊。大廳邊是一間小教室，裏麵坐了四五個學生。原來這是老人之家開辦的英文補習班，幫助那些來到美國的外國人補習英語。我發現，這些學生年紀都不小了，大約在40—50歲之間。他們來自世界各地，一個墨西哥人，兩個韓國人，一個中國人，一個巴基斯坦人。他們有一定的英文基礎，但為了發音不準而苦惱，到這裏來，想學到標準的美式口語。老師來了，他是個高大的美國人，快60歲了，滿頭白發，大鼻子上架副眼鏡。這

是當地有名的大律師，時間寶貴，事物繁忙，卻甘願每周一次來這裏義務教學，連學習資料都為學生打印好，每人一份。他不喜歡人們叫他老師，而喜歡人們叫他的名字——彪。他的教學方法，說來簡單。就是叫每個學生讀一段資料，他聽到錯誤的發音，隨時糾正。因為他選的資料接近生活，實用性強，講解時，又愛開玩笑，幽默地回答學生的問題，所以，大家都學的愉快、輕鬆。

聽完課，餐廳開飯了。這天，老人之家為當月生日的老人開慶祝會。黑人大廚還特意作了精美的生日蛋糕，贈送每個就餐的老人。我們和大家一起唱生日歌、

吃套餐、拿麵包。臨走，老友捐了一張50美元的支票。她說：“我們今天沒白來，精神食糧、物質食糧雙豐收。開心不？”

我哈哈大笑：“當然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