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難產命險喪

岩岫之中,馮開那些小嘍囉們死傷過半,倒地不下二三十。餘下人等畏畏縮縮,又見主將畏怯而逃,自然紛紛不再強攻,各自後撤,防備,尋機逃去。

雙眸赤紅,手起斧落,不是砍死就是夷傷。這般小嘍囉怎會想到這位麵相憨態的老者竟會如此狠戾。嚇得魂飛魄散,終究蜂擁而出,各個逃命去了。

“哐當”之聲想起,利斧墜地,砸在硬石之上。孔多海步履維艱,瞧去眼前的程蒙,一動不動,血水已經稠密,發臭。即使他被天下號稱“神醫”此時此刻他也回天乏術,隻能眼睜睜瞧著程家最後的血脈葬送在這岩岫之中。

令人巨痛若死的是,此岩岫正是孔多海尋尋覓覓藏身程蒙的寶地。

雙手抱起,老淚縱橫,乖順儒雅的程公子就這般輕易的永訣人世了嗎?

……

“哎呀!少奶奶怎的這許久還不生不出來呀?”夫人來回踱步,她期盼已久的時刻就要降臨,高家的子嗣就要由貌若仙女的昭婉帶到人世。

突兀,一府上婆子跌跌撞撞地奔來。“可不得了了,少奶奶難產生不出喲!”

“啊!”一屁股跌倒在太師椅上,夫人情知難產對一個女人而言將是難以預計的災禍,說不準就會令母子一道斃命,或是產婦活活痛死。

“什麽?這可怎好?”文琪焦慮不安。

須臾,又一府上的婆子奔來。朝夫人就拜:“可不得了了,少奶奶失血過多,暈厥了過去。”

此言一出,又多了個暈厥之人,她便是夫人華雲嵐。

這回可就亂了套了,高籬嚇得手腳無措,不知自個在吩咐什麽,一會兒命人去求請玉湘城最好的穩婆,一會兒又遣家丁飛馬去尋薛神醫。

當真此時一人比之夫人、籬兒,他也焦急萬狀。可惜為了磨礪籬兒,他決定裝傻充愣多些時日再告知籬兒一切,他便是老爺——高學古。

痛心疾首,聽下人們議論紛紛,他焉能不急?可他又有何法子呢?

“報!老爺,薛神醫蹤跡找著了,他趕去椒城追殺馮開了。”一位高學古的心腹暗衛連忙將所知消息稟報一番。

高學古無需在心腹麵前裝模作樣,一副冷酷的昂首靜聽。“再去查探,若有必要需多派些人手襄助薛神醫平安歸來。”

“屬下遵命。”暗衛抱拳欲告退,剛邁步便再回頭。“老爺,屬下本不想說些令人沮喪的消息。可,事已至此,屬下也不能瞞著了。那程家最後的血脈程公子就是被馮開所殺,是故,薛神醫才追攆馮開一路趕去椒城的。”

“竟有此事?”高學古轉身正眼瞧向那垂首的暗衛。“哈哈!難道是老天要懲罰我?”

“老爺,此時不宜告知少奶奶,待日後替少奶奶報仇雪恨再告知不遲!”暗衛喟歎一聲,這才轉身欲走。

高學古頷首,呆呆愣怔著地麵。投袂,示意暗衛離去。

拊膺悲痛,卻不敢出聲。高學古想不到馮開如此瘋狂報複,就連與高家聯姻的程家人也能斬盡殺絕,若非劉貴貪得無厭,先動手,保不準馮開也會將程府上下都殺個幹淨了。

高學古也知,先殺程家人,再來屠戮高家上下。這馮開就是一條發了狂的瘋狗。可惜,王禦史突然被朝廷召回,不知兩位王爺可對高家有何行動了?如今也不得而知令人焦慮。

怎的是好,看來先得請回薛神醫才可,此人文韜武略皆天下無雙,如此天上的神仙下凡,高家若得他襄助,好生經營,或許一線生機可存的。

“天呀!我高學古究竟做錯了什麽?不,是我錯了,我對不起程家,對不起豔娣,也對不起籬兒,是我讓高家深陷泥淖,如今想擺脫也更加的艱難了。可老天爺呀!若您要懲罰就懲罰我吧!我這奸人死不足惜,隻可憐夫人一生積善,籬兒與昭婉都為人清芷,萬不能將我的罪孽轉嫁給了他們呀!求求您了,老天爺呀!就算被雷劈死一萬次我這罪人也心甘情願。”言畢,高學古癱倒在地,潸泫涕零。

混亂之中,高籬似是想起什麽?不錯,薛神醫尚未歸來,可他的愛徒文琪也深得薛神醫的真傳呀!連連,高籬闊步馳奔向隔壁廂房。

文琪正雙膝跪地掐人中,施救夫人醒來呢!

“娘親,您怎麽了?”高籬含淚俯身,與文琪一道扶起華雲嵐。

“快……快尋薛神醫歸來救下昭婉性命!”夫人麵色煞白,毫無血色。

“文琪就可,師傅他老人家還沒歸來,不能再等下去,否則會出人命的。”高籬拉起文琪的纖手就拽拉朝昭婉的寢屋三步並作兩步趕去。

一老婆子甩著雙臂奔出,正麵就與公子相遇,立時福身稟道:“啟稟公子,少奶奶又活過來了。”

心緒疏解,高籬泣中帶喜,不過文琪已經趕來,比之穩婆來,文琪畢竟是醫者。

然,文琪卻有心退縮,瞧見夫君焦慮不堪,遂直言。“夫君,奴家……奴家最不善的便是收生之術,若貿然前去反倒生亂。”

指望了半天,文琪竟說出這話,高籬頓時傻眼,眨巴眨巴雙眸半會才醒過神來,對一旁的老婆子道:“再去吩咐穩婆,務必保全母子平安,本公子將重重有賞。”

“是!”老婆子趕緊踅回寢屋。

他雙眸驚問地瞧向文琪。“你竟不會收生,若你日後有了身孕可怎好?”

夫君這話倒是受用,她自然也想替高籬生個一男半女,可她用下這許多的草藥之後仍舊不果,文琪估摸著自個得了不孕之頑症,她還在翹首以盼恩師的趕緊歸來,助她一臂之力,配下良方力爭一舉懷上高家子嗣呢!

麵上一陣紅一陣白,文琪苦澀地搖搖頭。“夫君,就算是師傅,他自個的頑症這些年來不也無法治愈嗎?奴家並非神仙,樣樣精通吧?”

無心辯說,高籬歎息失望。傻傻呆立原地,雙拳緊握,探首觀望。

文琪噘起丹唇,心下憂憤不及,恨自個不爭氣的肚子,恨李思虞和離了還能替夫君生下小公子。更恨昭婉受盡府上主子與下人們的厚遇,若同世間獨一無二的寶貝一般區分她人。

“夫君,你還是去歇著吧!你又不懂女人生子的顛末,急又能如何?”

一甩衣袂,高籬怒言道:“昭婉為了我高家延續香火,性命危在旦夕,我這個做夫君的還有什麽心思不聞不問。哼!要歇你去歇著吧!”

如此薄涼,狠戾的雙眸讓人心悸。文琪本就憂悶,夫君再毫不留情地責她,唯有別過頭去,一扭身子掩淚奔離此地。

夫人也瞧得清清楚楚,一跺腳。“這算什麽呀!”

汗流浹背,高籬不輟地咂嘴,知語遞上汗巾,他也無心抆去麵上的汗珠。

快急出人命地煎熬了半炷香時辰,一婆子雙手浸染殷紅的血水,麵色慘白,見著少主立時雙膝跪地就嚎啕大哭。“保不住了……”

“你……”高籬幾欲嚇得屁滾尿流。“你……”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婆子想及自個說的不清楚,會令公子誤認少奶奶無法施救了。遂補贅道:“孩子保不住了。少奶奶身子太虛弱,穩婆盡力了。”

陣陣心悸令高籬不知所措,呆立原地,想來他總是如此。

還是知語噙淚急急奔去內寢,瞧見少奶奶昏迷不醒,她哭天搶地怒斥穩婆與幾個府上的婆子無用。綽起小杌子就欲砸向穩婆。

幸虧兩位府上婆子攔阻,穩婆才躲過被砸。

不過,高家的女主子與少主這會都入了內寢,穩婆自知無能,就算孩子保不住了與她無幹,且少奶奶性命無礙,但她卻未給高家帶來闔府期待的子嗣,玉湘城第一穩婆的名號怕就此要丟了。

嚇得畏畏縮縮,麵白如紙,穩婆的無能為力也讓一旁的兩位府上婆子跟著膽戰心驚。畢竟是她二人請來玉湘城最好的穩婆呀!

“夫人,公子,少奶奶性命保全,日後還能生養,這頭個孩子難產而歿,朱穩婆也盡力而為了。”一府上婆子圖謀替穩婆說情。

“真是豬啊!”不想曆來親善的夫人這會竟氣急敗壞,破口大罵。

也沒心思與下人們計較,夫人回頭吩咐紫蓮。“去,速去將二少奶奶喚來,讓她保全大少奶奶的性命。”

高籬聽不到半句說話,他隻知雙手輕輕撫觸愛妻的雪白容顏,悲哀的雙眸瞧去昭婉無力的微微睜眼。

“昭婉,苦了你了。”高籬不知如何寬慰。

“孩子沒了?”她使力欲抬首親眼瞧瞧生出卻一聲都不啼哭的骨肉。胸前憋悶,一口猩紅血水吐出。美眸一閉,她又次厥了過去。

“哎呀!可不能讓昭婉失血了。”夫人瞧見兒媳已是鮮血染紅,這心兒如刀割般的痛。即使高家子嗣沒了,她也知怨不得昭婉呀!

夫人吩咐,文琪自然飛奔而來。幸好,師傅最厲害的封血膏在手,此時趕緊用上。

一番抹上,見血便封。來不及揩手,轉身就對著跪地的婆子們揚聲斥責。“一群蠢貨,大少奶奶都快丟掉性命了,你們難道還想不起封血膏來嗎?”

此話一出,那四五個婆子們都齊齊自扇耳光,自責不已。

唯獨,一旁的知語將憤恨的目光瞧向了文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