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腥風血雨路(九)

“昭婉,你說什麽?薛前輩為我做了什麽?”高籬大致猜測出其中的款曲,但他希望昭婉親口說出。

眨了眨秋水眸,盈盈珠淚。長吸一口氣。“夫君,前輩以他換你,願被楚三豹禁錮。”

“啊!前輩竟待我如此深情厚誼?昭婉,你怎不勸阻?須知,薛神醫若遭楚三豹拘囿,隻怕再難脫身了呀!”高籬眉峰高蹙,心下焦急不堪。他不僅擔憂父親還沒痊愈,也為薛神醫的安危擔心。

“夫君息怒,昭婉帶你回府一探究竟。”昭婉心下盤算究竟何人將她來此茅舍的消息告知孔多海的?

高籬杜口,眨巴著雙眼,心下也與之一道懸猜府上誰人可疑。

攙著高籬,昭婉柔眸閃爍;高籬抿唇暗喜,隨她同步向前。下人們依然恭恭敬敬,紛紛問好少主人,少奶奶。

步入桂廡廊道,二人向昌平院趕去,此時,雙福疾步奔近。

“二公子,少奶奶!”雙福作揖施禮。

高籬一揚手。“雙福,無需多禮了,去請大少奶奶到我昌平院來。”

“是,小的這就去。”雙福領命。

昭婉側顏,烏墨黑瞳盯著高籬。“夫君,你也懷疑是她。”

頷首,深吸一口氣。“除了她還能有誰?隻有她與薛神醫認得在先。”

無言,又邁步向前。此時,昭婉的體己小丫鬟知語迎上來,福身施禮,而後她瞄了眼二人,身子一側,就去攙扶高籬。

昭婉知她聰慧伶俐、圓活,曉得察言觀色。如此,也就故作無奈一笑。“見著高府少主人,連我這真主子也不理會了?”

不過一句打趣的話,知語自然聽出。但見她垂首不言,麵上含笑。

高籬也越發喜愛知語,仿佛從知語身上尋出小翠的碎影。雖然知語不及小翠那般伶牙俐齒。“知語啊!文琪姑娘可在府上?”

知語這才抬首,墨瞳如珠,圓潤的麵龐,朱唇榴齒。“啟稟二公子,文琪姑娘在夫人那呢!”

“哦!那好!夫人必定喜愛文琪,有夫人照庇文琪我也可放心了。”高籬愧疚薛神醫為他而被楚三豹禁錮,文琪若知道必定擔心。

然,他又能如何?為今先問明是不是黎伊伊多嘴,之後他還得設法救出薛神醫才好。否則,假使薛神醫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向文琪交代啊?

知語為高籬端來盥洗用物,而後又去沏煮茶水,可謂靈動乖巧,比之小翠而言更加圓通,且脾性柔順。

高籬心下煩擾,瞧見知語便安心幾分。遂誇讚她道:“知語,去瞧瞧大少奶奶來了沒有。”

知語領命,轉身便疾步而去。高籬瞧著“嘿嘿”一笑,便對側旁的昭婉說:“越瞧這知語聰明伶俐,真與雙福活寶一對。”

“什麽?夫君瞎說。雙福長得也太醜陋了,你怎麽想的呀?”昭婉埋汰了他一眼。

不待高籬啟口,便聽得腳步聲傳來,知語踅回,福身稟道:“二公子,大少奶奶來了。”

伊伊款款邁步而來,瞧見高籬平安歸來,這麵上消融了連日來的愁怨。“夫君無礙吧?”

黎伊伊瞧了又瞧,高籬則連連搖頭,她這才放心。

昭婉起身,伸手便扶著有孕在身的黎伊伊一旁落座。“伊伊姐姐慢些,快快坐下說話。”

“方才雙福說你們找我,不知是為何事?”黎伊伊立時啟口便問。

愁顏滿滿,昭婉亦坐在黎伊伊身旁。清眸泛起幽波。“伊伊姐姐,我與夫君有件事想問問你的。”

“說啊!有甚就說吧!”黎伊伊幹脆明了。

倒是昭婉斟酌再三,怕真是伊伊姐姐多嘴,害的孔多海被禁錮。啟不了口,昭婉頗覺無奈。

高籬啜了口茶,放下,隨即多了幾分肅然,問道:“伊伊,為夫遭楚三豹囚禁,是不是你將此事說與薛神醫知道的?而後薛神醫為了為夫自個甘願替換我回府,而他老人家則被楚三豹給禁錮了。”

“竟有此事?”黎伊伊有些意外。麵上多出不解的疑惑。“夫君,我……我沒同薛神醫說及此事啊!不過,薛神醫甘願為夫君做事,伊伊我也非常敬仰薛神醫的為人。”

“罷了!何止敬仰就夠了,薛神醫替我的義舉實乃令為夫無言以對。伊伊不知薛神醫救了我父親的命,還救了昭婉的性命嗎?他如今又一次替高家解圍,伊伊,你說我們高家人是不是欠他薛神醫太多?”

話音剛落,徐秋娘已然趕來,方才的話她也聽得了去。

愁眉蹙起,進屋便盯著高籬,自是,高籬與大家皆起身,與徐秋娘寒暄幾句,便請徐秋娘上座。

“想不到孔多海如今性情大變,真個棄舊圖新,看來,我們也該與他拋棄舊怨,同心協力黼黻高家。力圖使得高家渡過難關才好。”徐秋娘說罷,無奈地歎了口氣。

總算,義母想開,昭婉心下怡悅不已。“義母,想那楚三豹為人野心太大,隻怕孔多海剛烈,若二人一言不合惹的楚三豹不悅、下毒手,那孔多海豈不危矣?”

雙拳緊握,抿唇不言,憮然冷眸,鼠思頭緒。徐秋娘怎能想到孔多海的逆轉令高家人感念,也會令她敬佩。

屋內無人啟口,皆沉默不語。許是都在尋求如何救出孔多海的法子。

如斯的一致,大家都在替孔多海擔憂。每個人的麵上全是愁結不散的顏色。

總不言不語的也不是法子,徐秋娘思忖良久這才起先道:“既然孔多海有恩於高家,且高老爺還指望孔多海醫治,如此來說,孔多海的安危也就是高家的安危。無論楚三豹如何厲害,他依然是不被皇家承認的私生子。籬兒,昭婉,設若楚三豹逼人太甚的話,絕無再忍的必要。也可再來一回剿滅楚家餘孽的行動,希冀一次鏟除楚三豹這個江湖敗類。若縱容楚三豹下去,隻怕養虎為患,再想剪除他可就不易了。”

設法殺了楚三豹?他現在的身份可是王爺啊!不過,依舊是不被皇家認可的呀!而況楚三豹野心勃勃,妄圖構逆,若被皇上知道,豈能容他?

好!就這麽辦!依照徐秋娘的計謀,派人去官府告發楚三豹的罪惡,另則高家集結暗衛一舉攻向玉山。

高籬想了又想,緊要時刻他得做出決斷。“義母,伊伊、昭婉,我看事不宜遲,最好現在就謀劃,早些付諸行動,以免耽擱。楚三豹的危害乃是當今高家最大的威脅,若不除去,高家就不得安寧。”

既然高家的少主人都意誌滿滿,徐秋娘豈有不助他一臂之力的道理?遂,激勸道:“好!籬兒果斷堅決,這才是男兒該有的氣魄。義母決心留下助你,直到鏟除楚三豹之後再離開。”

“也算上我,起碼我的武藝不可荒廢。”黎伊伊側旁啟口。

嗬嗬一笑,昭婉紅唇翕動。“伊伊姐姐隻許府上好生修養,別損了胎兒可就不好了。高家暗衛數百人,豈會讓你冒險,你也盡管放心便可。有義母統攝,我們自然不會再輕易饒了楚三豹的。”

徐秋娘補綴道:“不錯,楚三豹必須鏟除,無論用盡什麽法子。”

個個心潮騰湧,高籬更加信心滿滿,雙手負立,高拔的公子哥眸光望去門外,心底猶如巨浪翻湧,掀起層層驚波。須知,高家人商量的結果乃是剿殺堂堂皇家的血脈,無論楚三豹是不是先皇的私生子,這都令人鼓動激越。

主意已定,自然大家不再糾結難當。此刻,笑逐顏開,盡興閑話家常,傾吐細末枝節的種種歡喜憂愁。女人家的話語總也說不盡。高籬插不上話,遂離開。

穿過桂廡廊道,目光前方,一村姑穿著的女子空對秋菊便被他瞧見。是文琪,薛神醫為高家擔當,這薛神醫的愛徒自然令高籬愛屋及烏,而況,文琪的脾性也令高籬適意。

“文琪,你一個人在此作甚?”高籬突兀啟口。

文琪竦然,定定地瞧去高籬。“公子怎麽大白日裏像個鬼似的不聲不響就在人旁?”

反遭嗔責,高籬垂眸、噙笑討好道:“我本就打算去尋你,向你討教醫術。”

公子曆來對她融融相待,故此,文琪漸漸對公子生就了情愫,芳心暗許。如今,公子就在身旁,她越發的渴望公子與她獨處一隅,閑說敘談。恰巧,公子為醫術來討教,甚好。

但見文琪頷首。“奈何家師因事出門,否則公子可向家師討教了。那,文琪就獻醜,為公子指點迷津。”

自然好,高籬怡悅。雖說心中愧疚,可此刻他不想讓文琪知道孔多海被楚三豹禁錮一事。

秋風拂過,廊道內陰寒風涼的,文琪不禁忍不住打了噴嚏。高籬瞧去,立時上前拉住她的臂彎就說道:“走,去後院那裏開闊,且日光明媚。隻你我二人閑敘些醫術疑問也倒清靜。”

隻他二人?文琪不禁芳心充盈溫潤,差些令她步履淩亂。刻意提點自個,需蓮步慢走,決不能失了女子家的嬌弱平靜,免得被公子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