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情仇難兩全（九）
一恍惚，昭婉眨了眨清水眸光。“不必了，公子一路趕來，料必該是勞頓的緊，且日光濃烈，午後投宿客棧也好歇息一會，我就不叨擾了。而況，我來這也有事務需辦，嗯！古公子好意，在下心領了。”
言罷，昭婉轉身便走，不給古公子任何多言的機會。
搖搖頭，一番歎息，這等絕色佳人為何不愛羅衫薄裙，卻要男子裝束？古公子隨小二便入了客棧內裏。
昭婉與賭坊裏的暗探就在賭坊後一旮旯處見麵。但見一位矮胖之人左顧右盼，待確認四下無人時，他才取出折紙遞給昭婉。“姑娘，我將一切都寫在紙上，你看過務必焚毀便可。”
“好，多謝！”昭婉取出十兩碎銀，與了賭坊裏的那人。
各自得了所需，自然頓時散去。賭坊裏矮胖那人不想惹下麻煩，昭婉亦不想被人發現她在跟蹤楚三豹與丁二爺。
古公子安排妥當之後，他倒不急著午休一會，而是出了客棧，四處張望一番。此地三教九流之輩際會之所，他亦早有耳聞。今日拜別堂姐王妃，打算離開京城，既然來了京郊，當然該就在這周邊轉悠轉悠。
然，得了消息的昭婉從客棧後院出來之時又遇著古公子。二人見麵各自微微一笑示意問好。
古公子這回可就不再打算輕易放昭婉走了，他無論如何都想與這位舉止怪異的女子多閑敘幾句。
“姑娘，實在是太巧合了，不過一會的工夫，你我就三次逢麵，而且你與我朋儕一位家中的女護衛十分相像，這般在下著實該請姑娘飲些茶水的，而後姑娘若想去哪在下絕不挽留。”古公子說罷折扇一收，抱拳示意。
果然好眼力，昭婉不禁心下大讚！
忙忙碌碌，她確實有些口渴，也想著歇會兒腳，喝口茶水再趕回去。既然這位來自玉湘城的古公子如此厚意，再度拒絕便不識抬舉了。也罷，就應承他吧！
“好，那就請古公子帶路。”昭婉落落大方，毫無羞澀、避諱之色。
“請！”古公子遂引著昭婉一道上了樓去。
不曾想這樓上雅間可是上回高籬相邀程芊芊的寶地，古公子與昭婉都不知道而已。然，還是那位店小二，他可記得程芊芊的模樣的，知道程芊芊女扮男裝。
一見著程昭婉立時就抱拳示意。“姑娘好！”
古公子不解，眸光一掃，薄責道：“小二哥，見了美人姑娘就連忙招呼，怎麽就不問候本公子呢？”
小二轉麵“嘿嘿”一笑。“公子好！”
而後，小二再回麵瞧了瞧程昭婉。“怪了，怎麽與上回好像又有些不同了呢？”
“什麽像不像？”古公子自然不知內裏。
小二哥撓了撓頭。“也沒甚！二位請坐一會，小的這就去沏茶，馬上便來。”
昭婉心中立時思忖。有些不同，難道……難道小二指的是程芊芊？昭婉明白了，這裏曾經來過大姐——程芊芊，還有高籬。
坐在曾經是大姐與高籬來過的雅間，昭婉有種莫名的感慨，心中無法言及的幽幽苦澀。
“姑娘真姓程，不是姓莫？”古寧昌心裏打鼓，已然懷疑她就是莫昭婉。因著眉黛之間太像了。
但見昭婉頷首“我的確姓程，乃是襟州人。”昭婉算是說了實話。
“好！程姑娘，在下有一件寶貝想請姑娘一同鑒賞。因著在下遊曆四方，總喜歡買些小玩意，但在下眼拙的緊，常常分不清好賴，這會就請姑娘給個中肯的見解，也讓在下明白買了這個小玩意值還是不值當，”言罷，古公子就取出一顆紅寶石。
昭婉本欲言明一番她也非鑒寶之人，而是泛泛之輩，隻怕瞧不出好賴。然，古公子取出放在桌上，這顆紅寶石便猶如粉色珠滴，瑩滑入目，一瞧就知是佳品。
細細瞧了瞧，好似眼熟，難不成在哪見過？昭婉一邊瞧著，一邊冥思。
“姑娘覺著如何？”古公子不忘問她。
昭婉抬首，晶瑩剔透的秋水眸就與古公子四目相對。仿佛能看穿對方的內心般，古公子知道程姑娘識貨，這寶貝絕不是俗物。而昭婉亦瞧出，古公子是想與她一番交談，而後便會對她有所企圖，無非就是看上了她的美妍無匹。
“哦！我覺著這顆紅寶石非常精美，想必是花了大價錢吧？”昭婉試著問他。
古公子頷首，清俊的麵上揚起一絲笑容。“姑娘好眼力，為了這顆紅寶石，才會讓在下迷路的。唉！銀錢自然少不得，可足足花了一千兩銀票才得來的。”
剔透的紅寶石暗華熠熠，令昭婉越看越覺著非凡。然，她一轉念間，好似想到了什麽，不經意地從懷中取出了烏金短劍。
她將紅寶石捏起，試著放在被師傅撬下來的劍柄凹陷處。然，令她大感意外的是，竟然無比契合。敢情古公子買到的紅寶石就是師傅羅招曾經低價賣出去的那個紅寶石呀！
古公子放下折扇，扺掌道：“太妙了，原來在下買的寶貝竟然是出自姑娘手中短劍上的飾物，簡直是天意啊！”
此話一出，說者有心，聽者也明白他所指何意。昭婉麵上一羞澀，結果泛起了微微紅霞。
她放下紅寶石。搖搖頭道：“想不到師傅偷賣的紅寶石今日會再讓我有幸一睹。如此，我也心滿意足了，紅寶石就請公子收好，畢竟千金才求來的。”
“哈哈哈！千金散去還複來，但這寶貝原來是姑娘手中短劍的飾物，在下……在下……不若就送給姑娘以作見麵之禮，還請姑娘笑納。”古公子唐突地說出，他那眸光更加燦爛了。
她連連擺手。“不不不，古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般貴重的寶貝我實在不敢收下，請公子收回。哦！短劍少了顆紅寶石而已，又不會令短劍失去鋒芒。”
一片心意卻不得姑娘的歡心，反而人家一味拒絕，足見這位姑娘家可不是俗人，不是那種貪得無厭，見錢眼開的女子，而是一位娉婷婀娜而又清高的潔瑩女子。
麵前的女子猶如天上的仙女下凡，美妍無匹，且情致甚高，非同一般。古公子頓時心下怡悅。腹語道：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得到的出塵脫俗的女子嗎？今日竟然這般巧合，看來是老天眷顧，否則怎會連見三次麵，又因我買了紅寶石就是姑娘手中短劍的飾物呢？天意！天意啊！天意亦不可違呀！姑娘，我古寧昌就不客氣了，一定得設法得到你的芳心才好。
“公子怎麽了？在想些什麽？這寶貝還請公子藏起來吧！免得被人瞧去了不好。這裏是南來北往客商及三教九流人士積聚之地，非常冗雜，搞不好會對公子不利。”昭婉說罷，就撿起紅寶石遞給他。
他順勢伸手就接，一捏，恰巧就碰觸到昭婉的柔指。
她頓時心下一晃，趕緊收手，慌亂間紅寶石就脫手滾落。
小二送來茶水，卻瞧見二人都蹲在地上尋找著什麽。
“二位客官，在找什麽好東西呢？”店小二好奇地問。
古寧昌眸光一掃，唉聲歎氣道：“紅寶石顯眼，怎會墜地都找不到了呢？”
然，還是昭婉眼尖，找到了紅寶石，執起，抿唇一笑，再度遞給古寧昌。
他接下，不再做出輕挑之舉動。以防備紅寶石又墜地。
小二趁機細細瞧了眼昭婉。“果然不是同一個人。嘿嘿！”
言罷，小二欲走。但昭婉卻問他。“小二哥，請問上回是不是有位與我想象的女子來過？”
店小二連忙頷首。“不錯，上回那位姑娘與姑娘您倒有幾分相似，不過還是不同的。”
“就她一人？”昭婉估摸著應該不止大姐一個。
“不是！有一位與那位姑娘十分般配的高拔男子與她一道飲茶敘談。二人相談甚歡。”店小二將自己所見的也算都說出來了。
昭婉麵無表情，而後才啟開赤唇。“好了，多謝小二哥告知，我知道了。”
古寧昌不明就裏，隻能默默諦聽，眸光時不時打量著絕美佳人的程姑娘。
暗香縈鼻，古寧昌知道他嗅出的乃是女子家的微弱體香，在夏日裏格外散發。啜了口茶。古寧昌這才思忖一番道：“程姑娘，你我二人初初相見，這紅寶石就算見麵之禮，姑娘家可有回贈之物，我們彼此也可交換了。”
分明是對她打定主意，還想著互換身上之物，昭婉自然不會輕易應承。搖搖頭，她苦澀一笑。“我身上除了這柄短劍，真的沒一件值錢的寶貝。公子不必客氣了，我這短劍助我逢凶化吉就可，有沒有好看的紅寶石做飾物亦不打緊。”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氣了。”古寧昌失望地將紅寶石小心包好藏起。
一件不成，那就再來一件。古寧昌又呷了口茶，從腹間取出一件寶貝。
她凝眸細看，是一條女子家的肚兜，而且是真金絲繡成的鴛鴦肚兜。雖有些覺著古公子脾好不雅，但這條肚兜讓昭婉想起了自個親手針繡的金菊紅肚兜。
是啊！高籬時刻將金菊紅肚兜藏在錦盒裏，思念昭婉時他便會偷偷看上一眼，如今已經穿戴在了昭婉的身上。
不過，高籬對她的用情至深，昭婉心中不會不明白的。二人本就情愫繾綣難分，奈何世間紛擾，她不得不隱遁一段時日。
她思忖過，程家姐弟必然會派暗探查詢高家可有變故，當得知新娘子未與新郎入洞房就浪跡天涯海角時，料必姐弟們會心中減弱對她這個程家女兒的怨憤。也隻有如此，她才好等待時機成熟與高籬再見麵，而那時便可夫妻無憂地比翼齊飛，同衾共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