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天涯覓芳蹤（十四）
不待夫人啟口，高學古便怡悅地將方才與徐秋娘之間所說的話大體地說給了華雲嵐聽。但見華雲嵐聽罷，立時取出汗巾，她那一對眸光已經泛起漣漪了，抆淚而後才讚許地說：“秋娘若肯力勸昭婉姑娘，我保證她嫁入我高府，我會像對待親生女兒般護著她。若日後籬兒膽敢不順著昭婉的意，我一定先責罰籬兒再問是非對錯。”
“使不得！夫人為了高府所做的事，秋娘也盡數知悉了，明白高家處在風口浪尖，如此，再完全責怪誰是誰非便是愚昧了。公子為人坦**，為昭婉煎熬傷身，而昭婉卻固執己見也不能說全在理。夫人放心，秋娘既然說出必然與你們勠力而為，促使昭婉與公子都不再飽受彼此折磨之苦。”徐秋娘說完，話鋒一轉，她還是未忘玲瓏玉佛之事。“夫人，玲瓏玉佛有關楚三豹的陳年秘密，為今伊伊妹妹大體知道一二，若能早些找到玲瓏玉佛令伊伊妹妹好好查看，興許能破解其中乾坤，這般也好應付徽州楚家兄弟日後翻臉無情。倘若公子真的無條件就送他恐到時便遲了。”
高學古猛地“哼”了一聲。待三位女人家瞧他時，可見他憤然地起身，壯闊的胸膛挺立，眸光瞧向門外。“楚家兄弟與我高學古之間的仇恨已經無法化解，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籬兒怎的會跟楚三豹見上了麵，還打算將玲瓏玉佛拱手交給楚三豹啊！反正楚三豹想要玲瓏玉佛，那是萬萬不能的，我絕不會答應的。我這就命人到昌平院去餿，再個命人去玉竹居問問小翠，非得找到玲瓏玉佛藏在何處不可。待找著了，我就交給黎姑娘。”
說完，高學古真個就闊步邁出知音堂，他找到周管家，命他派人去玉竹居問明小翠，而後又親自徑直去了昌平院。
三位女人家對老爺的雷厲風行隻能欣賞，自然也一道趕去。此刻，一高府家丁來報。
“稟告夫人，暗衛有密函送來。”說著，家丁便垂首舉起信函。
華雲嵐欣喜，她知道這可是有關籬兒的密函。遂，接過信來便當場撕開，取出信函仔細瞧瞧說些什麽。
越看越怡悅。華雲嵐看罷立時笑容滿麵。“徐夫人，我的籬兒兩日後便會趕回府裏了，終於我又可再見著籬兒了。”
“可有昭婉妹妹的消息？”黎伊伊適時插言。
搖搖頭，夫人無奈地說：“黎姑娘，雖然沒有昭婉的消息，但我想昭婉與籬兒在京城必然有過照麵的，不然昭婉姑娘怎個會知道籬兒平白無故拱手欲將玲瓏玉佛送給楚三豹呢？而籬兒若沒見著昭婉必然不肯歸家，定是他與昭婉私下裏有了照麵，也發生了些什麽，這般籬兒才會不再四處漂泊，趕回府裏也可能為了某事。”
且不說高籬與昭婉是不是真的見過，但如今昭婉信中所說之話起碼斷定她知道公子的行事；而公子的消息則說明公子一心漂流在外的決心動搖，不是見著昭婉諒他也不會輕易願回府的。
黎伊伊頷首，算聽到些好消息了，無論是公子的，起碼他歸來，徐秋娘與夫人都好力勸公子別再任性離家出走，再個找到昭婉好生撮合，勢必讓公子與昭婉早日成婚，也免去所有人為此事而苦悶憂心了。
當前，找到玲瓏玉佛為首要重務，自然，三位女人家來到昌平院，七八名丫鬟、小廝細細翻查之後還是沒找到玲瓏玉佛所藏之處。
著實令人焦急，高學古在籬兒原先的寢屋裏來回踱步，時不時讓小廝、丫鬟們再找，直到找著為止。
忙活了一個時辰都沒找到，大家隻得悻悻然離開。就等雙福找到小翠問明再回府裏稟告。
彼此之間本就友善，此番算是冰釋前嫌了。華夫人與徐秋娘閑來拉起了家常。兩位女人家越說越起勁，都對彼此的兒女那是讚歎有加。
氣氛融洽，高學古心裏也升騰起欣慰的氣場，仿佛籬兒就在周圍，一切談妥，還差把昭婉迎娶入高府，便就美滿結局。兒子再無需離家出走、昭婉這位絕色佳人也可為高家開枝散葉了。
又等了會，雙福疾步徑奔而來，見著老爺立時俯身稟道：“啟稟老爺，小的知道玲瓏玉佛藏在何處了。”
大家都滿麵歡喜，自是一道隨雙福帶路去了墨香齋，書齋屏風後一錦盒內便是公子藏著玲瓏玉佛與昭婉親手針繡的金菊紅肚兜。
待雙福喜滋滋地從小翠手中取回鑰匙開啟錦盒後，錦盒之中除了金菊紅肚兜外，玲瓏玉佛已不見了蹤影。
“不可能啊！明明說是在錦盒裏的呀！”雙福也搞糊塗了。
“小翠說就藏在這裏麵的嗎？”夫人補問一句。
“隻說藏在這裏，沒說何時拿走過。”雙福垂首回話。
“去叫小翠回來。”夫人幹脆明了。
“是，小的這就去。”雙福應承，而後轉身便走。
怎會無端就沒了呢？大家都失望不已，但這錦盒可是高籬專用的，除了小翠多一把鑰匙，那把鑰匙就在公子手上。莫非公子已經將玲瓏玉佛藏在別處了？可小翠一直以來都替公子打理墨香齋的，物品擺放全都需小翠操心過問的，小翠若是都搞錯玲瓏玉佛所藏之處，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公子取走了。
但願公子尚未將玲瓏玉佛交到楚三豹手中。
大家無奈地搖頭歎息，不過午膳時分已到，高家當然要好生款待兩位貴客來臨，不若用過午膳，等小翠歸來再細細查找不遲。而況，籬兒兩日後歸來，假使是他藏在別處，讓他取出來便是。
主意已定，高學古便讓周管家備下豐盛的午膳，再個喚少奶奶也去陪客。
自不用說，午膳安排妥當，皆是山珍海味，香醪玉杯就為了取悅二兩貴客女人家。
李思虞麵上始終噙笑，與徐秋娘旁落座，時不時勸酒勸菜，十分友善。徐秋娘也對李思虞的溫和大為讚賞。雖然，她也聽昭婉說過李思虞此人非常詭異，因著下人們都見她若見鬼一般。但，此時此刻，徐秋娘見著貌美如花的李思虞這般大家閨秀的溫和得體，內心還是難以對她抱有成見，反而喜歡的緊，一時忍不住便送了件金釵於李思虞。
然，大家都滿心歡喜之時，李思虞還是聽到了玲瓏玉佛之說。大家都焦急地希望小翠早些趕回府裏找出玲瓏玉佛藏在何處，這反倒令李思虞心下暗笑。因著，很少去昌平院的李思虞在高籬離家出走之後氣惱公子對她的冷漠無視，是故在小翠也離開昌平院後，她曾去過公子的墨香齋，著氣之時，紫蓮在她身旁說的那些話都令她心生怨恨，也打算過遲早要讓碧秀的結局在紫蓮身上重現。
還記得當時自個實在氣不過，聽了紫蓮預謀暗害日後若來府裏的昭婉之話，她反倒沉住氣，遣退紫蓮之後便在公子的書齋裏獨個感染公子的文筆氣息。巧合的是公子書案旁一把銅製鑰匙就被李思虞瞧見，她拿起四處搜尋可開啟的鎖具，果然發現屏風後一錦盒，是故，她打開。瞧見玲瓏玉佛還有一件金菊紅肚兜。
不消說，金菊紅肚兜必是女子家的遮羞之物，但究竟是誰人的，略作思忖便知除了昭婉就是小翠的。若說那些個曾經被公子寵幸過的花街柳巷女子們的，李思虞決計不會相信。如此，心中更加氣憤不已。本想撕碎金菊紅肚兜，可一轉念她還是取走了玲瓏玉佛，做的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反正，她也沒真的打算偷竊，不過是等公子回來再還給他，也算是含沙射影預備著問出金菊紅肚兜的來曆。
此刻，長輩們說到玲瓏玉佛可能關係甚大，其中還暗含陳年秘密，李思虞自然留個心眼，她反倒不欲告知大家玲瓏玉佛其實就在她的手中。
心中對小翠的憎惡從未湮滅過，隻因著小翠曾經一次意外得罪過她，自此李思虞都將傲慢無禮的小翠視為賤胚子，有眼不識泰山的下流奴婢。遲早得設法把她給趕出高府，如今倒好，小翠主動請求離開高府去玉竹居當什麽女管家，也倒省了李思虞動心思驅除。
也許紫蓮說的沒錯，高籬的心思全在昭婉那，若不除去昭婉，公子就一日不會與她李思虞恩愛，就算她李思虞再竭力對昭婉百般討好都無用。
昭婉的威脅不是與她分享公子，而是日後老爺將高家的庶務全數交給公子時，隻怕當家作主的公子會絕情地休書一封攆她李思虞離開。小翠明理早先一步留了條後路，可她李思虞到時該怎麽辦？難不成也學小翠願在高府裏做女管家？就算公子退一萬步恢複她大嫂的身份，李思虞對公子早就愛慕的奢望恐怕再也無法等來與他修成一世姻緣，更加不可能為他生兒育女，為高家綿延子嗣了。
可惜啊！昭婉，你這倔強的女子看來比小翠還要令人擔憂，若我李思虞不除去你。以後我必定將將遭公子無情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