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鎖戀
連著3天來打氣的女孩,都緊鎖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眼圈紅紅的,明顯有哭過的痕跡。
她經常到我的修理攤前給自行車打氣。每次我都不收她錢,可每次她都遞給我2毛錢,而且還說:“師傅你也不容易。”我很感動,難得她那樣美麗的女孩,富有同情心。漸漸的我對她竟然有了莫名其妙的好感。而且後來我不收錢,她就說如果我不收她錢,她就不來我這裏打氣了,所以我隻好乖乖的收下她遞給我的2毛錢。我怕她真的不再來我的修理攤打氣,那我就看不見她了。偌大的北京,可不像我們老家的小縣城,一個人和另一個人一旦失去了聯係,或許就是一輩子。
2006年8月6日,她又來打氣,身邊還有一個女孩。打過氣分手的時候,那女孩關心地對她說:“小霞,堅強點,天下的好男人多了。”她擠出一絲僵硬的笑,擺了一下手,算是告別。
那一刻,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還知道她失戀了。我搞不明白像她這麽優秀的女孩,怎麽還會失戀,而且從她的表情看,一定很喜歡那個男的。可愛情是相互的,一個人的戀愛是獨角戲,如我暗戀她一樣。
望著小霞紅紅的眼圈,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疼。我真想給她安慰,可又找不到契機。於是就鬥膽問她在哪裏上班,也沒指望她回答。可她竟然毫不介意地告訴了我,她在必勝客西側的商鋪裏給老板賣服裝。那一刻,我太高興了!
2006年8月7日,我很輕鬆地在小霞說的那溜商鋪前的馬路邊上找到了她的自行車。沒想到,那輛車竟然上了3把鎖。但對我來說,就算上8把鎖也是枉然,因為沒有我打不開的鎖。我很輕鬆地打開了那3把鎖,然後把我準備的一把鎖鎖了上去。然後懷著期待的心情,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在我忐忑的等待裏,終於看見了小霞的身影。她滿臉無奈地向我走來,臉上還帶著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埋頭配我的鑰匙。終於她說話了:“師傅,麻煩你,能不能幫我開一下自行車鎖。”我若無其事地問:“怎麽,鑰匙丟了?”她搖頭說:“沒有。”我假裝納悶地說:“鑰匙沒丟,那怎麽就開不開了。”小霞這才哭笑不得地說:“我本來鎖了3把鎖的,可下班後那3把鎖不見了,卻多了一把鎖。”我趕緊低下了頭,我怕我忍不住笑出來被她窺透那個秘密。
我一本正經地問小霞:“你有自行車的發票嗎?”她狐疑地問我:“要發票做什麽?”我說:“沒有發票,怎麽證明那自行車是你的?”小霞著急地說:“我經常來你這裏打氣,難道我的車子你不認識嗎,就算我是再笨的偷車賊,車子都偷了,怎麽會打不開鎖?”雖然她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很認真地要她把身份證給我看一下,否則我拒絕為她開鎖。她氣呼呼地白我一眼,把身份證掏出來給我看。
原來她叫石小霞,是山東聊城人。我一邊還她身份證一邊解釋說:“石小霞,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現在賊太多了,我可不能助紂為虐。”她終於笑了,說:“沒想到你還挺有原則的。”
石小霞幫我看攤,我5分鍾的時間,就把她的自行車扛了回來。我磨蹭一邊裝模作樣的開鎖,一邊和她聊天。原來她來北京的1年裏,丟了3輛自行車。我說我來北京還也就1年多。她好奇地問:“那你怎麽會開鎖?”我說:“我中專畢業後,在廣東一家防盜門廠打工兩年,所以各式各樣的鎖隻要到了我的手裏,沒有打不開的。”
我想再拖延一下時間,可擔心她識破我的陰謀,所以還是十分不情願地打開了那把鎖。小霞忙不迭地說:“謝謝,謝謝,師傅。”我皺了下眉頭:“我可是有名字的。”她尷尬地笑笑說:“那你也沒告訴我啊。”我學著她的強調說:“那你也沒問我啊。”小霞這才眨著好看的眼睛,調皮地問我:“你叫什麽名字啊?”我故意把話拉長說:“我叫蔣紀中,蔣介石的蔣,紀念的紀,中國的中。”她閉了下眼睛故意學著我的樣子說:“我叫石小霞,蔣介石的石,大小的小,晚霞的霞。”說完我們都開心地笑了。
小霞走的時候,我把名片遞給了她一張,說如果需要我幫忙,就打上麵的手機。她把嘴一撇,說:“我才不找你,我可不想讓我的自行車又打不開鎖。”然後問我要多少錢。我慷慨地擺擺手說:“舉手之勞。”小霞眉頭一皺,“那怎麽成。”說著塞給我10元錢推起自行車就走,我追著又給她扔進了車筐。她和我急了,“你這人怎麽這樣呢,如果每個人都不給你錢,你吃什麽喝什麽。”我還想堅持,可她已經騙上自行車走了。望著小霞的背影我感慨萬千地唏噓:“多好的女孩啊。”
從這兒之後,我更喜歡她了。可每次見麵,除了她打氣時我和她說幾句話,其他的時間,幾乎沒有一點機會。我不能如法炮製再鎖她的自行車了,可我除了修鎖配鑰匙,其他什麽也不會。
苦思冥想之後,我決定跟蹤小霞。2006年8月27日,她打完氣之後,我就匆忙收拾東西,悄悄地尾隨著她。鬱悶的是跟到公主墳南的時候,她剛過斑馬線,紅燈就亮了,我隻好停在斑馬線這邊,眼睜睜地望著小霞消失在了車流之中。
一連尾隨了她3天,都被可惡的紅燈擋在了馬路的另一邊。終於,第4天我尾隨著她到了豐台看丹橋附近,她拐進了一個胡同。第5天,我就找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那一刻,我興奮的真想呐喊:小霞,我一定要打開你心裏的那把鎖!
2006年9月3日那天早晨,我按捺著心頭的激動,不住地盯著手機,期待它響起的那一刻。終於,7點15分的時候,我等到了小霞的電話,她說她的門鎖打不開了。要我趕緊過去幫她打開,不然她就要遲到了,遲到了老板要扣獎金的。最後她還不住地給我講,她住在什麽什麽地方,門口有什麽明顯的標誌。
我偷偷笑著,像去約會一樣飛快地趕到了小霞的住處,然後假裝在門外鼓搗了半天,才打開那把暗鎖。
打開鎖的那一刻,小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急死我了。”然後她又自言自語地說:“騎自行車是來不及了,看來得打車了……”我想都沒想,說:“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打車也堵車,幹脆你騎我的電動自行車吧。”小霞說了聲謝謝,匆忙騎著我的電動車走了。
那天我是騎著小霞的自行車馱著工具箱到的公主墳,一路上雖然累,可心情卻特別好。那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小霞下班還我電動自行車,她說:“電動車騎著又快又省勁,有錢了我也買一輛。”我乘機說:“那你以後上班就騎我的電動自行車吧。”小霞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拒絕了:“我騎你的車,你騎什麽啊?”而且還非常關心我似的說:“再說你還要帶那麽多的工具”然後衝我微笑一下,騎著自行車走了。
被她婉言拒絕後,我沒有氣餒,而是連續7天偷偷地在她門鎖上做了手腳。因此,這7天時間裏,她不得不叫我去開鎖,還騎著我的電動自行車去上班。從第三次開始我拒絕收她的錢,我說如果你再給我錢,我不給你開鎖了。她隻好說:“好吧,那等月底開了資,我請你吃飯。”
吃飯不吃飯無所謂,關鍵是我不能再繼續鼓搗她的門鎖了,不然遲早會露餡的。那樣就弄巧成拙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度日如年,每天小霞匆匆的打了氣,然後客氣地說一聲:“蔣紀中,再見。”就風一樣的走了。她消失在人海中的時候,我甭提多失落了,仿佛得了病一樣渾身沒有力氣,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無論我怎樣失落,日子還是照樣過著,一天一天,一直到2006年9月24日清早,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我一看是小霞打來的,急忙接聽。原來,小霞的門鎖又打不開了,讓我趕緊過去開。
掛斷電話的那一瞬間,我感到很納悶:我最近沒做手腳啊,怎麽會打不開了呢,難道是被我給鼓搗壞了,真的打不開了?我顧不上想那麽多了,騎了車子直奔小霞的住處。可是,我觀察了半天,沒發現鎖有什麽毛病,但就是打不開,鎖心紋絲不動。我著急了,這可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啊!我越是打不開,門裏的小霞越是催促我:“蔣紀中,拜托你快點好不好?我要遲到了!”
可是,那把鎖仿佛和我做對一樣,我費了半天勁就是打不開。小霞還在門裏不停地問我:“怎麽樣,打開沒有?”我隻好說:“你再從裏麵試試。”她用力地活動著門,我在外麵繼續試著,最後終於打開了鎖。我很窘地笑了一下,小霞沒有說別的,直接騎著我的電動車上班了。
她走之後,我還在原地納悶,然後又不服氣地嚐試了一下,幾乎不費任何力氣,那鎖就開了。可剛才怎麽就打不來了呢?我想一定是我想表現一下,立功心切,所以亂了方寸,就沒有打開那鎖。
6月25日早晨,她的門鎖又打不開了!我二話沒說,麻利地穿了衣服趕過去,誰知竟然和前兩天一樣,我急出了一頭汗也沒有打開那把鎖。這對我簡直是個打擊,原本以為天下沒有我打不開的鎖,可竟然連這樣一把普通的暗鎖都打不開。我還不信了,非要打開!沒想到的是,我越急越打不開,最後小霞在裏麵開始對我冷嘲熱諷:“蔣紀中,你就會吹牛,還說天下沒有你打不開的鎖,怎麽連一把普通的暗鎖都打不開了呢?”接著,她還說:“如果你再打不開,我就要砸玻璃,從窗戶鑽出來了!”我當時窘得臉都紅了。是呀,誰讓自己說過頭話呢?
最後,那鎖還是小霞自己打開的,我汗顏地衝她笑笑,說:“我栽了。”自然,小霞又騎著我的車去上班了。
6月26日早晨,電話和往常一樣又在那個時間裏響起。小霞在電話裏隻抱怨那把破鎖。我匆匆跑過去後,躡手躡腳地靠近門,屏著呼吸聽裏麵的動靜。大約10分鍾之後,我聽見小霞在自言自語:“這家夥,怎麽還沒來呢?”
我捂住嘴偷偷笑著,又過了5分鍾,她喊了一聲:“蔣紀中!”我忍住笑沒答應她,她納悶地一個人嘟囔:“這家夥也該來了啊!”
3分鍾之後,門悄悄的開了。小霞一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我,當時臉就紅了,嘴裏還說:“這破鎖,竟然自己開了。”
接著小霞問我,還記不記得我在廣州打工的公司對麵有一家服裝廠。我點點頭。她又問我還記不記得曾經有個女孩下了夜班,卻發現丟了自行車鑰匙,這就意味那個女孩隻能步行回家,而正在她為難的時候,從防盜門廠出來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他關心地詢問了她情況之後,卻說:“打開一把車鎖對於我來說,雖然不費吹灰之力,可你必須確定這車子是你的。”當時下夜班的工人都相繼走了,隻有那女孩獨身一人在公司已經關閉的大鐵門外犯愁,而且她連身份證都沒有裝。最後那男的說她可以騎著他的自行車回家,等她上班的時候再和他換過來,因為他離住的地方不遠。就這樣女孩騎著他的自行車回去了,可2天之後等她騎著他的自行車到防盜門廠找他換車子的時候,人家說他前一天就辭職了,還說如果有個女孩找他,把門口那輛自行車還給她。
我這才想起來,那天晚上我是遇到過這樣一件事情,沒想到那女孩就是小霞。她們上一個夜班,休息2天,所以她換自行車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
最後小霞眼睛濕潤地說,她打聽了很長時間,才從我一個同事嘴裏打聽到我去了北京,然後她匆忙辭了職,找到了北京。她想我既然在防盜門廠打工,而且會開鎖,所以就算在北京也一定是幹和開鎖相關的職業。我問她,“你就沒想到我幹不法的事情。小霞堅定地說:“不會,憑你那時候不確定我身份情願把自己的自行車借給我騎,都不幫我打開車鎖,我就確定你是個好人。”而也就是那時,她喜歡上了我,在北京找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找到我。
而我一直以為的她失戀,都是她和她的同事合謀作給我看的。我深情地望著小霞表白說:“小霞,我喜歡你。”小霞嬌羞的望著我,忽然說:“討厭,我要遲到了。”然後說:“別忘記幫我鎖門啊!”
這時,即使再傻的人也會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小霞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