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失淚之途 1.引子:采訪到第二個假離婚故事

第二個假離婚故事,我是在市看守所采訪到的,時間是我采訪完第一個假離婚故事後的第三天下午。

我在市電視台有一位要好的記者朋友,名叫秦峰。當得知他要到市看守所采訪一名因為假離婚而變殺人犯的死刑犯時,我立即要求他帶上我一起。

剛開始他不同意,畢竟我不是記者,沒持有新聞記者證,想進看守所采訪有嚴格的流程,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我對秦峰說:“可是我負責我們雜誌的熱點欄目,下一期的欄目安排正是‘假離婚’的案子,這個案子的性質屬於典型案例,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你一定要想辦法帶我一起進去采訪。”

秦峰說:“前兩天你不是采訪到一個案例了嗎?”

“不夠啊”,我說,“起碼得三個案例以上,才能對這個社會現象做一個總結和分析啊!你是大記者,這種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秦峰就揶揄我:“哎喲喲,你們就一本新辦的小雜誌,還真想擔任社會責任啊?”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我給他懟回去,“哪家雜誌報紙不都是從小到大的嘛。再說了,我們小雜誌都能有這份社會責任和擔當,你們電視台就更應該大力支持我們對吧。”

“你說得也對,”秦峰顯得頗為難,“可是你這個忙我沒辦法幫啊,我真不該告訴你這個消息。”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我說,“你讓我以助手的身份跟你一起進去吧。”

“那也要我們台領導同意啊。”秦峰說。

“那你就幫我同台領導申請申請唄,”我說,“完了我請你和台領導吃飯。”

“要我幫你跟台領導申請,你也太為難我了吧。”秦峰對我的執著顯得頗為無奈,繼而又調侃道:“你說我怎麽會交到你這麽一個損友。”

“我不管,前兩天我采訪的案例可是和你信息共享了。”我拿出殺手鐧,“這個時候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總之這個忙你必須得幫我。”

後來秦峰就幫我向電視台領導申請,剛開始電視台領導自然不同意,不過因為秦峰是台裏的金牌記者,加上因為秦峰受惠於我采訪的第一個假離婚案例,因此電視台領導最終同意了他的請求,讓我以秦峰助手的身份一起進市看守所進行采訪。

秦峰幫我申請成功後,我和秦峰於第二天下午走進了市看守所,看守所相關領導和民警安排我們對采訪對象進行了采訪。

這次的采訪對象叫王龍濤,是一個身板一般的男人,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疲憊和懊悔!

對他的采訪結束後,我和秦峰又驅車前往他家,對他的家人和鄰居分別進行了采訪,之後我以王龍濤的視角寫下了這個沉重的悲劇故事。

? 模範小夫妻突然吵架

破曉,蕪鎮四通八達的道路上,車輛較之昨夜增多了起來,水龍一般從四麵八方聚攏、飛奔,如遊如織。

沒有晨雞報曉的城鎮,感覺不到清晨的那一層寧謐;沒有百鳥爭鳴的道旁,體現不出花草樹叢的空靈。

薄薄的晨霧漂浮在鎮上那些高樓大廈的頂端,看起來不像霧,像車子排出的尾氣。

空氣與城鎮忙碌的節奏摩擦生熱,帶股焦灼味。而天空像一塊未鍍亮的鐵皮,泛不出多少藍光!

鎮外有一條河灣,水呈渾黃色,水裏遊動著團團苔蘚。

水上兩三艘采沙船,已經突突地打破了河灣的晨夢。河風有些潮寒,刮過來,將一張廢紙弄濕。

初春河岸的草地還未鋪成綠走廊,和踩著三輪車的拾荒者的背影一樣灰撲撲的,相映成空曠的郊外油畫布景。

水淋淋的血紅的朝陽終於肯在河東頭露臉了,河下遊的立交橋仿佛就突然升高了丈許,氣勢如飛虹。

而看向城鎮,在血紅的朝陽的照耀下,高樓叢林閃爍著些許詭秘,像是被塗上了斑駁雜色的油彩。

蕪鎮市場上,商家店鋪及菜農趕早,熙熙攘攘了起來。

各種早點混合的香氣穿街串巷,飄滿了角角落落。各條街道上的環衛工人大都已經做好了清潔工作。

唯有流浪漢還蜷縮在牆角。

馬路兩邊充塞著騎車或步行上班的人們,使馬路顯得越來越擁擠;人聲與汽笛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工業園機器的轟鳴聲比夜裏更緊驟起來,鎮子喧囂的一天又開始了。

各路人群皆為生活奔忙著,算計著,順受著,或者偷機著。

大家都在高樓大廈的森林夾縫中生存,千萬人於自己的生活圈活動,就有千萬張臉譜。你的行為也是我的行為,我的影子也是你的影子,我們看著別人的命運的時候,同時也是在看著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都喜歡鮮花和掌聲,每個人都向往富足的生活,於是每個人每天都給自己畫一個藍圖——人們在那張叫夢想的宣紙上畫上事業、鈔票、愛情,畫上房子和車子。

是人們多姿多彩的夢想托起了蕪鎮的美麗。

然而在這樣看似雜亂無章,實際卻是各有秩序的和諧的這個早上,福園小區B棟304房突然傳出我們夫妻大聲吵架的聲音,把小區裏還在賴床的人們都給吵醒了。

夫妻吵架原是不奇怪的,一個碗櫃裏的碗,總會有磕磕碰碰的時候,不過我和李晴結婚五年來沒吵過一句嘴,我們也因此被譽為“模範小夫妻”,“模範小夫妻”突然大吵起來,人們自然好奇,於是鄰近的幾個住戶就走出屋裏來看究竟。

這時隻聽李晴撂狠話道:“我們離婚吧,我跟你是沒法過下去了!”

李晴繼續說:“你說說,我嫁給你五年了,我無怨無悔,為你們王家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倒好,才五年就嫌我手粗糙了?嫌我臉變黃了是不是?那好,我們離婚,讓你把小三娶回家,像祖宗一樣供養著,就能養你的眼了!”

我討好地安撫李晴:“哎哎,我說晴晴啊,你就別聽誰瞎說嘛,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我怎麽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呢,你說是不是?”

但回應我的先是“啪”的一響,再是“哐當”的一響,那是李晴摔了她的包包,又踢倒一張凳子。接著傳來我們1歲女兒瑤瑤的哭聲,是被大人吵架給嚇到了。

我和李晴結婚後前兩年沒要孩子,第三年才生下了這個女兒。鄰居都知道,我們小夫妻長相都端正,甚至可以說男的還算帥氣女的還算漂亮,可不知為何卻生下了個有兔唇的女兒,而且愛哭,一哭起來就一兩個小時沒完沒了。

這時我媽對李晴咕噥起了她的不悅,“我說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麽回事啊?一大清早的起來就吵架,看你把孩子嚇的。”

“是啊,晴晴,”我接我媽的話頭對李晴說道,“你說我們倆吵就吵了嘛,可你也不應該又摔包包又踢凳子的,嚇到孩子呢。”

李晴冷笑道:“王龍濤啊王龍濤,你還知道為孩子著想啊?你要是還知道為孩子著想,你就不會去找別的女人了,因為你現在傷害的正是孩子和孩子的媽媽!”

“我,我……”我急著爭辯,“哎,晴晴啊,你這是在冤枉我呢,我怎麽可能會去找別的女人嘛,我……”

李晴沒好氣道:“你就別我我我的了,你帶別的女人去吃西餐,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嫁了你五年,就沒見你帶我去吃過一回西餐。”

“哎喲,晴晴啊,”我不自然地笑笑,“你也知道,咱家生活一直不是很寬裕,西餐那都是高消費場所……”

這時我媽插話道:“晴晴啊,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嫌棄咱家窮,心裏這才不高興?”

“媽,”李晴回答道:“瞧您說到哪兒去,不是我嫌咱家窮,現在是您的兒子王龍濤嫌我了呢,嫌我臉黑了,不漂亮了,這不外頭找年輕漂亮的去了嗎?我能說什麽呢?”

“我不相信龍濤是這樣的人,晴晴啊,是誰跟你說的龍濤在外頭找其他女人?你可別信啊,人多嘴上是非多,自己的男人自個要知道。”

“媽,您的兒子帶陌生女人去吃西餐不是一回兩回了,很多人都看到呢,一個兩個說看到可能是別人故意捏造的,可是三個五個都看到,總不會是別人串通好的吧?別人跟咱又沒仇。”李晴說。

李晴又說:“媽,您評評理,您兒子說西餐是高消費場所,沒錢帶我去消費,我也不奢望;可帶別的女人過去,他就有錢了。您說,我在這個家任勞任怨的,他還這樣對我……”接著李晴輕輕地抽噎起來。

“哎呀,這,這……”我解釋道:“你知道,我那都是為了拉業務發展客戶嘛,你想想,我們是小加工廠,不多拉業務挖客戶很難發展壯大的。”我接著安撫道:“現在這個社會,人家來看廠你不出點血以後人家哪會光顧你的生意啊。你就別哭了嘛,啊!”

李晴仍然沒好氣,“你們男人都是心花腸子花嘴上也花,你們男人有哪一個是做了對不起老婆的事會承認的?哪一個不都是用這種借口搪塞女人的?請吃飯請吃飯,誰知道是吃在席上還是吃在**,誰知道是發展客戶還是發展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