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搶手貨

駱馬一聽這陌生老頭兒的老婆死了,覺得自己誤踩了人家的痛處,頓感慚愧:“大哥,不好意思啊……”

老頭兒玩著遊戲十分豁達的模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且麽,這兩口子過了七年之癢,也就基本沒話可說沒事可做了。為的也就是那點臨終關懷才繼續過下去嘛。我呢比較倒黴,老婆是得癌症走的,我伺候了她好幾年才把她伺候走了。就盼望著我自己呀,死的時候能來個痛快的,嘎嘣一下就過去了。”

駱馬一聽這話感覺自己心裏咯噔一下:“大哥,你也太悲觀了吧?你……就自個兒住這兒?你家孩子都在哪兒呢?”

老頭兒得意地咧著嘴笑了:“都在這兒呢,這養老院!我兒子開的!”

駱馬一聽肅然起敬:“行啊老哥兒!你這背景,你光在這養老院裏得有多少老太太追你啊?你得是個搶手貨啊!”

老頭兒謙虛地擺擺手:“過獎了過獎了。我也就一般搶手吧!”

駱馬:“那你咋還淪落到大晚上的來泡老年網吧呢?”

老頭兒:“咋能說淪落呢?上網打遊戲不比陪老娘們兒嘮嗑舒坦啊?說來慚愧,當年給我老婆陪床的時候我都坐在旁邊玩手機,到最後她啥時候咽氣的我都沒看見……這事兒我兒子都不知道呢!”

駱馬咽下一口唾沫:“你這是有點過分了啊。”

老頭兒:“我跟你說吧,不是沒有老太太追我,關鍵不還得看對眼兒麽?這養老院吧,耍單兒的老太太本來就不多,能住這兒的家庭條件一般都不差,也不惦記我這點家底,惦記我家底兒的我又看不上。再說了,不是我不讓她們惦記我的家底兒,我的家底兒都在我兒子那兒呢。既要我看得上還要能好好伺候我最好還年輕點兒俊俏點兒的,不好找呀。”

駱馬腦海中浮現出戴怡得意洋洋的嘴臉,深感這老頭想得太美了:“這年頭的女人,你還指望她們伺候你,還是別想這麽多了。這麽大養老院都是你家的,你就可勁兒玩可勁兒造,天天玩電腦,找啥老伴兒。”

老頭衝著駱馬一豎大拇指:“兄弟,明白人兒啊。我瞅你也就五十出頭吧,這麽早就住這兒了?還跟前妻一塊住?”

駱馬的坦克被別人炸毀了,扭過身子抄著手:“我前妻她受了點外傷,在這休養,我過來看看她。”

老頭問:“你離婚多少年了?”

駱馬憨厚地如實回答:“20年了。”

老頭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黑了的牙:“離了20年還跑來伺候你前妻,你這是除了她再沒別人要你了吧?”

駱馬一下子被噎住了:“我……”繼而憤怒地反駁道:“都有孩子了我也不想找別人了,再說她也沒再找……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家大業大是個搶手貨。”

老頭從懷裏掏出一瓶紅星二鍋頭悶了一口,笑盈盈地繼續打遊戲。

駱馬看看電腦上的時間:“這麽晚了我要回去了。老哥兒你也早點歇著吧。”

老頭兒擺擺手:“你先走吧,我還要再玩一會兒。”

駱馬回到房間的時候戴怡縮在**像個安靜的蠶蛹。駱馬以為她睡著了,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的床,冷不丁戴怡發出了陰沉的聲音:“你死哪兒去了?”

駱馬嚇得差點憋不住尿:“你好好說話,別跟鬼念咒一樣!”

戴怡一把掀開被子:“趕緊扶老娘去尿個尿,摁了呼叫鈴都沒有護工來!”

駱馬伺候戴怡如廁洗漱完畢,把她扶回了**:“老戴!你知道我剛才見著誰了?”

戴怡:“網吧能見著什麽好人,遊戲狂罷了。”

駱馬:“你怎麽知道我去網吧了……我在網吧碰見一個老哥兒,是這養老院的太子爺!”

戴怡:“你管太子爺叫老哥兒,那麽老板本人今年九十幾歲了?”

駱馬:“不,不是太子爺,是,太上皇!我碰見的那老頭兒,是養老院老板他爹!”

戴怡:“哦。養老院老板的爹大晚上在免費的網吧跟你一塊打遊戲?”

駱馬:“可不是呢!他說他老婆幾年前死了,追他的老太太烏泱烏泱的,他都沒瞧上。”

戴怡:“寧願大晚上在外麵玩遊戲?”

駱馬:“可不是呢。所以你也別老嫌棄我,這有錢人也都是愛玩遊戲啊。”

戴怡:“駱馬啊。這麽些年了,你這腦子是一點兒也沒長進啊,不知哪兒來的老騙子也能糊弄你了,養老院是他家開的?我還說迪士尼是我開的呢!”

駱馬遛達到梳妝台前用電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這個人,就是不愛相信人,他騙我幹啥呢?”

戴怡:“看你傻了吧唧的,騙著玩玩唄。大晚上不睡覺還在網吧玩遊戲,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二傻子,一種是網管。都是一幫家庭感情不幸的失敗者,在虛擬世界麻痹自己。你以後也可以那樣哦,也不用惦記再找後老伴兒,孩子大了也不用你再照顧,你就天天住在網吧裏,左手香煙右手方便麵,夜夜酣戰到天明。”

駱馬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你這是對遊戲還有對我的偏見。我左手香煙右手方便麵,那我怎麽玩呢?用腳嗎?”

戴怡:“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你直接戴個頭套用意念控製電腦就行,跟以前霍金一樣。”

駱馬正欲反駁,桌上的電話響了。

駱馬道:“我來住了這麽些天,這是頭一次聽到你屋裏的固定電話有人打過來。”他繞到戴怡床頭打算接電話,戴怡卻搶先一步撈起了話筒:“喂,你好?”

駱馬眼見戴怡的神色漸漸凝重由紅轉青,自己也不由緊張起來:“這是說的啥呀。”

戴怡掛掉電話:“人家讓你明天去協助調查。你到底出去幹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