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一上午滿滿堂堂的專業課,聽得我有些發暈。即便是自己選的中文專業,此刻也有些疲憊。很意外,快下課的時候,收到了孟君的信息。約我單獨見個麵,但不要告訴劉源。
我想讓王蕙幫我出出主意,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腦中閃現八個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孟君約在了起點草坪,下午四點鍾。此刻我沒有課,劉源正在上課,孟君應該是算好了的。
“謝謝你能過來!”她伸出手,做出大方握手的姿態。
我冷笑了一下,誰要跟你握手啊,照片的事我還沒忘呢!我平靜地看著她,說:“不知學姐有何指示?”
她把手抽了回去。“我們上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說話還是在開學時吧?我把你送到了宿舍。”
“是的,謝謝學姐,還送了我一張手機卡。”我笑著說。
孟君頓了一下,大概沒有料到我的嘴巴也可以這樣不饒人。
“真沒想到,當初還是我給你們牽了線。”孟君說。
她大概覺得我和劉源能認識是得益於她吧?不過,也可能真的是。
“那就謝謝學姐了,學姐今天召我出來,是想聽謝謝嗎?”我對她真的沒好氣。照片,是我心頭的一根刺。
“景夏,你嘚瑟什麽?沒有劉源,你在學生會根本就混不下去!”孟君終於恢複了本來麵目。她是直白的氣勢洶洶,而我是不動聲色的冷言冷語。
“謝謝學姐提醒,所以我不打算在這混下去了啊!”我一臉坦然地說。任你盛氣淩人,我自綿裏藏針,我頗為自己今日的淡定感到滿意。
“劉源呢?劉源可是一直都想當主席啊,你能幫他什麽?”她冷笑一聲。
這倒讓我感到意外。我能幫他什麽?他需要幫助嗎?什麽幫助?一年來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大家投票不就完了?
孟君好像料到了我的反應,用略帶輕蔑的口吻說:“小妹妹,有的人喜歡你呢,隻是你容易激起保護欲,要想長久呢,還是要並肩而行,互幫互助。你什麽都不能幫到劉源,永遠躲在他的身後怎麽能行呢?現在呢?將來呢?”
我盡量穩住情緒:“不勞學姐整日為我們牽腸掛肚,有些人並肩而行,別人卻視而不見,也是可歎可惜啊!”我笑笑,轉身打算離開。
誰知孟君一把扯過我的手。
“你想幹什麽?”我看著她,“你一個人貽笑大方還不夠,拉我跟你一起丟人現眼嗎?”我承認我的話有些重。
孟君的眼眶紅了,眼淚跟著流了出來,我有些心慌。
“是,我丟人現眼,貽笑大方,我以為喜歡一個人隻要用力去愛就行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我沒有遇見過像劉源這樣的一個人。拒人千裏之外,始終又給人留那麽一點希望,就那麽一點點希望……”
我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她愛劉源,我知道,全世界都知道。她說的希望也可能是她的幻想,大部分男孩都不會真正的斬釘截鐵地拒絕一個女孩的示好的。有的是因為心軟,有的是因為享受。我不知道劉源是哪種,或者兼而有之吧。
“學姐,你又不差,幹嘛要圍著別人轉?”我竟有些心疼她。
“你不是我,你不懂。”她鬆開了手。
我是不懂,我隻想到一個詞:飛蛾撲火。
離開起點草坪,我往圖書館走去。圖書館門前有一片湖,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鳳凰湖,湖畔兩邊種的是鳳凰木,此刻已經開花。鳳凰花是華南大學學生眼中名副其實的“校花”。一年開兩季,5-7月為第一季,9月為第二季。一季老生走,一季新生來。
“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形容鳳凰花確實不為過。花色鮮豔如火,布滿樹梢,異常醒目。我坐在湖邊,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熱鬧與安靜。
“杳杳靈鳳,綿綿長歸。悠悠我思,永與願違。萬劫無期,何時來飛?”突然想起了之前看過的一個關於鳳凰花的傳說。
道經有雲,西方衛羅國蓄有一隻靈鳳,能化人形。王有長女,字曰配瑛,十分憐愛這隻鳳凰。數年之後,王女忽而有胎,王覺得古怪,怒而斬下鳳頭,埋於長林丘中。王女傷心不已,不久之後,誕下一名女嬰,女嬰落地能言,反而很得王的喜愛。那以後許多年,王女一直鬱鬱寡歡,某日天降大雪,王女因為思憶靈鳳,來到長林丘中,唱起歌來,或許是歌聲太過悲戚,感動了天地,靈鳳竟死而複生,帶著王女一同飛入雲端……
這到底算不算一個美滿的結局呢?隻有當事人知道吧。美麗的愛情難道都是苦澀的?梁山伯與祝英台,白娘子與許仙,孟薑女與哭倒的長城。
我與劉源一路走來,甜蜜有過,溫馨有過,但更多的是一種彼此的不安與小心翼翼。是我的問題還是我們都錯了?
晚上和劉源一起去了食堂,剛從圖書館回來的我,晚上不想看書了,提議去學校附近的影院看場電影。
劉源把手機遞我:“在上麵選吧,我去打飯。”
還用選嗎?最近最火的就是《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了,我在團購網站上胡亂地扒拉著。
叮——有信息,好奇心驅使我點開看了一下。
“樂琪你不用擔心,我幫你搞定。”是孟君發來的。
她要幹什麽?為了劉源,她要向好友下手了?
我又往上扒拉了一下,都是她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劉源並沒有任何回複。
“睡了嗎?”
“在嗎?”
“你今晚喝多了嗎?”
我仿佛看到了手機另一端那個期待又落寞的臉龐。
劉源回來了,看見我的臉色,又看了眼手機。
“不是選電影呢?怎麽看我信息?不過,我可不怕考驗啊!”說完哈哈笑了。
我平靜地把手機遞給劉源,他看過孟君的最後一條信息,然後若無其事地問我:“定了嗎?晚上看什麽?”
“《致青春》吧。”我說。
“好。”他點點頭。
“孟君什麽意思?”我問他。
“吃醋啦?”他抬頭看向我,“不用理她,我跟她一直保持距離,放心吧。”
“她說樂琪她來搞定。”
“你管她呢,不用搭理。”
是啊,我擔心什麽呢,他的手機從來都對我公開,即使看到我看了他的信息,也沒責怪我。對於異性的示好,他從來都是退避三舍。
我似乎沒有理由再要求什麽,繼續吃飯吧。
坐在影院裏,吸著有些發酸的百香果蜜茶,看著別人的青春。
生澀,熱血,用力稍猛,輕微失控。因為優點和缺點都和青春的記憶息息相關,所以沒有那麽突兀。細節好於整體,用青澀和幼稚去完成一個或許可以稱之為夢想的東西,連不成熟都質樸得一塌糊塗。可能多年以後回頭看,現在的遺憾都值得懷念。
“如果你是陳孝正,你怎麽選?”我問他。
他搖搖頭說:“我不是陳孝正,我也不需要犧牲愛情。乖,能不能不要每天都這麽思緒萬千,我真的有些握不住你的點。”他笑道。
“我隻是隨便問問。”我說。
回學校的路上,片尾曲還在腦中回旋。“短暫的狂歡以為一生綿延,漫長的告別是青春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