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給加薪

市信訪局雖然是直屬市委辦、政府辦管理的部門，但每天都有群眾成群結隊上訪，而且告狀不斷。因擔心有人衝撞市委市府大院，影響正常辦公秩序，所以一般都把信訪局辦公地點單獨設在大院外麵。

從行政中心出來的路上，牛遠征心想這次又是為什麽鳥事呢？就在兩年前移交劃轉時，這幫老頭老太太倒是有過幾次上訪，而且還打出了“生是南風人，死為南風鬼”的標語，他們當時主要訴求是不想劃轉到地方去。現在關係都到了地方，人也屬地方管了，還有啥可鬧的呢？

還未到信訪局門口，老遠見到掛有一幅標語，上麵寫道：兌現承諾，提高工資待遇，我們要生活！門口早已集中了起碼有四五十個老頭老太太。牛遠征明白他們是要求漲工資，趕忙跟單位人事勞資科長打了一個電話，這才朝信訪局走去。

到信訪局之後，牛遠征也不認識裏麵的人，就直接找到信訪接待辦，說道：“我姓牛，是南風教育局的。”

信訪辦主任萬分著急並且明顯生氣地說道：“你們單位信訪怎麽回事啊？這可是群訪事件。”

牛遠征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會突然跑來上訪。”

信訪辦主任說道：“市裏剛剛下發通知，要求各單位務必抓好信訪百日攻堅，你們倒好，弄得這麽一大幫子老教師越級上訪。”

牛遠征說道：“是我們工作沒做好，給領導添麻煩了。”

信訪辦主任口氣有點緩和地說道：“既然你來了，外麵站著的都是些老教師，天氣很冷，把他們請到會議室，聽聽他們的訴求。”

牛遠征感激道：“謝謝領導的安排。”於是來到大廳，將大廳、門廳站著的、坐著的這幫群情激奮的老教師們招呼進會議室裏談判。

這一次因為是老教師上訪，加之人數眾多，市信訪局就高度重視，局長、信訪辦主任親自參加接訪，而被上訪單位則主要是牛遠征和人事勞資科長王光軍。

老教師們你一言我一語，情緒很有些激動。這些老教師有的雖然退休很多年了，但講話的聲音依然如站講台時一樣洪亮，他們聲如洪鍾，言辭灼灼，鏗鏘激烈，歸納起來，大體有兩點：一是當年教師身份劃轉時當地政府與企業簽訂的文件明確“待遇不降”，二是要求提高工資待遇，確保晚年生活質量。原來所在的企業退休金大幅度連漲兩年，而退休老師工資卻分文未動，這明顯與“待遇不降”相違背。

人事勞資科長王光軍就向大家宣講政策，耐心解釋道：我們現在已經劃歸地方政府，工資給付屬於國家財政轉移支付，也就是說大家現在吃的是地方財政飯。至於南風汽車公司提高退休人員養老金那是央企的事，現在，甚至以後都與我們沒有什麽關係了。

但是，任憑勞資科長百般解釋，這幫老教師就是想不通，我們在南風幹了一輩子，奉獻了汗水獻青春，獻了青春獻子孫，黑發變成了白發，到頭來，怎麽說沒關係就沒有關係了呢？

這幫老教師跟企業退休人員，多數混同住在一個廠子，一個院子，甚至一個門洞，早上晨練、晚上跳廣場舞都在一起，消息靈通得很，企業每次漲退休金對他們都是一次深深地刺痛。老教師覺得信訪局說的都是大話空話，敷衍塞責搪塞大家，紛紛嚷道，說來說去，你們就是不想給我們漲工資。不行我們就繼續上訪，市裏解決不了我們就去省裏，省裏解決不了我們就直接去北京。

接下來好說歹說，經過艱難的勸說，耐心的解釋，小心地賠著笑臉，直到中午十二點鍾才好不容易把這幫子退休老教師哄勸回家。

老教師上訪屬於越級上訪性質，而且是群訪，很快引起市委市政府的重視，按照市委信訪百日攻堅的相關規定，必須得追責，目前恰好是追責年，新來的局長是第一責任人，受到行政記過處分。

在老教師上訪之前曾有老同誌給江堰市教育局維穩辦打過電話，市教育局紀委監察室說這事電話通知過南風教育局。牛遠征突然想起前兩天是接過這麽一個電話，當時也沒怎麽往心裏去。誰想這是知情不報，失去提前防範時機，以致造成群訪、越級上訪的嚴重後果。經南風教育局黨委會研究，決定給予直接負責信訪工作的牛遠征黨內警告處分，同時給予負有具體工資管理的人事勞資科長王光軍行政警告處分。

盡管組織處理沒有降級和扣發績效工資，但這件事弄得牛遠征很是鬱悶，自己怎麽這麽倒黴，竟然躺著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