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疲憊的秦梅剛回到公司，就被一個同事攔著，“秦梅，劉總等你好長時間了，他說等你回來，讓你去他辦公室一下。”她趕忙放下自己的包，向劉子放的辦公室走去。

劉子放看到秦梅進來，放下手中的文件望著她，說：“秦梅，你的策劃文案征服了六月集團。就連一向不好伺候的段建榮，也拍案叫絕！”又拿起那份文件晃著，“這不，六月集團的整體形象策劃，又交給咱們了，人家開口就點你的將……”秦梅有點為難：“可是，劉總，我……”劉子放繼續說：“秦梅，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再說，這正是你走出四十萬陰影的絕佳時機啊。”秦梅想繼續推辭：“劉總，我真的想休息一下。”“嗨，我剛剛還跟大夥兒說，等這個業務做下來，大家都跟著拿獎金了。”他用鼓勵的眼光望著秦梅。

“好吧，劉總，我答應你就是了。”秦梅感覺很無奈卻又無法拒絕，劉子放很高興地說：“秦梅，你太給力了。”“劉總，為了公司，也為了大家。”實際上，秦梅在委曲求全自己，不想讓大家失望。劉子放趁熱打鐵：“你要盡快拿出策劃方案來。”“行。”秦梅說著便從劉子放的辦公室走出來。這時，同事們一齊站起來為她鼓起掌來，她感到非常意外，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

當她滿臉倦容地回到小區合租屋的時候，周林已經把午飯早已做好擺到桌子上，看見她回來，周林高興地扯著唱腔：“吃飯嘍——”秦梅背靠在椅子上，長長歎出口氣，說道：“我真的太累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詩上高樓。”周林笑著勸著秦梅，“還真有你的，腳小，專扶牆走。我告訴你，不要把簡單事情複雜化，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隻要用心經營，有過程就會有結果。”秦梅反駁道：“也有開花不結果的時候。”“也有不開花光結果的。”說著，周林把飯端到她手裏，“秦梅，吃下這碗飯，自信就回來了。”望著周林，秦梅心裏一股暖流湧了上來。

周林把菜夾到秦梅的碗裏，說：“功夫不負有心人，你這麽用心，老天也會給你力量的。退一萬步，萬一不成功……”“便成仁？”秦梅搖搖頭，並鄭重地說，“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知道不知道，我就要走出陰影了，萬一失手……”“隻要盡力，就沒什麽可後悔的，前怕狼後怕虎，隻會自己束縛著自己的手腳。”吃過飯，周林站起來走動著，“不妨退一步想想，收獲努力後辛苦與失敗後的感受，也是一種很好的結果啊。”

午飯後，秦梅和周林一前一後走出小區大門，他回頭問緊隨其後的秦梅：“自信了？”秦梅陽光地一笑：“嗯，自信了。”“幹事情，要從不成功處著手。”周林勸著，“陽光一點，坎就過去了。”“我順路去一下康樂公司。”秦梅對著周林揮揮手，就融入城市的人流中。

秦梅來到康樂集團，康總看到他，熱情地把她讓到沙發上，並親手為她沏上一杯茶，笑著說：“你的遭遇，我從報紙上看過了。劉總那裏，大家都是有微詞的……”“事情不怨劉總，主要是我不夠盡職。”她笑了笑，低頭喝了一口茶。

“你不用說，秦梅，康樂相信你的能力，就等我消息吧。”康總正說著，他的電話響了，一看是段建榮的，趕忙接，“哎呀，老夥計，是你呀，做夢都想你，行行，我就在辦公室裏。”秦梅等康總合上手機，站起來告辭：“康總，您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你了。”康總爽快地說：“行，你回去等我的信，多則一星期，少則兩天。”

段建榮在眾人簇擁和熱情招呼下，躊躇滿誌地走進康樂公司。走廊裏，秦梅和他擦肩而過，彼此好奇地看了對方一眼。段建榮立刻怔著了，眼睛裏透出驚喜與色相。秦梅顫了一下，急忙落荒而逃。段建榮回頭望了一下她的身影若有所思，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進總經理室，拉著康總走到窗戶前，指著秦梅的身影比劃著。

康總和六月集團的總經理段建榮在辦公室裏談完人生漫步廣告公司的廣告項目後，康總看他剛才對秦梅感興趣，就笑著問：“段總看中了這姑娘？不過，這個我可做不了主，她是來談業務的……”“業務，多少標的？”段建榮很直白地問道。

康總訕笑著：“三十萬。”“想不到康總真是慷慨啊。”段建榮笑了，拍拍康總的肩膀，“你可要幫幫老兄，不要順利地把業務做成，給我一點活動的空間……”“你段總發話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康總很慷慨，但又猶豫了一下，“不過，段總，這批廣告是業務急需的……”段建榮滿不在乎地說：“康總，你放心，貴公司所需要的周轉資金，我馬上安排到位。”

康總心神領會，馬上打電話告訴秦梅，六月集團的段總要和她談談廣告的事情。秦梅沒多想，就一口答應下來。而此時，康總和段建榮詭秘地笑了。“好了，那我就不在你這裏多坐了，我得趕緊回去見美女去了。”段建榮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段總，資金的事情……”康總趁機又提醒道。“放心吧，我馬上給你打過來。”說著走出康總的辦公室。

段建榮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公司，在走廊裏就遠遠看到秦梅已經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等他，心裏一陣狂喜。走進辦公室，秦梅拘束地坐著，打量著辦公室的陳設，說道：“段總真是一個實業家啊。”“哈哈，這話還真叫你說對了。”段建榮坐在秦梅的旁邊，“我手中握有這個城市一部分公司的股份，呼風就是雨……”秦梅不動聲色地和他保持著距離。

這時，段建榮討好似的對秦梅說：“我可以幫你攬更多的業務，如果你開公司的話，眼睛眨巴眨巴，這個城市裏的公司廣告業務就是你的。”秦梅已經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他的不懷好意，於是就站起來：“段總，天已晚了，我該回去了！”段建榮招招手：“不急，不急，咱們還沒談完呢。”

秦梅心裏忐忑不安起來，段建榮打了一個電話：“送過來吧。”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就有一名工作人員拿著一款六月集團生產的時尚手機走進辦公室。段建榮接過來，打開盒子，把手機遞給秦梅：“秦梅，這是六月集團的新款手機。一點心意，你不會拒絕吧。”

秦梅趕緊推辭：“段總，無功不受祿。再說了，我就是一個跑業務的，不能收客戶的禮物。謝謝了。”“權當你給我們的手機做廣告。”段建榮揮揮手，工作人員立即走過來，打包，放在秦梅的旁邊。“那就謝謝段總了。”秦梅看看外麵，急於脫身，“段總，我該回去了。”段建榮笑著說：“飯還是要吃的。吃飯可以更加細致地談業務。”

蘇諾下班後回到小區合租屋，無聊地望著客廳格子牆裏的一排泥彩塑，自言自語地調侃道：“今天給你征了一次婚，明天再給你應一次婚，我要讓你過足女人癮。”

正說著，門被推開了，王思磊走進來。“呀，王思磊，你回來了。”蘇諾驚喜地叫起來，走過去，扶著他，“我來幫你……”“謝謝你，蘇諾。”他推開蘇諾，“不用，我能行。”“住院也不打個招呼。”蘇諾埋怨著，“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正要去看你，就被領導批了一頓。”王思磊走到自己的臥室門口，不解地問：“領導批你？”蘇諾說：“還不是為你？”“為我？”王思磊莫名其妙起來，然後笑著轉過身來，“真讓人感動，今晚的月亮，肯定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知道你不信！”蘇諾又很神秘的對王思磊說，“我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一下子氣倒了三個人。”“你厲害呀，一箭三雕。”王思磊進一步取笑她。“我在網上給那個榆木腦袋周林征了一次婚。”說完，她很得意的樣子。

“你替周林征的婚？”王思磊反問後又向她豎起大拇指，頓了一下，“可你也不全是為我啊，你也在替自己征婚啊。”“狗咬呂洞賓。”她氣呼呼轉過身。“蘇諾，你這樣做，是不對的。”王思磊數落著她，“俘虜一個人的心，是要光明正大的。”

對他的話蘇諾並不在意，說：“我知道不對，可白貓黑貓都是貓。”王思磊大笑著，腳下一滑，人就跌在地上了，“哎喲……”他痛苦地叫起來。蘇諾慌忙跑過來，攙扶著他。

燕如玉這時恰好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心裏很不滿，嘴裏就嚷嚷著：“有你這樣子的？有你這樣子的？”她把蘇諾推到了一邊，上前攙扶著王思磊，關心地問，“告訴我，摔著哪兒了。”王思磊卻並不買燕如玉的賬，推開她，不滿地說：“你幹嘛凶巴巴的呀？”燕如玉看看蘇諾，又把氣撒到她的身上，“就是，蘇諾，你幹嘛對王思磊凶巴巴的，你不知道他的胳膊還在恢複中呀，萬一再骨折了。”弄得蘇諾哭笑不得，“王思磊，養條母狗你早說啊。”說罷，拎起自己的背包，氣呼呼地摔門而去。

“你說什麽？”燕如玉說著要追上去，被旁邊的王思磊一把拉著，向她吼道：“燕如玉，你太過分了。知道不知道，是我自己摔的。”“那她也不能罵我母狗。”麵對王思磊凶巴巴的樣子，燕如玉感到十分委屈。

蘇諾氣呼呼地從樓道內走出來。看到她從樓道裏出來，在他們小區外等候多時的周林迎了上去來，說：“蘇諾，我等你好久了。”蘇諾看他一眼，淡淡地說：“有事到公司裏談。”“公司裏不方便！”“這兒就方便了？”“我批評你是為了工作。”

蘇諾不緊不慢地站在那裏看著周林，說：“我報複你是為了感情……”周林愣著了，疑惑地打量著她，“感情？”“怎麽，沒見過待嫁的美女啊？”蘇諾說著笑了，然後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泥彩塑，遞給周林，“給你！”周林拿在手裏感到雲裏霧裏，不明白她的意思：“泥彩塑。”“那是我！”蘇諾甩了一句，紅著臉跑了。

天漸漸暗下來，王思磊躺在**，心事重重地望著天花板，眼前總是晃動著秦梅的身影。他坐起來，打開電腦，放起音樂。

這時，蘇諾下班回來，燕如玉也前後腳地跟進來。蘇諾捂著耳朵喊起來：“王思磊，你的耳朵穿孔了？”燕如玉對大呼小叫的蘇諾非常不滿：“你跟一個病人較什麽真呢？”而王思磊絲毫沒有聽見兩個女人的爭吵，依舊如癡如醉地聽著音樂。蘇諾怒氣衝衝地衝進王思磊的臥室，二話不說，就把電腦上的音樂關了。

王思磊莫名其妙地望著蘇諾。燕如玉也跑進來，衝著蘇諾質問道：“蘇諾，好女不跟男鬥，你和一個病人賭什麽氣？”蘇諾對燕如玉如此護著王思磊，也非常生氣：“燕如玉，你講不講理？這個房子又不是王思磊一個人的，憑什麽高分貝滿屋子都是。再說了，你一個外人，滿身幹涉主義的香水味，你幹嘛呢。”

酒店雅間裏，段建榮和秦梅圍坐在一張大桌子前，桌子上的菜已經上齊。段建榮端起酒杯要和她碰杯，“來，秦梅，為我們的合作幹杯。”她隻好硬著頭皮在應付著，並把紅酒喝下去了一點。看她把酒喝了一點，段建榮又斟滿一杯酒，“來，秦梅，這杯酒是為漫步人生和六月集團的聯手幹杯。”“段總，我不能多喝酒，希望你能見諒。”秦梅推辭著。

段建榮見狀，就殷勤地把酒杯端給她，“一點酒，喝不醉的。來，來，不要不給麵子嘛。”無計可施的秦梅隻得繼續硬著頭皮和他連連碰杯。幾杯酒下肚後，段建榮端著酒杯又遞過來，秦梅把酒杯放在桌子的一邊，“段總，我實在不能再喝了！”這時，恰好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好朋友劉忻。她看了段建榮一下，壓低聲音說：“喂，劉忻……”

手機裏，劉忻嗚嗚地向秦梅哭訴起來：“秦梅，宋超竟敢掛我的電話……”“你呀，怎麽這樣沒出息啊。”秦梅回頭看看段建榮，然後走出去接電話。她走到門外，並把門帶上，對著手機說：“這樣吧，我這裏有個帥哥，我陪著正聊天呢，你來救駕吧。”說完，掛掉手機，又走進房間。

酒店外，一輛紅色轎車開過來，停好車，劉忻從車上走下來。她看到段建榮停在外麵的車，摸摸車子上的“寶馬”標誌，有點羨慕的樣子。她拿出手機打給秦梅：“秦梅，我在樓下。”

房間裏，秦梅收起手機對段建榮說：“段總，我有個朋友過來了，我去迎一下。”段建榮說：“好，你去。”秦梅在樓下見到劉忻，說道：“六月集團的段老板，一直在纏著我喝酒，叫你來是幫我脫身的。”劉忻笑著說：“你就放心吧，應付這種男人，小菜一碟。”說完，她們走進酒店雅間。

秦梅和劉忻走進去，劉忻不等秦梅介紹，就熱情地伸出手去：“你好呀，段老板，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今晚相見真是有緣。”段建榮站起來，眼光看著秦梅：“這位是？”“我的同事，好朋友，劉忻。”秦梅介紹道。

“哈哈，劉忻，還是你嘴甜。”段建榮端起一杯酒，“來，這第一杯酒，為你壓驚。”

“好，段老板真是個爽快人。”劉忻接過很爽快地一飲而盡。劉忻很快就和段建榮打成一片。秦梅有點擔心地望著劉忻。

就這樣，秦梅和劉忻陪著段建榮喝了不少酒，段建榮也喝得一塌糊塗。他們打了一輛出租，秦梅看車到了臥龍小區大門口，就讓出租車司機停下。秦梅從車子上下來：“劉忻，要不你住我這兒吧？段總也忙一天了，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倚在劉忻身上的段建榮急忙說著醉話：“不忙，不忙，秦梅，我對你記憶猶新！”

“段總，您真喝多了。”秦梅過去拉拉劉忻：“劉忻，你還是下來住我這兒吧。”劉忻也有點醉：“謝謝你，秦梅，還是麻煩段總送我一程吧。”“那好，到家記著跟我打電話呀。”無奈的秦梅擺擺手。車子如飛，很快消失在夜幕裏。秦梅久久地站在那裏發著呆。

回到合租處，周林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秦梅一次次地撥打著劉忻的手機。話機裏傳來：“對不起，你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他勸秦梅：“不接你就別打了。”“對不起，你撥打的手機已關機……”在悠長的提示音中，夾雜著秒針噠噠的跳躍聲，以及秦梅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