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吵

對環湖一中的女教師和女學生來說，月考比月經還要折磨人，女同胞衣帶漸寬終不悔，為分消得人憔悴。

楚紅是高二（9）班的一個女生，生得眉清目秀，白白淨淨。她租住在校外的一間民房裏，母親陪讀。這次月考，楚紅的成績不佳，試卷發下來，目睹那麽多鮮紅的叉，楚紅“執卷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楚紅潛心學習，坐擁書城，可是考試分數像金融危機後的世界經濟，一再探底，她怎不愴惻！月考前，楚紅回到租住屋，還和母親說說話。月考後，她就不想和母親說話了，常常抱愁獨坐，偷聲潛泣。

母親察覺了女兒的變化，也猜到了幾分原因，就問：“這次考試沒考好吧？”

楚紅低著頭默然不應。

母親不耐煩了，跺著腳說：“到底什麽情況，你倒是跟我說一下啊！我在這裏辛辛苦苦陪讀，難道你的考試分數我都無權知道嗎？”

楚紅也煩躁了，蹙眉道：“反正沒考好，有什麽可說的啊？”

“總分是多少？在班上多少名？你告訴我！你不要一聲不吭，像個石頭！”母親聲嘶力竭地吼道。

“430分，46名！知道了吧？”楚紅大聲地說。

楚母愕然，氣咻咻地說：“什麽？46名？你也有臉說出來啊？”

“我是不想說，不是你要我說的嗎？不說吧，你怪我不說。說了，你又怪我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楚紅低嚎著。

“要你怎麽做？你就不能爭口氣，多考點分嗎？”母親睜大著眼。

楚紅嘟著嘴道：“我沒玩啊，天天都在學習，但就是考不好。我們班紀律不好，班上有許多學生抄襲，我膽子小，不敢抄，也不想抄。那你讓我怎麽辦啊？”

“你看我們隔壁住的那個學生，叫什麽來著？對了，叫朱偉。他每次月考都在前三名，他媽媽也在陪讀，整天喜笑顏開的，多光彩啊！為什麽人家的孩子那麽爭氣！你就不能向他請教請教嗎？學習不行還不願意向別人學！你有多大的架子啊？同樣是陪讀，人家是越陪讀越有勁頭，我是越陪讀越沒勁頭，你說我天天在這裏給你洗衣做飯，把你當老祖宗服侍，我圖個什麽啊？在這兒費用也大，花錢多就不說了——”母親別過臉去。

“媽媽，你要是覺得給我陪讀不光彩，還賠本，那你就回去吧！從一開始我就不想你來陪讀，是你要來陪讀的。”楚紅怏怏道。

“給你陪讀就是賠本！賠本不賠本，我都不計較，關鍵是你要爭口氣！給我們做家長的爭爭光！”

“我不是說了嗎，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我就這麽大的能力，我隻有這樣的智力，我很賣力了！你要是覺得臉上無光，你回家吧！不要在這兒陪讀了，我一個人生活也行！你在這兒，我也感到煩，你看我煩，我看你也煩！”

二人正吵著，隔壁朱偉的母親走過來了。

朱母問：“母女倆在家吵什麽啊？”

楚母陰沉著臉說：“我要她多考點分，她要我回家。你說這孩子，真不懂事！”

朱母說：“你家楚紅不錯啊，上次撿到手機，交給了失主，失主還寫了感謝信，學校也表彰了她，老師和學生對她評價很高的。你不要跟她吵了，這孩子不錯！”

楚母說：“她當然撿到東西了，整天低著頭走路，什麽撿不到？路上一根繡花針都能撿到！你家朱偉總是昂著頭走路，路上有一萬塊錢他也發現不了。做好事有什麽用？你好事做得再多，分數考得不多，將來還不是考不上大學？”

朱母說：“話不能這麽說。”

楚母哼了一聲，眼裏閃過一道冷冷的光輝，說：“別的學生為什麽撿不到東西？別的學生都是抬頭走路，就我家的這個死東西低著頭走路，她不撿手機誰撿手機？走路都不敢抬頭，這樣的孩子有什麽出息？難怪成績不行，在班上倒數。”

母親的話，讓楚紅越發聽不下去了，她白了母親一句：“每次月考結束你都要和我吵一次，月考成了月吵！以後你不要找我說話了！”說完，拿起兩本複習資料，折身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