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健康所係，性命相托。
當我步入神聖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
我誌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於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麵發展。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
金秋陽光照在一排排青春洋溢的麵孔上，清城醫科大學迎來新一屆學生。
林怡坐在運動場旁邊，邊吃雪糕邊看大家的入學禮。
牌子是“五羊牌”，香芋味蛋筒，紫色香甜雪糕上麵灑了花生碎和巧克力醬，十分美味。
校長在上頭沒完沒了地講話，車軲轆來回滾，不過是三大紀律八大注意。
都高考完了，沒想到還要生受這種嘮叨。
毒辣的太陽曬下來，每個人額頭都掛著豆大的汗珠，麻木不仁的眼神早已沒有了靈魂。
“小怡，原來你在這兒。”林樂東喊著她名字，“這麽毒的太陽，熱不熱？可別中暑了！”
老爸很著急，做女兒的倒淡定。林怡抬眼看看林樂東，搖搖頭：“不熱。”
林樂東丟下手頭工作偷溜出來，已經在附近溜了一圈，正著急上火，可算是找到女兒了。放下心頭大石，他說：“我帶你回去？”
“不用，我在家裏悶得慌，出來看看這些人挺好的。”
人群裏突然一陣**，有個男生抵不住當頭暴曬，暈倒了。
就像一鍋滾油撒了把鹽，悶得發慌的人們有了活動腿腳的機會，一擁而上。
林樂東熱心，跑過去，指揮道：“抬到陰涼的地方！按摩！降溫！擦油！”
年輕輔導員們瞎頭蒼蠅似的，突然有人跑出來指揮，找到了主心骨。
七手八腳把那昏迷的男生運到運動場旁邊。林怡饒有興致地看著爸爸給那男生施救，她目光掃過男生麵孔，心裏莫名震動了一下。
纖長入鬢的劍眉下，是細細長長的眼睛，睫毛很長，低低垂落，五官精致完美。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最透明的時候，整個人如水晶般晶瑩剔透。
就算中暑狼狽，也無損這個男生半點顏值。
趁著大家忙亂，局外人林怡狠狠飽餐了一頓秀色，順便把手裏的蛋筒冰淇淋全部吞下肚。
她沒想到，幾分鍾後，她身邊多了個伴。
——他們把那個男生搬到她身邊來了。
林樂東說：“小怡，麻煩你照看一下他。大家趕緊回到隊伍中去，開學講話還沒結束！”
不等她表示答應或否，大家夥們把男生放在林怡身邊，呼啦啦作鳥獸散。
林怡：“……”
喂，我還沒答應呢。
我想回家了啊。
一道異樣的感覺，從旁邊而來，她一側目，正對上那男生幽深的雙眸。他已經恢複清醒了，正用那雙黑葡萄般的鳳眼，仔細打量她。
女孩撇撇嘴：“你看我幹嘛？”
他們頭上，校長下去，書記上來，換了一套同樣冗長乏味的內容。人群又恢複到無精打采的狀態。
“小姑娘，你為什麽獨自坐在這裏？”
就算是最好吃的萊陽鴨梨，也比不過這男生聲音清脆。
“我在這兒等爸爸下班。”
“你爸爸是誰？”
“我爸剛搶救過你。”
男生很驚訝，聲調提高八度：“你姓林？”
林怡沒有說話，她皺起眉頭，幾滴汗珠爬過她的額頭，滑落鬢邊。在外麵太久了……
“我叫傅博。《傅雷家書》看過沒？那是我本家……”男生自顧自自我介紹，總算覺察到林怡不對勁，“喂，小妹妹，你怎麽了？”
“我腿疼。”
林怡皺著眉頭說。
傅博一咕嚕站起身，“是傷口太久沒有透氣嗎？”
“也許……”
傅博伸手去夠林怡，被她躲開，對陌生人她一向抗拒的，她厲聲喝：“走開！”
“別鬧了。”傅博嚴肅起來，“我送你去醫院。你平時都找哪個醫生？”
“等我爸來就好。”
“林教授剛才向實驗室去了。”
“那我在這裏等我爸下班。”
“別鬧了，你都坐輪椅了，這不是輕傷！”
林怡怒視傅博，他侵犯了她的界限。
但是傅博站了起來，他個子好高，特別對於坐在輪椅上的她而言——居高臨下的俯視，充滿壓迫感。林怡敏感，迅速掂量出雙方體能實力對比，然後選擇做個識時務者。她屈服：“好吧。”
傅博推著輪椅向醫院走去，林怡惡狠狠詛咒他：“開學講話擅自離場，你就等著吃警告處分吧！”
“到不了警告處分的地步。”傅博雲淡風輕，“小小年紀，脾氣這麽大。”
“你可以扔下我自己回去。”
“我不會這樣做的。你幾歲啊，11歲？12歲？”
“11歲。”
傅博把林怡帶到外科門診，何醫生是她的老熟人，熟練地解開她傷腿上的繃帶，給她消毒換藥處理。事後觀察休息，傅博問：“你的腿怎麽斷了？”
“自己淘氣，從假山上跳下來，吧唧一下摔斷了。”
小丫頭句句說話帶刺，傅博無奈地說：“你脾氣真壞，也就林教授受得了你。”
“你敢說我脾氣壞，以後我爸教你專業課，我讓他給你不及格。”
對林怡的威脅，傅博隻當孩子話，付諸一笑。
聽說女兒進了醫院，林樂東急匆匆地趕來了，他緊緊握住輪椅的扶手，對何醫生感激不盡，也感謝了傅博。遠遠地，林怡看到在門後，護士長葛可沁正在探頭探腦。
她一眼就看到了她，隻裝作看不到，雙手抓住林樂東的手輕輕搖晃，說話聲音也變得甜美軟膩：“爸爸，人家肚子餓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
林怡說：“太好了，媽媽還在家裏煲了湯呢！”
一陣猶豫閃過林樂東眼底，他情緒低落下來，躲閃著說：“小怡，我們到外麵吃。吃完爸爸才送你回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