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家的房子還是他爺爺留來的,瓦頂木支架。看上去,已是風雨滄桑,很是破舊。父母與二叔家,各有一個出進的正屋,後來又各自在兩端加了一個出進的偏房。後來從邊上配的,因為建的時間晚些,屋頂和梁柱都比原來這邊要好些。堂屋、晏窩和敞壩共用,堂屋沒有大門,與晏窩直通。多少年來,兩家人磕磕絆絆,時有不和。因此,人們讓吳浩躺在靠他家一側的堂屋中。

“爸爸,媽媽……”白娟的父母接到消息後,放下手中的活馬上就往她家趕。看到父母眼睛紅紅的,還滿身大汗,白娟喊了一聲,就難過得什麽也說不出。

白娟的娘家就在背煤山的東麵,走路過來要一個多小時。到白娟家的車路要繞很遠,平時也沒車專跑。遇到趕集時,有些私家車會拉些客,但下車後走到寨子還有一公裏多。

白娟排行第三,頭上有個比她大三歲的漂亮大姐。大姐讀書很厲害,考取大學後有了工作,方圓幾十裏都知道。二姐比她大兩歲,也長得很漂亮,可惜十歲時患了敗血症,三天便死於非命。

白娟自幼乖巧,十歲就知道父母辛苦,會心疼父母了。尤其是在大姐到離家較遠的地方上初中以後,她就主動為父母分擔家務了。現在看到父母為此事累成這樣,心裏說不出有多難過。

“兒,說不難過是假的,但還有這麽多娃兒,你還不能把身體氣垮了,你一定要撐住……”白娟的母親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白娟的父親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什麽也沒說,含著淚徑直向堂屋走去。

看著躺在地上的吳浩,白父的心撕裂般地劇痛。“好好的孩子,怎麽說走就走了?”他在心裏一遍一遍地這樣嘀咕著,不覺老淚縱橫。

“爸,快坐!”以前每次來到,吳浩總會第一時間笑眯眯地這樣說,然後就是忙著端水倒茶,和白娟一起弄這弄那,怎麽也會給老人做點他自認為可口的飯菜。

“爸,媽……”到了白父家,吳浩的嘴巴也像抹了蜜似的,總是帶著發自內心的微笑,那一聲“爸”,一聲“媽”,喊得不知有多甜。

白父還記得,最初白娟嫁過去的時候,吳浩家周圍好幾個人對白父說過:“你怎麽把姑娘放(嫁)給這家人?這家人老老小小都很自私,為人處世不好,和團鄰世界都搞不攏(不和)。”

白父心裏多少有些遺憾,但他很認可吳浩。他覺得吳浩有文化,盡管隻讀到高中,也算寨子裏的知識分子了。在沙地村,還有不少人嫉妒呢。而且吳浩聰明也善良,不好的方麵是可以改變的。

於是,在來來往往的交談和處事中,隻要有機會,白父就會潛移默化地引導著吳浩。

天長日久,加上白娟善良而通情達理的為人,吳浩還真的把過去一些不好行為和習慣都改了,與早先相比,不說判若兩人,也是有很大變化的。即便是他們寨子裏根深蒂固排擠他家的人,也會說,這家人得了白娟這個好媳婦,學得好多了,尤其是吳浩。

至於他的父母,這麽多年,白父又怎麽會不了解呢?

上一次來,老的年輕的都不說,但看到生兩籠火,白父就感覺有些不對的。回到家還和白母說:“小白娟家,看樣子是和老的分開過了,要不然生兩籠火做哪樣?他們沒說,我也不好問。”白母聽後也很詫異。

唉!好好的小夥子,不被老的逼回來,怎麽會出這事?唉!這麽大的人了,臨死還挨一頓打,真不知他的父母是怎麽想的!

白父搖搖頭,在心裏歎道。吳浩這一撒手,他父母的痛當然不會輕,悔不悔當初的行為,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