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杜曼琳抬頭看向海天酒樓,不料,與一對熟悉的目光撞在一起。兩對目光,一對冷淡、恐懼,一對驚訝、欣喜。
“曼琳、嘉煒。”鄭小丫先驚後喜,“你們倆怎麽在這?”
杜曼琳極為冷淡,也表現出一絲恐懼。她避開鄭小丫驚喜的目光,拽著康嘉煒的手加快了腳步。
康嘉煒並不知道她倆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鄭小丫一定做了對不起杜曼琳的事。要不然,杜曼琳是不會置她於不聞不問、不理不睬的。
“曼琳,你和鄭小丫之間發生了什麽?”康嘉煒不解地問。
“別說她,說她我就來氣。”
“可你總得告訴我,你們到底怎麽啦?”
“想知道,你去問她,我開不了那口。”
這時,鄭小丫追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愧疚。她睃了眼康嘉煒,揣著杜曼琳的手:“曼琳,你真恨我,不想原諒我了?”
杜曼琳白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狠狠地將手抽回。
看著杜曼琳一副不可饒恕的架勢,鄭小丫又是捶胸又是跺腳:“曼琳,那天聽到你負氣跑出了娛樂城,我的心都快崩潰了,我整整找了你一天,幾乎找遍了整個羊城。後來回到別墅,吳秘書告訴我,你已經回家了,我的心才平靜了下來。本來我想打電話回家問問你的情況,可我不敢,我知道你正在氣頭上,肯定不會原諒我。”
康嘉煒總算聽出了個大概,一把火潑向鄭小丫:“曼琳是你最要好的同學,你應該清楚她的人品,你怎麽能把她介紹到娛樂城那樣的風月場所。怪不得你甜言蜜語哄她來廣東打工,原來你是想讓她成為你的搖錢樹。”
“不是的,你真的誤會我了。”鄭小丫一臉苦相,“我本來給她聯係好了一家公司,可我怕老板對她動歪心思,所以不敢叫她去,就讓她先在娛樂城幹上一段時間,其實娛樂城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不是每個姑娘都幹那事的,隻要自己心正身正沒人敢強迫你。”
“你敢保證那天半夜給你打電話的林總,也不敢強迫你?”杜曼琳沒好氣地嘟嚕了一句。
沒想到這一嘟嚕提醒了鄭小丫。
“曼琳,你快走吧,林總正在海天酒樓吃飯,一會兒就出來。要是被他發現了,你麻煩就大了。”鄭小丫推搡著杜曼琳快離開。
杜曼琳確實有點心怕。她不是怕林總對她的報複,而是擔心林總找她麻煩時,憑康嘉煒的直性子一定會和他對峙起來。上次不就因為李少井欺負她,康嘉煒出手相救被關進了拘留所嗎?在土城尚且那樣,在廣東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說不定還得判個三年五載。強龍還難鬥地頭蛇呢,況且我們外地人還不是強龍,頂多算得上是毛毛蟲,真要衝撞起來,會被他們生吞活剝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惹不起,咱躲得起。
杜曼琳想到了後果,拽著康嘉煒的衣袖想要離開海天酒樓。
可康嘉煒偏偏不怕硬,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我倒要看看這位林總是什麽派頭?他能把我怎麽樣?”
鄭小丫急得直跺腳:“你別逞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快走吧。林總這人心狠手辣,是有名的地痞、流氓、無賴,警察他都不放眼裏,你們就更不是他眼裏的東西了。”
就在鄭小丫再一次推搡康嘉煒和杜曼琳離開時,三個男人嘻嘻哈哈從海天酒樓出來,走在前麵的就是林總,後麵兩位年輕人就是他的保鏢。
林總一出酒樓就看見鄭小丫在與人推推搡搡,嚷道:“好你個鄭副總,撇下我們不管,原來是跑大街攬客來了。”
鄭小丫情急之下,轉身向林總跑去,目的是引開林總,不要讓他接近並發現杜曼琳。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林總徑直朝康嘉煒走去。
杜曼琳別過臉去,康嘉煒卻毫不畏懼傲視林總。
“小白臉,你好大膽子,敢勾引我的女人,活膩了,是吧?”林總滿目猙獰。
“連你是誰我都不認識,我哪知道你女人是誰?”康嘉煒擺出一副不屑的架勢。
“那我就先讓你認識認識我是誰。”林總朝身後兩位保鏢揮了揮手,“讓他長點記性。”
兩位保鏢齜牙咧嘴,嘎吱嘎吱活動關節,擺出一副打架的姿勢,慢慢向康嘉煒靠近。
鄭小丫斜刺裏擋在兩位保鏢的前麵,衝林總咆哮起來:“林總,你別對誰都喊打喊殺的。他是我老家來的親戚,你今天要敢動他一根毫毛,我與你沒完。”
畢竟鄭小丫和林總的交往不是一朝兩夕,他們之間的感情雖沒越過鴻溝但密切程度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所以,見鄭小丫大動肝火,林總便軟了下來,示意兩位保鏢退下。可就在這個時候,杜曼琳回過臉來拉了一下康嘉煒,恰好被林總發現。隻見他一個箭步直衝上去,拽住杜曼琳的胳膊就走。
“你個臭婊子,找了你幾天,連個影子也沒撈著,沒想到今天送上門來了。”林總又是浪笑又是吼叫。
“放開我,你個臭流氓。”杜曼琳被拽得跌跌撞撞,拚命反抗。
康嘉煒哪容得了林總對自己老婆這般無禮,一聲怒吼,不顧一切衝了上去。正要對林總施加拳腳時,沒想到林總卻攔腰抱住杜曼琳,擋在了自己的前麵。康嘉煒怕傷著她,隻能幹瞪著眼看著林總用鐵鉗般的手緊緊抱著她。他氣得咬牙切齒、眼冒金星、嗷嗷大叫,與林總對峙起來。這時,林總的兩位保鏢突然從背後襲擊康嘉煒,將他重重地摔倒,按壓在地上。鄭小丫嚇得魂飛魄散,左蹦右跳大喊住手,但無濟於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位關鍵人物出手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康嘉正。原來,在杜曼琳和康嘉煒遇見鄭小丫時,因黎虹認識鄭小丫,也知道鄭小丫和杜曼琳是老鄉,老鄉見老鄉,免不了要溝通一下感情。所以,她就和康嘉正先進了海天酒樓,可菜都上全了,也不見兩位進來,黎虹就叫康嘉正去看看。沒想到,康嘉正一走出海天酒樓就撞上了驚天駭地的一幕。
來不及多想,康嘉正飛步衝上前,一手抓住一個保鏢的後領,拎小雞一樣拎起,又用力一推,兩位保鏢像雞啄米似的摔在地上。
“打狗還得看主人,知道你們打的人是誰嗎?”康嘉正又分別給了兩位保鏢一腳。
兩位保鏢認識康嘉正,也知道林總也要怕他三分。所以不敢作任何反抗,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康嘉煒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這時,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的鄭小丫走上前來悄悄告訴他,林總強行拽著杜曼琳往北邊跑了。康嘉煒拔腿就追,康嘉正後麵跟著。
果然,在離海天酒樓幾十米遠的一部小車旁,杜曼琳正跟林總廝打。康嘉煒衝上去,一拳揮了過去,不料林總一側身躲過了拳頭,掄拳朝康嘉煒打來。緊跟在後的康嘉正推開康嘉煒,閃電般抓住林總的手,慢慢用力,林總疼痛嗷叫。
“林老板,欺負誰不好,竟然欺負我的人。”
林總一看是康嘉正,立刻軟了下來。
“康總,你手下留情,聽我說,聽我說。”
康嘉正繼續用力,林總疼得臉都變了形。
“林老板,你聽清楚了,那小白臉是我康嘉正的弟弟康嘉煒,女的是我的弟媳婦,你今天的事可惹大了。”
“康總,都怪我有眼無珠,瞎了眼,我要知道是你的弟弟、弟媳婦,借我十個、不、一萬個膽,我也不敢呀!”
“你告訴我,我弟弟、弟媳到底對你怎麽啦?你怎麽就對他們下黑手?”
“她、她……”林總本來想把杜曼琳傷他鼻梁的事說出來,可他哪裏敢說,支吾幾聲後,一聲哀歎,“唉,都怪我一時糊塗,做出了對不住你康總的事。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
康嘉正抬腳頂住林總的襠部,冷冷道:“是看我弟媳婦長得頗有幾份姿色,這裏忍耐不住了,是嗎?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這壞事的東西給毀了。”
“別別,康總,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求你、千萬千萬腳下留根。”
“那好,我暫時給你留著,但今天的事我不能輕饒你。”
“我知道,我給補償,一萬,怎麽樣?”
“兩條人命大庭廣眾被你侮辱了,就值一萬?”
“兩萬?”
康嘉正頂在林總襠部的腳稍稍用力,林總再次發出“哎喲、哎喲”的嚎叫聲。
“五萬,行了吧?康總。”
“行,這次就便宜你,五萬,如果有下次,那就不是五萬能擺平的了。”
康嘉正鬆開手。林總揉了揉被拽痛的手,轉身從小車上很不情願地取出五萬元交給了康嘉正。康嘉正冷哼一聲,回頭對康嘉煒笑道:“走吧,你嫂子正等著我們開宴呢!”
康嘉煒扶著杜曼琳,倆人狠狠地瞪了林總一眼。
林總賠笑,一副十足的狼狽樣。
到了海天酒樓,黎虹埋怨道:“發生什麽事了,現在才來?”看見杜曼琳披頭散發的樣子,又驚問:“曼琳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杜曼琳勉強一笑,低聲道:“沒事,被狗咬了一口。”
“誰?”黎虹追問。
康嘉正說:“別問了,是林老板,不過我已經教訓他了。”他將手中的五萬元鈔票塞到杜曼琳手裏,“這是林老板給你和嘉煒的精神補償,收下吧!”
杜曼琳一愣,隨即把鈔票遞還給康嘉正:“這錢是姓林的,我嫌肮髒,我不要。”
康嘉正說:“姓林的錢是不太幹淨,可到了你手裏就幹幹淨淨了。收下吧!”
杜曼琳還是不肯接。
黎虹從康嘉正手裏接過鈔票,塞到杜曼琳手上:“打人賠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不接,你就不承認姓林的打了你,難道叫你哥又把錢退回給姓林的,便宜那老小子?收下吧,不要有什麽顧慮,現在姓林的已經知道了你們和嘉正的關係,以後絕對不敢再找你們的麻煩。”
杜曼琳遲疑一會,把錢放進了康嘉煒的背包內。
康嘉煒向康嘉正深深地鞠了一躬:“哥,謝謝您!如果不是您……”
康嘉正擺手,笑道:“別說客氣話啦,我是你哥,我不幫你誰幫你。來,咱兄弟倆今晚好好喝幾盅。”
酒至中途,康嘉正突然宣布,聘請康嘉煒為嘉正裝修設計有限公司副總經理。
康嘉煒以為聽錯了,又怯怯地問了一句,康嘉正再次宣布,聘請康嘉煒為嘉正裝修設計有限公司副總經理。
康嘉煒愣了,而杜曼琳卻笑了。這夫妻倆,一愣一笑不同的表情,倒讓康嘉正迷糊了。
“嘉煒不同意嗎?”康嘉正問。
“不、不是,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一點準備也沒有。”康嘉煒唐突道。
“大學畢業,又是學室內設計的,這是最好的準備,你還要準備什麽?”
“我是說、副總經理,這管人的事,我是外行,萬一管不好,豈不給哥丟臉。”
“誰說讓你管人?你胃口不小、野心挺大啊。我是讓你管設計、管技術、管業務、管工程,可沒讓你管人事哈!”
“行,請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幹,不辜負哥的栽培。”康嘉煒激動得不停地搓著手掌。
“好好幹,哥保證你一年有車、兩年有房、三年成大款,風風光光回家鄉。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從明天起,你康嘉煒和我就要戰鬥在同一戰壕裏了。”康嘉正起身,舉杯,“為我們有緣千裏來團圓,幹杯!”
四人碰杯,幹杯。
散席後,四人在一片熱熱鬧鬧的笑聲中,並肩挽手走出海天酒樓。然而,就在他們走出酒樓大門的刹那間,一位打扮入時的女子突然撲通一聲朝他們跪了下去。
下跪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鄭小丫。
杜曼琳為之一驚,心想,鄭小丫八成是出事了,要不然她一定不會輕易下跪。
“小丫,出什麽事了?”杜曼琳疾步上前,伸手要扶她起來。
可鄭小丫硬是不起身,帶著哭腔道:“曼琳,如果你還在恨我,我就不起來,一直跪到你不恨我為止。”
“誰說我恨你了,我謝你還來不及呢!”杜曼琳這話是真的。從今晚鄭小丫不顧一切出手相助的表現,杜曼琳就已經釋化了對她的怨恨。
鄭小丫變化也真快,滿臉的愁雲慘霧頃刻間被浪漫燦爛的笑容取代。她自己爬了起來,抱住杜曼琳咯吱咯吱笑個不停。
“小丫,告訴我到底出什麽事了?”杜曼琳追問。
“曼琳,隻要你不恨我,五萬元我願出。”鄭小丫附耳道。
“五萬元?你出、出給誰呀?”杜曼琳糊塗了。
“當然是給你呀。林總說,今晚我和你合起夥來訛他,賠償給你的五萬元必須由我來承擔。”
“你承擔,我怎麽可能要你的錢?”
“隻要是給你,我樂意。”
“你樂意,可我不樂意。”
杜曼琳一手扯過康嘉煒手裏的包,想取出包內的五萬元交給鄭小丫。可剛拉開包鏈,一隻粗壯的大手將包死死拽在了手裏。
“曼琳,這錢是林老板給你和嘉煒的補償,既然給你了,就沒有拿回去的道理。”康嘉正把包鏈拉緊後,將包還給了康嘉煒,衝鄭小丫說:“鄭副總,麻煩你先墊付五萬元給林老板,待後我加倍還你。”
“康總,你是不是想再敲林總一竹杠?”鄭小丫有點心悸地問。
“他既然不願意賠償五萬,我就讓他加倍賠償,十萬。”康嘉正口氣非常嚴厲。
“不行,你那樣做,他會要了我的命。”
“放心,我會絕對保證你的安全。你先回去,按我說的辦。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後,我會聯係你。”
鄭小丫打開肩包,取出一張名片:“康總,這是我的名片,有事,盡管打我的電話,如果能屈身娛樂城,我以貴賓接待,一切我買單。”
康嘉正接過名片,掃了一眼,又望向鄭小丫:“鄭副總,你沒必要感激我,我這樣做並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我的弟弟和弟媳婦。”
鄭小丫曾聽吳秘書說過,黎虹和康嘉正都是獨生子,哪來的弟弟、弟媳婦。莫非……她移目康嘉煒和杜曼琳,從他倆的眼神中讀出了答案。她為康嘉煒和杜曼琳遇上了貴人必將大富大貴暗自高興,但轉念間她想到自己的經曆又為杜曼琳擔心。
原來鄭小丫初來廣東時,第一時間遇見了林總,林總見她漂亮、人又鮮嫩,非常喜歡,將近四十歲的人了還一口一個妹子叫個不停,直叫得她心花怒放,於是兩人幹脆認了兄妹。正當兄妹感情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時,林總卻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爬到了她的**,幸運的是那晚鄭小丫的“大姨媽”來了,林總最忌諱的就是這個,這樣鄭小丫順利躲過了一劫,此後林總多次想對她圖謀不軌,都被她巧妙地躲了過去。鄭小丫雖然聽說康嘉正很耿直,不近女色,完全不屬於林總那類人,但人是最擅長偽裝和變異的動物,此一時彼一時,說不定他是為了討好、接近杜曼琳才認康嘉煒這個弟弟的。
鄭小丫心裏想一套,嘴上說的卻是另一套:“康總,你幫助嘉煒、曼琳,實際上也是在幫助我呀,我同樣對你感激不盡。”說著,她朝杜曼琳笑了笑,轉身離去。
杜曼琳追上去:“小丫,忘了告訴你,嘉煒已當副總了,在嘉正哥的公司。我和黎虹嫂子在一個學校,當生活老師。有空常來看我,我會想你的。”
鄭小丫點頭:“祝賀你們,找到了這麽好的歸宿。不過,曼琳,記住我一句話,在廣州這個人員大雜居的地方,什麽人可信,什麽事可做,你可得先掂量掂量,千萬不可輕信、莽撞。”
杜曼琳無言,報之一笑。
回到學校,正好是下晚自習時間。杜曼琳逐室查看學生入寢情況,待學生完全入睡以後,方回到自己的臥室。
康嘉煒和衣斜靠在**,看樣子已經熟睡。杜曼琳躡手躡腳上前,拿起雞毛撣子輕輕撩撥他的鼻翼。他突然睜眼,跳下床,一把把杜曼琳打橫抱起,直挺挺放在**,隨即整個身子壓了上去,啪的一聲又把燈給關了。正在這時,室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杜曼琳噓了一聲,阻止了康嘉煒的野性。倆人側耳諦聽,敲門聲響一陣又歇一陣。
“聽聲音,不像是大人,一定是學生,我去看看。”杜曼琳一個轉身爬了起來。
康嘉煒趕在她前麵跳下床,開燈,又輕輕把門打開,門外竟然站著一位小男孩。杜曼琳一看就認出了,這位小男孩就是昨晚差點被他父親偷去的那位男孩。
“阿姨,我好怕。”小男孩哭了,小手不停地擦拭眼睛。
杜曼琳善良、憐憫的母性被激發,顧不了穿鞋,光著腳丫衝上去,一把抱起小男孩。
“告訴阿姨,你怕什麽?”杜曼琳心疼地問。
“我媽說,我爸晚上會來學校把我帶走,我不去爸爸那,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杜曼琳一聽,腦袋嗡的一聲像要炸裂。她把小男孩交給康嘉煒,叮囑道:“你一定要看好他,我去把情況報告給學校。”
她找到了黎虹,黎虹一聽情況,覺得很嚴重。於是,倆人又敲開了校長的房門,把情況報告給了校長。校長毫不遲疑,立刻打電話給學校保衛科,很快二十幾名保安和年輕老師全副武裝聚集到了校長辦,經過周密部署,校長、黎虹、杜曼琳和二十幾名保安、年輕老師秘密潛伏在了通往學生宿舍的主要路口,守株待兔。
果然,夜半時分,有兩個黑影翻越圍牆,鬼鬼祟祟向學生宿舍靠近。將要接近宿舍大門時,幾十把手電同時擰亮射向了他們。
兩個黑影,一個是小男孩的父親,一個是小男孩的姑父。本來校長打算把倆人送交公安局處理,但杜曼琳的一句話讓校長改變了主意。
杜曼琳說:“校長,如果把他們交給公安局,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使矛盾升級。你把他們交給我,我會完美地處理好這件事,請校長相信我。”
校長猶豫片刻,點頭允諾。
杜曼琳把他們帶到了自己臥室,和小男孩見麵。小男孩一見到他們,就藏到了杜曼琳的身後。
小男孩的父親拽住小男孩的手:“走,去爸爸那?”
小男孩哭了起來:“我不去你那,我不要爸爸,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小男孩的父親急了,伸手要打他,被杜曼琳擋住。
“大哥,童言無忌,童聲最真,你應該反省反省你兒子為什麽不願跟你在一塊?”杜曼琳從康嘉煒手裏接過茶水遞給小男孩的父親,“坐吧,當著孩子的麵,咱們好好聊聊。”
小男孩的父親局促不安地坐下,眼睛像賊一樣盯著小男孩。
“大哥,你別總看著孩子,孩子會被你嚇壞的。”杜曼琳帶著玩笑的口氣說。
“我隻是覺得他可憐,想多看他幾眼。”
“既然你可憐孩子,當初為什麽要跟他的母親離婚?”
小男孩的父親低頭,雙手緊拽著頭發,像是在思過,又像是很無奈。突然,他抬頭,重歎一聲:“我是被逼的,我沒辦法。”
“被誰逼的,是孩子的母親?”
“不是,是我現在的老婆。”小男孩的父親談起了自己的二婚經曆,“我原來是個小包工頭,夫妻關係也很好。前年工地上來了一個女大學生,負責工程質量監管,因為業務關係,我和她經常在一起,時間久了,相互有了好感。後來就經常下館子、上歌廳,有一次酒後她突然說要嫁給我,我當時醉了,沒控製好自己,就和她去開了房。一個月後,她對我說,她懷孕了,要和我結婚。我當時就拒絕了她,對她說做小三可以,結婚絕對不行。她就威脅我,說不跟她結婚,就要和我的兒子同歸於盡。我怕了,我怕她真會要了我兒子的命,所以沒有辦法,我隻好離婚,跟她結了婚。可結婚後,我才知道她根本就沒懷孕,她在騙我,直到現在她也還沒懷孕,她原來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我、我悔呀,我怎麽能一輩子守著、養著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而毀了自己兒子一生的幸福呢。所以,我和她商量好了,把兒子接過去,可我前妻根本就不同意,沒辦法我隻好想了一個下三爛的辦法,想從學校把兒子偷走。沒想到,學校管理這麽嚴格,我兩次下手,兩次都沒得逞。”
“你認為兒子跟了你就能幸福?”杜曼琳說。
“我不敢肯定,但至少我能讓他吃好穿好。”
“你能讓他享受到父母的愛、家庭的溫暖嗎?我認為這才是孩子的真正幸福所在。”
“我可以給他愛,給他溫暖,我什麽都可以給他。”
杜曼琳淡淡一笑:“大哥,你現在就是把心掏出來給他,他也不會覺得幸福。”
“那我該怎樣做他才能幸福呢?”
“還給他家,隻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完整的愛,他才能追回離他漸去漸遠的幸福。”
“你是說,讓我和他媽媽複婚?”
杜曼琳點頭:“父母的離異,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孩子。隻有家庭複位,才可能治愈他的創傷。”
小男孩的父親**秋千似的搖頭:“我想過複婚,也努力過,可我根本辦不到,你不知道我現在的老婆簡直就是個瘋子,我幾次提出跟她離婚,她都以要我兒子的命來威脅我。”
“既然你滿足不了孩子的需求,那你就給孩子的自由。他願意跟誰,你就讓他跟誰,不要強他所難,不要讓他整日生活在恐怖中,不然你真的會毀了孩子的一生。”
“可他媽媽連基本的生活費都難以維持,孩子跟著她不照樣會被毀了?”
“孩子不還有你嗎?你們雖然離婚了,但孩子還是你的,你還有撫養的義務。”杜曼琳的口氣突然加重。
小男孩的父親滿臉的沮喪,不停地擺手:“你不了解他媽媽,倔得很。我原來答應負責母子倆的所有費用,可她硬是不要,說寧可餓死,也決不接受我的施舍。老師,你說我該怎麽辦?”
杜曼琳一時還真說不出好的辦法。她一邊撫摸著小男孩的腦袋,一邊目視著天花板,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這時,一直坐在床沿靜聽的康嘉煒發話了:“大哥,敢問孩子他媽是幹什麽工作的?”
小男孩的父親說:“她能幹什麽?一個沒文化沒技術的農村婦女,也隻能賣點苦力,聽說現在在海天酒樓做洗菜工,一個月才一千來塊。”
康嘉煒說:“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把大嫂安排到一家公司打打雜工。你也清楚,公司雜工的工資也不高。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你每個月給我兩千元,我以生活困難為由以公司的名義補助給大嫂,這樣大嫂的月收入可以達到3000到3500元,她的困難解決了,你的心願也了卻了。”
小男孩的父親有點信不過:“你說的是哪家公司?這公司能支持你的做法?不怕別的工人鬧意見?”
康嘉煒笑笑:“我大哥的公司,我是這家公司的副總。”
小男孩的父親突然眉開眼笑、大喜過望,撲通一聲跪下,朝康嘉煒磕了兩個響頭,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本存折,遞給康嘉煒:“這裏麵有五萬塊錢,拜托你轉付給孩子他媽。”
“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讓大嫂心安理得收下這五萬塊。”康嘉煒想拽他起來但拽不動。
小男孩的父親又轉向杜曼琳磕了兩個響頭:“老師,有件事想拜托你,可又怕給老師添麻煩。”
“大哥,隻要你起身,你說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杜曼琳話音剛落,小男孩的父親雙手撐在凳子上慢悠悠站了起來,說:“老師,我想把兒子托付給你,認你做幹媽。”
杜曼琳一愣,對於還未生兒育女的她來說,這一要求確實太突然。她支吾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