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遭遇家變險失雙子

天龍遠遠看見梁府門前,掛著兩個圍著白布的大燈籠。他驟然一驚,走近了,看見老仆林順正站在門前默默垂淚。

“發生什麽事了,林伯?”天龍猛地抓住林順問。林順見到多月未見的少爺突然出現,乍喜還悲,叫道:“少爺,你怎麽才回來?你怎麽不早幾天回來呀?”繼而又老淚縱橫起來:“老爺……老爺臨死前總念叨著要見大少爺一麵,可總見不著,老爺……老爺,到死都不閉眼呀!”

“你說什麽?”天龍猶如天打五雷轟。他張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林伯,你說我爹他……”林伯淒然地點了點頭。

天龍一時覺得天昏地暗,暈眩了起來。站也站不住了,差點跌倒。他扶了扶門,踉踉蹌蹌向堂屋走去。隻見到處滿目縞素,整個梁府都籠罩在一片悲淒的氣氛裏。

他一眼就看見了他爹的遺像,堂屋正中一個大大的“奠”字是那樣刺目的映在他的眼前,下麵一個長形的靈牌上,刻著令他心如刀絞的一行字:嚴慈正六品官商梁念德之靈位。

天龍呆呆地望著靈牌上他爹的畫像,那樣的不能置信。“爹!”驚天動地的一聲哭喊,天龍跪倒在他爹靈位前:“不孝兒天龍回來了!”

大夫人馮麗霞正頭纏白布神情淒楚的在燒紙錢,見到天龍渾身一震:“天龍,你可回來了!”

“大娘,您說這是怎麽回事呀?”天龍痛苦的轉向大夫人,顫抖著聲追問原因。

大夫人隻是激動得語不成聲,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天龍又握住旁邊天虎的手說:“天虎,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天虎慢慢地抬起頭來,鬆開他的手,盯著他,目光卻分明帶有恨意,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又沒有說,咬緊牙關,冷冷地偏過頭去。

天龍甚是不解,以往和他一向感情很好的天虎為什麽這個態度?他不知道,這半年來,三姨太為了讓天虎恨天龍,不斷向天虎灌輸是天龍害死他爹的觀念,以激起他對他哥敵對的意識,達到讓天虎和她同心協力,趕走天龍,獨霸家產的目的。

這時三姨太呼的一聲站起來:“你還好意思問?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這個不孝子拋妻棄家,一聲不響地和那個不要臉的女子私奔,那老爺也不會氣得一病不起!你還回來充什麽孝子?你這個不孝子!你走!你走!”三姨太一頓連珠炮,說著把天龍往外推。天龍聽得一下子蒙了,呆在原地任她推。

“娘!”天柔一下子站起來說:“這也不能全怪大哥,當時他肯定也是萬不得以才走的。半年多了,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了。您怎麽還趕他走?”天柔說著淚往下流,這半年來她懂事了不少。

“你小孩懂什麽?竟然胳膊往外拐!我白生你了,幫著外人來說話。如果不是他氣的,你爹怎麽會死?他不走我走!”三姨太轉向天龍是一頓冷嘲熱諷:“假惺惺回來充什麽孝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既然已不要這個家了,你還回來幹什麽?我告訴你這個逆子,有你沒我,有我沒你!天虎!天柔!跟我走!”三姨太邁開大步往外走,天虎趕緊站起來跟著,天柔則站在原地不動。三姨太回頭一看,厲聲叫道:“天柔,你還不走?”

“娘,我要留下來,為爹爹守靈。”

“你敢不聽我的話?”三姨太走去拉起天柔往外走:“你這個不孝女,把那個忤逆子那一套都學會了。看我把你……”門外傳來天柔的叫聲:“娘,放手,您放手呀!”聲音漸漸地聽不到了。

堂屋裏隻剩大夫人和天龍兩人。天龍看著他爹的遺像,百種滋味湧上心頭,往事又一幕幕呈現在眼前,他想起小時候他爹對他的有求必應,想起他爹手把手教他打算盤,想起他爹充滿慈愛地撫摸他的頭時的神情。天龍頓時撕心裂肺,忍不住又痛哭了起來:“爹呀!孩兒不孝呀!是我氣的你,是我害死你呀,爹!”

大夫人默默站到天龍的身後,勸道:“天龍,生死有命,小心哭壞身子呀!”

天龍轉身跪在大夫人麵前:“大娘,我想不到,想不到呀……想不到我一去就……都怪我呀!”

“唉,天龍,你也不要太責怪自己了,這都是命呀!”大夫人安慰著天龍。

沉默了一會,大夫人又說:“我隻是擔心,你爹這一走,你三姨娘她容不下你呀!你看她剛才那樣子,分明是處心積慮地想趕你走。我告訴你一件事:有一天,我準備去天虎房裏,找他商量一下,讓他發動黑道朋友幫忙打聽一下你的消息,在房門外就聽見天虎他娘正對天虎說著話:‘天虎,趁你哥不在這段日子裏,你要把行內的行政大權完全掌握在手裏,還要對你爹好一點,哄他交出銀庫的鑰匙!如果不這樣做,等你哥回來就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以前是多麽重視你大哥!有你大哥在,你在老頭子眼裏就一文不值!現在老頭子被他的好兒子氣倒了,這正是一個好機會,這是你翻身的唯一機會!記住!一山不能容二虎,而且你爹是被他氣病的,你和他勢不兩立!記住了嗎?’我還聽見天虎說‘娘,你說得有道理,孩兒記住了!’這樣的話,可見你天虎和她娘是容不下你的,你要小心提防他們啊!”

天龍聽得唇寒齒冷,想不到三姨太這般陰險!天虎的心早就變了!

大夫人又說:“不知天虎用什麽方法哄住你爹,還是讓你爹認定你不回來,你爹臨死前已將銀庫的鑰匙,行裏的事情全權交給天虎了。”

天龍還沉浸在喪父的悲痛中不能自拔,無力地說:“讓他拿去好了!反正我現在也是無心打理生意的。”

“天龍啊,你要振作呀!雖然你不是我親生,但你娘死得早,我又沒有兒子,我早已把你當作我的親兒看待,我可不希望你沉淪下去呀!你還有媳婦,還有玉珠呀!”

玉珠?天龍這才想起她。她是梁家媳婦,此刻不應該在守靈嗎?天龍不自覺地環顧左右,哪有玉珠的影子?

他不禁恨恨地說:“我沒有這樣的媳婦!當初如果不是她到族長那裏報信,我和鳳妹就不會私奔,那些不堪回首的事就不會發生,我爹就不會死……”

天龍越說越恨,雖說是自己有錯在先,娶了她心卻在別的女人身上,讓她長期不開心,但是她也不能這樣狠毒,為了她自己,竟想將別的女人浸豬籠。

“我相信她也是一時被妒忌心衝昏了頭腦才報的信。後來你和美鳳私奔後,她並沒有恨你,而是一心一意的在這裏料理府中的事情,盡力做好一個媳婦的本分。我當時還覺得奇怪,現在想來,原來她是在贖罪!

天龍聽到這裏麵色稍有緩和,她還知道她錯。

大夫人繼續往下說:“倒是老爺氣得一病不起,認為你丟了他的臉,對不起玉珠。你爹病後,玉珠她把你爹照顧得是無微不至的。可她越這樣,你爹就覺得越對不起她!說她是我們家的恩人,可你卻拋棄她!你爹就是這樣的人,欠了別人的,總是覺得於心不安。”

說起他爹,天龍又生氣了:“那是我爹還不知道是她報的信!如果知道,還會覺得對不起她嗎?”

“天龍啊,你也得體諒她。”大夫人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和她新婚宴爾,突然又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她當然會妒忌!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她不錯也錯了。而且她畢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婦,還曾經對咱們有恩。對你又是死心塌地地!最讓我感動的是,你爹最後這幾天裏,盡管她大腹便便,她還堅持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照顧著。誰說也不聽。後來竟禁不住病倒了,玉珠的父親知道了消息,來把她接了過去。我想就算她有千錯萬錯,這時候也該將功抵罪了!而且你也有錯,你就原諒她吧!”

聽到這裏,天龍一震:玉珠懷孕了?驚喜之餘也不知對玉珠該恨還是該憐惜。如果說恨,她也是一時被妒忌心衝昏了頭腦才犯的錯,之後立刻後悔了並馬上通知了他。最重要的是,她已為她一時的衝動念頭贖了這麽久的罪,付出了這麽多代價,如今又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說憐惜,那也不是,雖然她真誠地贖著罪,但她的行為卻間接造成了這麽一係列的惡劣後果:美鳳逃跑了,父親死了……盡管這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

天龍為父親守了七天靈。他本來就夠傷心了,三姨太還總是對他冷嘲熱諷的,天虎在她的教唆下已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他的敵對情緒很重。天柔對他卻是很好,無奈她娘總是阻止她接近天龍。隻有大夫人真心實意地關心著天龍,經常開解他,因此天龍深受感動。

第八天,經不住大夫人再三的勸說,天龍買了禮物去潘家看望玉珠。

仆人通稟時,潘夫人正在玉珠房裏照顧她。玉珠是欣喜若狂,一下子就從**坐起來,仿佛病好了。可她娘卻是一臉惱怒:“他還來幹什麽?剛結婚幾個月就和別的女人跑了,這成何體統!這不成心讓別人看咱潘家的笑話嗎?!這真是恩將仇報,我潘家沒有這樣的女婿,你叫他走!”

“娘!不要!”玉珠從**站起來,她娘趕緊上前扶她:“你幹什麽?你病還沒好,快坐回去!”

玉珠扶著她娘,依言坐回去,勸解她娘說:“若說錯,也是女兒我錯在先。當初如果不是我去族裏報信,後來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自那以後,我天天都在懺悔:我怎麽會那樣殘忍?妒忌得竟想要別的女人的命!我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幸虧那個女人跑了,如果沒有跑成,我一輩子都良心不安呀!我也不怨天龍,他也算有情有義,寧願放棄錦衣玉食,也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現在我又懷了他的孩子,我對他就更無二心,這輩子我就跟定他了!如果他對我像對那個女人那麽好,那我死也值了!”玉珠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

“唉,你呀!就是這麽心軟!你既然這樣說,那為娘我也就無話可說了!”她娘了歎一口氣,吩咐仆人:“叫駙馬爺進來吧!”

天龍進來拜見嶽母大人後,玉珠她娘借口有事知趣地退了下去。

天龍走到玉珠床前坐下。玉珠淚眼盈盈地望著他,首先向他認錯:“天龍,真的對不起,這大半年來我天天都在自責,我不知當初怎麽的就一下子做出那種事情來,我真該死!你原諒我吧!”她自責地低下頭去。

天龍經曆這許多風雨,又經過他大娘的苦苦勸說,看著她大腹便便的樣子,已覺恨不起來。他淡淡地說:“算了吧,都過去了,其實說起來我也有錯。”

“天龍,謝謝你。我不怪你,真的。你和美鳳走後我天天都到北帝廟上香祈禱,祈禱你們平安無事,鳳妹呢?她和你一起回來了嗎?”

鳳妹?玉珠提起,天龍又覺得心如刀割。這是他內心最大的傷疤。他已決定封存起來。提起又有什麽用呢?隻是每一次都在他的心中再割一刀而已。

玉珠弄巧反拙,她本來想輕輕鬆鬆提起他的鳳妹顯示出她的度量,誰知天龍臉上瞬間冷若冰霜。

她靈機一動,馬上手撫腹間:“哎喲,這小家夥又在踢我了,哎喲,哎喲……”作勢欲倒,天龍趕緊上前一步扶住。玉珠就勢嬌柔無力般倒到他懷裏去,軟聲說道:“你就要做父親了,你喜歡嗎?”

天龍不由得感歎人生無常:有人死了……有人生了……,但“生”畢竟是一種極大的喜悅,他有一種即將初為人父的激動。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玉珠更溫柔地揉捏起天龍的手來,而天龍也並沒有抗拒……

纏綿過後,玉珠問起天龍有何打算?其實她在梁家的這幾個月,已隱隱知道三姨太用心險惡,正一步步實行奪家產的計劃,隻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身懷六甲,所以也無可奈何。

現在三姨太已陰謀得逞,大權在握,天龍如何爭得過她?玉珠勸天龍不如到她父親的洋行上班,反正洋行裏正缺人手。可天龍覺得他不能讓三姨太的陰謀就此得逞,他要回家據理力爭!

天龍坐轎回梁府,轎子抬到一個轉彎的行人稀少的路口,突然從拐角裏竄出一幫人來,攔在轎子麵前,逼停轎子。然後有人上前抓住轎夫就打,轎夫們嚇得四散奔逃,天龍剛掀開轎簾,就被外麵一個人伸出手抓個正著,然後幾個人對著天龍一頓好打,幸虧天龍有些武功底子,不然就不堪設想了!為首的那個黑麵家夥臨走前時丟下一句話:“姓梁的!你識相的,就別再回梁府!如若不然,有你好瞧的!”

天龍在梁家飽受天虎母子排擠,已令他覺得心灰意冷。現在竟然使出此等齷齪之計,更令他心寒透頂!什麽親情,兄弟之情,現在看來都是假的!在巨大的金錢利益下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天龍鼻青臉腫回到潘府,玉珠很心疼,當天向父親提出自己的請求,不料嶽父潘偉成獲悉後喜不自勝。他早就對天龍賞識不已,認為他是一個人才,現在他肯來幫助自己,自己一定如虎添翼,那正是求之不得的。

於是,在嶽父潘偉成的再三邀請下,天龍到嶽父的洋行上班,並搬到嶽父家住下。這時玉珠懷孕已有七八個月了,天龍用他一向仁厚的心,對玉珠照顧得無微不至。每晚他下班回來,都要和玉珠摸肚皮,跟肚裏的孩子說話,玉珠是一臉的幸福。這天晚飯後,兩人在潘府裏散步,一邊散步一邊傾談著。

第一次散步,天龍驚覺,潘府是一座何等氣派的大戶園林!它占地十六畝,有幾十座精致典雅的房子坐落在園林山水之間。建築風格中西合璧,雕花畫棟,金碧輝煌。布局更是巧妙,水榭景石依勢而建,亭台樓閣掩映在綠樹紅花之間,曲徑通幽,美輪美奐。桂花清香一陣陣撲鼻而來,真令人心曠神怡。盡管自己已來過多次,但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未在這裏細細地遊覽過。雖然自己也出生在富貴之家,見識過不少行商大戶的園林,但都比不上潘府的豪華和典雅!他驚歎嶽父的富有,便有意識地向玉珠問起了她父親的身世和創業史。

“我父親出生於福建泉州一個小茶商家,家裏有五兄妹,他在家排行老大。家裏窮,負擔重。他從小一邊讀書,一邊幫家裏販賣茶葉。為了分擔家庭重擔,在解除海禁後,他就開始輟學,到海邊給人當船工。他吃苦肯幹,得到船老大的賞識,慢慢把他培養成為一名優秀的舵手,為其遠航和經商奠定了基礎。父親敢為人先,他冒著生命危險三次駕船南下外國商港——菲律賓首都馬尼拉,販賣茶葉、絲綢、瓷器等物品給西班牙、英國、葡萄牙等國商人,獲利頗豐,積攢了他人生奮鬥曆程的第一桶金。在廣州和馬尼拉期間,父親積極主動學習外語,很快掌握了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和英語三門歐洲語言,成為當時中國屈指可數的優秀翻譯。與大部分翻譯不同,他不僅會說外語,還能用鵝毛筆寫出一手很漂亮的花體拉丁字。”玉珠說起父親的創業史,臉上滿是自豪的笑容。

“後來又實行禁海了,不知嶽父去了馬尼拉後是怎麽回來的?”天龍繼續問。

“父親是乘搭瑞典東印度公司的著名商船‘哥德堡號’回來的。他與‘哥德堡號’可謂結緣深厚。在馬尼拉時,‘哥德堡號’船長大瑞僅跟我父親有過幾次接觸,就同意搭我父親回廣州,真是天大的恩情!因當時海禁很嚴,回到虎門時,我父親怕連累大瑞執意下船,行李托大瑞帶回廣州。父親被虎門水師抓住,死不承認是在馬尼拉回國,水師問不出什麽隻好放父親回廣州。父親未能按約定日期回到十三行,因此取不到行李,心急如焚!要知道,行李箱裝有我父親在馬尼拉賺取的全部銀元五千多枚!後來得知是大瑞打聽到父親的弟弟在廣州,就將行李送過去。父親連忙趕去弟弟家,行李在弟弟家安放,裏麵的銀元一枚不少!後來父親當上行首後,瑞典‘哥德堡號’商船還來過兩次黃埔港貿易,商船滿載的瓷器、茶葉、絲綢,大部分貨物都是父親承辦,父親還將自己的玻璃畫像送給‘哥德堡號’船長大瑞收藏。隻可惜‘哥德堡號’回到哥德堡港口就在親人的歡呼聲中沉沒了!”玉珠很惋惜地說。

“那嶽父從馬尼拉回來後是怎樣發展的?”天龍好奇地問。

“由於父親在馬尼拉時不斷與英國、西班牙國、葡萄牙國等夷人交易做生意,學習通曉多國語言,所以回廣州後得到陳姓洋行老板的賞識,雇父親幫忙打理生意。父親誠實肯幹,深得陳老板的信任。陳老板將洋行的一切商務都交給父親打理,父親由此積累了與外夷做生意的經驗。數年後,陳老板獲得巨大利益後回鄉了。此時父親已積累了足夠的資本,成功申請辦了行帖,創辦了自己現在的洋行。創辦洋行後,一方麵他誠信經營,凡是他經手的貨物,都一定保質保量。另方麵他擴展客源,把原來陳老板的客戶吸引過來,再加上以前他在呂宋建立的人脈,所以朝貢貿易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被評選為行首。他任行首後,更加注重商譽。由於擅長外語,他與外夷做生意可直接對話,比其他行商經翻譯對話更有優勢。許多外國大商人,如交易數目巨大的英國東印度公司都喜歡跟他做生意,這是因為父親固守誠信的商業本質。因此,父親被夷人稱為‘最可信賴的商人’。有了良好的信譽,外夷經常預付數額巨大的定金給父親,而且定金都在10萬兩白銀(1萬兩白銀等於200萬英鎊)以上,最多一次定金達到60.15萬兩白銀。有了雄厚的資金和源源不斷的訂單,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大,越來越紅火。”玉珠對父親的生意了如指掌。。

“嶽父的生意一直這麽順風順水嗎?”天龍往深一層問。

“不,其中也有很多波折的。自從父親與瑞典‘哥德堡號’商船結緣後,他對瑞典商船照顧有加,經常賒貨給他們。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瑞典東印度公司拖欠父親的款項也越來越多,再加上歐洲連年戰爭,瑞典對華貿易幾乎停頓,從而導致父親也一度生活相當拮據。後來歐洲列強結束了戰爭,經濟漸漸複蘇。父親很快從複蘇的外貿市場中得益,等到瑞典商船再度來到廣州之際,他提出要對方清償以前的全部欠款。瑞典人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來,瑞典東印度公司董事薩文格瑞隻好親自去找父親談判,請求寬限。而父親卻大膽提出債轉股,因為他了解到:在瑞典,沒有法律能阻止債權人選擇債轉股,薩文格瑞隻有同意了。就這樣父親順利進入了該公司董事會,成了瑞典東印度公司的股東。父親此舉不是為了惡意兼並貿易夥伴,正相反,他希望借此減輕瑞典東印度公司的資金壓力,提升其在世界市場上的競爭力,並增加自己的綜合實力與投資多樣性,實現雙贏。最令人驚歎的是,身為瑞典東印度公司的大股東,先知先覺的父親竟把洋行的生意交給伍寶鑒的父親打理,自己登上一艘瑞典商船,去哥德堡去參加瑞典東印度公司的股東大會。大半年後,他順利地抵達哥德堡,受到瑞典朝野的熱烈歡迎。此行讓他大開眼界,也讓他對貿易夥伴的上下遊產業鏈和運營前景有了更準確的估量。不過,由於這是一次非法的出訪,父親對此諱莫如深,以至於除了我家人之外,誰也不知道。”玉珠充滿神秘地說起父親的經商才能和膽色。

“朝廷眼紅行商富裕,對行商經常剝削,還要他們捐輸報效,又對他們多方麵壓榨,再加上十三行頻發的大小火災,大多數行商都受害連連,生意維艱,有的還欠債累累,但為什麽嶽父的生意卻是風生水起?”天龍繼續深探下去。

“這就要說說父親獨特的經營理念了!在商業競爭相當激烈的情況下,父親注重信息的收集,本著盈利的觀念、服務的理念和夷人做生意。父親優厚善待夷人,夷人對父親尊敬有加。父親非常有遠見,率先使用匯票與夷人進行貿易結賬,減少白銀交易所帶來的不便,進一步提高了貿易的結算效率,促進了資金的快速流轉。多年來,父親還進行跨國投資。因為他一直是英國東印度公司最大的客戶,也是瑞典東印度公司最主要的貿易夥伴,他還投資建造了幾艘英國東印度公司商船,參與營運,獲取巨大的商業利益。因父親對財產進行分散投資,所以風險就大大減少了!這一點要高度保密,給官府知道是要殺頭的!切記!近段時間父親有了隱退的想法,他隻生了我一個女兒,還認了在他洋行做賬的伍青山的兒子伍寶鑒為義子。本來他打算培養義子伍寶鑒為他的接班人。現在你來了,就要好好發揮你的長處了,好好表現呀!”玉珠將父親的生意手法全盤告訴天龍,希望天龍能接父親的班。

“珠妹,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會加倍努力的!”天龍摸著玉珠的肚子說。

天龍雖然在潘家深受歡迎,又和玉珠重歸於好,且感情日增。但他仍是忘不了美鳳,謹記美鳳交給他的重托。他在潘家安頓下來後,就偷偷地買了很多人參、燕窩、冬蟲草等補品,要送給美鳳的父母。差不多大半年時間沒去過美鳳的家,是應好好地探望一下,為美鳳盡點孝心。他一麵走一麵想,不知不覺來到了美鳳的家。

門虛掩著,天龍輕輕地推開。隻見胡夫人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昏暗的小屋裏,像是想著什麽。

“伯母!伯母!伯母!”天龍輕輕地連叫三聲。胡夫人一動也不動地還在沉思。天龍不得不又大聲叫三聲伯母,這時胡夫人才反應過來,站起來問:

“誰?你是?”

“我是天龍呀!這是一些補品,帶來給您補補身子。”天龍走上前,將那些補品輕輕地放在胡夫人的手中。

“美鳳呢?你怎麽不跟她一起回?”胡夫人機械地接過補品說。

“小婿慚愧呀!沒能將美鳳帶回來……”天龍一臉的無奈,隻好一五一十說起了逃跑後的經曆:“我們在海上遭遇海盜,一起落入海盜團夥巢穴。美鳳被海盜幫主看中,她為了肚裏的孩子能安全出生而委身於幫主,後來怕幫主加害我們所以哥妹相稱。美鳳與幫主鬥智鬥勇,設計救我。我要和美鳳一起逃跑,美鳳堅決不肯,並偷偷向我使眼色,要我回家照顧爹娘。然後偷偷塞給我兩封信。一封給我,一封給您和伯父。我隻好遵照美鳳的意思先回來,再設法救她。”

“信呢?你拿出來幫我讀讀。”胡夫人急切地說。

天龍立即從懷中拿出信拆開,念道:

“父母大人:不孝女兒向您們請安了!天龍為了幫助女兒逃跑,不幸和女兒一起落入海盜手中。海盜幫主看中女兒,為了天龍和孩子的安全,女兒隻好順從嫁給他。因他老婆已死,他自己又被別的海盜傷了下體,已無生育能力,致使他非常喜愛女兒及肚裏的孩子。女兒留在這裏非常安全。天龍想帶女兒逃跑,女兒明白他的心意,女兒何嚐不想?但如果女兒不顧後果這樣做,肯定是玉石俱焚!一來女兒懷有孩子行動不便,偷走談何容易?二來即使偷走成功,女兒回到廣州也是一死。所以,女兒在給天龍的信中千叮萬囑,叫天龍回去後不要想著叫官府來救女兒,女兒等孩子平安出生後適當時機,一定會帶您們的外孫回來探望您們!天龍是女兒的至愛,他對女兒非常好,女兒非常感激他。女兒暫時不回來是女兒的決定,希望爹娘理解女兒,千萬不要誤會天龍!不孝女兒美鳳敬上。”

“知道美鳳安全,我就放心了!你這麽記得我,謝謝你!”胡夫人由衷地說。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是了,怎麽不見胡伯?平川哥在新加坡有否寄信給您?”天龍說。

“你胡伯為了還債,他重操舊業,做山大王。後來他聽你的建議,回來黃埔港做買辦。早段時間平川又來信,叫我們全家偷渡去新加坡。我不肯去是為了等美鳳,你胡伯隻好一個人偷渡去了。”胡夫人說。

“美鳳再三囑咐要我照顧好您和伯父,今後有什麽困難,您一定要告訴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這些銀兩您先拿著用。”天龍一邊說一邊將500兩銀子交給胡夫人。

“我家還欠你家那麽多錢未還,你怎麽又給我錢?而且這麽多?”胡夫人不解地問。

“你家欠我家的錢不用還了!現在我親生父母已雙亡,您就是我的親娘了!”天龍感慨地說,接著又把自己跟美鳳逃跑,父親氣得病死,三姨太唆使弟弟霸占家產,用計趕他出門,自己被迫搬到玉珠家裏住等事講給胡夫人聽。胡夫人聽說玉珠懷孕後激動不已,說:

“既然你已將我當成你的親娘,這樣信賴我,向我傾訴你的心事。我也要將很久以前一個深藏的秘密告訴你。美鳳有一個孿生姐姐,這個姐姐就是玉珠。我當時生下雙胞胎姐妹,自己身體一直欠佳,加上兩姐妹經常患病,感冒發燒長年不斷。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不是兩姐妹病死,就是我被累死。為此我去詢問一個算命先生。他說孿生姐妹在一起,一榮則榮,一損俱損,時運低時宜分開,等時運好時再合。於是我和你伯父合計,最好將她們中的一個送給一個好人家。那時我家仆人阿娣知潘家沒兒女,就將玉珠送了過去。這麽多年來,我日日思念玉珠,卻又不敢去認她。當初將她送人,實屬無奈,沒想到她們兩姐妹都喜歡了你,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也是她們的福氣。現在她們兩個都懷孕,最需要親生母親在身邊照顧,而我又做不到,真是……唉!”胡夫人說完長籲短歎起來,噓唏不已。

“嶽母大人不要難過!待我回去找玉珠談談,安排你們母女相認。”天龍熱切地說。

“謝謝你的熱心!但此事不宜操之過急,你要在適當的時候才說,不要惹玉珠反感。切記!”胡夫人囑咐天龍。

“嗯!放心吧,小婿記住了!”天龍告辭回到潘家。玉珠迎過來,天龍習慣性地用手撫摸她的肚子,俯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說:

“我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我們回房再說吧!”

“從未見你對我這麽親昵,什麽事搞得這樣神秘?”回到房後玉珠笑著說。

“大事,天大的事!想知道嗎?想知道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天龍故意吊她的胃口。

“什麽條件?”

“聽了你不要不信,不要激動,不要難過。你要向我保證!我才說。”天龍鄭重其事地說。

“好,我答應你!其實經過了那件錯事,我懺悔了很久,也看淡了很多事,心胸也開闊了不少,所以遇事也不會太激動。你說吧,我向你保證:相信你,不激動,不難過。”

“你有否覺得自己跟美鳳長得很像?”天龍提示玉珠。

“是呀,有一次去南海神廟進香,我娘把她當作了我,我回來都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玉珠回憶說。

“如果說她是你的雙胞胎妹妹,你相信嗎?”天龍小心翼翼地問。

“不可能吧!你說笑也不要開這種玩笑!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有相似,不足為奇。你怎麽想象力這麽豐富?”玉珠反應挺大的。

“你不想有個親妹妹嗎?你還在吃美鳳的醋?”天龍反問。

“有個親妹妹那敢情是好!親姐妹可以在一起無拘無束地說悄悄話,一起做喜歡做的事。如果真的有個親妹妹,我高興還來不及哩!自從你和美鳳一起逃跑後,我後悔莫及!我後悔我為何一聽你要娶美鳳就醋意大發,火冒三丈,那時真的是火遮眼了!其實我應該理解你和美鳳的,你們有情在先,你娶美鳳為妾也是委屈了美鳳。而我應大方同意你們,我就有一個好姐妹了!隻可惜美鳳和我不是親姐妹,不然就更和諧了!”美鳳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珠妹,恭喜你心想事成!美鳳千真萬確是你的親妹妹,而且和你是孿生的!”天龍很認真地說,然後將胡夫人的話原原本本告訴玉珠。玉珠聽了似乎還是有點不相信,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說:

“難道說我不是現在父母的親女兒?這怎麽可能?我父母那麽愛我!簡直當我是掌上明珠!如果我是撿來的,怎麽我父母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也許你父母太愛你了,怕說出來你在家裏會自卑。所以你要理解他們的苦心。胡夫人說,你和美鳳生出來時長得太像了,簡直無法辨認,後來發現你心胸有顆紅痣,所以幫你起名為玉珠,送人時將你的姓名和時辰八字都寫在一張紙上。現在你父母不改你名字,也許就是為了方便你尋找親生爹娘。”天龍解釋說。

“那現在我的親生父母呢?我好想去見他們!”玉珠摸著心口的痣說。

“不要急,最好你和你現在的父母溝通好,再去見親生爹娘為好。”天龍提醒她。

“對啊!還是你為我想得周到!謝謝你!”玉珠由衷地說。這天傍晚,玉珠拉起潘夫人的手去自家花園散步。潘夫人笑著說:

“珠兒,你陪娘散步,肯定又想母親為你做什麽,是嗎?”

“娘,您不要說得女兒一點孝心都沒有,女兒願每天都陪您散步!現在有點事想跟您談談。娘,你還記得嗎?有次我和您去南海神廟進香,遇見一個女孩,您把她認作我。我和她長得真的很像嗎?”玉珠說。

“真是太像了,你倆簡直就像雙胞胎一樣!不然我怎麽會認錯自己的女兒呢!”潘夫人說。

“女兒會不會跟她是雙胞胎呢?女兒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問?”玉珠說。

潘夫人不禁心裏想:玉珠是不是已知自己的身世?現我該不該告訴她?想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潘老爺陽事不舉,不能生育,我們也不會收養她,抱養玉珠純屬是我們的福分啊!當時我們本想收養男孩,可每次抱回男嬰都是活不過百日就夭折,後來不敢再抱養了。看到我們四處求子無果,在我們家做賬的伍青山先生主動將他的兒子伍寶鑒送給我們當義子,後來伍青山又抱來親戚的一個叫玉珠的女嬰給我們收養,說是將她和他的兒子剛好合成一個“好”字送給我們當兒女。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將這雙兒女視為己出。這雙兒女也真的和我們投緣,為我們帶來了許多歡樂。特別是玉珠,她和我感情特別好,我們母女的情分已超越了親生!我本想將此事一輩子隱瞞不說,可如今玉珠似乎已知了,不說對不住玉珠啊!想到這,潘夫人隻好坦誠地答道:

“珠兒,你和她的確是雙胞胎姐妹。因你是我抱養的,抱養的時候已知你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因此,見到和你長得很像的女孩,就知是你親姐妹。隻是怕你知道非我親生而難過,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今天你既然問起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身世的秘密,不然我也不會安心的!隻是那個女孩的家我還未查到,查到那女孩的家就等於查到了你的親生父母。”

“其實我已知道誰是我親生爹娘了。”玉珠將天龍告訴她的事一五一十講給潘夫人聽,潘夫人聽後說:

“你親娘現在一個人租屋住,孤苦無依,你又身懷六甲,最需要親娘的照顧。這樣吧,你和天龍去探望她,並說你需要她的照顧,把她接來咱家住吧!”

“不知父親是否同意?娘您是否先和父親商量一下?”玉珠說。

“那好吧,我問問你父親也好。但我知道你父親肯定會同意的!”潘夫人爽快地說。

“謝謝娘!隻有您最懂女兒的心!您雖不是我生母,但比生母還親!”玉珠由衷地說。

幾天後,天龍帶潘夫人和玉珠去探望胡夫人。見了胡夫人,潘夫人拿出當年寫著玉珠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紙條交給胡夫人,兩人伸出雙手緊緊相握,互相道謝,姐妹相稱。潘夫人叫玉珠過來和胡夫人母女相認。胡夫人和玉珠親生母女相擁一起,喜極而泣。在天龍、玉珠的建議下,胡夫人住進了潘園。

在兩個母親的精心照料下,在天龍的愛撫下,玉珠的肚子不知不覺漸漸大了許多。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一轉眼玉珠已懷胎九個多月,她的肚子撐得奇大,連走路都困難,玉珠難受極了。潘夫人安慰她:

“孩子快要出生了,忍忍啊,沒事的!”

“我生你兩姐妹時,也跟你現在一樣,走不了路,連起身都難!不要怕,這是正常現象!你隻要心情開朗就行!”胡夫人以身說法,但笑得很不自然,眉頭不展。

“最幸福就是你了,有兩個母親照顧你!還有我!”天龍笑著打趣。

潘夫人注意到胡夫人的表情有隱憂,單獨叫胡夫人出去。出了外麵,對胡夫人說:

“姐姐,我們姐妹倆就要做外婆了,應高興才是,你幹嗎愁眉不展,似有難言之隱?有什麽憂慮,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方設法解決。”胡夫人本想瞞住不說,但越想,就越覺得不能瞞著,潘家有錢有勢,能請來好醫生,說不定女兒能過這檻。要是不說,他們沒準備,倒是容易出事。

“妹妹,你知道我為何將玉珠送人嗎?是因為我母親生我的時候也是雙胞胎姐妹,生出來時三個人都多病多痛,不到一個月我母親和胞妹都病死了!我命硬才有幸活過來!後來我生玉珠兩姐妹時也是這種情況,所以迫不得已而將玉珠送人。這是玉珠今後孩子生出來時才要考慮的,目前最重要的是生孩子時的安全!我娘生我的時候已死過一回了,我生玉珠的時候也差點就沒了,妹妹啊,我們女人怎麽生孩子咋就這麽難和險啊……”胡夫人說著說著直掉眼淚。

潘夫人一聽傻了,還有這事!她心裏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真要是幾代都這樣,那玉珠這一胎如此大,肯定也是雙胞胎,八成也得難產。難產,死?胡夫人顫抖了一下,可不要啊,她雖說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勝似親生!好不容易將她養大,要是一下子就沒了,那可是一屍三命……潘夫人不敢往下想了,很不安地說:

“是啊,我們村自古以來都說‘行船跑馬三分命,生子夫娘沒一分命!’這是大部分女人都要過的檻!怕隻怕,玉珠在我這裏嬌生慣養的,不知能否挺過這關!”潘夫人憂心不已。

“沒事兒,不要太擔心了,越擔心才越容易出問題呢!再說我娘和我都經曆過,已有經驗了,隻要多請幾個最好的接生婆,多安慰玉珠,讓她放輕鬆點,沒那麽險的!您和我更要放輕鬆,才可以感染到玉珠。您說是嗎?”胡夫人一臉輕鬆地說,潘夫人聽了覺得有理,一想開了,就安下心來,也淡定了不少道:

“這就對了!”胡夫人讚許道。

好險!潘夫人剛將廣州最好的三個接生婆接回家安頓好,玉珠的肚子就開始痛了,一陣接一陣的痛,潘夫人幫玉珠拭汗,胡夫人幫玉珠揉肚,天龍幫玉珠扇風,大家忙得不可開交。過了好幾個時旬,玉珠的肚子密密痛,忍不住呻吟起來。

“小聲點叫,要保持體力!”一接生婆說。

“就要生了,男人出外麵!”另一接生婆說。

“宮口已開,像大便一樣,用力!”三個接生婆配合非常默契,全力以赴地接生。

玉珠滿臉是汗,潘夫人拭也拭不淨!胡夫人也幫忙拭汗。玉珠在用力、用力、拚命用力!她耗盡了力氣,還生不下來!就快沒勁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可能就這麽的去了……

“珠兒啊,就快生出了,挺住啊!”潘夫人不住地打氣。

“玉珠,深吸一口氣,再用力,母親相信你,一定還有更大的力!天龍在外麵等著你呀!”胡夫人現身說法,不斷給她信心。

“給她人參含著!快!”接生婆命令道。

……

這邊天龍被人按在門外,從上午等到下午,孩子一直沒見生出,他心裏忐忑不安,這是難產啊!女人難產就是大禍!天龍想都不敢想了,隻有呆呆地站著……

“恭喜你,你做父親了!雙胞胎,母子平安!兩個都是兒子,旺丁又旺財!”一接生婆出來報喜,天龍興奮地衝入產房,玉珠朝他虛弱地笑笑,示意天龍抱孩子。天龍左手抱住哥哥,右手抱住弟弟,到玉珠跟前說:“我們做父母了!而且是兩個兒子的父母!玉珠,謝謝你!辛苦你了!”

“現也要辛苦你,交給你一個任務,你一定要完成好!”玉珠說。

“什麽任務?”

“幫兩個兒子起名!”

“我早就想好了,哥哥叫潘有順,弟弟叫梁有利。今後兄弟必會順順利利,健健壯壯!這兩個名字好不好?”

“好!”大家齊聲說,玉珠會意地笑了,她很欣慰天連起名都懂得尊重她父母。至此時,大家提著的心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