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返現場
13、
8月8日，上午9點。桐城警察局會議室。
“今天召集大家開會，應該知道是關於什麽。就是最近的發生在桐城7.12曹天被殺和8.6鼻環男被殺的凶殺案。”張局長開門見山。擺出一副官腔。
“我們的進度現在有點慢。你們大致說說情況。”
在坐的，全是古八這一組的幾個人和另外兩組的同事。
“我先說。”古八清了下嗓子。“目前的證據顯示王夢媛有嫌疑。我們也已經對她進行了審訊。但有很多疑點，比如現場的神秘的腳印。我懷疑現場還出現其他的人。隨著調查的深入，可能王夢媛是遭陷害的...”
“你打住！”一聽聲音就是尤裏。
“你給我打住！”古八再也受不了了在這種場合還要費時間和他囉嗦。“現在王夢媛和這兩起案子都有聯係。尤隊長願意的話，就到我這組來。我已經和張局長說合並這兩個案件。而且早就該合並了！”
尤裏臉漲得通紅，忽然吼道“你夠了！古八！”
“好了！別吵了！這件事我已經同意了。”張局長嚴厲地說道。“先商量案情！”
“局長！”尤裏吼道“當初是你要我負責8.6鼻環男被害一案的。怎麽出爾反爾！”他不服氣。
“這個要看情況，現在本來人手就緊張。你們要合作。”張局長說道。其實他八不得他們起哄，然後他在中間漁翁得利。管理下屬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內訌。尤其是不聽話的下屬。
尤裏把一疊文件往桌上一扔！“媽的！老子不幹了！”罵罵咧咧的準備出門。
“你給我站住！”張局長吼道！臉色蒼白。尤裏偷瞟一眼，灰溜溜地回到座位。尤裏即使一肚子也不願意不再說什麽，局長的命令得聽。再說現在局裏副局長的位置一直空著。尤裏資曆比古八要老，現在都在傳言，他當上副局長的可能性很大。自然不敢違背局長的安排。
古八向來對這些奪權的事，不感興趣，從來也不會溜須拍馬。他眼裏隻有線索。找到案件的真相。
“古隊長，我怎麽聽不明白，現在既然已經找到嫌疑人王夢媛。到底是搜集她犯罪的證據，還是幫她在脫罪。”張局長平息了事態，然後對著古八說道。
“這個....”古八一時竟回答不上來。他有時候也懷疑自己的動機。
“凶器上不是有他的指紋嗎？8月6日的鼻環男的案子。就算曹天這個案子和她沒有直接的關係，那麽後麵這個案子，一定是她做的吧！既然這個女人有問題，直接定罪不就完了？你還搞這麽多事幹嗎？”張局長破案心切。在他眼裏高效的破案率才是最主要的。最煩古八忽然搞出個什麽證據，又要重新開始。
“局長，很多疑點啊！”古八據理力爭。
張局長完全不理會這套。不停地在椅子上來回蹭。椅子吱吱直響。表達他的不耐煩。
古八查到的關於陳耿義的線索並沒有說出來。他覺得還需要更多的線索。
“是啊，古隊長。直接把王夢媛交給我們定罪就可以結案了。”尤裏發現張局長表情，有點不耐煩，察言觀色地說道。
古八回頭看著尤裏那張馬臉，身材像個竹竿。襯衫的扣子從來都是不扣的，看起來就像個沒正形的，看著就煩。
“尤隊長。案子這麽多疑點，怎麽能結案呢？”古八瞪著他。
“好了！反正我要的是結果，給你們10天時間破案。”
“10天？”古八撓撓腦袋。
“好！保證完成任務。”尤裏聲音響亮地回答道。
惹得伍子他們都投去鄙視的目光。
散會後，古八整理文件的時候，伍子和方依依走過來。
“聽到了？10天。”古八看看他們。
“鞋印排查可能符合要求的還剩5個。這是資料。”方依依做事效率還是很高。古八接過資料。翻到第二頁。用手指著幾個名字。
金波，男 43歲， 李秀芬，女26歲 朱桌誌，男 50歲， 何勇，男 35歲， 周廳生 男 34歲。
5個名字下麵標注郎丹澤的定製用戶。
“這是你排查的結果？”古八問道。
“其他的，我確認了。這幾個還沒來得及。”
古八看到這些名單用小拇指撓撓眉心。他一直在查找他心裏想要的名字，但卻沒發現。心裏有點失落。難道是自己搞錯方向了？不禁一陣疑惑。
“先查這個李秀芬。”古八看著名單，用手指著說道。隻有這個是女的，其他幾個男性名單裏麵，並沒有他希望的名字出現。
“好的。”
電梯的指示燈到了負二樓。平時古八很少把車停在負二樓。覺得麻煩。一般室外就能停，今天車位滿了。他才停到車庫。
“現在去哪？師父。”伍子跟在後麵。問道。
“先吃東西。”古八看看手機12點33分。一邊掏出鑰匙按下遙控器。一台本田轎車車燈同時閃了幾下之後，他們上了車。上次的標誌車撞壞之後，又重新買了一輛本田兩廂車。差不多花光他所有積蓄。不過就算不是撞壞，他也早就想換車了。
古八發動引擎，“師父，我不去了。等下我有點事。”
“什麽事？”
“我一個同學結婚，我要去喝喜酒。”
“我送你去。”
“不用，等下我自己坐車去。”
“好吧。”
“我露個臉就回來。”伍子說道。
車子開出車庫後，伍子在路邊下了車。攔了經過的的士。古八看著他上車，遠遠的做了一個告別的姿勢。
低頭發現副駕的地板上有個紅色的夾子。古八側身撿起來。是一張請柬。古八搖搖頭，“這個冒失鬼。”本想打電話，但又一想，還是算了吧。又不是進不去。隨手往座位上一丟。發現背後一行黃色鎏金字“今日喜宴會，歡樂難其陳。”
古八有點好奇，這寫的啥？隻是覺得眼熟。他想起曹天留的信息裏麵的詩句，他最近做了不少功課。買了很多關於古詩的冊子。那是古詩十九首裏麵的詩句。古詩十九首是民間詩人的詩集，一般都是描寫生活失憶的牢騷。
他看過這幾句詩，難怪眼熟。
一開始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麽曹天會讀這些古詩，難道是與他的處境相似？但也沒什麽特別。
要說失意的話，曹天頂多就是缺錢。因為王夢媛花銷太大。他很好奇，為什麽王夢媛會跟著他。一時糊塗？還是後來漸漸發生變化。
想到這裏，古八索性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下車。點燃一根煙。屁股靠在旁邊的石敦上。翻出手機裏麵的照片。
一塊布！
到底是有什麽信息？一句古詩，加一塊布。這個曹天，還玩文字遊戲。
古八感到頭疼，不自覺得猛吸煙。
“老板，一碗拉麵。”古八走進一家蘭州拉麵館。
店子位置比較偏僻。盡管是中午，人不算多。古八選了一個靠裏麵的位置。這是他的習慣，到哪喜歡坐在角落，這樣可以觀察別人。算是職業病。
牆上掛著一台電視。正在播放宮鬥劇。有兩桌的客人，時不時地瞟瞟電視。
古八一邊吃麵，一邊無聊地看著電視。他對這些完全沒有任何興趣。而且覺得很搞笑。不免感歎現代人的思維淺薄。喜歡這些完全不經大腦固定模式的東西。當然正是因為不經大腦，才喜歡規定模式的東西。
古八大口吃完麵，又把湯喝完。抽出一張紙巾，摸摸肚子。心滿意足。正準備起身離開。忽然電視裏麵的一則新聞引起他的注意。
原來不知道是誰把電視切換到新聞頻道。
“全國輕軌將在本市建立試點，這是我國利用科技造福於民的重大舉措。屆時，整個通城將開通輕軌。大大節約市民出行的時間和緩解日益擁堵的交通。....”主播用流利的普通話播報這則新聞。
古八看了一會，覺得輕軌實行起來遙遙無期，現在隻是畫了一個大餅，然後就可以融資，等下主要負責人賺得盆滿缽滿，但是輕軌並沒有投入使用。
他心裏一笑，對這些有錢人玩的遊戲，嗤之以鼻。走出店子。
14、
“李秘書，你過來下。”
在一間寬敞華麗的辦公室，身穿一身白西裝，身材修長的女人打完電話沒多久，就進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裏麵穿著白色蕾絲邊襯衣的女孩，抱著一個黑色文件夾，幾乎是小跑的進來房間。不等坐在椅子上女人開口，她就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
“董事長，您好，您要的資料都在這裏，但是還有一組的沒整理好。”女人依然不抬頭，麻利地翻開文件夾。瀏覽文件，幾分鍾後。
“上個月的統計數據有誤！”說完伸手遞給李秘書,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李秘書戰戰兢兢地接過文件，“我馬上去改！再給你。”
“一小時後，我必須在桌上看到重新修改好的文件。”椅子上的女人聲音不大，但是卻帶著威嚴。李秘書拿起文件就準備走。剛到門口，被叫住了，“我剛才進電梯的時候，發現電梯裏麵有垃圾。你去把清潔工炒了。”李秘書不停地點頭，說了句“馬上去辦。”就退出房間。
坐在椅子上穿白色女人是蘇菲。德鑫集團的掌門人。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把手機放打開免提，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什麽事？”
“蘇總，貨出了點問題。”
蘇菲馬上停止手頭的工作。關了免提，拿起手機。臉色變得有點沉重。
“最短時間內搞定！”
“....”電話那頭也不敢再說什麽。“好！蘇總放心！”
掛了電話，她又按下桌麵的電話，讓李秘書衝了一杯拿鐵濃咖啡。喝了幾口之後又開始工作，沒多久，她把手上的文件合上，一隻手撐在上麵，眼睛看著窗外。接著端著咖啡走到窗邊。她的辦公室有個巨大的落地窗。
望出去可以一覽無餘，本來辦公室就在20樓，是德鑫大樓的最高層。整棟樓處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說是桐城最值錢建築，也不為過了。類似的建築，全國很多大城市都有。
蘇菲白手起家，現在德鑫集團不僅在桐城名氣很大，在全國都是小有名氣，德鑫集團每年都被評為優秀民營企業，她本人也是明星級的人物。
德鑫集團的業務涵蓋物流、地產、外貿、網絡、風險投資等很多領域，生意網絡甚至覆蓋到俄羅斯，法國，德國，甚至戰火不斷的敘利亞，都有她的生意圈。
你要問德鑫集團到底多少財產，沒人知道。但說她富可敵國，應該沒人反對。
蘇菲靠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景色。電話又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深呼吸一口。
“hello，大衛，你好。”
“蘇總。”電話傳來別扭的中文。
“你怎麽會打電話給我？”
“我就不繞彎子了，蘇總，我們合作這麽久。你從來都是很講信譽，也很有誠信，但這次....。”
“怎麽了？”蘇菲放下咖啡，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這次因為你們的延誤交貨，給我造成很大的損失。”
“當然，大衛，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這次是有點狀況，我馬上就會解決好。行嗎？”
“好的，我信你，蘇總。”
“OK！OK！”
蘇菲接著又打了幾個電話。打完電話，他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在昏暗的房間，房間設置得非常奢華，是歐式的裝飾，牆上掛著一幅約2米長寬的油畫，可以看出畫的是一個女人體的背影。畫風是現代派的，用筆比較奔放，背景甚至還露出開始起稿的痕跡。
在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完全看不清女人的臉，但是通過端著酒杯的動作，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可以感覺女人的氣質，絕對是很有女人味的那種。
旁邊坐著一個男人，雖然隻能看清側麵，依然可以感覺到挺拔的鼻梁，穿著類似西裝的外套，手腕上的手表反射出一束光。
房間氣氛沉默，加上昏暗的燈光，更加營造出神秘詭異的感覺。對麵的女人把酒杯放在茶幾上，優雅的從旁邊的女士香煙盒掏出一根叼在嘴裏。火光瞬間照亮女人的臉的下半部分，產生類似油畫效果的光影。火光熄滅後，給人失落的感覺。
“你出去散散心？”女人開口說道，吐出一口煙圈，慢慢往上升，擴散在昏暗的空氣裏。
男人拿著酒杯在手上搖晃，停頓一會，說道，“謝謝，用不著。”
女人優雅地喝了一小口酒。然後端起酒杯看著紅色酒在杯裏麵搖晃，透過點點燈光，上麵形成很多光斑。
“有把握？”
“有時候有點插曲才好玩。”
女人吸了一口煙，為防止煙灰掉落，兩根細長的手指捏著煙蒂。她抬頭吐著煙圈。然後很陶醉地閉上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男人一口喝完紅酒。透過酒杯盯著女人細長的腿。
“總之不要影響正事。”女人抿抿嘴唇。同時右手沿著大腿緩緩往下走。
“我有分寸！”男人用手指甲在玻璃杯上發出絲絲的響聲。
全部是落地窗的會議室，光線非常好。在長條的圓桌上坐著10來個西裝革履的人。正中間坐著一個女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投影儀屏幕上麵。屏幕按順序出現的是城區規劃圖。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正在很自信的講解：
“這是整個桐城輕軌路線圖。幾乎覆蓋整個桐城。哪怕是住在偏遠的地區。都能坐輕軌。”
“這是輕軌的車站。都是運動的。也就是輕軌快進站的時候，無須停車。隻需稍微減速。乘客隻需站在這個運動的轉盤候車區，根據運動相對靜止的原理，可以輕鬆上車。”
“我再解釋一下，兩列同時運行200碼的列車，你坐在其中一輛車上，是感受不到車速的。你可以輕易跨到名外的列車。我們這個移動車站就是這個原理。這樣可以大大節約時間。假如錯過。幾分鍾就會來下一輛。時速可以達到勻速80碼。”
“哇。不錯。”
“市區80碼已經很快了。”
眾人紛紛點頭稱讚。
“各位。安靜下。”坐在中間的女人發話了。
“這是德鑫集團到目前為止規劃最龐大的工程。首先是桐城，然後是昆城，然後武北。最後就是全國。”女人說話氣宇軒昂。
“好啊！蘇總！這是造福於民啊。”坐在圍桌的一個男人說道。他是桐城的市長張淮安。40歲出頭。天生瘦體質，所以不是大腹便便的體態。看起來蠻精神。他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蘇菲。
其他坐在這個圓桌上的，都是桐城的高官和德鑫集團的幾個有決策權的大股東。
“張市長，作為企業家，我們有不可推卸的在責任。”
下麵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
“到時希望給位配合的，這次德鑫集團可是壓上了老底。這個項目少說也要幾上千億。到時還需要給位領導鼎力協助。共同完成這個創舉。”
下麵的人又是發出一陣唏噓。
散會後。蘇菲叫住張淮安。
“張市長，我珍藏了幾瓶年份很好的紅酒。”蘇菲說道，帶著曖昧的笑容。“要試下嗎？”
晚上10點，蘇菲躺在浴缸泡澡。房間放著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蘇菲眯著眼睛，享受這一切。用手輕輕在脖子，手臂上澆水。又端起旁邊的高腳杯。輕輕搖晃裏麵的紅酒。慢慢茄了一口。看著酒杯的倒影，回想起剛才和張市長的對話。
“張市長，這個輕軌項目，可是桐城的最大的項目。您可得支持。”
張市長喝了一口紅酒。“對於紅酒來說，最重要的是年份。做任何事都要抓住眼前的時機。”
“對。時機很重要。”蘇菲說著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子。“這是我朋友帶回來的古八雪茄。送給你，試下。”
張市長笑眯眯地看著蘇菲，“客氣了。”他接過木盒。輕輕掰開鎖匙，盒子裏麵擺了5根雪茄。他靠近鼻子，聞聞。“真是好東西。”
“張市長，裏麵還有。”蘇菲輕輕說道。湊到他身邊，故意露出乳溝。
他輕輕掀開雪茄下麵的墊子，發現幾疊黃金做的卡片。
“都是特別用黃金定製的銀行黑卡。”
“蘇總你不能這樣。”張市長一邊說，一邊把盒子往蘇菲麵前推。
蘇菲輕輕按住張淮安的手，又推到他麵前。然後在他手上拍了幾下。又往他身邊挪了一點。張淮安的手臂感到蘇菲柔然的胸部。他沒有抽開手，而是輕微蹭了一下。蘇菲裝作沒察覺。
“好吧，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張淮安把盒子往自己麵前移了一點。用食指在上麵輕輕敲了兩下。
“上次提到的那件事，還希望張市長多費心了。”蘇菲笑著說道。
“一定，一定！蘇總放心。”
....
蘇菲伸出白皙大長腿，自己欣賞。此刻，她覺得萬事皆順。心情大好，不免跟著音樂哼起來。從上麵往下俯視，讓人想起現實版的貴妃沐浴圖。
隻要張市長點頭，貸款就有著落了。花政府的錢搞項目，自己基本不用承擔任何風險。這就是現實。都是錦上添花。
15、
中午，古八接到電話。是方依依打來的。大意是說要離開。被調到武北的警局，而且是做文職。一方麵是她男友的原因。夫家在武北。因為馬上要結婚。希望她能離家近點。另外，不希望一個女孩子整天到處亂跑，沒時間照顧家人。
古八理解方依依，她夫家，尤其是婆婆很強勢，家境好。對於她來說，也沒有選擇。
為了她的幸福。古八覺得沒問題，但是眼下本來人手就不夠，現在一時間也找不到人代替。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忽然想到什麽。撥通手機，講了不到30秒，便掛了電話。
古八前腳剛到辦公室，柳博士後腳就進來。也不多說。把手上的文件遞給他。
柳博士在美國待了10年，養成非常耿直的性格。所以在其他人看來有點不合群。但是做事一直很有效率。而且不會繞彎子。古八覺得挺願意和她共事。
古八的目光被他拿來的報告吸引。
“我一直在觀察屍體。解剖的專業我就不用講多了。有時候急不得。屍體需要時間。”
“屍體需要時間？”古八聽得有點蒙。
“有時候，有些屍斑，要過段時間才會顯示出來。還有因為溫度，或者水泡，經常會判斷錯誤的死亡時間。你可以說，這是科學的不嚴謹的地方。你不要看我讀了這麽多的關於法醫的知識，甚至拿到別人認可的博士學位，我甚至懷疑有些觀點的正確性。”
柳博士今天可能是說話最多的一次。
“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是的。我簡單地說，就是兩個。一是曹天的案子，一是鼻環男的案子。”
古八腦海裏浮現當時在案發現場的畫麵。他明白凶手的線索一般都會留在現場。但一場大雨，破壞了絕大部分證據。聽完柳博士的話，他覺得有必要再去一次案發現場。有時候在現場的刺激或許能有新的想法。
他很快到了烏鴉嶺。車上坐著伍子。古八開車。
直接想讓他來現場的原因是，一是古八擔心有遺漏，另外，就是剛才劉博士的話。對於曹天被開膛的疑問。報告上又寫了，關於內髒切口。和胸口粗暴的被撕裂的傷口完全不同，內髒的切口非常整齊。這很奇怪！難道是有人切走了內髒?切一個死人內髒幹嗎？還是在被殺之前被切走？
古八一邊思考一邊下車。現場早就清理了。但到了曹天死的地方，古八還是清楚浮現當時的情景：
沾滿血跡的灰黃色外套裏麵套著一個被開膛的軀體，裏麵的腸子、內髒漂浮在暗紅色的淺水坑裏。從袖子裏露出兩隻幹瘦蒼白的手，自然地散開著。頭發像一盤意大利麵攪在一起，下麵是一張沒有血色的臉，扭曲到變形，好像死前經曆了非人的痛苦。眼睛死死地閉著，但總感覺會有突然睜開的感覺。旁邊散落著一些條狀的紅紅的東西。
古八站在已經移開屍體的位置，麵無表情，點燃一根煙，四下張望，眼睛搜索著周圍的一切。
他俯身到路邊，用腳踩踩邊緣，發現路基都有點鬆軟，感覺力氣稍微大點的話，就能踩塌一塊。下麵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再看看上麵，都是露出石頭的斷層，因為這條路，本來就是在石頭上鑿出來。所有感覺這些石頭隨時會掉下來。
整個路麵稍微低窪的地方案發當時，都是積水現在早就幹枯了。
“說說你的看法。”古八對站在旁邊的伍子說道。
他不知道古八為什麽還要來現場。因為之前已經來過幾次了。再看，也很難有新的發現。
“柳博士新的報告怎麽說的？內髒的切口？這有什麽特別？”
“我一直跟你說，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哪怕是看起來非常不起眼，或許都是重大線索。”
古八環顧四周，現在是下午5點34分，天空變成灰紫色。感覺有點悶。烏鴉嶺看上去就像沉睡的怪物，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他仰頭，發現頭頂一塊巨大的黑石正在頭頂，好像隨時會掉下來。而且旁邊真的有一塊剩下一半的石頭，另一半當時就是掉下來砸在曹天的車上，導致他的車不能啟動。
才讓凶手有了可乘之機。
古八閉上眼睛，眼前浮現一個畫麵：一塊巨石滾落，直接砸在車上，旁邊有個距地麵大約2米高的石頭上站著一個人，冷笑著看著山下的一切。然後縱身躍下，跳到車頂，然後翻身進入車廂，一刀結果了曹天....。
拍武俠？古八自己的覺得好笑。他看看石頭上麵根本不可能藏人，就算能藏人，距離地麵起有3米高，跳下來，基本不可能，難道是躲在下麵的石頭縫？
古八把自己的想法和伍子說了一下。
“假如凶手是事先埋伏。那麽應該會留下線索。找找看。”古八一拍腦門，怎麽忽視這麽大的線索。
他們沿著彎曲的公路尋找。時不時會從後麵過來一輛卡車，或者貨車之類。他們必須小心避讓，因為路很窄。車子過去之後，留下厚厚的灰塵和刺鼻的汽車尾氣。
古八顧不上這些，想在天黑之前，看能不能有所發現。古八走到一個急轉彎的地方。他探身看看眼前的路，就像一條彎曲的大腸，曲折的往前延伸，下麵就是不見底的懸崖。當他抬頭，離地麵不到一米的高度有塊石頭引起他的注意。他沿著裂縫，慢慢往上爬。
爬到上麵，是一塊比較平整的石頭，周圍還有幾塊石頭擋著。這個位置可以看到路麵的情況，但是下麵卻不易發現上麵。真是藏匿的最佳位置。古八把自己想成凶手。我真的會選擇躲在這。
古八仔細查看周圍的環境，每個石頭縫都不放過。他發現後麵的石頭縫裏有一個塑料袋包裝袋。他探身取出來。是壓縮餅幹的包裝盒。上麵寫著英文字體酷奇。看來他的推斷沒錯，這裏有人上來過，還吃壓縮餅幹，除了凶手，在這蹲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了。
不然也不會有人跑到這上麵來。他又仔細查看一番。在最下麵又發現一個煙蒂。他撈出來之後，發現已經幹透了，肯定是因為淋了雨，又被曬幹。上麵的指紋，口水肯定已經沒有了。他仔細看這個煙蒂。發現有點奇怪，就是煙蒂包裝紙是綠色的。一般煙蒂都是紅棕色。這種綠色的，很少見。
他用塑料袋套好，煙蒂和壓縮餅幹的包裝紙。從石頭上爬下來。
古八感覺煙癮上來，迫不及待地點燃一根，猛吸幾口之後，感覺神清氣爽。
不遠處，一輛剛開啟動緩緩前行的黑色奧迪轎車引起他的注意。透過搖下一半的玻璃看到司機是個清瘦的帶著墨鏡的酷酷的男人。旁邊還坐著一個戴墨鏡的男人。他們穿著黑色的外套，但司機並沒有朝這邊望。
古八明忽然往前一個箭步，“停車！”一邊喊，一邊跑過去。“停車！”
車子並沒有停下，繼續緩緩前行，司機扭頭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駕駛室的玻璃緩緩升起。好像在故意逗他，等他快靠近車尾的時候，車子猛地突然加速，冒出一股黑煙，車輪下麵揚起一陣灰塵，還有輪胎燒焦的味道。
古八一吸了一大口尾氣，五髒六腑被攪翻的感覺。他雙手撐著膝蓋，猛烈咳嗽。覺得喘不過氣。再看看轎車，已經走了很遠。轉了一個彎之後，就完全看不到了。
這時，身後又傳來一陣急刹車，“師父，快上車！”不等古八關車門，車子就像離弦的箭，猛衝出去。上演一段精彩極速漂移！這不是在高速上，而是在山路十八彎的烏鴉嶺。一個不留神就會跌入下麵不見底的深穀。
“師父，要不要叫支援！”
“你開快點，現在支援不可能過來。”
“好！”伍子一邊說，一邊眼睛死盯在前麵，高度緊張的猛打方向盤。
可是和前麵的黑色奧迪越來越遠。畢竟這個豐本田轎車不適合激烈駕駛，發動機發出嚇人的嘶吼，在證明，它已經盡力！
沒多久，除了奧迪車經過留下的濃濃的灰塵。基本完全不見蹤影。而且灰塵嚴重阻礙視線。伍子不停地刹車，有好幾次都差點掉下山崖。
看來是對方故意的。
“師父，怎麽辦？要讓他跑了！”伍子一邊操控汽車，一邊著急地說道。
“停車！”古八的話剛說出口。伍子一腳刹車殺停汽車。由於慣性，古八差點一頭撞在中控台。他白了一樣，但是沒說話。知道伍子是因為緊張。
“怎麽了？”伍子問道。
“追不上了！”古八看看伍子。“車比不上人家。”古八還有一層意思，駕駛員技術也太差。但他沒說出口。
古八陷入沉思。首先是自己的行動居然被人了如指掌。不管任何的舉動，他們好像都是第一時間都知道。想來真是諷刺，自己幹了十多年警察，反過來被人跟蹤！再有，從司機的水平看，像是專業車手。那麽極有可能專門幹這些，應該具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假如是受人所雇，幕後老板就不是簡單的角色了。
問題是，曹天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為什麽這麽多人關注這個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這是讓古八在意的地方。
他有預感，這件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他現在看到的，可能是冰山一角。
古八用手往後弄了一下頭發。
“師父，肯定是之前的人，陳耿義被偷的車！”
古八拿出一瓶礦泉水，咕嚕嚕在嘴裏轉了幾圈，然後一仰脖吞了下去。然後說了句——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