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地下保險庫

梁毅車子來到一座新建的開放式商場,停車位就在他要去的商業銀行門旁。梁毅停好車,下得車來,高高興興地走入銀行的大門。

前台負責迎賓介紹的是一個小夥子,問明來意後,就領著梁毅穿過大堂。銀行的大堂內,三三兩兩的人或坐或站,分別在幾個櫃台窗口辦理業務。小夥子將梁毅領到大堂的底端,請梁毅在那兒的沙發上稍坐一會兒,說掌管保險櫃的業務經理馬上就到,便徑自回到前台去招呼下一個客人了。

梁毅沒坐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前麵出現了一位俏佳人。那漂亮的女人向梁毅打了聲招呼,自稱是保險櫃經理,請梁毅先出示了身分證件,然後在旁邊的電腦鍵盤上敲敲打打了一番,便用一種清脆甜美的聲音對梁毅道:「梁先生請隨我來。」便轉身在前領路,梁毅隨後跟上。

那女經理領著梁毅穿過一扇用電子鎖鎖住的門,再經過一條走廊,來到一處向下的台階前,一步步地沿著台階下行,高跟鞋在台階上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音。

梁毅來過這裏許多次,但第一次見到這位女經理,發覺她長得分外甜美。梁毅一時間想不出她像哪個女明星,但注意到這個美人兒和薑豔的打扮很像,也是寬上衣緊身裙,一雙冰白纖細的光腳板踩著一對淺灰色的高跟鞋,腳板麵上細細的淺紫色靜脈隱藏在雪白的皮膚底下,著實性感誘人。梁毅一路上忍不住對那雙高跟鞋多看了幾眼,覺得這女人淺灰色的鞋和薑豔淺紫色的鞋各有妙處,將兩個女人婀娜多姿的身材和冰白如雪的肌膚襯托得淋漓盡致。梁毅看得有點心猿意馬,下階梯時差點滑了一跤。

階梯底端是一個圓型的大鋼門,足足比一個人還要高,梁毅知道這就是地下保險庫的入口。隻見女經理在門旁的鍵盤上按了幾個按鍵,大圓門突然發出一聲悶響,向裏頭開了一層縫隙。這女經理用手用力地推著大圓門,將門慢慢推開。梁毅看這女經理吃力的模樣,想來這大圓門挺重,少說也有千斤,沒有電子動力怕是無法移動它的。

進入了保險庫,就是一排排像抽屜一樣的保險櫃,層層疊疊地布滿了整個保險庫的空間。這些抽屜有大有小,當然大小有別,租金也不一樣。梁毅租的是最小的,放文件或郵票挺適當。最大的保險櫃足足有半個人高,梁毅猜想裏麵不是放著名畫就是骨董。

女經理領頭來到梁毅的保險櫃前,從懷中取出了一大串鑰匙,熟練地從中挑出了一把,插入抽屜中間的鑰匙孔內。梁毅也從懷裏取出一把較小的鑰匙,交給女經理。女經理將那把鑰匙插入旁邊一個較小的鑰匙孔內,雙手將兩把鑰匙一起轉動,隻聽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抽屜的前門向外打開。女經理雙手伸入門裏麵,從裏麵拉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金屬匣子,再領著梁毅來到保險庫另一邊。

保險庫的另一邊是一排小隔間,每個隔間裏麵有一個平台和一張椅子,隔間外還有一層布簾。女經理將大匣子放在平台上,然後向梁毅親切地說道:「梁先生請便。」接著指著平台上方一個紅色的按鈕說道:「有什麽事請按鈴吩咐,使用完後也請按鈴,我會下來將您的東西放回櫃內。」聲音清脆悅耳,梁毅聽得真有點飄飄然,急忙回道:「謝謝。」其實梁毅早知道這個電鈴,過去來這兒每次都是按這個電鈴的,而且每次招待的經理都會不厭其煩地解釋一下這個電鈴。不過梁毅一點也不覺得不耐煩,還非常享受聽這個美女甜蜜嬌嫩的聲音,甚至希望她再重複一下剛剛的介紹。

女經理轉身向保險庫大門行去,高跟鞋又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梁毅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隻見這位身材姣好的俏佳人走到大圓門旁,回過頭來遞給了梁毅一個親切的微笑,便徑自跨出圓門。大圓門還是像剛才一樣半開著,顯然這門挺重,沒人用力去推,這門就在那兒文風不動。梁毅被這女經理美麗的笑容弄得心神為之一**,聽著那高跟鞋的聲音沿著階梯向上,漸行漸遠,心中漣漪許久才恢複平靜。

梁毅回過神來,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覺得剛才看到美女,讓心中起了漣漪,實在有點愧對於老婆薑豔。但想想薑豔平時欣賞連續劇時也喜歡看帥哥,俊男美女人人愛看,更何況自己隻是欣賞,又沒做什麽壞事或起什麽歪念頭,心中的愧疚感便漸漸沒了。抬頭看到保險庫內牆上的掛鍾已過了一點半,心想今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還是先辦正事的好。

梁毅坐下來,伸手要將隔間的布簾拉上,但轉頭一看,其他隔間都是空的,諾大的保險庫隻有他一個人,也就算了。梁毅還不放心,玩心又起,故意對著空曠的保險庫大聲問道:「哈羅,有人嗎?」等了約十秒鍾,沒人反應,便不禁笑了一笑,順手打開了大匣子。

梁毅先將三人的護照取出,裝入自己隨身帶來的手提袋內,再點了點匣子內的其他對象,結婚證房產證畢業證書出生證明一樣不少,這才放心地拿出放在裏麵的郵票專冊,小心翼翼地拜訪他朝思夜想的藏嬌。

就在這時,梁毅覺得地下保險庫內的空氣似乎有點凝結,給他一種不夠新鮮的感覺。梁毅猜想大概是地下通風不良的關係,也不怎麽在意。

梁毅將專冊內唯一的一頁慢慢地拿出來。這是一頁用硬塑膠片前後包夾得完完整整的透明膠片,整張膠片麵積不過十厘米長八厘米寬。膠片的正中央鑲嵌著一張透明的護郵袋,郵袋內就是梁毅收藏的鎮山之寶,紅印花當五圓倒蓋郵票。

梁毅看著這枚拇指般大小的郵票,往事一幕幕直上心頭。他記得從他第一次看到嘉德的拍賣廣告時,一顆心就被這美麗的郵票迷住了。其實他當初瞞著薑豔跑去拍賣會上競標,隻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壓根兒就沒想到會得標。他按照過去此類郵票拍賣的紀錄,選擇了一個自己覺得心疼但不至於太痛心的標價。令他萬萬沒想到的事,因為紅色天空造成的恐慌,收藏品價格一落千丈,梁毅出的價是唯一超過底標七十萬元的投標。按照拍賣行的規矩,梁毅以比底標高出一點的價格得標。其實梁毅投標的價錢是八十三萬,正好是他購買瑞福四和車牌的總和。得標價比自己原先的出價少了十來萬,梁毅簡直高興得要發瘋,而薑豔知道這件事情後也簡直氣得要發瘋。

梁毅取出隨身帶的郵票鉗子,小心翼翼地將郵票連同謢郵袋從鑲嵌的框框中取出,前前後後反複觀賞著,那種喜悅的心情就像和久違了的曉三重逢一樣。郵票的正麵是美麗的紅色三分印花,和黑色的大清郵政當五圓中英文倒蓋字樣。郵票的背麵是經年累月下勉強保存尚好的背膠,以及一片貼膠紙。這片貼膠紙是這張郵票唯一的瑕疵,但也說明了這枚郵票曆史久遠,曆經滄桑。

早期集郵人士收藏郵票,沒有現代人使用的謢郵袋或郵票冊。最常使用的方法,就是用一種兩麵都有黏膠的貼膠紙,貼在郵票的背麵,再黏到書頁或冊紙上。賞玩時就翻著書冊,看著裏麵貼著的各式藏郵。然而使用這種貼膠紙,郵票的背膠就被永久破壞,不再完整。以後集郵風氣漸漸普及全球,相應的謢郵產品應運而生,人們也意識到郵票不僅正麵品相必須完好,連周圍的齒孔及背麵的刷膠也得講究。於是貼膠紙漸漸被淘汰。郵友也給郵票背麵是否有貼膠紙的情形取了專有名詞,就叫有貼和無貼。既便有些貼膠紙可以被小心地取下來,但膠麵上還是會留下貼過的痕跡,所以還是叫有貼。郵票的價格,無貼的永遠比有貼的要高出許多。為了細分背膠破壞的程度,還分輕貼,中貼,和重貼。紅印花郵票因為年代久遠,使用的貼膠紙都是最老最黏的,所以幾乎都是重貼。梁毅的這枚郵票,貼膠紙麵積占了郵票一半的背麵,自然屬於重貼。但對紅印花這麽早期的郵票而言,重貼不太影響它的價格。至於無貼,在清朝發行的郵票中幾乎不存在。

梁毅用鉗子將郵票連謢郵袋夾起,提起來拿到燈光之前,對著燈光看著它。此時光線從郵票背麵透過來,將它紅色的印花和黑色的字體襯托得格外清晰,連背麵的貼膠紙都隱隱約約地透過郵票,在票麵上產生一個長方形的陰影。梁毅被這眼前的美景迷住了,他似乎從這枚郵票上看到了中國郵政百餘年來的滄桑,也看到整個中國大地千萬餘裏的縮影。他深深覺得,郵票也是偉大中華文化的一部分,從一枚郵票中可以看出許多曆史和許多典故。他驀然感到,自己能擁有這枚珍郵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事。

就當梁毅正沉醉在紅印花郵票的美麗之中時,一種奇異的力量突然襲上梁毅的身子,將梁毅從迷夢中震醒過來。梁毅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之間覺得周遭的空氣瞬間濃縮了起來,令梁毅幾乎要窒息。梁毅大口大口地企圖吸氣,但周圍的空氣似乎一瞬間都不見了,梁毅的肺拚命擴張,卻吸不進半點空氣,而且他覺得全身不知被什麽奇異的力量所牽引,好像隨時要崩塌一樣。

恐懼霎時間襲上了梁毅的心頭,他一麵不斷地張口吸氣,一麵企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第一感是地下保險庫的通風係統壞了,空氣抽不進來。他想要盡快離開此地,否則就會窒息在裏頭。他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迅速地流失,雙腿也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軀了。他拚著剩餘的力量將郵票放到桌麵上,但再也沒有力氣將它放進專冊裏麵了。梁毅想要張口呼救,但發覺自己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抬起手向著牆上的按鈕伸去,手卻像千斤一樣沉重,無論如何也構不到那紅色的按鈕。

就在此時,地下保險庫的那扇千斤大圓門突然向外關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梁毅呼吸越來越困難,終於一口氣緩不過來,整個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