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誰是鬼？
陳文趕在一點前到了公交站。
夜裏的涼風迎麵襲來，他打了個哆嗦，突然有些後悔。
基於一個猜測如此折騰自己，有必要嗎？
好在江陵報業位於城區正中心，交通便利，去每一個公交站的路線都有。
“我看看……找到了。”
414路公交，從西站出發，一直到終點站幺鋪。
“這是一輛出城公交？”陳文稍稍驚訝了一下。
幺鋪是市東郊的一座小鎮，人口不多但治安極其惡劣，他們報業的同事沒少往那邊跑。
“時間是……”陳文掃著公交路線，看見了一條很荒誕的提示，讓他差點開口罵娘。
這趟公交的末班車是晚上十點半，也就是說十一點過後就不可能繼續運行了。
“我草……”
話還沒說完，陳文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燈光。
他憤怒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僵硬地轉頭望去。
綠色大巴打著昏暗的燈光在夜裏緩緩駛來，停在了陳文麵前。
居然真的來了，這趟不存在的末班車。
淺綠色的公交開到了陳文的眼睛前，隨著一聲汽響，車門緩緩打開，似乎一切都很自然，正在等著陳文自投羅網。
“我還就不信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陳文愣頭青一般上了車。
如果你想讓我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除非……你能讓我親眼看到。
多年職業生涯，讓陳文相信一切隻能依靠事實說話。
往箱裏投了兩個硬幣，陳文大搖大擺地朝後座走去，期間沒忘記打量了一下乘客。
巴士是常見的一層，共有三名乘客。
兩人坐在最前排的左側，一男一女，情侶模樣，很是親熱。
男的留著一頭超長的劉海，打著耳釘，頭發五顏六色的，十足十的殺馬特造型。
女的濃妝豔抹，鼻環大耳釘全都有了，皮衣皮裙，走的是跑偏了的朋克風。
一位老太太坐在車廂的最後方，似乎是怕自己此刻看起來還不夠詭異，竟然穿了一身黑色長裙，腦袋上綁著一塊白布。
車子開動了。
陳文觀察了一下，選在老太太前排的右側落座。
這裏的視線最好，能夠清楚看見三人的所有異常行為。
而且他們如果真和自己一樣，是驚悚大逃殺的玩家，那麽理論上來說，反倒是樣貌詭異的老太太嫌疑最小。
但按照遊戲中的說法，這次的任務是為了讓玩家見鬼……
如此一來，老太太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管有沒有鬼，既然是來查案的，那麽得主動出擊才行……”
陳文向老太太那邊探了探頭，堆起笑臉，強行忍住她服裝帶給自己的不適，問道：“婆婆，您這是去哪兒啊？”
老太太聞言微微抬頭，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麵相十分和藹，臉色紅潤，眼神清明，隻不過神色中帶著些許悲傷。
“嗬嗬，小夥子，我這身打扮嚇著你了吧？”
“那倒沒有，隻是您一位老人家，大晚上的還要出城，不怕危險嗎？”
老太太笑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唉，我家裏那位啊，前些日子先我一步走啦，靈堂設在老宅那邊，想他了，睡不著就過去看看。”
“這，對不起啊。”沒想到自己一問就提起了別人的傷心事，陳文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太倒是十分釋然，“沒事兒，人嘛，到點兒了該走就得走，想留也留不住的。”
老婆婆說著，仿佛陷入了什麽傷心的回憶中，陳文見狀也不好再問，索性攏了下衣領不再說話。
公車繼續在夜幕中前行。
陳文望了眼窗外，出了城後路邊的建築物變得稀疏起來，公路也逐漸變窄，很難見到人影。
一夜沒睡讓他的精神有些透支，稍稍穩定了一下心緒，陳文開始思考起現在的狀況。
任務讓我坐這趟公交直到終點站，如果這不是無聊惡作劇的話，那麽途中肯定會發生些什麽才對。
可是目前看來一切都很正常……
“啪！”
正在此時，前排突然傳來了一陣**。
兩名情侶因為什麽東西開始爭吵起來，男的情急之下打了女生一耳光。
女的捂住臉，死瞪著後者，片刻後發瘋一般撲了上去，和對方廝打在了一起。
“搞什麽？”陳文無奈站起身來，打算上前製止，卻被老太太從後麵拉住。
“小夥子別去……”
“婆婆你做什麽？”陳文疑問的看了她一眼，誰知道老太太一言不發，悄悄地用手指了下玻璃，神色比起剛才多了些不安。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陳文背後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車窗中隻倒映出了自己驚愕的麵孔，而前排的車廂內，空空如也。
陳文把視線從窗上移開，二人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卻又清晰可見。
“難道真見鬼了？”他在心裏推斷著，懷疑老太太和前麵二人是不是一夥的。
此時男子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舉動，將女孩推到一旁，朝陳文二人走來。
陳文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急中生智，裝作摸向後腰。
“警察！站住別動！”他喝道。
冒充公職人員是違法行為，但此時陳文心裏泛起極大的恐懼，想以此提升下膽氣。
“臭小子你剛剛看什麽呢？嘀嘀咕咕地在和誰說話？”男子邊走邊罵，揮舞著拳頭迎向陳文。
“我叫你站住別動！”沒有辦法，陳文隻好掏出自己的記者證件，捂了個嚴實，再次命令道。
男子在懷疑中總算是止住了腳步，罵罵咧咧地在陳文麵前停下。
此時陳文終於注意到了男子話語中的不對勁，隻感覺心底有一股強烈的寒意升起。
他慢慢轉頭望去，視線仿佛被禁錮在了車窗上一般。
在車燈倒映出的窗中，他獨自站立著，麵前和身旁都是空無一人。
不僅是情侶，老太太的影子也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去你大爺的！”陳文抓起車窗旁的破窗器，直接砸向了玻璃。
“砰！滴嘟滴嘟。”
刺耳的警報聲在狹小的車廂內響起，伴隨一道巨響，車窗應聲而裂，冰涼的夜風瞬間灌了進來。
冷風拂麵，陳文思緒立刻清晰了不少。
“先不論人鬼，總之可以肯定他們這群人和黑色手機逃不了幹係，控製住了直接報警，等警隊的人一到，別說鬼了，哪怕是真閻羅那也得給我臥著！”
“司機！停車！”陳文大聲叫道。
公交似乎很聽從他的話，緩緩停了下來。
沒了玻璃的遮掩，外麵的景物看得更加清楚起來。
這是一條鄉間小路，在黑幕籠罩下隻能看見路邊上的灌木叢，以及遠方的幾點零星燈火。
這種地方絕對不是和犯罪分子起衝突的好地點，但是陳文此刻顧不得那麽多了。
“你們三個！全都跟我下車！”陳文手持破窗器，掃了他們一圈，帶頭走向車門。
幾人或許是相信了他的警察身份，都沒有過多言語，乖乖跟在陳文的身後。
撥通警局號碼，令陳文詫異的是，接線的居然是個熟人。
“喂，江陵市警局。”
一道陳文特別熟悉的嗓音響起。
“楚姚？你……”
陳文拿著手機，已經走到了車門前，被這麽一打岔，他突然想起了遊戲上的那條提示。
“無論發生了什麽，玩家中途千萬不能下車。”
神經一繃，他腳步停了下來，皮鞋在滿地的玻璃渣上輕輕磨擦，發出哢嚓聲響。
“警官，不是要帶我回局子嗎？怎麽停下了？”
“警察大哥，你怎麽了？快把他帶警察局去啊，我要告他惡意傷人！”
兩個情侶在後方不停的催促，語氣開始變得急切起來。
“小夥子啊，你怎麽停了，我還急著去見我家老頭子呢。”
陳文察覺到不對，猛然回頭，身後是空****的車廂。
三人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徹底消失了。
但老婆婆的聲音還在他耳旁響起。
“小夥子，下車啊！快下車！”
此時陳文站在車門口，肩膀上突然傳來一道沉重的悶響，似乎是有人大力推了他一把。
身體向後栽去，陳文腦袋狠狠摔在了地麵。
“對了，司機……”
陳文感覺到自己的從台階上滾落而下，意識變得一陣模糊。
我要死了嗎……
他如此想著，眼前變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