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就喜歡敲悶棍

吳逸此刻早已瞬身跑到了洞門之外,有分身拖著時間,他倒也不擔心會被立刻追上。

燈盞放在手上,吳逸看了一圈,慶幸這個並不是什麽堅不可摧的機關,底座與罩子間的連接處吳逸一用力,就鬆開了,露出一團光華灼灼的燭火。

光芒中,一團內黃外紅的燭火焰光,在輕輕搖動。

這個燈盞是裏頭幾個妖怪控製靈樹的寶貝,如果這玩意滅了會怎麽樣?

吳逸隻念頭一動,就隨口往燈盞燃著的燭火處吹了一口氣。

氣從口處,微小的燭火被風一吹,一陣劇烈搖動過後,卻又瞬間恢複如常。

哦?

這燈盞上的火比一般油燈上的火苗看上去還要弱些,按理來說一口氣足夠吹滅了。但吳逸這一口氣過去,竟然沒能吹滅?

吳逸試著稍微吸氣,又一口氣吹過去,火苗搖動一瞬,又恢複如常。

幾次往複,都是如此。

一次還能說是巧合,那三番四次,不用想也知道這燈盞的火不對勁了。

吳逸看了半天,也沒看見燈盞裏有支撐火燃燒的東西,那團火就像是虛空懸在燈盞座上,無所憑依。

要不把燈盞毀了?

吳逸手中五指托著燈盞底座,逐漸發力,燈盞在他的指頭裏逐漸凹陷,黃銅色的外殼開始變形,他力量此時遠強於常人,就是山間縱橫的虎豹,也是不及,玄氣加持之下,燈盞就是有靈氣加護,也在幾個呼吸的功夫就被他捏出了裂痕。

“哢!”地一聲輕響,吳逸嘶聲吐氣,以玄氣運轉金剛妙相拳的運力法門,驟然間五指攥作一團!

隨著燈盞被完全攥在手裏,捏得碎屑橫飛,那一點火苗,也跟著寂滅無蹤。

吳逸看著自己手上的一堆黃銅碎片,靈氣消散,又轉頭望向洞門深處,這下裏頭的靈樹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呢?

與此同時,洞府內的大戰也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啊!”

狼妖青靈子腹部中了一腳,被踹得滾倒在地,吐出一口妖血來。

出手的自然是早現了身的吳逸分身。

卯三娘和黑袍僧相視一眼,此刻心裏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這兩人是一夥的!

他們見吳逸扮作的道士瞬間消失無蹤,哪裏能想到這其實是同一個人,吳逸扮的道士外貌不同,隻當是裏應外合的同夥,本欲追上,但又被分身擋住。

不管怎麽看,也能知道對方投誠是假,偷襲是真了。卯三娘大怒之下,命狼妖青靈子與黑袍僧齊攻。

但吳逸分身卻動得更快,搶占先機衝身而上,趕至黑袍僧身前,趁著他還沒起手的功夫,劈頭便扇了他一巴掌,把黑袍僧扇得一愣一愣地。

隨即回身一腳,踹在青靈子腹部,將其踹飛,造就了剛剛那一幕。

分身腳下顛起一杆槍來,繞身揮舞,槍風獵獵,一下子就將青靈子與黑袍僧兩人阻擋在外。

他繼承了吳逸本身的能力,雖然沒學過兵刃,槍法稀鬆,但勝在速度優勢,力道雄強,一時間竟無一人能越過他的槍圍。卯三娘幽鬼之身,本該不懼尋常刀兵,但她一試圖接近,就被分身目運兩道金光震懾,同樣不能近身。

這小子厲害的很!

吳逸分身突然發起進攻以來,雖然一下子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三人俱是修行有素的妖鬼修士,雖然眼下情勢緊急,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這小子是玄門中的劍仙一脈?有可能。

卯三娘看他招式緊疾,身法迅速,實在不像一般正門修士,便作出了太乙玄門中劍修一道的猜想。

這裏有靈樹在側,不好施展過於強的道術,稍一沒把握好分寸,就會波及靈樹,更別提外頭還有一個盜了燈盞,再不追後果不堪設想。

卯三娘心念電轉,當即便作出判斷,凝指撚訣,喝道:“青靈子,法椿!都拉開距離,等我施術,你們就出去追!九幽陰鬼,聽我號令,驅!”

青色鬼氣激**,卯三娘那幹癟的身軀內散成一團鬼氣,從中幽幽冒出數道鬼影妖霧,凝成數個白衣厲鬼,張牙舞爪就向吳逸分身攻去。青靈子與名叫法椿的黑袍僧俱都凝神以待,隨時伺機而動。

卯三娘放出自己體內吸收的魂魄,以之為仆從攻擊,然後青靈子兩人越過洞門,追擊燈盞。

靈樹藏著魂魄,隻有同樣驅使魂魄攻擊,才能更好的把握分寸。

鬼氣湧出的速度飛快,頃刻之間,就撲至分身不過咫尺之距。

但卯三娘沒有想到,吳逸的分身,卻更快。

就在厲鬼眾即將撲向他人時,他的身形在原地倏忽間消失了。

怎麽回事?

下一個瞬間,準備一隻手凝著指訣,一手握劍隨時聽令的狼妖青靈子的身子突然出現在了吳逸分身剛剛待著的地方,正對著撲來的餓鬼!

青靈子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見眼前幽鬼撲襲,慌忙間就要舉劍迎擊。

而這時,手上空空如也的觸感告訴了他,原本拿在手上的劍,沒了。

緊接著,青靈子的胸膛,便被一把劍從背後穿了個透心涼,正中體內妖丹。

手中沒了兵刃,妖丹又被捅穿,妖氣已泄,無從施法的青靈子在厲鬼麵前再也沒有倚仗,群鬼撲上,撕咬著他的狼身,青黑色的鬼氣瞬間將他包裹。這一切發生之速,就連施法驅使厲鬼,自認能操控自如的卯三娘,也沒反應過來及時收招。

一旁黑袍僧再看時,卻見吳逸分身已經悠哉悠哉地躺在原先青靈子所站的地上,坐視著群鬼吞噬青靈子。

“這是什麽道法?”黑袍僧自認有佛門妙天法眼,也看不出剛剛這小子有任何施法念訣的前兆,隻一瞬間,他便與青靈子對了個調。

移形換物的法術他當然知道,可是,如現在一般完全看不到撚訣施法前兆的,卻是他修煉以來前所未見。

卯三娘當然也看見了一旁看戲的吳逸分身,她收了群鬼,這時狼妖青靈子早就被啃得隻剩屍骨,連著些許皮肉散落在地。

正要再出手時,忽然間,纏繞著霧氣的靈樹發生了異變,樹幹猛然驚顫,裏頭的魂魄就好像瞬間失了禁錮,無數張臉變得模糊,最終,紛紛化雲氣漫出靈樹樹幹,消散不見。

卯三娘本就慘白的老臉震愕在當地,她知道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麽。

驅使靈樹,禁錮魂魄全賴心燈盞,隻要燈盞完好,就是遠在千裏之外,靈樹也是無恙。燈盞若滅,靈樹就成了無主之樹,縱有靈氣,也沒法再包藏魂魄,隱匿妖氣。

多年苦心積攢,一朝盡付成空。

這下上哪再找九十八個亥月亥日亥時生的女子?

等到將軍出關,萬一發現了,豈不是……

她越想越急,此刻也全沒了追擊的心思,憤然怒吼道:“法椿,還愣著幹什麽?先殺了他再說!”

既然橫豎都無法補救,不將他挫骨揚灰,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黑袍僧法椿不敢再有輕敵大意之心,全力施為,雙掌合十,黑袍鼓**,光頭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睜,本是出家人麵相,此時卻好似厲鬼臨世。

“大佛印!”

法椿伸出右掌玄氣凝聚,掌心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卍”字佛印,帶著無邊威壓,拍向吳逸分身。

那黑色“卍”字越擴越大,宛如一堵黑色氣牆,洶湧而來,一下子就定住了吳逸分身,將他身子定在了當場,不能動彈。

卯三娘全身鬼氣再次鼓動,這一次直有數十隻厲鬼,形色各異,每一隻裏又似有數十張哭笑萬狀的哀嚎麵孔,纏著漫天鬼氣,鋪天蓋地湧向吳逸分身,將偌大一個洞府充塞得滿滿當當,就連維持手印的法椿也不自覺退了幾步,稍避其鋒。

數十隻裹著無邊戾氣的幽鬼一瞬間就撲住了被手印定身的吳逸分身,開始競相撕咬拉扯,正當卯三娘見已然得手,正要發狠時,卻發現,那被群鬼撕咬的吳逸分身,人身一下子散作了一團清氣,消失無蹤,定著他的大手印由於沒了目標,也跟著一齊消散。

“這是……分身法?”法椿看見了此景,也是驚愕萬分,張口道。

“不對,分身法大都隻是障眼法,隻能迷惑,不能當真用來對敵,這小子的身手決非虛假!難道是禦風遁走之類的法術?”

卯三娘否定了分身法的猜想,想起了另一種可能。

當即收聚群鬼回到身邊,鬼氣聚於雙目,遍覽洞府周圍,試圖查看行蹤。

看不到……莫非真是跑了?

可是,莫說正門修士日行數千裏的縱地金光,就是禦風遁走的遁術,也做不到在他們眼皮底下如此快。

就算是用了什麽神行符籙,那群鬼撕咬之下,更不會有什麽掏出符籙的空隙。

眼下一片狼藉,靈樹所在的山洞裏隻剩下卯三娘和法椿二人。

卯三娘望著靈氣仍在,但樹幹內裏早已魂飛魄散的靈樹。

禦車將軍吩咐的使命沒完成,這幾個月內再找九十八個橫豎是找不齊了,以將軍那極看重少女魂魄,用作鏖戰之法的重視程度,自己早被吸得年老色衰,此番若繼續待下去,那八成是保不住命的。

不如早早撇了這滿洞手下與洞府遁走吧。

而此時在卯三娘的視線之外,洞府中某處陰暗的角落裏,一個身影,正舉著葫蘆,神不知鬼不覺地,對準了遠處卯三娘與法椿的方向。

口訣,好像是這麽念來著:

“玄妖元氣,俱為一爐,收!”

一直藏著沒用過的葫蘆煉玄壺,這一刻在吳逸手中終於開始顯現威能。黑色葫蘆輕顫一下,葫蘆口中便開始傳出一陣陣吸入的風聲。

同一時間,卯三娘和黑袍僧法椿的身子俱都出現了一絲戰栗,他們都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玄氣鬼氣,開始被某種莫名的力量抽出體外。

抽離的速度越來越快,卯三娘運功抗禦竟然完全無用,自己身邊的數十隻厲鬼瞬間散作無數道鬼氣飛向某個黑暗角落。

是那邊?

“混蛋!”

“法椿,向那邊一起動手!”卯三娘感覺到體內鬼氣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心下慌亂,奮力厲喝道。

法椿的情況卻是比她還差,他身上的黑氣源源不斷地被抽離而出,與卯三娘的鬼氣一道吸向某處。他隻覺體內氣海枯竭,脈輪難以運轉,就連凝氣於手,形成掌印,都做不到。

不到幾個眨眼的工夫,卯三娘的鬼軀就已經身形暗淡,鬼氣衰微頹然倒地,不複剛剛的囂張跋扈,而黑袍僧也是力倦神疲,癱倒在地,氣喘如牛。

一個人影悠哉悠哉地自角落裏步出,手裏拿著一個黑色葫蘆。

“哎呀呀,黑山將軍這寶貝真是好用,隔這麽遠都能收。”

不用說,自然是吳逸。

他從剛才起就已經悄然隱匿身形,躲起來旁觀了一切,等到他們收拾了分身,開始稍有放鬆之際,悄悄祭出了煉玄壺。

不得不說,還挺好用。

“卑鄙!”

黑袍僧法椿見了眼前這個變回本身模樣的吳逸一副閑適樣子,也沒了出家人的那點僅剩的矜持,撐著身子破口大罵:“背後暗算,算什麽好漢!”

吳逸翻了個白眼,身影消失,緊接著,法椿那一顆光頭上便重重被一塊石頭砸落,將他的頭與地麵來了個相當親密的接觸。

“啊啊啊……”

法椿不愧是身負三脈輪修為的肉身,被吳逸一記石頭從後腦重重砸向了地麵,按常人來說,這一下早該滿頭血漿混出了,可他頭皮上竟然隻流了一灘血。

吳逸想起修行時聖尊師傅所說過的,佛道玄門中人大都修行惜身,不肯輕易無故毀傷,當然也不會像一般的習武者那樣,反複磨練筋骨,隻專注體內玄氣修養,長久下去固然仙體可成脫胎換骨,但在早期,大部分修士的肉體,其實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

而今在這個禿驢身上,吳逸算是見識到了修行之人與常人身體的一點點相異之處。

力氣不大,但是耐揍。

“用這種行徑禍害無辜,還好意思問算什麽好漢?我就喜歡敲悶棍,你管得著嗎?”

吳逸不知道這葫蘆吸收的效果能維持多久,分身在這裏之前對戰的情況他同樣也能以神念知道得一清二楚,生怕這妖僧和卯三娘恢複了突然下手,就幹脆點,運起神速直抓起法椿的一條右臂,將他整個人提起。

他鳳目細看之下,這一條手臂如今在葫蘆效用之下,玄氣衰微枯竭,連著體內的三道脈輪,也無法將玄氣運輸至手臂。

吳逸手腕猛然發力,將法椿整條手臂用力一絞一折,手臂瞬間連著筋骨皮都以一種奇妙的角度擰轉。

而後,瞧準了手臂關節連接處,吳逸用力朝著反方向再一掰。

一隻手搞定。

緩慢的時間中,吳逸悠悠繞到法椿另一側,掏出了五十兩買下的新匕首。

看看好不好用。

他拔出匕首,一道森冷刀光乍現眼前,順著法椿的左臂,一刀斬下。

刃鋒斬開血肉筋骨實在是比他想象中更容易得多。

比前世菜刀切肉也差不了多少。

好刀!

吳逸緩緩收刀入鞘,解除了雲體風身,法椿的慘嚎聲也隨著血花飛濺響徹了整片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