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靈樹藏鬼

他低頭答道:“雲辰子正是家師,前日我師傅與黑山將軍共同凝聚妖丹,不料被修士偷襲,一場惡戰,全都遭了毒手,隻有我勉強逃了出來,現在無處可去,隻求以這寶貝,換得大王收留。”

狼妖與黑衣和尚對視一眼,均是麵露驚異,和尚擺起三分威嚴:“黑山將軍好歹也是第五轉的修為,如此都敵不過?是哪路修士?”

吳逸掩麵假裝哭了幾聲,搖頭道:“不知道啊,我隻看見他們說要為同門報仇,就在洞裏打作一團,最後黑山將軍還沒來得及用出這法寶,就被他們重傷而死,我師傅雖然與黑山將軍合力也殺了他們,但終究是兩敗俱傷,隻我一個道行差的逃了出來。”

狼妖白眼中精光一閃,打量著吳逸身上一眼,看著他一身平常,沒感覺到威脅後,道:“一個小道童,嗯,你真心想投靠我們烈雲洞?”

吳逸低頭拱手拜道:“當然,我隨師傅離了天宗師門,早就不能回去了,眼下走投無路,隻能尋此地投靠了。”

他就坡下驢,見言語中雲辰子幾個似乎也與這裏人見過,就幹脆順勢編了個話,有隱氣珠隱藏修為,也不至於會暴露。

那狼妖自然很快地注意到了吳逸手上的黑葫蘆,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沉聲道:“這妖氣,莫非是……黑山將軍的法寶煉玄壺?”

吳逸小心地問了一句:“您……見過?”

他已經暗自做好了準備,對方一有異動,自己立刻就施展雲體風身脫身。

狼妖眼中明顯地表現出了貪欲,嘴上卻還克製地說道:“沒見過,隻在一年前與黑山將軍會麵之時聽他說起過,能收周圍玄氣妖氣,一遇見此物,法寶神通全都會在一瞬間解除,是他的保命之物,聽說從不肯輕易使用,如今竟在你手上看見了。”

吳逸這下才明白這個葫蘆的真正用途,果然是範圍攻擊,難怪當時那黑山將軍將葫蘆高舉至天。

黑袍和尚見了那葫蘆也眼神一動,似有動心之意,但相比較狼妖又顯得克製,他單掌持念珠念咒片刻,便向吳逸說道:“我聽聞這煉玄壺是黑山將軍手上至寶,不肯輕示於人,你就算拿了投靠我等,不知道咒訣,我們要了也沒用處。”神色中仍是透著懷疑。

吳逸輕歎一聲:“湊巧,前些日子枯月嶺遭遇了一位修士襲擊,黑山將軍在混戰之中驅動了法寶,恰好被我聽在了耳裏,後來將軍用了這法寶,在場諸人都受影響,將軍趁機殺了那修士,卻也引得後來人家尋仇,唉……”

“如何使用?”狼妖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追問道。

吳逸不動聲色將葫蘆收入懷中抱著,笑道:“此物功效巨大,不能輕用,勞煩引薦給大王,確保收留我之後,我自然肯獻給大王把口訣說出來。”

黑袍僧見身邊狼妖貪欲稍顯,輕咳了一聲,隨後道:“既是獻給大王的寶貝,也算你誠心,我與青靈子便帶你進府,隨我來吧。”

狼妖青靈子在聽到黑袍僧提醒後,也注意了一些,眼神收斂,拂袖跟在黑袍僧身後。

吳逸低頭稱是,也不動聲色跟了上去。

這妖氣也不算強,但這藏著妖氣的大霧,現在看倒是真有些玄機,跟進去看看。

一路上,吳逸都稍低著頭,一副謙恭姿態跟在後麵,同時留意著周邊的路況。

雖然明知身處福林山,但越走,青黑色的妖霧就越深,與籠罩於山外的白霧幾乎成了兩個世界,如果吳逸沒有用鳳目一路上辨別方向來路,恐怕早就迷路了。

在吳逸一路心算,走了大約兩三裏路後,吳逸看見眼前帶路的兩個人停了下來。

黑袍僧道:“這就是烈雲洞。”吳逸悄然眼觀六路,將附近位置也暗暗記了下來。

妖霧瞬間散開,一個洞口當即出現在幾人身前。

黑袍僧轉過身瞥向吳逸:“鴻鈞小友,一會兒見了大王,謹言慎行,大王問了你才答,不許有半點虛言瞞騙,不然投靠不成,恐怕小命還不保。”

吳逸應道:“自然,鴻鈞若有半點虛假,就教神形俱滅,不得好死。”

心裏腹誹的卻是:死的是鴻鈞又不是我吳逸,反正這世界又沒鴻鈞!

進了烈雲洞,黑袍僧衣袖一拂,洞內隧道中隨即道道燭火亮起。

顯擺!

也不知道挨了自己一拳會不會疼得叫爺爺?吳逸此時一路跟在後頭,如此想道。

這黑袍僧在吳逸一路觀察之下,已經確定了,他的修為可能不在黑山將軍之下。

這個和尚,身體裏沒有妖丹,取而代之的卻是三道氣輪,居於胸腹之間。

他曾在夢境中聽聖尊說起過,佛門修煉,雖異於道門,但其理卻有相通之處,在經曆戒定,明鏡,見心三境後,邁入光明境,便能以地水火風空的順序自下而上積蓄五輪神光脈輪,層疊圓滿,才能繼續精進。

而這個黑袍禿驢,體內三道氣輪由深到淺往上層疊,在他體內慢慢交匯運轉。雖然他沒見過真正的佛家弟子五輪是如何運轉,但鳳目所見之下,黑袍僧體內的地水火三道氣輪,竟無一例外,纏繞著無數冤魂凶煞之氣,充溢五體。

這個禿驢,到底害了多少人?

吳逸沒有久看,就收回了鳳目,他實在是受不了那黑袍體內好像有無數張男女老少的臉在哀嚎的情景。

倒不是說多可怕,而是吳逸怕自己看久了會忍不住當場捶死他。

隧道比起枯月嶺的地下洞府,路程也差不太多。黑袍僧與狼妖青靈子,領著吳逸走到了隧道盡頭,而吳逸也看到了另外一番光景。

兩地地麵上妖氣雖然類似,但裏頭洞府不同於枯月嶺洞府的一片屍山焦土,吳逸見了,也有些頗感意外。

這裏真的是妖精所居?

隧道盡處的這一處洞府,被幾盞燈台照得敞亮。雖然有十來個妖兵把守,但花草點綴,綠藤交織,幾張石凳桌台也擺放的相當有序,吳逸在這裏竟然感覺不到半點妖氣。

當他目光轉到一處時,便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不自主地駐足觀望。

一棵滿開翠葉的大樹,最上頭枝葉被團團霧氣籠罩,以一種非常顯眼的姿態,立在洞府之中。樹幹被周圍幾十根藤蔓纏繞著。

吳逸能感覺到,外頭的霧氣裏那股異常的感覺,由此而發源。

樹幹之中一團紅光,以類似心髒跳動般的節奏時隱時現。繞著樹上枝葉的那團白霧與山外的一樣,他要稍微遲一些才能看見那團光裏的真容。

那是……臉?

而且不是一張,是幾十上百張時隱時現的少女麵孔,附在樹幹上。她們每一張閉目沉睡的臉都發出幽鬼之氣,擠在狹長的樹幹裏,在吳逸鳳目看來,不止有種密集恐懼症的既視感,還有一種與那棵樹放在一起造成的強烈違和感。

這樹是怎麽做到能藏匿那麽多幽鬼還不被侵染的?

從外頭看,完全沒有妖鬼之氣是怎麽回事?

吳逸試探著問了一句:“這是?”

狼妖青靈子瞥了一眼,笑道:“這個?這個是我們家大王奉將軍之命看守的靈樹,隱匿妖氣全靠它呢。大王就在裏頭,隨我們進來吧。“

靈樹?在吳逸看來,這樹散發的霧氣,可比洞裏的妖氣,還要不簡單一些。

裏頭的大王,還有所謂的將軍究竟是何方神聖……

隨青靈子二人路過了那棵大樹,一直再往裏走,原來還有一側洞口。

在隨眾往裏走時,吳逸悄然運起雲體風身,以旁人無從察覺的速度,身形一晃,分出一道極淡的玄氣,飄向隊伍後方,變作了身外身。

分身按照吳逸一念運轉,在山洞拐角側,無人的死角處,用了他剛學的隱身術,隱藏身形,悄然走向了那棵來曆不明的樹,靜待時機。

而吳逸本身,則是猶如沒有動過一般,隨著眾人直走,站在了最深處的洞門前,妖氣的濃密度讓吳逸也更小心了幾分。

臨近洞門,也能感覺到這妖氣比黑山將軍隻強不弱。

黑袍僧與青靈子俱都低下了頭,各自合掌作拜,朝洞門內道:“啟稟大王,有一名來自枯月嶺黑山將軍座下道童,欲投奔門下,特來獻寶,請求覲見大王。”

“枯月嶺?進來。”啟稟不到片刻,洞門內傳出一個蒼老的女聲。

吳逸聽這聲音,感覺像是個老太婆。

洞門輕開,在兩個把門的小妖持刀看守下,吳逸跟著黑袍僧與青靈子一道,緩緩步入。

洞門之內的空間,又是和剛剛截然不同的氣氛,鬼氣森森,骷髏成堆,成百妖兵排成兩列,個個尖嘴銀牙,赤發青麵。

眾多妖兵隊列中央的,便是一個倚靠在各色鳥獸骷髏堆成的王座上的長發青衣老婦。

當吳逸小心的低頭以餘光瞥向前方的這個老婦人時,隻一眼,他就看得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麵相慘白,穿著一身破舊青衣的老鬼婆,上實下虛,下半身雙膝以下竟然是一片虛空,隻有一團青色鬼氣。那鬼婆手中扣著一個類似燈盞的東西,燈盞底座以黃銅鑄就,上頭是一個球形罩子,當中閃爍著淡淡燈火,即使周身鬼氣,在吳逸鳳目之中,也是顯得相當特殊,完全不受鬼氣所擾。

這是一隻修煉出了妖丹的幽鬼?那鬼氣中隱含的冤魂哀嚎之聲絲毫不亞於那個黑袍僧,而且她手裏的燈盞,和她身上的鬼氣簡直格格不入。

還有一處令人注目的地方,那鬼婆的腳下兩旁,放著一叢黑色彎曲的莖草,那是……

閻王鬼草?

閻王鬼草上蔓延的鬼氣正與她的體外幽鬼之氣來回交互運轉,鬼草上的魂氣進入那老女鬼體內,老女鬼體上覆著的幽鬼之氣也在流向草叢,滋養其毒性。

果然是出自這裏。

這妖鬼之氣濃得刺鼻,看得他險些產生了生理不適。但終於還是忍了下來反胃的感覺,眼觀八方,靜靜觀察周圍行動。

狼妖青靈子上前一步,單膝跪地,低頭道:“啟稟大王,身後這個就是枯月嶺逃出的小道童,自稱鴻鈞,帶著寶貝來此地投靠我等。”

然後是黑袍僧向吳逸說道:“這便是我家洞主,卯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