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色厲而膽薄，幹大事而惜身
為了製衡打擊各個陣營，朱由檢耗了太多心力。
盡管如此，都沒有磨平他想要光複的心。
他覺得自己累是理所當然的，他是皇帝，“天下人總有一天能明白我的苦心。”
即使心裏難受，他依舊能對著魏忠賢侃侃而談。
魏忠賢和朱由檢待在一起，心態都得爆炸。
朱由檢談到看上去可親可近的百姓一個偷偷摸摸和他套近乎，一個幹壞事偷錢，隻感覺痛心。
“這個走向糜爛發臭的極端，說一句客氣的話，這種在史書上都是亂世征兆。”
朱由檢想刀人的心不是一天兩天。
輕舟未過萬重山，他想力挽狂瀾。
不過這一切在魏忠賢看來，他們這位陛下，色厲而膽薄，幹大事而惜身。
魏忠賢突發奇想補刀，這就相當於在煤氣泄露的廚房點根煙，朱由檢憋屈得更炸了。
魏忠賢偷笑。
他想引導朱由檢從下而上破局，朱由檢卻急功近利想從上而下問罪。
問誰的上？
福王朱常洵。
遇到這種大事的時候，魏忠賢應該是強迫自己當個縮頭烏龜，誰讓朱由檢想了半天說出來的？
可朱由檢繃起神經，咬緊牙關，談論福王奢靡恨不得吃他肉。
雖然魏忠賢垂眸沒看到朱由檢正臉，但聽朱由檢語氣就知道他一定嫉妒瘋了。
萬曆朝曾經發生過一件事情，在史書上麵留下了轟轟烈烈的一筆。
這就是“國本之爭”。
現在這事兒要是被人提起，比殺了福王和皇帝還難受。
這場繼承人之爭逼走四位首輔、三百多位官員。
這場戰爭持續了很多年，朝廷罷官解職、流放發配時常發生，甚至還出現了神宗不上朝，就是為了讓福王做皇帝。
但是大臣們不願意鬆口，因為順位繼承人根本就沒有犯任何錯誤。
神宗最後雖然在這場不見血色的戰爭當中敗下陣來，卻耗天下之財以肥福王。
朱由檢甚至不敢想福王這幾年過得有多爽。
如果有那麽多錢，真的能夠讓他們大腦缺氧。
魏忠賢慢慢坐得筆直，也幻想了一把。
換他是皇帝也得和朱由檢一樣叫福王：“老東西！”
福王現在變成老福王。
朱由檢自己明麵上要過得去，不敢動他，但是心裏又很想掰掉他。
後世人在意的都是前輩那份偏心的愛。
於是朱由檢自賣聰明了，他想借魏忠賢這個力打力。
魏忠賢兩處眉骨垂下，老福王最後的結局是被義軍所擒，李自成剁碎他的肉，跟鹿肉一起做了下酒菜。
李自成甚至還逼老福王吃了自己的肉。
這還不算什麽。
老福王卑躬屈膝還是被處死了。
死後的下場依然不錯，他人生一路順風順水，最苦的就是被俘虜的那段時間了。
他死後兩太監跑去哭祭，辦理喪事，魏忠賢聯想到老福王府下人的穿著，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就是這麽一個對下人那麽好的人，甚至能夠讓下人寧願去死，也要給他埋葬的人。
他把糧食在糧倉裏麵放得不能吃了，都不願意賑濟災民。
最後這些東西反而被李自成拿出去賑濟災民。
然後老百姓就為了這口過期爛掉的糧食造反了。
李自成還告訴他們，“發福藩米及巨室米數萬石”。
他把這糧食的來源和糧食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一五一十地告訴老百姓，老百姓心裏怨念頗深。
福王他們明明都是有錢人，生怕自己吃沒有吃過的苦，所以什麽最好的都要給自己。
可是為什麽最後這些東西都壞了，貴人他們都看不上了，最後還是不能夠給他們老百姓。
這樣的天下！還有公理嗎？他們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奴才遵命。”魏忠賢最討厭這種看透結局又不得不做的要求。
他在朱由檢的緊迫逼視下應承了這個不好幹的差使。
他被壓榨得淋漓盡致。
福王世子朱由崧現在還沒有出生。
不然等到大明淪陷，朱由崧被擁立為皇帝，定年號“弘光”，史稱南明。
而朱常洵因此被追諡為恭帝，後麵又改稱貞純肅哲聖敬仁懿孝皇帝。
這個人就像是被奪了主角身份的氣運之子啊。
魏忠賢把皇帝的囑咐透露給福王。
碟中諜，他還是會玩的。
於是福王怒了。
皇帝的皇莊也不用交稅啊，也不用承擔雜稅 。
怎麽朱由檢不說說自己？
而且皇帝的內帑中，不知道多少錢呢？
魏忠賢默默補刀，李自成最後在朱由檢這裏抄到了3700萬兩白銀和幾萬兩黃金，他把這個大概的數據遞給福王，重達三百斤福王接受了他的好並且反擊。
福王閉眼：“我們這個小皇帝好的很。”
他自己也很好，用別人的錢為自己這個諾大王府添光彩。
現代不是都說公主受天下之享所以一定要聯姻和親，為什麽福王這個老逼子不用？
氣死魏忠賢了。
魏忠賢跪倒，“薑的還是老的辣。”
福王看著他，“你是個人才。”
朱由檢半夜爬起來：“混蛋！都是衝我不開心來的！”
皇帝叫魏忠賢去問罪，魏忠賢沒去，說病了。
他的規劃是從實際出發的，讓皇帝認識到宗室的腐爛。
這件事暫且擱置，正月旦，嬪妃須向皇後朝賀。
田貴妃早早就來，然而卻被周皇後拒於宮門之外。
但是晚來的袁妃入宮，向周皇後朝賀。
隨後，翊坤宮袁妃女高燒不斷。
說明一下，太醫原本診斷袁妃胎中子為男，結果生出來是個女的。
周皇後震怒，調查此事。
皇帝力保田貴妃，袁氏謙和恭敬，送去窗花，表示三宮和睦。
但是外麵已經有傳聞皇帝寵妻滅妾殺女。
“早點及時止損，陛下！”
“不這麽偏心，陛下您日子多好過呀。”
而後老百姓甚至聽說神宗鬼魂出現，怒罵朱由檢在前朝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才會後宅不明。
周皇後就拉著朱由檢手說：“陛下，您看看啊！”
魏忠賢眼眯起一條縫，“所以為什麽大家覺得神宗出現，朱元璋他們就不存在啊。”
在他後麵，有東西抖動，如丹青水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