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敗家子弟弟
等她衝到了院子裏麵，就看她阿娘正站在那個小菜園裏,把她辛辛苦苦搭建的菜棚全部給掀飛了，嘴裏不斷地罵罵咧咧：
“這是誰，在我家院子裏蓋的蠻子墳，我日你祖宗先人。”
“洛濤，你個沒卵蛋的廢物，在外麵被人欺負，現在都被人欺負到家裏麵了，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洛樂兒手裏拿著半個肉包子，看著正在掀菜棚，瘋瘋癲癲的奶奶，嚇得是咧著嘴大聲地哭個不停。
洛濤拄著拐杖，站在院子裏的角落看著這一切，滿臉都是冷漠。
“阿娘，你幹什麽？”洛秀影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種的菜地被洛管氏給毀了，不由得是一陣心疼。
快步走到跟前,先是把樂兒攔在了身後，接著一把將洛管氏從菜地拽了出來。
洛管氏還要往菜地裏衝，被同樣聞聲趕來的萍姐給攔腰抱住了。
洛管氏依然是不依不饒，手腳並用的掙紮個不停，嘴裏依然在罵著：
“蠻子墳,蠻子墳......”
洛秀影無奈地把樂兒送到阿爹的身邊，然後和萍姐合力製服了狂暴的阿娘，把她給送回了屋裏。
叮囑萍姐在屋裏看著她，避免她在鬧事。
接著回到院子，看著漠視一切的阿爹,抽抽噎噎的侄女，狼藉一片的菜地，內心裏一陣泛酸。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先是好聲勸慰住了樂兒，然後帶著她一起收拾。
收拾菜地，給阿娘喂藥，做飯，招呼大家吃飯......
洛秀影就像生產隊的驢一般，不知疲倦，沒有抱怨地幹著這一切。
誰能想象，這個太醫署的第一美女，公主府內左右逢源的女醫官，在家竟然如此的辛苦和操勞。
就在她和樂兒正在院子裏刷洗碗筷的時候，就聽見自家大門一響，自己的親弟弟洛星辰走了進來。
見到洛秀影在刷碗筷，他隨即開口問道：
“阿姐，你們吃過了？還有飯嗎？”
“有，在鍋裏呢，還熱著呢。”洛秀影掠起額前的一縷秀發，微笑著說道：
“我這會正洗碗呢，就不給你盛了。”
樂兒看到自己阿爹回來，小跑著到了洛星辰麵前，一臉委屈地抬頭告狀：
“阿爹，奶奶把姑姑的菜地給毀了，還有我和姑姑種的菜。”
“哪呢？”洛星辰抬頭看向那一片菜地。
菜地雖然已經收拾幹淨了，但菜棚都被拆零散了，地上還有很多亂糟糟的腳印。
“這個老不死的。”看到這一切的洛星辰，罵了一聲，接著拔腿就往後院跑去。
洛秀影見阿弟像瘋了一樣往後院衝去，趕緊開口阻止：
“星辰，不是樂兒說的那樣。”
說完，放下手頭的碗筷，去追趕洛星辰。
洛星辰速度快，三兩步衝到了他父母的房間。
這會洛濤、洛管氏已經是躺到了**，萍姐有一搭沒一搭地勸解著他們。
見到雙眼赤紅，呼呼帶喘的洛星辰，三人都不由嚇了一跳。
洛星辰沒有理會屋裏的其他人，直接衝到洛管氏的床頭，抓著她的肩膀，一把將她從**拽了下來，使勁地往外拖去，嘴裏破口大罵：
“你個老乞婆，幹嘛不去死，那菜得招你惹你了，你幹嘛要毀了它？”
“整天裝瘋賣傻，偷懶裝病，這個家眼看就被你拆零散了。”
“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要死了這個家裏就清靜了，就徹底的好了。”
“你個畜生，住手。”一直冷眼旁觀的洛濤看兒子這麽對待洛管氏，再也忍不住了，一邊從**摸索著起身，一邊破口大罵。
“星辰，你可不能這樣呀。”萍姐看著氣勢洶洶的洛星辰，不敢上前，隻是站在原地不斷勸阻。
好在洛秀影這時候已經跟著跑了進來，見到屋裏的場景，上前一把拉住洛星辰的雙手，大喊道：
“星辰，你幹什麽，那是咱親娘呀......”
“千錯萬錯，你也不能動手，那是大逆不道啊...”
洛星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把洛管氏扔在了地上，指著她怒吼道：
“以後就在屋裏待著，哪裏都不能去。”
“要是再敢亂跑，我就打死你，聽見沒有。”
他這一係列無比暴力的舉動，徹底嚇住了洛管氏，自顧自地躺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洛秀影有點急了，先是把阿弟給硬推了出去：
“你出去，看著樂兒，我不喊你不能進來。”
“萍姐，你扶我耶耶上床坐著，小心點，別磕著碰著。”
“阿娘，我是秀影，你的親閨女。剛才你做夢掉床了，來，我扶你起來。”
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這一切。
等把兩位老人都安撫好了之後，她才轉身回到了前院。
看著坐在院子裏大口吃飯的洛星辰，一旁流口水的樂兒。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把洛樂兒摟在懷裏，一邊給她喂飯，一邊給洛星辰說道：
“星辰，你這脾氣的改改。千錯萬錯，那都是咱的娘，說什麽你也不能動手。”
洛星辰一邊扒飯，一邊氣憤地回道：
“阿姐，她是咱娘不錯。但是哪裏有一點當娘的樣子，整天胡言亂語，打這個罵那個。”
“一百個、一千個父母，也找不到像他們這樣的。”
“咱娘是有病，很厲害的失心瘋，這病打罵的話隻能加重病情，必須要多關心她。”洛秀影想著這段時間澎湃給他講治療失心瘋的方法，輕聲細語地解釋道。
“屁的失心瘋，屁的關愛。讓我說她就是在裝瘋賣傻。”洛星辰放下飯碗，打了個飽嗝，憤憤然道：
“我自己還管不了自己呢，憑什麽去關愛她。”
洛秀影沒有在意他惡劣的態度，而是繼續和風細雨地寬慰著他。
姐弟倆又說了會話，洛星辰激動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看了眼在洛秀影懷裏打瞌睡的女兒，很自然地說道：
“阿姐，你給我拿點錢，我出去有點急事。”
“不是又去賭吧？”洛秀影一邊從身側革囊裏掏錢，一邊問道。
“不是。”洛星辰敷衍了一句，接過銅錢道：“讓樂兒陪你睡吧，晚上給我留著門。”
洛秀影答應了一聲，叮囑洛星辰把碗筷收拾了，抱著已經哈欠連天的侄女進了自己的閨房。
把洛樂兒哄睡之後，焦頭爛額，身心俱疲的她反而沒有了絲毫的睡意，躺在**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她的父母重男輕女，雖然她自小就很懂事，但一家四口依然都是以洛星辰為中心。
父母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教育她，阿弟是家裏的男丁，將來是需要撐起整個家庭的，所以什麽好東西、好處都要先給洛星辰。
多年的溺愛，也把阿弟慣成了眼高手低的人，不甘心過苦日子，總是想著一夜暴富，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沉迷上了賭博。
他本來是接替了阿爹的職位，也成了一個小吏，結果因為賭博，耽誤了公事，丟了工作。
後來洛秀影又給他找了兩個生意，可他還是因為好賭，都沒幹太長時間，還賠了不少錢。
父母看洛星辰不好管教，便想著給他張羅一門親事，琢磨著等成了婚，就應該有責任感。
剛結婚的時候，洛星辰確實好了一段時間，可很快就故態萌生，繼續開始賭博。
到後來更是欠下了高利貸，把自己的媳婦和女兒給賣了。
阿爹知道這件事之後，直接是中風倒地。
當時的洛秀影剛進太醫署，手裏也沒有什麽錢，無奈隻好把自家東城的房子賣了，才算把洛樂兒娘倆給贖了回來。
然後才在南城買了現在的宅子。
可她的嫂子麵對洛星辰和這個破敗的家庭，徹底死了心。
很快就和洛星辰離婚了，把才幾個月的樂兒扔下，再也沒有回來。
阿娘洛管氏照顧樂兒的時候就每日以淚洗麵，不到一年的時間，失心瘋又犯了，而且始終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
麵對中風的父親、瘋癲的母親、遊手好閑的弟弟，幼小的侄女，還要在太醫署學習、工作的洛秀影。
每天忙得就像個扭緊了發條的鬧鍾，一刻都停不下來。
好在這時，周弘方發現了她在醫術上的天賦，收了她為徒弟，讓她在經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不光是請來了表姐來幫忙照顧家庭，還偷偷攢下了三兩多黃金（約合200貫銅錢），準備在東城重新再買一處宅子，搬離這裏。
隻要把阿娘的病看好，日子就會一點點的好起來的...懷著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洛秀影帶著滿臉的笑意沉沉睡去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見自己房門響，接著就聽見外麵有人輕聲再喊自己：
“阿姐，阿姐。”
洛秀影猛地一下驚醒，聽出是洛星辰的聲音，下意識先給一旁的樂兒掖了下被子。
然後迷迷糊糊爬了起來，摸索著點亮油燈，打開房門。
有些不高興地盯著洛星辰，低聲的說道：
“輕點，別打攪了樂兒。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幹嘛呢？”
“阿姐，再給我拿點錢，你剛才給我的錢都輸光了。”洛星辰沒有任何心裏負擔地給她說道。
“你剛剛不是去辦事嗎？怎麽又去賭錢了？”洛秀影帶著點起床氣，語氣雖然有些不快，但已經是下意識的去找革囊。
“你剛才就給我幾十個銅板，根本就不夠輸的。”洛星辰借著燈光，看阿姐又拿出了革囊，立刻開口阻攔道：
“這次多給我一點，我肯定能加倍贏過來。”
“到時候贏了錢我連本帶息地還給你，再給你買身新衣服。”
“那你要多少？”已經寵阿弟寵習慣了的洛秀影問道。
“最少要一吊錢，明天一早就還你。”洛星辰信誓旦旦。
“我也不要你還我，贏了錢給阿娘買點好吃的就行。”洛秀影轉身打開了床頭的首飾盒，從裏麵拿出了一貫銅錢。
洛星辰順勢就湊了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裏麵的幾個金錠，不由得兩眼放光，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阿姐，你怎麽這麽多錢？這得有二三百貫吧。”
“這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留著給咱家買房的，你可不能動。”洛秀影有些警惕地把首飾盒合上，對洛星辰叮囑道。
“她那病需要看嗎，你簡直是糟蹋錢。還不如給我呢，我明天就給你贏個幾百貫回來。”洛星辰有些眼饞地看了一眼首飾盒，嘴裏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早點回來休息，熬夜對身體不好。”洛秀影追到門口，對著阿弟的身影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真囉嗦。”洛星辰不耐煩地衝她擺了擺手，走出了家門。
回到房間的洛秀影，看著床頭的首飾盒，忽然就有些不放心起來。
按照阿弟的那個脾氣，賭錢真的輸急眼了，肯定會打這些錢的主意。
不行，還是要放個穩妥的地方。
她想了一下，轉而拿著首飾盒放到了自己衣櫃裏麵，又在上麵多蓋了兩層衣服，直到完全看不出痕跡。
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回到**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洛秀影又聽見了敲門聲，緊接著就是萍姐的聲音響起：
“秀影，那劉五又給你來送早餐了。你說咱要還是不要？”
又是那個市井兒，洛秀影微皺秀眉，懶洋洋從**做了起來，對著門外說道：
“收了吧，萍姐。讓他在門外麵等著，我一會去見他。”
“要不我讓他走吧？他一個市井兒（地痞）在家門口，我怕影響你的名聲。”萍姐好心地提醒。
“這南城亂，需要和這劉五保持住關係，這樣就沒人找咱家的麻煩了。”洛秀影輕聲的解釋道。
萍姐這才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洛秀影在**又小眯了片刻，看了看撅著屁股睡得正香甜的侄女，疼愛地露出一抹笑容，把她給挪正。
這才懶洋洋起身，梳洗打扮，換上一身新的衣裙，身姿搖曳地往家門外麵走去。
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市井兒劉五，這會正忐忑地站在洛家門口。
他昨天看到拴在門口的馬匹，便知道洛秀影回來，所以一大早就來送早餐，當一個盡職盡責的舔狗。
聽到院裏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他隻覺得心髒忽然就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
洛娘子要出來見我了。
剛想到這裏，伴隨著一陣香風，穿著淺藍色交領襦裙的洛秀影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真他娘的太漂亮了...劉五咽了口唾沫，在心裏用了自己最擅長的形容詞感歎了一句，然後滿臉堆笑地看著洛秀影說道：
“洛娘子，我給你從東城‘富家’買的羊肉包子，特別特別好吃，你趕緊趁熱吃吧。”
本來還麵帶笑容的洛秀影聽完這話，臉色卻沉了下來，低著頭說道：
“劉五郎有心了。以後就不要再給我買了。”
“你是這南城有名的英雄，卻為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大老遠的去買包子，委實有些掉價了，也會被其他好漢嗤笑。”
說完，含羞帶怯用迷蒙的桃花眼瞟了劉五一樣。
這一眼，劉五隻覺得身上被一萬伏的電流穿過，從腳跟麻到頭頂，每一根頭發都直立了起來。
洛娘子竟然再關心我，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劉五瞬間就覺得顱內**，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大丈夫做事從來都是問心，我樂意為娘子做這些事。”
說完，滿臉嬌羞地轉身狂奔而去。
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洛秀影看著飛一般離開的劉五，嘴角掛上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對付澎湃，既然‘我有個朋友’這招不好使。
那就用自己最擅長的魅惑吧。